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羽被姚長青的話整得有點懵,不過他這一懵卻也正好讓自己從最初的“楞”中脫離出來了。


    “‘好大的膽子’?”公孫羽潛運真氣,輕易便將姚長青的雙手震開,“這是什麽說法?”


    公孫羽畢竟是先天境界,姚長青雖得公孫羽之助,任督二脈已通,但這畢竟隻是不久前的事情,當下的他實則才堪堪跨上後天九重的門檻。境界相差懸殊之下,姚長青隻感到自己的一雙手酥麻不堪。


    但手麻歸手麻,姚長青的舌頭還利索著,憑著一顆忠於水柳派的心,他開噴了:


    “你昨日出去招新,招迴來的都是些什麽歪瓜裂棗?!”


    “年紀超過‘適齡’一大截的!有十幾個!”


    “這還不是重點!”


    “居然還有四肢殘疾的!而且還不止一個!”


    “這還不是最過分的!”


    “你看看這個人!他是盲的啊!你招他進門派做什麽?瞎子怎麽練功?練招?”


    姚長青說著還從身後拉過一人,而直到此時初醒的公孫羽才注意到這人的存在。


    這人是個盲人,但卻並非公孫羽直接測試並招收的。


    昨日出門招新的隊伍一共有三支,在公孫羽先進的指導思想下每一支隊伍都可謂是收獲頗豐:三支隊伍共計招收到了三十一名新人。


    然而同樣也是由於公孫羽先進的指導思想,新招收來的這三十一名新人當中屬於適齡且身體健康的僅有五人。


    換句話說:共有二十六人不適齡或身體殘疾。


    比如這位盲人。


    “師弟!你可不要小看他!”公孫羽耐心地聽完了姚長青的指責,“來,這位是……李誌奇是吧?”


    那盲人本垂著頭,想來是心情低落得很,直到公孫羽出言相喚他才抬起頭並循著聲音的來源行禮:“是。”


    他本該用“代掌門”三字來稱唿公孫羽的,但眼下自己顯然有罹遭驅逐之劫,這一稱唿卻是不便喊出口。


    “昨天的那套動作你還記得吧?”公孫羽問,“就是做完之後就招你進水柳派的那套。”


    李誌奇點了點頭道:“記得。”


    公孫羽隨即取出一把木刀塞到李誌奇手中:“拿著這木刀,使一遍。”


    李誌奇接過木刀,先不急著使招,隻見他先是以木刀以及雙腿探查了一番周遭的地麵是否平整、周遭是否存在障礙物,隨後才一板一眼地將《基礎刀法》的第一式緩緩施展開來。


    這一式刀招被他使的是毫無錯漏,便是姚長青都沒辦法從他的刀招中挑出什麽刺兒來——除了這一根:“太慢了!使得太慢了!”


    “等他練了內功、有了內力,自然會快起來。”公孫羽從李誌奇手中取迴木刀,他轉頭看向姚長青,“師弟,我所招收的這些弟子都是通過了公平測試的!而隻要是能通過入門測試,別說是眼睛不行,就是腦瓜子不行我也收定了!此事無需再議!”


    姚長青哪會被如此輕易地擺平?


    “大師兄!我知道你初掌門派必心急於擴充長門勢力!但若是我水柳派長門之中皆是這等歪瓜裂棗,必遭天下人恥笑啊!”姚長青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遭天下人恥笑’?嗬嗬。”公孫羽聞言直接笑了,他轉頭對李誌奇講:“李誌奇,你要記住一件事:今日你武功低微,天下有人笑你便讓他們笑去,為師不會替你出頭;而他日你武功有成,若有心要找迴顏麵,為師也不會阻你!”


    李誌奇聞言麵色一肅,身為一名盲人,平日裏他沒少受人欺負,而也正是於艱苦甚至可以說是艱辛的生活中他通過常人難以想象的方式積累出了超人一等的才智。


    所以,他聽得懂公孫羽的這番話。


    所以,他為之動容。


    “撲通!”


    李誌奇麵朝公孫羽跪下,用自己的腦門結結實實地同地麵做了接觸。


    “請師傅教我!”李誌奇用近乎大喊的聲音道。


    “說過了,不準跪!”公孫羽伸手放出一道真氣將李誌奇托起,“現在我還不是你的師傅!隻有你盡快將《基礎刀法》全數習成後才夠資格叫我一聲‘師傅’!有空跪在這兒還不如速去習刀!”


    講到這裏,公孫羽開始使喚人了:“師弟,還不快把李誌奇帶迴去?”


    姚長青還想說點什麽卻是被公孫羽以眼神阻止,末了,他唯有長歎一聲,帶著李誌奇便要離去。


    然而,冷不丁的,姚長青才走出沒兩步便聽見公孫羽又發了聲:


    “師弟若是對於我的安排有異議,不妨先晉級先天再說。”


    “而在那之前……”


    “嗬嗬。”


    姚長青差點被公孫羽的嘲諷氣出內傷。


    但這還不夠,公孫羽又自言自語、卻又偏偏用了比正常說話的聲音還要響一點的聲音在姚長青背後說:“嗯,還差點人數,決定了,今天繼續出去招人!”


    姚長青聞言腳下一頓,演武場上結實的地麵霎時被他踩出了一個半寸深的腳印。


    他突然就很後悔:今天跑來叫醒公孫羽的時候為什麽自己捧的是一盆冷水而不是一盆開水。


    “師兄,我對不住你啊!師兄!你快點迴來啊!你再不迴來的話水柳派就要被大師兄搞得烏煙瘴氣、不成樣子了啊!”姚長青在心中對於至今仍生死未卜(其實早就連渣都不剩了)的張澤中訴苦不止。


    大約三分鍾後,姚長青訴苦完畢,同時李誌奇也被帶到了他該去的地方。


    那是水柳派內的一塊空地,除了沒有立著刀碑外,這塊空地整體看去就仿佛是水柳派演武場的微縮版。


    空地前有一塊斷牆,牆上掛著十八幅圖畫,每一幅圖皆對應《基礎刀法》中的一式。


    此刻,昨日被招收來的新人們都聚在牆下觀畫,少數幾人甚至已持著木刀演練了起來。


    若是忽略去這群人明顯偏大的年齡以及“各有所長、各有所短”的身體,姚長青簡直可以用“欣欣向榮”這個詞來形容當前場中的習武氛圍。


    “張宇峰!”姚長青當前心情不好,於是便不用“峰兒”這等昵稱,而是直唿其名。


    張宇峰本來正立在牆邊,他與其他幾名功力尚的師兄弟們自昨日起便被公孫羽安排輪班教授新人刀法——說實在的,這工作很是無趣,要不是師命難違加上報酬還不錯,張宇峰才懶得來。


    此刻,聽聞姚長青對自己直白的稱唿以及不善的語氣,張宇峰整個人就是一個激靈:“姚師叔,啥事?”


    姚長青也不過多地搭理張宇峰,畢竟他的心情是真的糟糕。


    他直接把李誌奇往前一推:“指點他練刀,你師傅講的!”


    說完竟是片刻也不逗留便走了。


    李誌奇的事情張宇峰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對於這位盲人兄弟張宇峰其實也持不看好的態度,本來姚長青將李誌奇提走的時候張宇峰甚至還鬆了口氣,心道省去了一個大麻煩。


    但如今李誌奇被“退了迴來”,而且還附帶上了一條“師命”……


    張宇峰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疼。


    “這位……兄台。”張宇峰走到李誌奇的麵前並伸手將之引到場中人比較少的地方。


    他挺想問問自家的兩位活寶大神之間又發生了點什麽。


    但李誌奇沒給他這個機會。


    “張師兄!請教我習刀!”李誌奇向著張宇峰行了個很正式的禮,他的態度之端,讓張宇峰著實無法開口問那些不著調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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