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七年前建立起碎玉樓後,再沒人敢這樣將他耍得團團轉,蘇璟默不作聲,隻用一雙似含了冰雪的眼睛望著她。


    互望了半晌,他轉身走到大堂去,把正在坐診的老爺子拉進了隔間裏。


    長孫奇一臉莫名的被拉了進來,還未搞清狀況,就見他把衣袖一撩開,手直接伸到他跟前來,還用用眼神示意趕緊給他號個脈。


    雖然他平日裏不著調了一點,但涉及到看病救人,還是他看著長大的安之,那可是毫不含糊,當即就叫蘇璟坐下,上手探脈。


    不探不知道,一探還真給他嚇出個好歹來。


    “你什麽時候中毒了??”


    “能解嗎?”


    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順手撫了下自己的胡子,長孫奇又再給他仔細檢查了一番,這才有些異常亢奮的說道:


    “這毒乃是昔年藥穀所出,名為‘醉海棠’,名兒倒是文雅,隻不過卻是一等一的見血封喉的毒藥。”


    可眼下就有個人中了此毒,還好好的站在這兒,這可真是吊足了長孫奇的胃口,然而蘇璟卻隻關心是否能解,若不能解,難道真要受製於人?


    看他的神色,長孫奇就知道他擔心什麽。


    “按理說這等毒藥是不會有解藥的,見血封喉嘛,既發作得快,就不會留下讓人吃解藥的機會,不過如今你能站在這裏,想必這‘醉海棠’應是被人調整過方子,毒性還在,卻延緩了它發作的時間,不過最多也就七天,七天之內若無解藥立刻毒發身亡。”


    長孫奇正欲再問他是在何處中的毒,卻見他轉身迴了內堂去。


    這頭沉姝半點不擔心眼下的情況,隻要他一日不能解毒,就一日不敢殺她,至於解毒……恐怕沒那麽容易。


    這“醉海棠”乃是出山前山主夫人親自給她下到劍鞘上的,作為一名劍客自然是劍不離手,若有一日離了手,定是出了變故,故此下到劍鞘上以防萬一,沒成想還真用上了。


    看著蘇璟一臉淡然的走了進來,沉姝有些詫異,難不成剛才那老頭還有這等實力,連“醉海棠”之毒也能解?不過眼下她自是不露端倪,隻看著蘇璟走來並不急著問他,這時候就是看誰先沉不住氣了。


    果然,不到半盞茶功夫,蘇璟坐到了床邊。


    “你的條件。”


    眼看主動權已經掌握在手上,沉姝暗自鬆了一口氣,剛才這一遭眼看簡單,但其中隻要出了一點差錯,比如路上蘇璟並不去拿劍的話,想必此刻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況了。


    “其實我們也算患難與共了一迴,況且是你想殺我再先,本來若你不對我動殺機,我拿到皎月後自然會給你解藥,但眼下如此,我不過隻為自保罷了。”


    感覺到眼前男子此時的心情並不美妙,她頓了頓見他並沒有想出手弄死她的意思,這才接著往下說:


    “待我養好傷後,我自會為你解毒,而在這期間,還得麻煩蘇樓主護我安全,畢竟我們之前得罪的可是西北第一大魔教,破壞了他們尊者練成”神功“的計劃,這會估計正滿江湖找我的行蹤,若我傷勢未好之前被他們找到,豈不是性命難保。”


    或許是怒到極致,這會兒蘇璟倒出奇的冷靜,仔細考慮了她說的話,似乎不算什麽難事,雖說西北不是碎玉樓的大本營,他此刻也沒人供他驅使,但護她幾日平安倒是無妨。


    隻是……這般被人拿捏的滋味,並不怎麽好受,若不是她身上有疾行如影的秘密……想到這,他起身坐到離床三尺遠的小桌邊,動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緩了緩才道:


    “沉姝姑娘真是聰慧至極,短短半日就將蘇某玩弄一番,不過事已至此蘇某無話可說,至於你提的條件……若你能迴答我一個問題,我便答應了,並且在你傷好之前就將你送到離教的勢力範圍之外去。”


    沉姝以為他問的該是她如何從密林中走出一事,畢竟若能得到這個消息,碎玉樓便能大賺一筆,她還在思考要怎樣找個不太牽強的理由時,就聽到他冷淡的聲音響起:


    “你昨夜所施展的‘疾行如影’,是從何處學來?”


    一時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愣了好一會,忽然有所悟的看著他:


    “你是想知道,我和宋家有何關係吧。”


    不待他迴答,她便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疾行如影’乃是宋家的家傳輕身步法,非宋家人不可習得,這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事,你又何必拐著彎的套我話,宋家十二年前便已避世不出,為的便是不再牽扯江湖之事,你又何必將他們拉扯進來?你若想從我身上得到關於宋家的消息……”


    講到這,沉姝抬頭看著他逐漸冰寒的臉輕笑了聲才接著說道:“我勸你還是趁早放棄吧”。


    雖然不知道堂堂碎玉樓樓主為何要探聽宋家的消息,但沉姝絕不可能透漏出任何關於宋家的消息,山主和山主夫人早已避世,江湖中也再無宋家,何必再將他們牽扯進來。


    “蘇樓主,你認為你能跟我講條件嗎,我活,你活,我死,你也得死,所謂‘同生共死’莫不如是了。”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蘇璟並不意外,隻是他已經等了十來年,好不容易有個跟宋家相關的人,即使沒有這場交易,他也會想辦法跟在她身邊。


    “待你傷好恐怕需半月之久,據我所知‘醉海棠’的藥性恐怕不允許我活到那個時候。”


    既然打定主意要跟在她身邊,當前最重要的便是確保自己不會毒發身亡。


    “無妨,‘醉海棠’雖毒,但我有抑製它毒性的藥,每隔五日服上一粒便不會有事。”


    蘇璟:“……”搞半天我要被控製了?


    沉姝可不管他心中在想什麽,但眼下卻是逃命要緊,雖說昨夜蘇璟命十幾人攔住了那些教眾,但畢竟寡不敵眾,如今已過去了許久,若是他們追上來了,那才大大不妙。


    她看向蘇璟,見他似乎也開始意識到這個問題了,便開口問他:“此處可還有碎玉樓的人?”


    “西北一帶曆來是離教的地盤,碎玉樓無法調動太多人手前來,此次和我出來的便是昨天那二十人。”


    等蘇璟說完,她開始意識到形勢比她所預料的要險峻得多。


    離教盤踞西北一帶多年,早已樹大根深,本來也沒想與這樣的龐然大物結仇,奈何陰差陽錯之下還破壞了那位尊者的計劃,想也知道,此刻她定然位列離教必殺之人的榜首之上了。


    她試探著想要從床上下來,但那腰腹處傷勢頗重,略微一動,便有血珠從衣服中浸出來,正在左右為難之際,她突然感覺到有人一把扶起了她,手臂穩穩扶在她的肩腰兩處。


    她驚異之下一抬頭便正好對上蘇璟低下來的目光,許是此時姿勢過於親密,看他雖然麵色平淡,但耳尖卻詭異的紅了一片。


    “你可別誤會,我隻是看你行動不便,畢竟此時離教正派人來追,我們既已處理好傷,便應立即啟程離開此處。”


    沉姝倒沒誤會他,還順勢將全身重量靠在了他身上,讓他扶著她穿好了外衣和鞋,拿起了皎月,二人便要離去。


    踏出門口的一瞬間,沉姝突然頓住了:


    “不行,此時距離昨夜已過去許久,恐怕他們的人已到了鎮中,若我們此時就這樣出去,無異於自投羅網。”


    蘇璟也覺得她說得十分在理,腦海中自然而然的蹦出了一個辦法,“那……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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