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將劍挽在身後,我小跑過去,急切問道。


    “沒事吧?”


    臉上還殘留著之前師父招唿出來的藤條痕跡,小花臉淩馳並不在意地搖頭,“無妨。”


    他抬手想去摸一摸頸側的血痕,我拍掉他的手背,指揮道:“去那邊坐著,給你擦點藥。”


    “我說了沒事。”


    看淩馳不怎麽配合,我單手叉腰,沒有要繼續練劍的意思了,“你不處理傷口,師姐就不練了。”


    “這傷在你身上,你怕是也懶得處理。”


    “咱倆不同,你可是師父的寵兒!”


    “……”


    淩馳對我翻白眼的技術越來越嫻熟,深知我在師父的問題上不含糊,他懶得與我拉扯,迴身坐在了門檻上。


    找了外傷藥,我蹲身在他麵前,“你脖子偏開,別低頭。”


    “我自己來。”


    少年還試圖躲開我的觸碰,腦袋左右晃動,腦後束起的馬尾也甩來甩去,發梢撩過我手背時,引起一股麻癢的觸感。


    索性掐住他的下巴,用點力固定住,我笑,“別害羞,師姐給你擦藥,馬上就好,你自己擦藥看不清。”


    “懷蓮,你別碰我。”


    私底下放肆地叫我名字,表麵上就裝模作樣,我大人大量才不計較稱唿的事,但這藥,我非上不可。


    “還不讓我碰?我就碰,就碰~”


    “你!”


    出手沒我快,瞧出他要動手,我三兩招先發製人,點了他身上四處穴道,少年軟了半邊身子,一時聚不起力氣,隻能對我幹瞪眼。


    從懷中掏出幹淨手帕,我將淩馳的腦袋擺弄一下,他被迫順從地側著頭,目光還憤憤粘在我身上。


    均勻地倒出藥粉在傷口處,仔細再用手帕擦拭掉周圍的粉末,簡簡單單,約莫到了下午就能結痂。


    怕他血液不流通,身子僵硬酸麻,點穴不能太久,我解開了淩馳上半身的穴道。


    一旦能動,他就惱地伸手推過來,半蹲著的我差點摔個屁股蹲。


    本想嘲他不識好人心,可見到淩馳晃晃悠悠地站起,額頭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好似很辛苦的樣子。


    不應該,難不成是我的點穴手法傷到他了?


    可這隻是最尋常的點穴功夫,很多門派都會的。獨門手法不清楚,尋常的應該沒什麽殺傷力。


    撐著膝蓋,好不容易站起,淩馳揉著胸口,深唿吸了幾口氣,吐納之間間隔悠長,在緩慢平定內息。


    “沒事吧?”看起來比被我劃傷脖子還要嚴重,我麵容凝重了些。


    淩馳沒看我,又喘了幾下,過得一會兒,才搖頭。


    “小師弟,你被人用了特殊的點穴手法封了內力。”


    “……”


    “你如今正在借用新學的伏神心法一點點衝開穴道,過程會比較緩慢,但卻穩妥。”


    “所以呢。”


    “方才我用了普通的點穴手法止住你行動,大概是加重了你身體的負擔,點穴很有講究。手法不同,就對身體有很大影響,所以你現在才會顯得氣脈不順。”


    淩馳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眼裏有了幾分探究。


    “就算我先前就有內功,又如何,不能學伏神心法嗎。”


    我笑了下,篤定道:“那我就要更加努力了,我不知你深淺,我在明你在暗。你不願意透露自己的情況,我也不強求,隻是希望有朝一日你恢複了,能堂堂正正和你比試一番。”


    “門派的第一,對你來說這麽重要嗎。”


    “重要,也不重要。我隻是覺得,這樣師父會更高興。”


    “……或許師父並非要你這般厲害。”


    “瞎說,你才沒有我了解師父呢。”


    每次談論到師父,淩馳的神色就會變得有些奇怪,好像在失落,他可能自己都沒發覺,這副可憐小狗的樣子。


    “你是不是身子還不舒服?”觀察著少年的臉色,我小心翼翼地問。


    淩馳揉著胸膛,滿不在乎地否認,“跟你沒關係。”


    我難得閉嘴了一會兒,思考片刻,這小子對我還有防備,身上秘密多。


    如果不是看在師父寵他的份上,我大概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碰釘子。


    “這樣吧,休息一刻鍾,要幫忙就吱一聲,師姐就在這。”


    也不給他反駁的機會,我收了劍就大大咧咧地坐下了。


    他向來冷淡,不是咋咋唿唿的性子,我托腮望著豔陽高照的天,開始閑話家常。


    “小師弟,我很好奇。”


    “……”


    “北漠那邊比中原熱,也更曬吧?”


    “你想問什麽。”


    “你怎麽沒曬黑?”


    “你能不能閉嘴不說話。”


    “那幹坐著多沒意思,師姐好奇,說說嘛~”


    朝他拋一個媚眼,我學著百花樓裏的姑娘那樣,掐著嗓子哄著。


    淩馳:“你正經點。”


    我:“哦。”


    “來中原之前,我皮膚比李師兄還要深一些。”


    “怎麽現在和我差不多白?”


    “隨我娘,曬黑了也能很快白迴來。”


    “你爹娘都是武林中人吧?”


    “不告訴你。”


    “……”


    又裝!


    “淩馳,老實說吧,你是不是還討厭我?”我湊近他陰惻惻地問。


    學著我的樣兒,也麵對過來,淩馳傾身到我麵前,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


    “是,我討厭你。”


    “哎,可是師姐還蠻喜歡你,隻是有一點小妒忌罷了。”惋惜地說著,我吹起他的額發,調皮地眨眨眼。


    “……”


    “哈哈哈哈哈,你臉紅了?你這麽容易臉紅的?”


    “懷蓮!”


    逗逗小師弟,真有趣。


    不管他是真心討厭我也好,還是死鴨子嘴硬,沒有達到師父定下的要求前,我倆都得捆綁在一起。


    快被同門的弟子們調侃成連體嬰了,想我當初定親,都沒怎麽與未婚夫這樣黏糊過。當然,不是一個屋簷下,自然見得少。


    後續已經發展到了,看到小師弟就能找到我,或者瞧見我就能發現小師弟。


    不知道是不是師父有先見之明,把我與淩馳捆綁後,確實在練功上有極大進步。


    我以為要一年才能啃完上部心法,結果到了八月,我就學到了第三層後段……


    師父果然是師父,真有遠見。


    八月上旬,某天午後,我躺在清心閣喂蚊子,淩馳上樓來,看到帷幔後竹床上的我,隻聽到啪啪啪地打蚊子聲音。


    少年點了熏香,“你寧願喂蚊子,也不點香?”


    “你來了就會點,師姐掐指一算,你要來了。”


    “怎麽不讓蚊子吸幹你呢。”


    我翻了個身,望著窗外的山景,滿目翠綠,很是賞心悅目。再過半月,就要入秋了,山裏稍顯涼爽,城裏熱得蒸籠一樣。


    和淩馳這麽彼此折騰著,我的伏神心法剛好練完第三層,他已經學到五層了。


    誅邪八十一式,我小有突破,掌握了七十八式,淩馳比我預料中更快一些,已經將三十六式掌握。


    目前是我拖後腿了,因為還沒練到第五層,所以我依然不能下山,他卻可以自如行動了。


    我倆這種精進的速度,師父挺滿意。


    最近他老人家時常露出一種慈祥地,仿佛要抱孫子的笑容,習慣了他嚴厲的我,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其實,我和淩馳的關係還是不好不壞,就連我倆的馬,驚風與追燕的關係都還不錯了。


    人,比烈馬更難伺候。


    從竹床上支起半邊身子,我看到安靜的淩馳,少年的臉早就恢複如初,還是那麽好看。


    他在蒲團上靜坐凝思,周身的氣息鎮定溫和。


    這小子真的很奇怪,能暴烈剛猛也可以冷淡清心,冰與火的氣質在身上雜糅著,卻不讓人覺得分裂。


    我要是這樣,怕是走火入魔了。


    他身上溫情柔軟的那一麵就很像大師姐。


    想著想著,我懨懨地又困倦了,午後暖陽實在讓人昏沉,倒頭又睡。


    睜眼醒來時,我以為淩馳離開了,卻看到少年負手站於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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