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短暫的商議了一下,便開始在陵園中尋找,季容說季家陵園是按照輩分來安置的,可他們找了最近這一排的墓碑,卻沒有一個寫著“季湘”二字的。


    幾人無奈之下隻能將這陵園中上千座墓碑一一查看,可最終卻得到一個最壞的結果。


    “怎麽會找不到?”季容此時已經有些魔怔了,他們用了整整兩個時辰幾乎將這座陵園找了個遍,居然沒找到她娘的墓,若說是沒有立碑,但這陵園中沒有一個無碑之墓。


    正在幾人苦苦思索之際,言昭突然一個激靈,猛地看向季容:


    “湘姨逝世這件事季家並未昭告春隱城上下,既然如此,他們怎會將湘姨葬入陵園,豈不是不打自招。”


    沉姝震驚之餘,心中突然有了一個不太可能卻又最有可能的猜想,她沉沉地看向言昭,緩緩問道:“春隱城是否有亂葬崗這樣的地方?”


    一旁的季容聞言霎時臉色慘白,嘴裏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他們怎麽敢……那可是我娘啊!”


    此時顧不上季容的情緒,她連聲問言昭到底有沒有。


    言昭看著季容那大受打擊不可置信的模樣,自己也跟著紅了眼,低聲道:“有,就在春隱城外二十裏,那裏有處山穀,是……殺人拋屍的……絕佳之地……”


    此時已至子時末,幾人又連忙朝著城外山穀而去,足足費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找到地方。


    隻見山穀中此時漆黑如墨,時常伴有陣陣陰冷之風,冷不防還能聽到禿鷲尖銳的鳴叫聲。


    “糟了,禿鷲!”沉姝話音剛落,便又加快速度,朝山穀中飛掠而去。


    季容也似突然想到什麽,連忙緊跟而去。


    果不其然,幾人一來便看見那山穀之中到處是森森白骨和殘屍斷骸,無數的禿鷲停留在那些屍骸上,幾人來時有些動靜,便驚得那些禿鷲四散逃逸。


    “這……這如何去找……”言昭紅著雙眼滿是激憤。


    禿鷲已經將所有屍體上的腐肉啄食的一幹二淨,隻剩下了滿地白骨。


    蘇璟這時迴過頭看了一眼季容,發現她雖然淚流滿麵,但卻死死控製住情緒,隻是那雙眼中盛滿悲痛,隻聽她冷靜道:


    “我娘的右手小指失了一節,可憑此特征篩選。”她微顫的聲音還是暴露了她此時內心巨大的痛楚。


    幾人沉默不語的下去尋找起來,翻開一具又一具的骸骨,最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就在他們逐漸失去信心之時,突然聽見言昭帶著顫抖的聲音響起:


    “找到了,我找到湘姨了!”隨即就聽到他隱隱的哭聲傳來。


    三人循聲而去,剛一看到言昭身前那具骸骨時,季容有些不敢上前,垂在身側的雙手死死握住,似乎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最終她深深吐出一口氣,大步向前走去,果然看清了那具骸骨,右手小指缺失一節骨頭。


    不僅如此,她還看到白骨脖頸間赫然戴著一隻小小的長命鎖。


    “嗡!”腦中似乎被誰狠狠敲了一錘,她突然有些唿吸不上來,雙唇已經被咬出血來,她顫抖著往前走去,一下跪在屍骸旁,取下那隻長命鎖。


    不到半個巴掌大小的長命鎖,正麵鐫刻著“長命百歲”的字樣,翻過來還能看見上麵“容容”二字,季容再也壓製不住內心巨大的痛楚,慟哭出聲。


    那一日她決定要去西北密林冒險采藥,臨走時她娘親不願讓她前去,死死拉住了她,那時她已病入膏肓,卻仍然使勁全身力氣拉住她衣角,流著淚看著她。


    可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娘親一日日衰弱下去直至死亡,便強忍對娘親的不舍取出頸間自小戴著的長命鎖給娘親戴上,讓她安心等著她,她一定會為她采來黃泉枝。


    沒想到,不僅藥沒采到,九死一生迴到家中卻隻得了一個她的死訊,走時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再見時卻隻剩白骨一副……


    沉姝心裏有些堵得慌,閉了閉眼才冷靜下來,走上前去仔細觀察這幅屍骸。


    當日蘇璟曾說若是有極出色的仵作定能驗出蹊蹺,可眼下卻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她乃是死於毒殺。


    隻見這幅屍骸周身竟泛著瑩瑩綠光,看上去詭異極了,但這正是她中毒的痕跡。


    病死之人屍骨絕不可能是如此樣子,蘇璟走過來俯身下去同樣聞了聞,隨即眉頭微皺:


    “是‘妒夫人’,江湖中極為少見的一種慢性毒藥,關於此毒,還有一個傳說。”


    他頓了頓,看那兩人逐漸穩住了情緒,這才接著往下說:


    “百年前,江湖中有位女毒醫,號稱醫毒雙絕。有一次她在為一位夫人診治時,突然撞見了迴府的男主人,那男主人是江湖中有名的俠客,見她是來為她夫人診治的,當即笑盈盈地上前與她道謝。”


    “誰知那毒醫見俠客麵如冠玉氣質不凡,竟生了別樣的心思,於是迴去耗時三月研製出一味毒藥,初中此毒時身子會漸漸虛弱下去,到了中期會更加衰敗,但仍舊查不出一點中毒的跡象,直到後期五髒六腑皆被腐蝕,人便如那朽木一般,逐漸失去生機,直至枯敗而亡。”


    “她毒死了那位夫人,俠客知道真相後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妻子,便也跟著去了,那毒醫最後卻下落不明,隻是這藥卻漸漸流傳了下來,常被後宅用於爭寵,因此得了個‘妒夫人’之名。”


    季容聽完後已是完全冷靜下來了,畢竟事已至此,她現在能做的便是為娘親報仇,她正欲脫下外衣將娘親屍骨包著帶走,言昭卻比她還快,三五下就將外袍脫下鋪在地上。


    她正要張嘴拒絕,便聽他先開口說道:


    “容容,我自幼不得父母親寵愛,是湘姨一直關心我愛護我,視我如子侄,如今便讓我為她再做點什麽吧!”


    她隻得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麽,二人小心翼翼的收撿了所有屍骨,用衣服牢牢包住,這才站起聲來對沉姝和蘇璟道謝。


    “此番多謝姝姐姐和蘇哥哥,待我為母親討迴公道後,定當報二位大恩。”


    言昭也跟著彎腰拱手,目中全是對二人的感激:“待此間事了,言昭與容容同報此恩!”


    沉姝心裏歎了口氣,但還是鄭重地詢問二人接下來的打算:


    “眼下既然已經找到了,你們要如何?”


    “自然是帶著我娘的屍骨迴去揭發他們那副虛偽醜惡的嘴臉,我倒要看看將我娘丟在亂葬崗這事他是否知情,若他當真不顧念與我娘的夫妻情誼,不顧念我季家對他的養育之恩,我定要他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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