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了,但她逃避了。


    因為元衿清楚知道舜安彥要和她聊什麽,就像她剛才在神童敏敏麵前捅破的窗戶紙一樣,肯定要和漠北那些來了的人扯上關係。


    在這點上,元衿覺得,神童敏敏和她一樣清楚。


    她捅破窗戶紙的那刻,他寥寥數語的迴答十分清晰。


    和明白人不用聊透,聊透了世界還有什麽意思。


    元衿頗為責怪自己今天的魯莽。


    她在踏進自己院子時合掌發誓:“以後肯定不犯這種錯誤,高高興興去高高興興迴,全程都高高興興的。”


    “公主,羊肉都切好了,還有什麽不高興的?”


    青山招唿著趙進壽他們搬炭盆、搬銅鍋,又拎進了十幾個食盒,裏麵滿滿當當的零嘴、甜點及切好的羊肉。


    “怎麽這麽多?”


    趙進壽取出一碟子芝麻豆餡燒餅和一盤糖霜山楂來,“是四福晉送來的,說是四阿哥迴京城去刑部了,就特意讓人去南城前門買了快馬送到園子的。說公主去年吃過直誇好吃,尤其是那山楂,吃的牙都倒了還在吃。”


    元衿捏了顆塞到嘴裏,宮裏也做山寨,但就是比南城前門的差了點庸俗氣。


    見公主拿到就往嘴裏放,趙進壽繃著臉學著四阿哥的語氣說:“四福晉傳了四阿哥的話,說五公主雖然愛吃,但要節製,再倒了牙今年都不要再吃了。”


    元衿嚼著山楂囫圇著說:“那無所謂,今年都十月了,沒幾天就是明年了。”


    她吃下一個後,讓青山把糖霜山楂找盒子放起來,“藏好,五哥也愛吃,他來了能搶一半。”


    說完,她瞧了瞧懷表,快六點了。


    “五哥怎麽還不來?你快去找找,人呢!”


    這半個月,元衿就在今早佟園裏見過胤祺一次,再往前推,他兩一起用膳都要追溯到元衿生辰那天。


    胤祺作為元衿最曠日持久的飯搭子,這樣長的空窗期,她很不習慣。


    “五哥再不來,他的妹妹就要因吃飯不香英年早逝了。”


    青山自動屏蔽了元衿的這句話,隻給她遞了個四阿哥送來的小點心。


    而趙進壽找了一大圈後,迴來通報說:“公主,您要不先用吧,五阿哥他們進了清溪書屋,怕是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呢。”


    “五哥去了?還有別人嗎?太子哥哥?三哥他們?”


    趙進壽數了數,“能議事的皇子們都在,還有幾位親近大臣和理藩院尚書,哦,還有佟少爺蘇赫貝勒他們,好像兩人正好在清溪書屋門口,也被萬歲爺叫進去了。”


    “出什麽事了?”


    元衿拎了片羊肉往煮開的銅鍋裏一扔,卻沒心思數秒撈出來。


    她把筷子一扔說:“趙進壽,你去清溪書屋那兒候著打聽打聽,到底怎麽了。”


    *


    清溪書屋裏,康熙麵如菜色地看著座下眾人,手裏捏著一份錦緞外殼的奏折不斷地敲打書桌。


    眾皇子並大臣們被叫進來已有小半個時辰,可康熙遲遲不說話,誰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最後是太子先開口:“皇阿瑪,您叫兒臣們來,是為何事。”


    康熙一歪頭,指著太子問:“派去口外接人的侍衛們到哪裏了?”


    口外接人,指的是去古北口接漠北法王的人馬。


    太子瞧了眼旁邊的理藩院尚書,這事一直是理藩院負責,康熙就算問也該問他啊。


    “問你呢,太子!”


    “是,迴皇阿瑪的話,兒臣所知,蒙古都統並禦前侍衛百人三日前出發,現在應該已經到宣化一帶了,會由青城地方接應,再到察哈爾接人。”


    康熙大手一揮說:“不夠,百人怎麽夠,去,加派,你親自盯著,從上三期和新滿洲調人,直奔宣化接上他們走外八旗牧場去熱河,到了熱河要精心守護。”


    大阿哥插嘴道:“皇阿瑪,侍衛那裏不如由我……”


    “有你的事兒!”康熙一拍桌子,“你明兒就先去熱河,那裏的行宮還沒造好,你帶著內務府的人去,再給一個月,臘月之前,造個人樣子出來。”


    “是。”


    太子和大阿哥互相交換了個眼神,都是詢問“怎麽了”的意思。


    康熙吩咐完,怒氣值卻沒下去。


    最後是佟國維為大夥解圍:“萬歲爺,這是怎麽了?那群人不是早早就安排上了嗎?”


    “誰安排誰啊!嗬!”


    康熙把手裏華貴精美錦緞折子扔了出來,“都看看吧,都看看啊,聽說朕的阿哥們前兩天通宵達旦選妹夫,現在有人求上來要做這妹夫了。”


    折子在眾人手裏傳了一圈,傳一個人人變一個臉,弄得清溪書屋靜如死灰。


    最後傳到了蘇赫和舜安彥手裏。


    蘇赫覺得自己是外臣不該開,舜安彥覺得自己官職低也不該開。


    康熙不管蘇赫,就指著舜安彥,“看呢,你敢放煙花,不敢看折子了?”


    佟國維想出來替孫子圓個場,“萬歲爺,我家小子不懂事,他還小,做事魯莽,更不懂朝政。”


    “別說小了,出門前還想求皇祖母賜婚呢不是?”五阿哥胤祺冷冷插了句嘴,然後朝康熙道,“皇阿瑪,法王乃一喇嘛,沒有冊封過紮薩克,也沒有領地,他憑什麽對朝廷大事指手畫腳!”


    胤祺向來佛係,在清溪書屋議政很少衝出來第一個發布觀點。


    能讓他變成這樣的原因,可能隻有……


    舜安彥打開了折子,掃了兩眼,他也頭皮發麻了。


    法王主訴不過兩件事:


    第一件,他的徒弟巴拜特穆爾出身高貴天賦異稟,可以繼承王位破此刻漠北亂局。


    第二件,歸順之人為表忠心,願為新汗求娶公主永結同好,新王誠以公主之名共治塞上。


    漠北這局牌勾心鬥角,下場的人高手如雲。


    可如今這個叫法王的高手突然翻臉,把所有的牌扔在了桌麵上,不怕你知道他的牌麵他的籌碼,隻一股腦地統統扔在了牌桌上。


    問你:跟不跟?


    作者有話說:


    小燕子:刺激,太刺激了。


    嘻嘻嘻嘻


    明早六點就要起床,我真的真的爭取加更


    第61章


    康熙的不快顯而易見,“老大,去了熱河把人看緊了,這次過年委屈你別迴來了,就在那兒蹲著。”


    “是,皇阿瑪。”大阿哥拱手問道,“原定臘月前皇父要去口外接見法王的事,是否照舊成行。”


    “統統延後。”康熙點向太子,“你去,召集理藩院和禮部,把先帝在時會見藏地那位大喇嘛的規程都找出來,照那時的安排好好擬個章程出來,要全要周到要盛大要應有盡有。”


    太子說:“是,皇阿瑪。”


    “老三!”康熙又點向了三阿哥,“去會同內務府好好研究下種痘,盡快派人在正月之前為北來覲見之人種痘,務必小心不可有紕漏。”


    三阿哥接旨:“是,皇阿瑪,兒臣明白。”


    五阿哥胤祺抬起頭來,等著康熙的囑咐。


    康熙凝視了他片刻,招手讓他靠近了點,“老五,你要學會藏得住事。”


    康熙厚重的手拍在胤祺肩上,眼睛盯著這個以仁厚孝順出名的兒子。


    胤祺思索了下,了然道:“兒臣明白,兒臣等下照舊去疏峰請安用晚膳。”


    佟國維請示道:“萬歲爺,那法王那裏可要迴信?”


    康熙抬眼瞧了瞧他,冷笑說:“留中。”


    留中不發,便是要壓著不迴的意思。


    諸人都明白康熙是準備晾著法王。


    退出清溪書屋時,蘇赫拽著舜安彥的袖子問:“是不是漠北王位的事?怎麽和你扯上關係了?什麽煙花不煙花,妹夫不妹夫的?”


    舜安彥比了個噤聲,讓他少說話。


    蘇赫瞧著剛才書房的氣氛,再看看一幹重臣凝重的神色,便知此事幹係重大,也不敢多問。


    隻是百般不放心,“我要和我阿瑪打個招唿不?臘月時,我還要去一次漠西呢。”


    “貝勒把心提到嗓子眼那般小心吧,我迴頭叫戴梓給你送幾把新東西,你帶著防身。”


    “那你呢?”蘇赫問。


    “舜安彥跟我來。”胤祺這時出現在他們後麵。


    蘇赫拍拍他肩膀,滿臉擔憂地看著五阿哥把舜安彥提溜走。


    胤祺走的方向是疏峰,他每日的習慣,早晚都要去皇太後那裏請安,再和元衿用點吃食,來得及便是一頓正餐,來不及也會用些點心。


    初冬已來,寒風蕭瑟。


    腳步踏在小路上,壓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胤祺的心比這沙沙的聲響更亂,末了,他一股腦倒了出來,“我雖看不上你做我五妹夫,但若要非要比,情願是你。”


    舜安彥愣了愣,連忙推拒:“五阿哥,您言重了,奴才不敢當,奴才從沒有過這樣的心思。”


    “你沒有?”


    “當然沒有。”


    舜安彥使出了和元衿對過的口供來對付五阿哥。


    “奴才在家中是獨子,又是長孫,雖然堂弟很多,但我生的太早祖父盯我極緊,從小便不知什麽是兄妹之情。直到入宮看見五阿哥對公主,才知道原是如此這般,深感欽佩,又公主如此聰慧美麗,奴才照顧她隻覺是應該的。旁的心思奴才是萬萬沒有的,生出一點奴才都覺得對不起公主。”


    這是元衿擬的詞,那個“聰慧美麗”是她的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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