謝昀提議,要救江慧嘉,須得去求一個人!


    宋熠眸光深深,緩緩道:“謝大人說的……是哪位?”


    “太子妃!”


    太子妃!


    謝昀提的竟是太子妃!


    這實在有些出人意料,然而經他說出,倒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太子生死未卜,情況未明,要去求太子的話,當然不可能。


    本來坊間就向來是有傳聞的,都說太子病弱,東宮大多是由太子妃打理。


    且不論坊間傳聞是真是假,至少相比起勢單力孤、羽翼未豐的宋熠,和清流一派的謝昀來,太子妃手下的勢力必定不知龐大多少倍。


    不,這之間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謝昀鄭重道:“宋娘子醫術如此了得,可由我夫人出麵相求,老夫也必定親筆寄書,一力擔保。太子妃向來仁善,且此事本來就蹊蹺,太子妃想來不會拒絕相救。”


    他考慮得很周到,分析得也很有道理。


    然而宋熠並不準備答應他。


    找太子妃求救,這真的就夠了嗎?


    宋熠心裏還有一個更大膽,更瘋狂的主意!


    他之所以聽謝昀說這樣多,一來是想通過他的言語獲取更多信息,二來卻是因為他原本對這個主意還略帶猶疑。


    宋熠還在心中分析利弊,可謝昀的提議卻反而又促使了他心中定下這狂念。


    事已至此,要麽不做,要麽就做極致!


    “謝大人……”宋熠箭傷處還痛得厲害,這使得他語速極慢。


    然而他胸中一口熱血卻在此時越燒越沸,越燒越滾!


    男兒生當於世,可以低頭,卻絕不可窩囊。


    如果弱勢是一種罪,我也必將在風浪中逆勢而起,搏殺乾坤!


    連自己妻子都不能保護,還算什麽大丈夫?


    宋熠一字一頓道:“謝大人,當日那位秦老爺……他是……當今聖上罷?”


    謝昀料想不到他的話題會突然轉到這裏,更料想不到他竟然這樣大膽,敢直接這樣問出口。


    有那麽一瞬間,謝昀甚至不知道應該怎樣迴答宋熠。


    宋熠卻不等謝昀迴答,又道:“恕晚生大言不慚一句,聖上必定是極欣賞晚生才華的。”


    謝昀:“……”


    這真的是大言不慚啊!


    你怎麽好意思這樣說?你怎麽敢這樣說!


    就算皇上那時候是對你表現出了那麽一點點欣賞,但他欣賞的年輕才子可多了去了。


    那是天下共主,是九五至尊!


    他幾時不曾欣賞過人?


    可真正因為他的欣賞,而最後在浮沉宦海中脫穎而出,成為人上人的,又有幾個?


    說不準他今天還很欣賞你,可轉到明天他又忘了你呐!


    那是皇帝陛下啊!


    說日理萬機不為過,說每日心念無數也絕不誇張。那樣的人物,他一時的欣賞,又算的了什麽?


    可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宋熠說話這樣誇張,這樣大膽,謝昀甚至能夠隱約感覺到他接下來要妄言什麽。然而在這樣的時候,他竟然又極想聽宋熠說下去,想看看他到底還能說出什麽來。


    能寫出那樣千古一絕迴文詩的大才子,他當真僅僅是個妄人而已?


    宋熠道:“晚生想請謝大人相助,遞文帖進宮,麵見聖上。”


    謝昀靜默了片刻,心中竟隻想大笑三聲!


    果然狂妄!


    然而他又沒有笑出聲,隻是用奇異的目光看著宋熠。


    宋熠道:“晚生並沒有瘋,相反極有把握,晚生隻需寫幾個字,大人呈與聖上看。聖上看過之後,若不殺我,那必定便會召見我。”


    還說沒瘋?


    謝昀覺得,宋熠說這幾句話,就已經像是瘋了!


    心中微微一歎,謝昀已要開口拒絕。


    忽然,門外卻傳來通報聲,原來是劉思源終於來了。


    劉思源在平康坊,哪怕是坐最快的馬車過來,也需要一些時間。


    隨劉思源一起過來的,還有鬆風和章鏢師。


    幾人腳步匆匆地奔進來,因報信的人早說過宋熠的狀況,劉思源便背了江慧嘉的備用藥箱出來。


    “郎君!”鬆風眼睛紅了,幾乎是皺團了臉奔進來,到了宋熠麵前便是撲通一跪,“小的來遲了,小的有罪!竟未能替郎君擋了此傷!”


    宋熠淡淡道:“你起來。”


    又看向劉思源:“思源過來瞧瞧,我若要短時間內能自如行動,是該拔箭還是不拔?”


    鬆風忙退到一邊,劉思源上前來查看宋熠傷勢。


    這一看,頓時心驚肉跳。


    那箭的位置,分明是貫通了右肺上部!


    宋熠怎麽還能坐在這裏說話?


    他卻不知,江慧嘉曾經在為宋熠治療腿傷時,用過一套神秘莫測的迴天十三針。


    這套迴天十三針旨在開發人體潛能,當時宋熠的傷勢之所以能在極短時間內痊愈,正是多虧了這套迴天十三針!


    在這之後,宋熠雖然不曾因此而獲得什麽奇異能力,但至少他的力氣增長了,最重要的是,他的身體素質實則是要強於常人許多的。


    所以這個時候他中了箭傷還能坐在這裏強撐,一則是因為他意誌力實在強大,此外也是因為他本身底子好。否則他就算是意誌再強大,這時候也未必能撐得下來。


    “先生!”劉思源慚愧道,“我……不敢拔箭!”


    宋熠道:“無妨,你可是帶了藥來?為我折斷箭杆,且敷藥罷。”


    劉思源帶來了江慧嘉的備用藥箱,藥箱裏有她特製的一些傷藥。


    品種倒不多,但其中有一樣仙鶴散止血效果極好。


    接下來便是折箭杆,又重敷傷藥。


    由於沒有麻醉藥,江慧嘉不在這裏,也無法給宋熠做針灸麻醉,因此折箭杆時,宋熠很是受了一番痛楚。


    那箭杆原是被特別浸泡過的一種鐵竹所製,既柔韌又堅硬,劉思源伸了手來還折不斷。


    後來還是章鏢師出手,取出腿上綁著的一柄短刀,刷刷兩刀,削斷了宋熠胸前露出的箭杆,和後背露出的箭頭。


    章鏢師半輩子走鏢,算得上刀口舔血過的,對這種外傷也很有一套。


    謝昀隻看到宋熠傷口血淋淋,一忽兒替他疼,一忽兒又佩服他對疼痛的忍耐。


    “咦?”收了一截箭杆,連帶一截箭頭在手,章鏢師忽然驚道,“此箭……倒似是西北的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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