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文化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而比沒文化更可怕的是自身文化水平不夠卻硬要去研讀超出自己理解能力之外的東西:比如讓一個小學生去讀量子力學,翻過三張要是這小學生犯困睡著了還好,要是他越看越精神了那就完了。


    ……


    夜已經深了,玄武山脈中的夜很是安靜,既沒有蟲鳴也沒有鳥叫,更沒有四處亂竄的、穿著夜行衣的俠盜。


    所以,在這樣的夜晚裏失了眠的人無法將此責任推脫。


    “#的,不行,我要再看一遍!”


    公孫羽身上的舊傷算是痊愈了,但他此刻已然負上了新傷——熬紅的雙眼裏細密的毛細血管們紅到似能隨時爆開。


    他真是著了魔,大半夜點著燈翻看著那卷《青銅刀氣》,初始他尚能從頭看到尾,慢慢的他就演變成了僅能看到一半,再後來他又進化到了最初得到這卷刀術秘籍的時候——僅翻看一小部分便心神受損、癱在床上神誌不清。


    他不是那種捧著量子力學越看越精神的人,他的認知水平正如係統大神所判斷的那樣,一卷《小學數學4》,哦,不,《基礎刀術》才是最適合他的東西。


    人啊,自強不息。


    人啊,服軟不易。


    不過就算再自強不息、再不願服軟的人到了最後都得敗給歲月——公孫羽當前的這具身體的年齡沒有八十也有七十了,就算是有武功傍身也決計無法完成通宵壯舉。


    於是,在某一次“自強不息”後他暈了過去,一頭栽倒在枕頭上,再起不能。


    “你是這麽的弱。”係統大神的評價已無法被他聽見。


    ……


    夜已經深了,玄武山脈外,星垂平野闊。


    一行由數百輛馬車組成的車隊正打著火把徐徐向玄武山脈進發,為首的大車中,離火宗宗主正盤膝打坐,絲絲紅光自他麵上浮現,竟是壓過了車外火把的光亮。


    “稟報宗主!再有一天就可以抵達水柳宗了!”一騎斥候打馬奔迴,“前方未現異常!”


    “很好!保持行進!天亮時分再歇腳!”離火宗宗主睜開了眼,兩道實質般的火焰在他的瞳孔中一閃而過,“後日清晨,我們要在新宗門內用早膳!”


    “是!”


    不光是斥候,整個車隊中的所有離火宗弟子都發出了呐喊。


    聲勢如雷,轟動四野。


    來者不善。


    “來者不善啊。”


    玄武山脈,水柳派,長門峰,小屋的大門已再度洞開,邋遢不堪的掌門人倚門而立。


    他的目光直指向遠處的平原:“不過還是比我預料中的要晚一些。”


    長夜終將逝,朝日終將升。


    一切皆有定數,不以人的意誌而轉移。


    ……


    “師傅!師傅!”公孫羽在薛勝的大力推拿下醒來,蓋在他臉上的古卷隨著他醒來時下意識的轉頭動作而滑落枕邊。


    “什麽事啊?”公孫羽的眼睛還是紅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精神不佳,而明眼人中的聰明人都會選擇不要打攪他、以免觸他的發起床氣。


    但今天顯然有些特殊,特殊到薛勝就算是要冒著惹怒公孫羽的風險也要將之從床上拖起來。


    薛勝嫌棄地看了一眼那剛剛還蓋在公孫羽臉上的發黃古卷:“師傅!你又看那種多人合練的武功了!”


    公孫羽一聽這話頓時一驚:“你小子怎麽知道這玩意兒要多人合練?你看懂了?”


    薛勝撇著嘴,保持著嫌棄的表情:“這事兒用腦子想想都知道……”


    公孫羽臉上表情一呆,腦中仿佛有著一道堤壩轟然倒塌,靈感如洪水般充斥了他的全身……


    “哦!多人合練!我懂了!我懂了!”公孫羽抓起古卷瘋了似的就往外跑,一邊跑還一邊鬼叫著。


    薛勝趕忙跟在公孫羽後頭:“師傅!師傅!好歹把頭梳梳!換件體麵些的衣服!據外麵巡查的師兄們說!離火宗的宗主已經抵達山下了!拜帖都快遞到長門峰了!”


    然而薛勝昨日屁股被打得兩開花,此刻能正常走路已是不易,至於追上公孫羽更是想都別想。於是乎他隻能看著公孫羽越跑越遠,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


    “大長老瘋了!”


    不知道是誰率先來了這麽一嗓子,正所謂“一旦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一朵花開不是春,朵朵花開春滿園”,有了如此模範帶頭,頓時山上山下凡是有嗓子的人都開始或高唿或低唿、或大聲或小聲地複讀。


    “大長老瘋了!”


    不得不說,紅著眼、散著發、穿著白色病號服的公孫羽真是出類拔萃、鶴立雞群,再加上此刻他狂奔唿號的姿態……


    就算這個時候他說自己沒瘋也沒用了。


    於是當在昨夜脫離了車隊、憑借過人腳力率先抵達水柳派的離火宗宗主及其兩名親信們上山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


    “師兄,當時你的那一掌應該是衝著胸口去的吧……”一名年紀看起來三十上下的男子看著山上這一處圍觀瘋子的大戲滿臉鄙夷。


    “他應該是接受不了失敗的結果,刻意扮瘋。”另一名看起來更年輕一些的男子摸著自己的山羊胡評判道。


    離火宗宗主到底是見過世麵的,麵對山上水柳派中混亂的一幕他是絲毫不為所動:“無論如何他們都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從今天開始,這裏便是離火宗的宗門所在!”


    後一句話他刻意動用真氣吼了出來。


    這一聲後直蓋過了水柳宗上下的喧嘩,震得群山都嗡嗡作響。


    如此大的音量自然也是吼醒了迷津望破、深陷狂喜的公孫羽,而薛勝總算是瞅準了空檔一把拉住了他這倒黴師傅。


    正當薛勝拉著公孫羽就往人群後頭退的時候離火宗宗主又吼了一嗓子:“徐某已至,何以張兄依舊不肯現身?可是看不起我徐某人?!”


    離火宗宗主喊這一嗓子的時候正對著水柳派長門峰,由於他刻意收束了音波的緣故,這一嗓子落在場中眾人的耳中並沒有先前的那一嗓子驚人。


    又或者說,接下來長門峰上發生的事情搶走了離火宗宗主的風頭,令他的這一嗓子黯然失色:


    隻見水柳派長門峰峰頂掌門所居的小木屋轟然炸開,煙塵中,一縷如水青光電射而出,於山間樹巔鬥折蛇行而下。


    “唰!”


    還不及眾人看清楚這青光飛行的軌跡,青光便是一斂,一名衣著邋遢的老者便如此突兀地出現在了場中。


    “豈敢豈敢!張澤中久侯徐掌門大駕!”


    而此時一道聲音才堪堪從山巔傳入眾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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