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慧嘉厭煩透了某些人的做派,她又不是受虐狂,總不成人家打她左臉,她還等著伸右臉過去給人家打吧?


    還了人家一巴掌也就夠了,再糾纏下去可就沒意思了。


    路上白果卻還有些想不通,絮絮叨叨說:“我們虧大了,那可是一百兩呢,娘子你居然說不要就不要。爽快倒是爽快,可仔細想想竟還是虧。”


    江慧嘉就好笑道:“十兩銀子的診金難道不高麽?哪家大夫出診要一百兩的?”


    這個錢的確不能拿,一旦拿了,她就在蘇珍娘等人麵前彎下了脊梁骨。


    談元娘當初付診金時雖然也是大手筆,甚至是更大手筆,但談元娘當時之所以這樣,是抱有感恩心態的。她真心感激江慧嘉救了金小郎,因此才挖空心思大手筆贈禮。


    蘇珍娘卻不同,她居高臨下說賞賜,誰樂意要她的賞賜?


    江慧嘉再是缺錢,也不收這個錢!


    但想到缺錢的事,江慧嘉自然也就免不了思量,如今家中開銷日大,到底該尋個什麽進項才好呢?


    如果單靠行醫,這是不穩定的。


    這裏畢竟是古代,她一個女大夫總是容易受人輕視,要打開局麵並不容易。


    當然,江慧嘉對自己醫術有信心,也相信隻要多經得幾次實例,自己的名聲早晚會傳開。


    但她並不想要隻做一個遊走在大戶人家之間的“家庭醫生”類型的大夫。


    就比如這一次,談元娘雖是一再舉薦她,可因為她的名聲不曾傳出,在府城經手的病例此前也隻有金小郎一個,所以蘇珍娘一開始就對她輕視明顯。


    但假如她的名望能達到秋神醫的高度,又或者不說像秋神醫那樣,就是有他名聲的一半,那蘇珍娘還敢這樣輕視她嗎?


    就看上迴談夫人對秋神醫的態度就可知曉,真正在一個領域達到極高境界,誰敢不敬?


    更何況這不是別的領域,這是醫者的領域!


    自古以來誰不生病?誰不怕死?


    縱是權勢滔天,也難逃生老病死。


    在碰到真正擁有神鬼莫測之醫術的高人時,敢不示以尊敬的人想必少之又少。


    馬車晃晃悠悠走,白果還在車上憤憤道:“說來也是,拿錢砸人實在可恨,若不是娘子出手,她家那什麽老太太早晚被庸醫折騰死,她還狂?下迴再碰到這種人,偏就不給她治!娘子你說可是?”


    江慧嘉看她嘟起的圓臉上滿是不忿,不由得微微一笑。


    人的名,樹的影。


    白果說的雖然淺白,其實也沒錯。


    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她就是再不在乎虛名,這該爭的一口氣還是要爭。


    更何況,很多時候虛名的用處都不是一般的大。


    名望既是招牌,也可以在某種時候等同於護身符。


    古時名醫扁鵲敢說六不治,人家就光明正大地說:“病有六不治。驕恣不論於理,一不治也;輕身重財,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適,三不治也;陰陽並髒氣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藥,五不治也;信巫不信醫,六不治也。”


    這一段話甚至記載於史記,青史而留名!


    誰敢不服?


    當然了,一切設想都很好,可要真正實現,這條道路卻必然是曲折又漫長的。


    而在實現之前,江慧嘉還是要想辦法多開進項。


    嗯,名醫也要吃飯,也長一張嘴,也有一副肚腸。


    路漫漫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啊!


    馬車到家,謝過車夫,江慧嘉舉步往家裏走。


    穿過前堂,進了後麵院子,卻見杏仁丫頭捧著一個破陶盆小心翼翼從後邊角門溜進來。


    小院著實是小,江慧嘉迎麵就見到了她。


    當下問道:“這是做的什麽?”


    杏仁一驚,手上就一哆嗦,好險沒把陶盆打落下來。


    她忙站直了,又趕緊護住陶盆。


    再看江慧嘉,見她臉上帶笑,似乎並沒有要責怪人的意思。


    杏仁就鬆一口氣,忙笑嘻嘻地湊過來,獻寶似的道:“這是鳳仙花,可漂亮啦!娘子,種出來以後,可以給你染指甲!”


    她今年才十歲,雖說古人早熟,不過十來歲的小丫頭,脾性活潑些在所難免。


    江慧嘉並不太拘束她,平常用白果也多過於用她。


    畢竟白果年紀大些,再者江慧嘉本身也沒有那種事事都要人伺候的習慣,所以有白果一個也就夠了。


    杏仁更像是個湊數的,真要派上用場,還得等她再大兩歲。


    不過白果的脾氣也很直白活潑,這邊杏仁這麽一說,她立時就道:“明明就是一個破陶盆,陶盆裏頭一罐土,鳳仙花在哪裏?我怎麽沒瞧見?”


    杏仁一昂小下巴道:“當然是在土裏呀!還是種子,埋著沒發芽的。你能看見才怪呢!白果姐姐腦子不轉彎,好傻!”


    說著對她吐舌頭嬉笑。


    白果一下子惱了,就要追打她:“死丫頭……”


    杏仁端了陶盆就跑。


    江慧嘉輕咳一聲,兩個丫頭頓時又各自住腳,又有些驚慌地看向江慧嘉。


    畢竟江慧嘉將她們買來的時日還不長,雖然江慧嘉一向表現得親和,可到底雙方還不算太熟悉,因此她們也怕女主人責罵的。


    江慧嘉是想,這畢竟不是大戶人家那些訓練有素的丫頭,所以規矩上難免野了些。


    不過她本來也沒有那麽多講究,私心了也更喜歡身邊人都活潑朝氣些。


    但如今既做了主家,主家該有的威嚴她還是必須要有。


    否則長此以往,主不像主,仆不像仆,沒有敬畏心,沒有約束,再養出一群奴大欺主的下人來,這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


    江慧嘉淡淡瞥過兩個丫頭,便道:“一個口出不遜,一個衝動無狀,都到廊下去罰站,不站足一個時辰,誰也不許動!”


    她語氣倒不重,可自打買下這些人來,她還是首次開口罰人,


    兩個丫頭都當成要緊大事,俱嚇得麵色泛白,神情收緊,忙往一齊廊下站。


    江慧嘉自己迴房,走得幾步到了門口,又轉頭對杏仁道:“鳳仙花的確能染指甲,但鳳仙花的種植應在三四月間。你如今便是種了,它們也不發芽的。”


    杏仁:“……”


    江慧嘉微微一笑,迴了房間。


    心裏卻是受到杏仁的啟發,琢磨起這個鳳仙花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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