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臨江區。


    “有居民出霧區了嗎?”


    郭水秋越過封鎖線,帶著楊沉來到一處崗哨,出聲詢問在場的持槍士兵。


    “報告!霧區徹底成型,居民無法撤離,我們已經將此地封鎖。”


    郭水秋點點頭,皺眉道:“大概還有多少人沒有撤離?”


    一名西裝男說道:“這次的霧氣有些奇怪,成型速度快得離譜,幾乎所有居民都沒逃出來,好在覆蓋範圍不算大,裏麵最多隻有三十人。”


    “三十人……”


    郭水秋深吸一口氣,下令道:“防化服給我,我親自進去。”


    “不行!長官,這種事由我們去做就好了,你不能冒險。”聽到這話,她身後的黑衣男人紛紛變色,急忙出聲阻止。


    “最低級的白霧罷了,我可以解決,時間緊迫,不要浪費時間。”郭水秋語氣急促,又指了指身旁的楊沉,“拿兩套防化服,他也會進去。”


    眾人知道,郭長官做事一向固執,不會輕易改變主意,隻好遞過來兩件防化服。


    各城區之間時常有學術交流,包括霧氣相關的心得體會,但彼此之間都會有保留,導致防化服的性能和樣式也有所差異。


    和新海區的黑色防化服不同,臨江區的防化服為深紫色,覆蓋有黑色條紋,同樣是緊身衣樣式,材質奇特,看起來十分輕薄,帶有金屬色澤,似乎具備一定的防護能力,不過並不影響行動。


    楊沉穿上衣服,接過麵罩戴上,問道:“這是什麽?”


    “防化服。”郭水秋向著霧區走去,解釋道,“用來防止霧區侵蝕的,即便是異化者,在霧區待久了也會不適,所以這東西必不可少。”


    這個男人是特調局剛招收沒幾天的異化者,能力特殊,她需要將其快速培養出來,以此應對未來的局勢。


    “原來如此。”楊沉若有所思。


    他像是有些害怕,連續深唿吸了幾次,這才跟著郭水秋進入了霧區之中。


    “很安靜。”


    遊走的白色霧氣並不影響視物,郭水秋警惕地看著四周,講解道:“霧氣降臨往往伴隨著兩種危險,看來我們遭遇的隻是汙染源,這裏並沒有邪物。”


    這不過是危險程度最低的白色霧氣,她應對起來可以說是遊刃有餘,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有一絲大意。


    她時刻提醒自己,每一次的霧區之行都是生死未卜。


    更別說她身邊還有個新人,必須得做好表率,交會他如何在霧區中生存。


    “是血腥味。”


    突然,楊沉麵色微變,指著前方說道,“很濃鬱的味道。”


    聞言,郭水秋的右手瞬間按住了腰間的特製槍械,同時準備好發動能力,另一隻手舉著手電往前方的黑暗照了過去。


    而就是這一眼,饒是以她的閱曆,也差點沒吐出來。


    遍地都是鮮血和碎肉,整條路仿佛都被染紅,可現場那麽多血液,卻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屍體,隻能看到一些頭發和零星的小截手指。


    臭味熏天,蒼蠅和一些說不上名字的蟲子在滿地的髒器上肆意攀爬,仿佛為後代找到了最心儀的溫床。


    如此有衝擊力的一幕,使得楊沉慌忙的捂住麵罩下的嘴巴,狠狠咽了口唾沫,似乎被嚇壞了。


    “地上那麽多內髒,說明死了很多人,屍體都在哪裏?”


    終究是身經百戰,郭水秋很快就恢複了平靜,盡管臉色還有些發白,卻已經有所猜測。


    她壓低聲音道:“保持冷靜,千萬要控製好自己的情緒。注意四周,提高警惕,準備好發動能力。”


    兩人一路戒備,除了滿地的碎肉之外,並沒有發現其餘的異常,最終,他們走到了一間樓房前。


    郭水秋嚴肅道:“千萬要小心點,現在還不知道汙染源會帶來什麽影響。”


    門沒有鎖,昏黃的燈光顯得莫名有些陰冷,她推開門,先進去看了看,見沒有問題,這才示意楊沉進來。


    “好餓……”屋內殘留著一股濃鬱的血腥味,不過似乎還有幸存者,兩人隱約聽見了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


    郭水秋讓楊沉停下,皺眉道:“奇怪,我也有些餓了。”


    楊沉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會說這個。


    “我明明才吃了夜宵……”郭水秋正色道,“霧氣中的一切異常都值得留意,說不定這次的汙染源就與‘饑餓’有關。”


    她小聲講解著一些細節,和楊沉來到了樓上的一間房間門前,這裏便是聲音的來源所在。


    血腥味越發濃鬱,隔著麵罩都有些受不了,郭水秋沒有過多猶豫,掏出手槍,一腳踢開了房門。


    昏黃的燈光閃了閃,伴隨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門後的情景展現在兩人麵前。


    血液堆積的地板上,一個隻剩下左腿和右手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了這邊,他眼睛充血,拚了命地向著兩人爬動,下巴被磨破滲出鮮血,卻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般。


    郭水秋麵色微變,退後一步,提醒道:“他的身上有咬痕。”


    正當這時,男人的速度猛然提升,身體詭異的折起,頃刻間便撲到了她麵前,張開了滿是鮮血的嘴。


    郭水秋沒有慌亂,連槍都沒有開,輕而易舉便伸手掐住了男人的脖子,將其提到半空中。


    “普通人……”她看著滿身都是咬痕的男人,心中隱隱有了推論。”


    “我好餓,好餓……”男人喘不過氣來,眼珠子亂轉,艱難的發出聲音,


    “這間屋子能影響到我,說明汙染源肯定就在房間裏。”郭水秋四處看了看,但地上隻有血肉,沒有其他異常。


    她顯得有些急躁,就目前來看,這個汙染源似乎可以讓人餓到吃掉自己的家人,對普通人的傷害過大,說不定霧內的其他幸存者此時就正在受到影響。


    如果不盡快處理的話,隻怕結果會相當糟糕。


    “汙染源是什麽樣子的?”她身後的楊沉問道。


    “什麽樣子都有可能,用心感悟,看到汙染源很容易出現異樣感,可以將此作為尋找的辦法。”


    見手中的男人翻起了白眼,郭水秋想了想,將其丟在了地上。


    這勉強可以算是一個活下來的幸存者,說不定之後能借助他獲取汙染源相關的情報。


    “異樣感?那我應該找到了。”


    郭水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驚喜道:“你找到了?”


    楊沉沒有說話,隻是將目光移向地上兩眼通紅的男人,然後又看向郭水秋,拍了拍自己的腹部。


    郭水秋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被他吃掉了?”


    “嗯。”楊沉像是想到了什麽,身體微微顫抖,咽了口唾沫,低聲道,“所以你打算怎麽做?”


    昏黃的燈光再次閃了閃,郭水秋低頭看著地上掙紮的男人,隻見他神色痛苦而癲狂,顯然已經瘋了。


    “殺了他,取出汙染源,將其收容,你也看到了,這個汙染源絕不能帶出去讓更多人接觸到。”


    郭水秋沒有太多猶豫,咬牙道:“你應該看得出,死亡對他而言,其實是一種解脫。”


    見楊沉低頭不語,她歎了一口氣,轉身俯下身子,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匕首,語氣哀傷,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霧氣的真相就是那麽殘酷。”


    語罷,她眼神變得銳利,持刀狠狠刺向了男人的腹部。


    ……


    新海區,特調局監獄。


    喬雅,梅新月,以及一個披著鬥篷的身影站在審訊室內,看著座位上低著頭的女人。


    這人是混在安辰區難民中的一員,從被特調局抓住開始,就一直沒有開過口。


    “說吧,你有辦法逃過儀器檢測,說明你接觸的東西並不少,那想來也知道異化者吧?”


    喬雅淡淡道:“我們有能力讓你開口,隻是其中的代價,你未必可以承受。”


    女人咬著牙沒有抬頭,藏在袖子裏的手卻悄然握緊。


    “希望你能如實說出你的目的,新海區並非不講道理,如若隻是個誤會,配合點你或許就可以走了。”梅新月輕聲道。


    這是典型的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但女人依舊低著頭,沒有開口的意思。


    見此,喬雅也懶得多費口舌,扭頭看了看身旁的鬥篷人:“隱,麻煩你了。”


    鬥篷人點點頭,伸手按住了女人的腦袋。


    似乎有什麽東西閃動,後者的身體猛然抽搐起來,低著頭沒了氣息,沒多久,她突然抬起了頭,眼神有些茫然。


    “你是誰,來自哪個勢力,來新海區的目的又是什麽,把所有你試圖隱瞞的東西,全都告訴我。”


    鬥篷人平緩開口,聲音沙啞,有些分不清是男士那個是男是女。


    女人呆滯了許久,斷斷續續說道:“我叫……梁小倩,來自城……外的荒城,不知道是什麽勢力,從小就接受訓練,負責擔任‘信鴿’。”


    她吐字逐漸清晰,說話也流暢起來,不再斷斷續續。


    鬥篷人追問道:“什麽是信鴿?”


    “信鴿,鴿形目鴿屬鳥類,其為鴿子衍生培育出的種群,因具有歸巢的本能,被用於人與人之間緊要信息的傳遞……”


    梅新月張了張嘴,我們要聽的是這個信鴿嗎?


    喬雅瞥了隱一眼。


    後者似乎也有些尷尬,對兩人解釋道:“這個問題沒問好,我重新問。”


    他看向神色呆滯的女人,清了清嗓子:“我是在問,你作為信鴿的任務是什麽?”


    女人像是思索了片刻,迴答道:“前往不同的地點,給特定的人傳遞消息,喚醒他們。”


    “哪些地點?”


    “不知道,我也是前陣子才接到的任務,隻負責在新海區的喚醒,其餘地點一概不知。”


    三人對視一眼,總覺得這所謂的喚醒會給新海區帶來麻煩。


    “你的喚醒完成了嗎?”


    “沒有,不過我的任務已經結束,當特定時機到來的那一刻,喚醒就會完成。”


    “什麽是特定時機?”


    “不知道,我的任務隻是進入新海區。”


    喬雅說道:“問她信鴿要喚醒的是什麽人,長什麽樣子。”


    隱將她的話轉述了一遍。


    女人說道:“我從未見過被喚醒者,也不知道他們的樣貌,他們的一切我都無從得知……”


    “我隻知道一個信息。”


    ……


    新海區,第六區。


    隨著夜色的越發深邃,某些角落的溫度突然變得燥熱起來。


    曖昧的火焰升騰而起,一對對男女深情擁抱,神色迷離,理智被欲望徹底蠶食,忘記了自己是誰,也不管自己身在何處,意識中隻有懷中的那具炙熱軀體。


    他們相擁纏綿。


    ……


    臨江區,白色霧氣之下。


    一把精致的匕首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郭水秋跪倒在地,艱難的低下頭,難以置信的看著胸口的巨大血洞,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隻吐出了一口鮮血。


    身後的目光炙熱又冷冽,她心中閃過了無數問題,卻沒有半點迴頭質問的力氣,眼神逐漸黯淡,身軀轟然倒地。


    溫熱的血液四散開去,她沒有死在霧區裏的危險裏,卻死在了自己人手中,隻能這樣帶著不甘離世。


    在她屍體後方,楊沉麵色平靜,右手被染得通紅,手掌中跳動著一顆鮮活的心髒。


    眼看著男人就要靠近郭水秋的屍體,楊沉抬腳踩碎了他的腦袋,陰沉低語。


    “讓我看看,你給我帶來了什麽消息……”


    ……


    “我隻知道一個信息,需要被喚醒的人有一個共同的名字……”


    審訊室中,在隱的能力之下,自稱“信鴿”的女人緩緩開口。


    “……七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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