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敘聽了父親說的鄭重便道:“後路?”


    郭子興道:“如今五帥並立,咱們依靠朱元璋才能壓其他四帥一頭,元兵就在城外,咱們還用的上。我對朱元璋有知遇之恩,軍中將士們都知道,他將來總會看在我的份上給你留一條生路。”


    郭天敘道:“父親就那麽看好他?”


    “他若是我親生兒子該多好呀?”郭子興忍不住感慨。


    郭天敘道:“他再有能耐也是我的手下。”


    郭子興道:“朱元璋這種人隻能用恩,而不能用威。”


    郭天敘道:“那您就賜他騎馬遊街,好大的恩情。”


    郭子興道:“要不說你糊塗,這是遊給孫德涯他們看的。”


    郭子興與朱元璋都算這亂世棋局的棋手,可究竟到底是誰成就了誰?郭子興若沒朱元璋可能隻是元末眾多起義一員,就像周子旺一樣,若不仔細查閱史書有誰記得,周子旺還起義過。朱元璋若無郭子興不可能這麽快嶄露頭角,這就是伯樂對千裏馬的作用。這種作用是推動性的作用不是決定性作用。這個作用就有點像化學實驗中催化劑,隻是加事情發生,但不是根本原因。


    朱元璋此時迎來人生的一個小巔峰,一襲鮮紅的戰袍,身穿鎧甲腰間懸掛寶劍。在義軍中大家穿著大多數能跟丐幫的差不多少,能有如此打扮的將領少之又少,就連湯和服裝也遠不如朱元璋。


    朱元璋奉了郭子興的命令跨馬遊街,而且前麵不斷有人牽馬,還有兩三名義軍開路。


    兩旁不斷的有路人在議論:“這人是誰好威風,就是模樣一般?”


    “他你都不知道是壕州城大英雄,他叫朱元璋,曾經一人率先殺入壕州城。這一次更是率領三千人馬打破元兵,根據參戰的人迴憶能數丈取敵將人頭。”


    又有一個人搭言:“我就是鍾離太平鄉孤莊村人,這人我認得不就是朱重八嗎?給地主家放牛的,還當過和尚呢,想不到他也有今日?還不是走了狗屎運娶了大帥的女兒,我若娶了大帥的女兒說不定也能當把總。”


    這時人群中有個書生打扮的中年人,相貌堂堂看起來溫文爾雅。這人道:“我想問幾位一個問題?”


    搭言的人道:“什麽話?”


    中年書生道:“英雄不問出處,你若是郭大帥你把女兒嫁給一個相貌醜陋,沒有身份放牛娃嗎?”


    搭言的人道:“當然不會。”


    中年書生道:“你覺得大帥是個傻子嗎?”


    搭言的人道:“當然不是,若是傻子怎能當大帥?”


    中年書生道:“對啊,必然是看出這朱元璋有很大能力,奪壕州,殺元兵這些豈止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我勸你若是想要平安無事,這樣的話還是少說為妙。”


    搭言的人道:“為何?”


    中年書生道:“你難道嫌棄自己的命太長了?”


    搭言的人額頭上都是汗:“先生說的是。”


    朱元璋在馬上,耳力不同常人,這番對話都聽在耳朵裏。他不打算跟搭言的人計較,但這中年書生不是一般人。


    朱元璋翻身下馬朝著那中年書生走去,剛才說話的那些人都心驚膽顫,剛才搭言的人更是如此。


    朱元璋對書生拱手道:“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書生道:“李善長。”


    朱元璋極力壓製內心的震驚,這人就是朱元璋的蕭何,想不到會在這裏遇見。他重新整理衣袍,深施一禮道:“先生剛才言論在下都聽在耳朵裏。”


    這下剛才搭言的一聽更是嚇得麵無人色。


    朱元璋向搭言的人一笑道:“老鄉不必緊張,我朱元璋確實放過牛,當年還偷過劉財主家的牛呢,那不是活不下去嗎?如今我是想為自己,也為咱們鳳陽的鄉親們找一條出路。”說著從身上拿出一塊碎銀子,給了搭言的人。


    搭言的人千恩萬謝而去。


    朱元璋對李善長道:“先生,在下在前麵酒樓裏麵請了幾個兄弟在前麵酒樓,請先生也過去坐一坐,我有事請教先生。”


    李善長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朱元璋一把攙扶起李善長,李善長不過是個讀書人,如何能掙脫,隻得隨著朱元璋走。


    沿途中還有各種議論,說什麽的都有,有的說是郭大帥向孫德涯等示威,也有的說朱元璋能取代郭天敘繼承郭子興的兵馬。無論怎麽議論,朱元璋明白他已經從放牛娃、和尚變成了明教的門主,又從明教的門主變成了這壕州城有名望的人物,朱元璋喜歡這種被人尊重的感覺,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


    朱元璋把李善長攙扶上馬,在前麵牽馬開路,就這樣把李善長領向一家偏僻的小酒館。這酒館是朱元璋的嶽父馬一良新開的,一來是為了做一些生意,二來是為了女婿提供一個場所。


    徐達、常遇春、湯和、胡大海、鄧愈五人早就等候多時了。


    五人齊聲道:“大哥。”這五人無論年紀大小,都稱朱元璋為大哥,儼然他已經成了這些人的領袖了。


    湯和心情大好,有心拿朱元璋開心便道:“小弟湯和見過朱先鋒,我給你行禮。”


    徐達也道:“如今當了郭帥的乘龍快婿,又做了先鋒,哪裏還把昔日的兄弟放在眼裏?”


    朱元璋道:“這一路上多少人跟我稱兄道弟,不親假親,不近假近,明明心裏鄙夷咱,臉上卻笑著。我這一路上心裏不好受,沒想到這裏還讓你們奚落。”


    湯和、徐達本來想拿朱元璋開心,此時心也軟了。


    徐達道:“咱們都是兄弟,都是真心為你開心的,是願意看著你風光的,怎麽做了先鋒還不開心。”


    朱元璋道:“開心是自然的,隻是咱不能像魚兒一樣,見食而不見鉤,見利而不見害。”


    隻有常遇春心細,看見朱元璋身旁還有人,就道:“朱大哥,這位老先生是?”


    朱元璋忙向李善長賠禮道:“先生我忙著和兄弟們說話,慢待了先生實在不應該。”


    李善長道:“將軍能在眾人麵前為我牽馬,足見心誠,跟將士們真心相待足見赤誠。”


    朱元璋道:“眾兄弟,這位定遠的李善長先生。”


    李善長微微詫異,沒想到朱元璋居然知道自己是定遠人,看來他早就留意自己了,這人真是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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