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騎著馬跑到了天亮,眼看前邊出現一座破廟,便準備在此先歇口氣。


    裴琅早已堅持不住,四肢更是毫無知覺,隻得讓言昭扶了他走。


    破廟中還算幹淨,許是經常有過路人在此歇腳的緣故,他們進去後就找了個地方坐下,而季容與言昭互看一眼就主動說出去喂馬,把空間留給了他們三人。


    看著半死不活的裴琅,沉姝從懷中拿出一瓶迴春丹,倒出一粒喂他吃下,畢竟他們費那麽大勁把他搞出來不是為了得到一具不會說話的屍體。


    “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來找我,”吃下藥的裴琅似乎慢慢緩過來了,蒼白的臉色也有了些許的紅潤。


    “那你也該知道我們想要從你身上得到的東西。”蘇璟的神情已經漸漸陰沉下來,“既如此,你是自己說,還是讓我們幫你一把?”


    誰都知道這個“幫他一把”無非就是嚴刑逼供,裴琅如今隻剩半條命了,聞言重重歎息一聲,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半晌,才聽得他淡淡開口道:


    “我名裴琅,裴氏旁支嫡子,自小天賦卓絕,我二十歲時便將拂影掌和逐雲趕月決練得爐火純青,但裴氏一族的天之驕子卻是那個才十四歲的裴深,江湖中無人知道我裴琅是何人,我不服。”


    “所以你就背叛裴氏、背叛三大家族??!”沉姝忽地有些激動起來,她設想過這種可能,能在三大家族中悄無聲息下毒之人,定是內賊!所以當江莊主壽宴那日,她知道裴琅身份時,心中便已掀起軒然大波,能在那場慘劇中存活下來之人,定有嫌疑!


    手上傳來一陣溫暖,是蘇璟輕輕安撫住她,裴琅並未迴答她,反而接著說下去。


    “我十八歲那一年,有一日我路過家主書房,親眼見他將浮遊引藏在牆上的暗盒之中,於是我便起了邪念,趁他外出時,偷偷打開了暗格,隻可惜我隻看到一半就被突然迴來的家主發現了。偷看禁書乃是大忌,但他不願將此事鬧大,就隻將我關進裴氏的暗牢之中。


    然而過了大概半個月後,有人突然出現在暗牢中說他可以救我,隻要我事後為他做一件事就行,我當時脫困心切,一口答應了他,從此他便每隔半月潛進暗牢教我易容之術,直到一年後,我已經完全掌握,他便告訴我,時機到了。


    那個晚上,他帶進來一個昏迷的人,我們一起將他易容成我的模樣,再把他活活勒死,製造出他自殺的假象,而我,便趁機代替那人的身份,成了裴氏的一個廚子。”


    其實說到這裏,他們都已經猜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了。


    “他給了我一包藥,讓我每日在飯菜中下一指甲蓋的量,且又因著這並不是什麽劇毒的藥,而是一種使人功力大減的秘藥,所以一直也沒人發現,可是,這藥足足下了一年,毒性早就悄無聲息地進了裴家每一個人的身上,隻待聞到藥引便可發作。”


    原來如此,沉姝心中又驚又痛,是誰竟然下了這麽一大盤棋?花費如此長的時間去布局這一切!所以那日裴氏子弟才會毫無反擊之力,連她父親也連連敗退!


    “恐怕,宋氏與祝氏也有一個像你這樣的人,所以事發當日,三大世家才會措手不及!”蘇璟雙眼通紅,啞聲恨道,“畢竟誰又能想到竟有人在一年多以前就計劃好這一切!”


    “有一日我出門采買,發現街上多了許多陌生麵孔,我就知道他們要動手了,我心知他們斷不會放過知道這一切的我,所以事發三日前,我早用了金蟬脫殼之計逃出了千枝城。”


    “轟!”蘇璟一拳打到他臉上,眼神狠厲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道:“裴氏中可還有你的親人,你竟也拫得下心!”


    卻見他輕描淡寫地將嘴角的血擦幹淨,淡漠地看他一眼,說話的話也不帶一絲感情。


    “我不逃走就得死,留下來有何意義?”


    “但你至少可以提醒他們!若他們有了準備,斷不至於到如此地步!”


    “我若說出來,豈不是暴露了自己,叫他們知道藥是我下的,我還是要死。”


    兩人心中此刻都不平靜,隻想將這人斬於劍下,但想到還有一些話沒問,便耐著性子從他嘴裏逼出更多的內容。


    “事發幾日後,我向西北逃去,誰知踏進了離教的地盤,老教主愛才,收留我在教中,但沒多久他就死了,將他兒子托付給我,我那時雖然比他小幾歲,可功力卻比他深厚得多,這些年裏為他辦了不少的事,我也成了離教的聖使大人。


    前些年我突然憶起曾經偷看的那半本浮遊引,便將此事告訴了教主,與他一同修習,但秘籍上說,修煉時必須以活人鮮血浸泡全身,使得自身氣血沸騰,連著練上九九八十一日,便可得到三十年功力!


    所以我們便派人擄走許多過路人,直到你們出現,被你們破壞了計劃,否則我早已神功大成!屆時江湖中再無敵手!”


    裴琅說著,臉上的神色便越發激動起來,眼裏也透著一股瘋狂,沉姝冷不丁一劍刺在他大腿上,頓時讓他痛得蜷曲成一團。


    “我再問你,那些人到底是誰?來自何方?哪個門派?”她一邊擦著皎月,一邊沉聲問道。


    “我……我不知道!”裴琅另一條大腿被蘇璟一指頭戳去,渾身立馬痛到痙攣,“我真的……不知,那人極擅……擅長易容……每次來見我,都用……不……不同的臉!”


    見他如此慘狀,兩人卻無動於衷,畢竟他所做之事,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刀宗的人為何抓你?你與他們又何糾纏?還有,你被抓的這些日子,都對他們說了什麽?”蘇璟立馬想到此事,連聲問道。


    地上的裴琅強忍疼痛,咬著牙對他們說道:


    “當年帶人斬殺三大世家的人與叫我下毒的人,是兩方勢力!我當時出了城並未離開,而是等事情結束後易了容潛迴裴氏,我想將那本浮遊引帶走,誰知竟撞上了去而複返的黑衣蒙麵人。


    他們見我從裴宅出來,便一路追殺我,不過我還是憑著逐雲趕月和易容術逃出生天,直至那日在江平楚宴席後,刀宗的人派人一路追殺我,我才開始懷疑當年滅殺三大世家的正是刀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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