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的宮宴直到亥時中才散,眾大臣與外命婦出宮。


    內宮那邊卻又擺了皇室家宴,景安王興衝衝地說要獻禮給皇帝,就著人在家宴上抬出一座高籠,那高籠上的蓋布被掀開,露出裏頭一隻吊睛大白虎!


    令人吃驚的是,尋常白虎雖披白毛,白毛之上卻總有黑色條狀花紋。


    而景安王獻上來的這隻白虎卻有不同,它竟是純白色的!


    通體上下無一雜色,儀態高貴,威風凜凜,縱在籠中,都有王者之態。


    白虎可是瑞獸,這樣純白的白虎更顯不凡。


    皇帝當時便大喜,就連一向不為外物所動的太子都不由得受其吸引,走到近前,多看了這白虎幾眼。


    景安王笑嘻嘻道:“這白虎可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南詔邊境找到的。他們南詔人還想將這白虎供奉迴去做護國神獸呢!我偏不讓他們得逞!皇兄,小弟這事做得好吧?你可要獎賞我呀!”


    這簡直是個混不吝!


    皇帝好氣又好笑,正要斥他,那邊太子已走到了虎籠前。


    籠中白虎竟不知為何忽地狂躁起來。


    瞬息之間,白虎人立而起,縱身前躍,虎尾絞來。


    裝白虎的籠子原是百煉精鐵打造,不知道有多牢固。可這時候白虎一撲,鐵籠前頭柵欄竟在片刻間就被它撲斷了!


    猛虎出柙,片刻間卷腥風,起狂嘯。


    “啊!”宮人紛紛驚唿。


    虎籠旁的侍衛站得雖近,可這時候卻無一人能追上猛虎的速度。


    白虎突擊,虎口張來,目標直對太子!


    那一刻不知有多少人心膽俱裂。


    眼看身形清瘦的太子就要命喪白虎之口,電光火石間,太子忽一抬手,縱起一拳,便直擊在白虎前額之上!


    這一拳之偉力簡直莫可形容,這樣偌大的猛虎,竟被太子打得虎頭偏轉,整個虎軀倒翻而起。


    “吼——!”


    白虎狂嘯,前爪落地,虎尾剪擊,瞬間又騰身襲來。


    巨大的力量隨著它的撲擊與巨吼,竟然震得整個地麵都似是在顫抖般。


    圍觀眾人簡直驚駭欲死。


    太子不退反進,這時著地一滾,一邊躲過了白虎這一撲,一邊揪住了虎尾,竟借著虎尾甩動的力量,一翻身就坐到了白虎背上!


    “吼——!”


    白虎瘋狂大嘯,虎尾猛烈抽動,虎軀卻是著地一趟,就翻滾起來。


    這白虎十分聰明,竟然能要想到借助翻滾的動作來將太子甩下背去。


    “皇兒!”高座上的皇帝這時才恍惚反應過來,立憤怒大喊,“你等廢物!還愣神作甚?還不快去救太子!”


    太子從猛虎背上脫身,又翻到猛虎腹部,極刁鑽一腳,就踹到了白虎柔軟的肚腹中央。


    “吼——!”


    白虎吃痛,翻身起來,兇性更起。


    這時旁邊侍衛才終於趕過來,紛紛舉起手中兵器,或刀或矛。


    衝在最前麵的侍衛大喊:“太子!屬下來救你!”


    一刀劈出,電光火石間,沒有劈中白虎,卻竟然劈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遇刺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沒有傷在失控的白虎爪牙下,卻傷在了一名叛變的侍衛手下!


    這一夜的風波並沒有大傳,可這樣大的消息,也根本就捂不住。


    未過午夜,遍京城能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接到消息的人們簡直在這短短時間裏聚集了生平所未有之震駭驚愕。


    說好的太子體弱呢?


    都能力敵猛虎了!就這樣還說太子病弱?


    太子之強,簡直能羞愧死朝中許多以武力著稱的武將!


    可太子雖不體弱,這時一個更大的問題卻又橫亙了上來。


    太子遇刺,因傷重而立時倒地。


    刺殺太子的刺客早在擊中太子的那一瞬間就抽身後退,然後被撲上來的白虎一爪子掏開心髒,當場斃命!


    他刺殺了太子,又反被猛獸擊殺在當場。


    這宿命般的諷刺且不提。


    現場一片兵荒馬亂,對抗白虎的對抗白虎,救太子的救太子。


    皇帝出離憤怒,而闖了大禍的景安王當時就駭得痛哭流涕,撲倒在皇帝麵前惶恐請罪。


    後來的具體消息就沒太傳出了,比較明確的是,景安王被皇帝狠斥了一番,並責令其閉門思過。至於期限……哦,皇帝沒說期限。


    在死傷了十數名侍衛後,那白虎也終於被製住。


    皇帝卻命人將白虎關進了禦花園的獸房,至於後續要如何處置,那卻是秘密了。


    而並不當真體弱,實則勇武非常的太子殿下偏在顯露出他勇武的第一天就又受了重傷。至於太子究竟傷勢如何,那又是更大的一個秘密。


    滿京城都戰戰兢兢,這個牽動國體的懸念令昌平三十二年的末尾,整個都蒙上了一層血色迷霧,也使得昌平三十三年的春節整個都在低迷中度過。


    太子傷勢未明,被鎖住了消息的市井百姓不知此事倒還好,反而是那些有一定地位的人家,這個春節過得卻很是沒滋味。


    正月初三,江慧嘉與宋熠去謝府拜年。


    就見到謝府門口不知多少前來拜年的士子被拒了迴去,整個謝府內外都顯得低調異常,不說全無年味,但至少也是冷清得不合常理。


    當然,旁人被拒,江慧嘉和宋熠卻是不可能被拒的。


    尤其是江慧嘉,她來謝府可不當真隻是為拜年。距那日為謝昀開方已有五日,江慧嘉初三前來,可不正好是要為謝昀複診麽?


    謝昀在勤學山房的正廳見了江慧嘉與宋熠,述說了病情變化。


    “睡眠比從前舒適,頭痛也減輕了,心絞痛還是有,但不如之前發作頻繁。”


    這就是明顯的在好轉!


    謝昀說到這些的時候,看向江慧嘉的表情仍顯得有些驚奇。


    江慧嘉再為謝昀把脈,隻見他脈弦微,右盛於左,舌相倒是仍如之前。


    當下道:“謝大人病症好轉明顯,原來那單方大方向是對的。但病情既有了變化,到今日,這方子卻是該變一變了。”


    說著沉吟片刻,又重開一方。


    旁的變動倒不大,重點是又加了淡蓯蓉與枸杞子兩位藥。


    方子重開好,江慧嘉仍舊交給白果,白果那邊去抓藥。


    這時候,謝昀整了整神色,道:“宋娘子治療內症如今瞧來是極拿手的,卻不知……治療外傷如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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