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宇的打算是先去找邱院長,拿到準確的數據後再迴研究所分析,畢竟現在能用的計算和分析儀器都在研究所,他們要進行數據采集也需要一個集中地。


    最重要的是,研究所人才濟濟,鍾宇畢竟獨木難支,他也希望從研究所的研究人員這裏得到更多信息。


    去找邱院長的路上,鍾宇和他們解釋了他為什麽會得出這樣猜測:


    “我在觀測到天象異常的時候,就曾經聯係過師兄,隻不過當時他們在野外做調研,不幸失聯,所以當時我並沒有得到他的迴答,也因此沒能在第一時間拿到最準確的一手信息。”


    雖然沒有其他信息輔助,但是他還是把那些推測和分析,都寫在了筆記本裏。


    隻可惜上一世大火焚毀了湘美醫院裏的一切,也焚毀了鍾宇最後的筆跡和發現,人類才隻能從末世前他的隻言片語中推斷末世的起因。


    但是現在,鍾宇在研究所找到了自己的師兄。


    按道理來說,兩人匯合,所得信息匯總,鍾宇對末世爆發的原因推測應該有一個更全麵詳盡的結果才對,可是事實卻完全相反。


    鍾宇從師兄那裏得到了和他的分析完全相反的數據和結果,最明顯的,就是近日幾次風量的測量和降雨量的異常。


    鍾宇是學氣象的,其他方麵的數據他可能感覺錯誤,可是對於氣象數據,尤其是他家鄉的氣象數據,他不可能出錯。


    罹患絕症之後,他在監測室裏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觀察和記錄臨海市的天氣,這麽多年,早已形成了習慣。


    雖然臨海市因為汙染的問題出現過異常的天氣,但是那都是一時的表現。


    和現在長期形成的氣象異常完全不同。


    他讀書的時候,恩師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天氣隻是暫時的,但是氣候卻是長期的。


    一個地區的氣候,也往往需要人類,植被,地塊,動物多個方麵持續作用,才會發生明顯改變。


    而現在距離末世爆發不過半個月。


    半個月,這片區域的降雨量已經突破了過去十年的紀錄也就罷了,但這麽大量的降雨,他們居然沒能在附近發現任何導致降雨的氣象因素。


    沒有氣旋,沒有雷雲,雨從哪來?


    現在是距離和安全受限,所以他們無法開車前往其他區域觀測,如果是換在以前,隻需要一個電話,他們就可以確定這場降雨到底是不是人為降雨。


    因為雲層的運動也是有規律的。


    鍾宇也並非喜歡信口開河的人,他能提出懷疑,是因為他找到可以證明降雨並非自然現象的直接證據,而這個證據,就是他從師兄那裏拿到的雨水檢測結果。


    研究所現在的儀器隻限於檢測水的成分和其中的元素含量,對毒素的檢測卻無能為力。


    而韓冬,也就是鍾宇的師兄,之所以沒有離開研究所,除了是要接待來濾水的民眾外,更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他正在等昨天的雨水檢測結果。


    鍾宇找過來的時候,韓冬剛好剛剛拿到到雨水的元素分析。


    所有元素含量都在正常範圍內,看上去,和一般的黃土壤裏提取出來的水的成分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同。


    但是鍾宇讀研期間曾經跟著老師在臨海市周邊進行過調研,非常清楚這片曾經存在過一片很大的銀礦,隻是由於開發年代過於久遠,又因為上麵不予批複而早早被封,所以幾乎沒什麽人知道。


    也正是因為有這麽一片銀礦,這裏的水的成分,絕對不可能和普通的水相同。


    就算是經過稀釋,其中金屬元素的含量也應該顯示異常才對,可是這水卻很正常。


    沒有雷雲氣旋引雨,落在地麵上的水又不是從這片區域的水循環中來的,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這場雨是被人引過來的。


    至於是被誰,不是再清楚不過了嗎?


    即使是人工降雨,人類也無法實現這麽大區域,這麽長時間的降雨,落下來的雨水還完全脫離了這片區域的水循環,仿佛是從另一個區域挪來的。


    放在以前,鍾宇可能會覺得是他的判斷出錯了,誰能憑空移來一場雨下在這,隻是為了溶解土壤中的毒素讓他們中招呢?


    但是鍾宇曾直麵過喪屍皇,也曾自己施展過超出自然法則之外的異能,如果那些喪屍也進化出了異能,製造出這樣一場雨,好像也不是多麽令人驚奇的一件事。


    鍾宇和他的師兄韓冬都很重視這件事,,一路上一直在交談,但是彈幕始終認為鍾宇是在杞人憂天:


    【???恕我直言,這個腦洞是不是開的有點大了?喪屍皇要真的這麽能耐,我們早滅了】


    【……這個推測真的有點離譜,這個區域這麽大,還不允許水轉流了?】


    【是啊,雖然我地理學得不好,但是末世這麽多人,不至於全讓一隻喪屍給忽悠了吧】


    【你飄了】


    【別的不說,喪屍皇給我們降雨就挺離譜的(微笑)】


    【還喪屍降雨……喪屍什麽時候進化出的異能你們不知道我們知道,現在喪屍還是普通喪屍,根本沒你們想得那麽嚴重好嗎】


    【感覺直播裏的人和主播都太小題大做了】


    【總算明白隔著屏幕看同一個世界的人犯傻的心情了,不想說話】


    ……


    諸如此類的彈幕不勝枚舉。


    盛嬌卻沒有注意到彈幕,而是緩聲念了兩個字:“銀礦。”


    謝韞低聲咳嗽著:“看結構不像礦洞,而且,那處銀礦早在五十年前就被封閉了。”


    盛嬌看他一眼:“什麽情況下礦洞會被關閉?”


    “很多情況,安全事故,礦產不足,環境惡化。”


    謝韞似乎聽出她在想什麽,聲音微低:“那個年代開采出的礦產量很少,很少有人敢作假。”


    盛嬌卻問:“如果不是作假呢?”


    如果不是作假,而僅僅是借著這處銀礦掩人耳目……


    謝韞沉默。


    雨還在下,毒素隻有進入人體內才會感染,所以他們並沒有采取任何的遮蔽措施。


    其他人早就把那些瓶瓶罐罐裝滿了,但仍然沐浴在雨中,似乎在享受這片刻的清涼。


    盛嬌忽而開口:“降雨的確是最好的方式。”


    謝韞看了一眼在雨中狂亂的人群,斂眸。


    “缺水的人會搶,不缺水的人會囤著,知道真相的人會明哲保身,不知道真相的混沌至死。”


    蒙蒙雨幕中盛嬌的身影像是冷月劃出的彎刃,雪白而凜冽,透著刺骨的冷意:


    “不費一兵一卒,就埋下了潰敗的種子。”


    最恐怖的是,一直到她死,末世人類都沒有發現其中的玄機。


    他們中是有部分人掌握了超自然的力量,獲得了異能,可是他們的見識卻沒有隨之增長。


    看到下雨第一反應仍然是天氣變化,而不是異能發動。


    這或許才是基地高層在遷移了基地後痛下決心,大力整頓,最後把a基地重新建起來的原因。


    並不是沒人發現其中的蹊蹺。


    隻是他們都想從中謀取私利,沒想到這蹊蹺背後隱藏著多大的陷阱,一腳踩進去了而已。


    而結果也正如喪屍皇所料:這場降雨讓少部分老弱病殘的幸存者永遠留了下來,卻也讓大部分的中堅力量陷入了無法控製的狂亂情緒中。


    喪屍輕而易舉地打破了三道防線,人類潰走。


    人類用野心沒能夢想成真,換來的,卻是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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