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羽當然知道“迴玄武山”這樣的行為基本上可以同“千裏送人頭”畫上等號。


    但他還是來了。


    既然來了,那自然是有備而來。


    水柳宗主峰密室內。


    “既然知道他想要你的命,你竟毫無反應?”玄武驚詫於公孫羽的淡漠,他試圖繼續勸說,將這隻迷途羔羊導迴正道。


    然而,這隻“迷途羔羊”卻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


    “行了,行了。”公孫羽往陣法裏頭加注了至少三成的真氣,壓得玄武被迫閉了嘴,“我有我的打算,別再煩我。”


    他有什麽打算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亦隻打算讓自己知道。


    而遠在千裏之外的楊繼新在這一點上就同公孫羽截然不同了。


    ……


    肅穆莊嚴的佛堂中,二十餘名蒙麵黑衣人跪伏於楊繼新麵前,一封封由楊繼新親手所寫的書信被分發到他們手中。


    “通知各部,即刻行動!”——其實這些信中的內容無論措辭如何、收信人具體何人,其核心思想都是同一句話。


    “你們手中的信件重過你們的性命!”站在楊繼新身邊、剛代楊繼新將信件發給眾人的法能和尚朝跪倒的諸人冷冷地講。


    “我等必以命護之!”跪倒的諸人皆雙手捧信朝楊繼新叩首。


    “快去吧,無須愛惜馬力。”楊繼新坐在佛像前的一把椅子上,他的麵上沒什麽血色,雙頰更是微微下陷,眼圈發黑唇發白,說話時候毫無氣力,宛如患了重病。


    “是!”眾人拜了拜楊繼新後陸續起身奔出佛堂,須臾之間,佛堂中便隻剩下楊繼新與法能和尚二人。


    “法能。”楊繼新喚了一聲,“將定了今日通脈的人帶來吧。”


    “盟主!”法能並沒有立即執行楊繼新的命令,他擔憂地看著楊繼新,“您的身體……”


    楊繼新偏過頭看向法能,他們的目光在空氣中對撞了一下,隨後法能主動錯開了目光。


    “不礙事。”楊繼新這樣說。


    這當然是一句假話。


    半個月以來,楊繼新一直在用他的“開河指”為“組織”中具備天資亦具備實力的人糾正經脈錯道、提升修為。


    “開河指”每次施展都需花去使用者大量的功力以及精力,楊繼新在決心行動之前於他的人生當中僅僅施展過不足十次,而這半月之中,每一日他要將這套指法使上二十次以上。


    而這樣做的結果便是:如今的楊繼新光以修為境界而言已快跌破先天,而若是他再這般不知節製,可以預見的是,大約三日之內他便會褪先天為後天,成為芸芸菜雞中的一員。


    彼時的他是否還有能力坐穩“盟主”之位?


    這一點法能很是擔憂。


    所以他再度出言相勸:“盟主!您為‘組織’所付出的已經足夠多了,常言道:‘過猶不及’,若是您再這般付出下去,怕是會……”


    楊繼新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法能和尚:“無需管這些,我也不在乎這些,隻要能推翻那座山、那個人,我這條命又算得了什麽?”


    是的。


    這一切都算不得什麽。


    隻要天下間還存在著那麽一座山、一個人,壓於眾生頭頂,那麽眾生雖生猶死。


    既本就是“死”,那又何須畏之?


    法能和尚為之沉默。


    他沉默著走出了佛堂,片刻之後,足足三十名衣著各異的武者踏入了堂中。


    而此時,本虛弱得坐在椅子上、就連說話都欠缺氣力的楊繼新卻已站直了身子。


    “盟主!”武者們向楊繼新見了禮,他們的修為大多都隻在後天層次,隻有寥寥三人屬於先天。


    “修為達到先天的,過來。”楊繼新並出劍指,聚氣凝神,這句話說出口來端的是擲地有聲。


    ……


    數日之後,楊繼新的一名信使抵達了距離楊繼新當前的落腳點最近的城池——水月城。


    此時的水月城已不複昔日鮮血淋漓的模樣,先前得到了調令的趙麟在抵達水月城後對城池進行了清理修繕,雖然由於時間以及人手不足的問題一應的工作都還停留在表麵,但如今的水月城已多少有了些生氣。


    信使在將信件送到後便火速離城,想來是去向楊繼新複命去了,渾然不顧拆開信件後的趙麟會有何感想、作何反應。


    事實上,拆開、並閱讀了信件後的趙麟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卻是登塔。


    他登的是水月城中城主府裏頭的塔。


    這座塔於先前張老板暴走時發生了傾塌,而趙麟進入水月城後卻是對其進行了重點維修,幾乎是在原塔的地基上重造了一座新塔。


    新塔共七層,立於塔頂,水月城中的一切皆在眼底。


    趙麟此刻便立在塔頂,戾烈的風吹得他發絲散亂。


    “城主為何依舊按兵不動?”徐彎是第一個來尋趙麟的人,隻是他身上沒有武功,才攀了幾層塔便氣喘籲籲。


    “徐先生。”趙麟頭也不迴地應了一句。


    可他也隻是應了一句,對於徐彎提出的問題他避而不答。


    “城主可是在惱恨盟主先前沒有替城主通脈?”徐彎問。


    他算是問對點了。


    先前楊繼新廣發帖子,召集“組織”中的才俊幫助他們通脈,而彼時的趙麟早早就通過私人途徑得知了這一消息,但他在水月城中左等右等,任他望穿了朝陽望夕陽也不見楊繼新的使者傳召。


    楊繼新像是完全忘記了趙麟的存在——這是很不合理的,畢竟他不久之前才差使過趙麟、派他駐守水月城,而且趙麟的天賦之高在“組織”內部頗有名聲,“才俊”二字他絕對配得上。


    是以在趙麟看來楊繼新必定是要召見自己並為自己通脈的,而在今日信使抵達之際,趙麟都還篤定著這名信使帶來的必定是召他前去通脈的命令。


    然而,萬萬沒想到,他得到的是“帶領人馬趕赴玄武山”的命令。


    放到過去,這或許還能算是他的夙願,得到如此命令的他必然欣喜若狂,二話不說就帶頭衝鋒;


    然而,“過去”終究是“過去”,在發現自己“被楊繼新忽視了、特別對待了”的這一事實後,趙麟的第一反應是抗拒。


    他不是那麽想為“組織”賣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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