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宗門林立的世界中,十宗的弟子們從何而來自是不需多述,而對於十宗之外的小門小派們,招收弟子的途徑則非常的野。


    比如說水柳派,公孫羽是沒可能知道的,所以他沒有發言權;張澤中是沒可能不知道的,但由於他已經嗝屁了(雖然此時公孫羽等人依舊不知道這一點,但失蹤過久的他已然被默認為嗝屁眾),所以他也沒辦法站出來將這種事情說清楚;而姚長青嘛……


    他已經不從事“招錄”工作很多年了。


    脫離市場已久的他自然也沒什麽發言權。


    當前,水柳派中對此事最有發言權的唯有劉順。


    “走一走!看一看!走過路過1千萬不要錯過!”


    最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台詞從劉順的口中順溜無比地往外冒著。


    這是公孫羽與姚長青匆忙出門後的第三天,倦於指揮弟子們修行以及處理各種派中瑣事的劉順終於地拾起了他的專業。


    沒錯,一直以來其實他都是有負責弟子招錄工作的。


    不過他一直以來隻是“負責”,而不是主導。


    所以。


    嚴格來講這算是他第一次主動外出招人。


    叫上一群平日裏比較聽他的令、同他關係較好的師弟,依照地圖尋到路徑,策馬奔到距離當前水柳派的駐地最近的村落。


    沒錯,這世界上還是存在著村落的,而這個世界上的村落中的農民們也是靠種地為生。不過他們種的不是什麽稻子、麥子,而是一種類似於土豆的作物,大多數人都稱這種作物為“地根”。


    奇怪的名字必然會與奇怪的味道相匹配,任何一名有幸品嚐過“地根”的人都不會認為此物有任何的食用價值,但是,玄武星上的底層平民們僅能以此為生。


    因為,唯有“地根”能在貧瘠的土壤中生長,並提供給他們足夠的食物——盡管這食物並不好吃。


    什麽?


    有人問肥沃的土地哪兒去了?


    這話你得問玄武山,問十宗,問天下大大小小的門派們。


    肥沃的土地,豈是平民百姓能碰的?


    什麽?


    為什麽不把樹林砍了翻成耕地?


    這還是得問問各級大佬答不答應,而且……


    說得好像平民百姓們有除了“地根”外作物的種子似的。


    以“地根”為生的人注定了離不了“麵黃肌瘦”的外貌評價,而那些有能力狩獵野獸、從獸物身上獲取肉食填補自身的人,隻消粗粗一眼便能被分辨出來。


    無論這能力是體力、腦力還是組織力。


    隻是很可惜,可能是由於地圖的版本不對,劉順造訪的村落在規模上完全地失了真,而且還是往壞的方麵失真的。


    所以,任他和眾多師弟們把嗓門喊破了圍過來的民眾中依舊沒有任何一人能達到水柳派的入門標準。


    嗯?


    等等。


    水柳派有入門標準嗎?


    在水柳派還是水柳宗的時候,水柳派的入門標準是:十歲之前已有氣感。


    翻譯一下就是:年齡小於等於十,且丹田中的內氣大於零。


    這標準似乎很低,尤其是放到別的什麽以“鬥”字開頭的世界裏,唯有廢柴中的廢柴才打不到這種程度。


    但這裏是玄武星,這裏是平民百姓以難以下咽且營養缺缺的“地根”為食的玄武星。


    這樣的標準已經屬於十宗特供了。


    而現在水柳派畢竟不再是水柳宗了嘛……


    所以,劉順以“大師兄”之身份親自製定了新標準:年齡小於等於十五,且能通過入門考驗。


    所謂的“入門考驗”指的是:拔出一把被特殊處理過的、插在石頭裏的劍。


    簡稱:拔石中劍。


    嗯,槽點滿滿。真不知道劉順這個小天才是怎麽想出這鬼套路的。


    “拔出這把劍!你!就可以成為水柳派弟子!拔出這把劍!你!就是我們的師弟——或者師妹!心動不如行動!你!還在等什麽?!”劉順唾沫橫飛著,苦口婆心著,終於,圍觀的人群中走出了一名個頭矮小、麵色蒼白的少年。


    “這很容易啊。”涉世不深的少年打量著插在石頭中的劍。


    這劍外形看起來與水柳派弟子的佩劍一般無二,鐵質,沒什麽出奇之處。


    劉順也沒在劍上動什麽手腳。


    他是在石頭上動手腳了。


    有了公孫羽這個沉迷於“忍義手”製作的大長老做示範,水柳派弟子們目前修為水平是沒上去多少,但機械工程倒是個個都有所涉獵。


    劉順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少年在得到劉順首肯後一手抓上了劍柄,在努力地攢動了幾下肩膀後,他果斷地加上了一隻手。


    “哇呀!”少年的臉漲得通紅,然而,這前一刻在他口中“很容易”的事,後一刻便令他出盡了洋相。


    直到他的氣力耗盡、一屁股坐到地上,這把插在石頭中的劍都沒有被其撼動哪怕一絲一毫。


    “這劍有鬼!”少年麵露羞惱與恐懼。


    “嗬嗬。”劉順讓一名師弟將少年扶起,同時他伸手輕輕一提劍柄,隻聞得“嗆啷”一聲,這柄劍便離開了大石。


    少年登時啞口無言。


    劉順重新將劍插迴了大石中:“還有誰?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


    以上便是水柳派當前招收弟子的方式。


    而對於萬花穀嘛……


    張蘭可以很負責任地講:每一名加入萬花穀的弟子都不是自願的。


    不過同時,每一名加入萬花穀的弟子也不會記得自己不是自願的。


    每當萬花穀周遭的村落中有女嬰誕下,萬花穀中負責招錄弟子的人便會登門以一斤獸肉的價格將之換來。


    什麽?骨肉情深?不願意交易?


    那麽就連獸肉都省了。


    這樣的做法至少導致了兩個問題:


    1,萬花穀周遭的村落中的女性紛紛外遷,從而使得萬花穀周遭人煙稀少;


    2,被帶迴穀中的女嬰未必適合修行,而想要測出這一點必須等女嬰成長到三歲左右,從而使得大量的資源被浪費。


    不過萬花穀從來不會在乎這種事情。


    她們每一年都在擴大招錄弟子的圈子。


    而至於那些不合格者?


    你以為為什麽萬花穀中會有一座祭壇?


    張蘭身為一名資深的、已經混到穀主身邊的萬花穀弟子,自是沒少見到穀中的種種汙穢。


    熱愛思考的她每次跟隨其他人外出招錄弟子時總會思考這樣的問題:


    “我是誰?‘張蘭’真的是我的名字嗎?”


    “我從哪裏來?是我們當前造訪的這座小村嗎?”


    迷茫,彷徨,不安的人格。


    本來,她一直以為自己隻有在跟隨其他人外出招收新弟子時才會產生這諸般的疑問。


    然而她錯了。


    當作為昨夜大火中三十名萬花穀弟子中唯一的幸存者的她從枯敗的、帶著焦痕的樹葉堆裏爬出來的時候,充斥了她的心扉的問題並不是“追擊或複命”或者“如何交差”。


    麵對滿目瘡痍以及四處屬於昔日同門的、殘缺不全的屍體,充斥了她整顆心的便是那些看似離奇無意義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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