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武為尊的世界裏本就不存在“道理”這種東西。


    而如果真的要說存在什麽道理的話,也就隻有“拳大為理”這一條而已。


    現在,是公孫羽的拳頭比較大——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天很快就亮了,它亮得如此之快,以至於經曆過黑夜的人轉頭迴望的時候抑製不住自己的疑心:昨日的夜,真的有那麽長嗎?昨日的夜,它真的存在過嗎?


    “別看了,走罷。”


    公孫羽拍了拍申莫愁的背,將這個還在迴望著萬花穀的女子拍醒。


    昨夜的行動以公孫羽方麵的大獲全勝而告終,當然了,大獲全勝並不意味著一帆風順。


    順著申莫愁的目光,公孫羽無可避免的也朝著萬花穀方向飄去一眼。


    朝日早早地將大地照亮,躺在朝日之下的萬花穀,似與往日一般安謐。


    唯有穀口處,零落滿地的素蘭訴說著昨夜的不平常。


    ……


    “這樣的問題,你最清楚不過了,不是嗎?”公孫羽說出了他最不具底氣的話。


    然而他最想不到的是萬花穀穀主居然把話接住了。


    萬花穀穀主麵現沉思之色:“原來……是為了‘那個’嗎?”


    公孫羽當時就愣了——‘那個’是哪個?朋友,說清楚點會死嗎?


    “沒錯,就是‘那個’。”公孫羽硬著頭皮往下順。


    “‘那個’啊……”萬花穀穀主依舊語焉不詳著,隨著她不甚清晰的語句、混在其中的是隱秘的風聲以及一雙透著殺機的眸子。


    暗器!


    公孫羽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然來不及做其他選擇,他唯一來得及做的隻有將刀橫著擋在自己的麵前,以刀麵護住腦袋。


    於是……


    “噗噗噗!”


    數聲悶響於公孫羽胸前作起,悶響聲中,公孫羽雙腳不受控地拖著鞋底直滑到背抵岩壁。


    好大的勁道!好狠的手段!


    然而這還不算完,公孫羽的後背才觸到岩壁,下一瞬,重迴萬花穀穀主手中的短劍尖便幾乎已貼上公孫羽的前額。


    ……


    不過……


    “就隻有這種程度嗎?”萬花穀穀主眼中泛著寒意。


    “你果然這樣幹了!”公孫羽眼中泛著精光。


    不過隔著由公孫羽手中的刀,這兩隻攻於算計的老狐狸並沒有能在這一刻達成“確認眼神”之成就。


    這一刻,無論是公孫羽也好還是萬花穀穀主也好,被他們所共享的隻有一聲略顯刺耳的金屬撞擊之聲。


    “當!”


    寬厚、結實的‘雪飲刀’刀麵狠狠地擊中了萬花穀穀主手中鋒銳的短劍。


    “格擋!”


    技能發動,自雙方初次交手至今,滑溜異常的萬花穀穀主終於第一次的正麵吃下了公孫羽的反擊。


    她發動突襲時為保成功,催使的是幾乎十成的功力。


    而如今,以十成功力發動的一招突襲,被毫無保留地返給了她自己。


    “呯!”


    地麵上立時多了一道深痕,深痕的盡頭是一個深坑,而前一刻還怒瞪著眼、殺機迸發的萬花穀穀主此刻便蜷在其中。


    “唿……”


    公孫羽緩緩令自己的背脫離岩壁,在天空中弦月散發的光的照耀下,周圍的萬花穀弟子們可以看清這個老人身上的異常:他的胸膛不正常地向內凹陷著,以至於他不得不佝僂著背。


    但是詭異的是,他的胸前沒有一絲血痕,倒是他的嘴邊掛下了一抹微不可查的血絲。


    公孫羽很快便自行揭開了謎底:他扯開胸前的衣衫,將一塊已變了形的鐵板從胸前取下。


    “手勁可真是大呢。”公孫羽看著鐵板上的三處凹陷心存後怕。


    要是萬花穀穀主的手勁再大一些……


    後怕是無用之物,公孫羽提著刀,踏著散漫的步子走到了蜷在坑中、動彈不得的萬花穀穀主身邊。


    “嘖。”他已刀尖將萬花穀穀主那張蒼白的麵孔挑翻過來、與自己對視。


    “你輸了。”他宣布。


    在公孫羽做出這一整套動作的同時,其餘的眾多萬花穀弟子們悉數靜默著,活像是集體被人點了穴。


    平日裏被她們奉若神明的掌門人倒下了,在這樣的衝擊之下,她們會有這樣的反應並不足為奇。


    “還有誰?”受傷、暈死過去——抑或隻是出於不願麵對敗北事實的羞憤而閉著眼的萬花穀穀主對於公孫羽的一應行動皆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於是公孫羽提出的問題無人能答,亦無人敢答。


    直到這一刻,公孫羽方才確認了自己的勝利。


    ……


    “不愧是大師兄!”馬隊——嗯,馬是先前被萬花穀扣下的離火宗馬隊的馬,隊是由逃亡者們組成的隊。


    騎著本屬於趙星的高頭大馬,姚長青一馬當先地處於隊伍的最前端,從昨夜得勝會師後他便一刻不停地、毫不客氣地讚頌著公孫羽。


    “低調,低調。”公孫羽有一下每一下地催著座下駿馬,說話間他不時地會打個哈欠並借此很自然地用手捂一下嘴。


    跟在公孫羽馬屁股後頭的薛勝走位略顯怪異——他似是這輩子都沒騎過這麽神駿的馬匹一般,在他的駕馭下,他座下的馬時不時就往公孫羽身邊擠。而若是有心人留意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他往前擠的時機十次裏頭有九次與公孫羽打哈欠的時機保持高度一致。


    “姚師叔!我們還是快些趕路吧,趙師……趙星他傷得很重,亟需醫治。”薛勝又往前擠了一次,他口中催促道。


    不說這話還好,一提這話,姚長青登時麵露怒色:“催什麽催?就是他重傷而死又關我們什麽事兒?”


    說著他還往地上猝了一口。


    薛勝對於姚長青的態度倒是毫無意外,他隻是繼續保持著與公孫羽幾乎並駕齊驅的位置上再度為趙星說話:“在被萬花穀囚禁的時候其實是對虧了趙星……”


    然而他的話尚未能說到一半便遭了打斷。


    “不必多言。”打斷他的是公孫羽。


    “是。”於是薛勝略略勒馬,退下。


    隻是在他勒馬之際卻是擔憂地看了一眼公孫羽仿佛自然地垂在身體一側的左手。


    在公孫羽的左手掌心處殘留著一抹淡淡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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