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李四姑娘出來逛街,正好就走到成衣鋪子,她就看到了梁玥。她之前就是遠遠地見過梁玥一麵,印象深刻,沒有忘懷。


    李四姑娘走步邁出去,又收迴來。然後,她還是走了進去。


    “給我祖母挑兩身衣服。”李四姑娘本來就是想要討好李老夫人,不是她不想親自做衣服,而是她做的衣服沒那麽好看,她就打算買現成的,她再在上麵看看弄個什麽花樣來。


    李四姑娘看向林老太太,又看向梁玥,因著之前被罰,她現在也不敢過分挑釁梁玥。但是她還是走到了梁玥的麵前,假意要道歉。


    “對不起。”李四姑娘道,“上一次在詩會上說你是鄉下來的,是我的錯,不是我姑母的錯,能不能不要讓王爺趕走她?”


    梁玥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事情,她沒有多關注梁景軒後院的那些女人。


    “不清楚。”梁玥直言。


    “不清楚,就迴去問問啊。”李四姑娘張口就道。


    “如果我爹……我父王真的做了錯事,他自己會改,不用我去說。”梁玥壓根就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這人跑到她的麵前說那些話,她也不可能相信就見過一次麵的人,也不可能就這樣衝到她父王的麵前質問這些話。


    梁玥想她爹多半是為了她好,既然如此,她就更不應該去說那些話。


    “你當真這麽狠心嗎?”李四姑娘道,“我姑母是側妃,要是你沒來,也許她都要被扶正了。”


    “哦,那我就不應該是我父王的女兒是嗎?”梁玥挑眉,“父王沒有兒女,你姑母就能繼續當側妃,以後,她還能當側妃。父王就該斷子絕孫,連女兒就不該有,我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


    “你……”李四姑娘瞪大眼睛,她顯然沒有想到梁玥這麽能說。


    “我是鄉下來的,沒說不是。”梁玥道,“我沒有參加詩會,你卻說起我,那就是背後議論他人是非。自己嘴巴漏風,怨不得旁人。”


    “你……”李四姑娘被氣到。


    “鄉下來的人,也是有脾氣的人。”梁玥看向林老太太,“阿奶,就這一身衣服。”


    梁玥讓人去結賬,掌櫃的原本不認識梁玥,也不知道梁玥是什麽身份。可是掌櫃認識李四姑娘,她又聯係李四姑娘說的話,也就知道梁玥是什麽身份。


    掌櫃隻想幸好自己沒有狗眼看人低,還有就是榮寧公主氣質不凡,這人一點都不像是鄉下來的。


    李四姑娘就隻能憤憤地看著榮寧公主離開,轉頭就隻能把氣發在掌櫃身上,“這麽難看的衣服,你們也好意思把它們放在我麵前。”


    “您想要什麽樣的,盡管選。”掌櫃道。


    “選了,你又不是送的。”李四姑娘不悅。


    以前,這些人對她的態度多好啊。而最近幾天,她出來逛街,那些人對她的態度就沒有那麽熱情,這讓她很難過。


    那些人捧著李四姑娘,那是因為他們都覺得景王疼寵她。當他們發現事情不是那樣,李家又沒落了很多,他們自然就不可能再捧著李四姑娘。


    梁玥挽著林老太太的手,她們身後還有下人幫著提東西。


    “那個人是誰?”林老太太疑惑,“看著挺貴氣的。”


    “不清楚。”梁玥道,“沒有見過,”


    “沒見過,就不用理會。”林老太太輕拍梁玥的手,“你也不用管你爹的那些事情,他娶誰都好,你以後還要出嫁。你管多了,別人就該你小鞋穿。”


    林老太太相信景王不可能找一個會折騰親生女兒的王妃,那個什麽側妃被趕迴家,多半也是活該。


    欺負人家的親生女兒,算什麽好東西。


    “你說的話也對。”林老太太道,“你是公主,有你父王撐腰,還有你皇祖母。又不是你在外麵招惹是非,不是你跑到她的麵前說那些話,是她跑過來說的。”


    林老太太原本還擔心梁玥束手束腳,擔心孫女被人欺負。她看到孫女反擊,她就安心了。


    她們在林家村的時候,林玥基本不多反擊那些人,反而多忍讓。


    林老太太明白,那是林玥顧及血緣關係,宗族關係。這世道對女子不友好,要是林玥在林家村大發脾氣,林玥是一時爽了,可是時間長了,那些人就能想法子讓林玥受氣。


    宗族關係沒有那麽好應付,林玥一個小姑娘麵對那些事情底氣不足,難免就要受些委屈,憋屈一點。


    林老太太想到那些事情就心酸,好在林玥的生父是個厲害的人物。有親爹在,有真正可以倚仗的人,梁玥也就能硬氣一點。


    什麽舅舅、表兄的,這些人就沒幾個靠得住的。這些人真要靠得住,林玥的身世就不會被揭穿。


    “阿奶,我清楚。”梁玥笑著道,“我也不擔心爹會不高興,祖母也說了,別受委屈。”


    “他們對你好。”林老太太隻覺得自己當初對孫女還不夠好,還讓孫女受那麽多委屈。可是她能有什麽辦法,她的年紀那麽大了,總有一天要走在孫女的前頭,她才會看著孫女隱忍一點。


    林老太太可以打罵兒子兒媳婦他們,她要是沒了,那些人就可能把過錯都歸結在林玥的身上,他們就可能不再認林玥,林玥的夫家就可能對她不好。


    “要是早知道……唉,早些時候也該打聽打聽。”林老太太道。


    “打聽不到。”梁玥道。


    “也對,我們鄉下人,哪裏能打聽到王爺的事情。”林老太太點頭。


    “您啊,就別遺憾了。”梁玥輕笑,“走,去看看筆墨紙硯,給寶林多買一些,讓他多讀書寫字。”


    “你表兄以前就是在地上多寫寫,寫多了才在紙上寫。”林老太太道,“可得讓寶林好好讀,別浪費這些東西。”


    當梁玥和林老太太開開心心地坐在家裏準備提前過中秋的時候,太後接到柳嬤嬤讓人傳進宮的消息,“荒唐!”


    李家人算什麽東西,太後當即就下懿旨,中秋節前一天,李老夫人就被太後下懿旨訓誡,被批了好幾句,李老夫人差點暈過去,一旁的下人就隻能扶著李老夫人。


    第35章 生分


    李家, 李老夫人沒有想到太後竟然在這個時候讓人訓誡她,這都要過中秋了,讓外頭的人看去, 那些人不得笑話她啊。李老夫人是一個要臉麵的人, 等宮裏的人走後,她的臉都青了。


    太後之所以訓誡李老夫人, 除了李四姑娘的原因,還有李側妃的原因。太後不喜歡李側妃,一個威逼男人娶她的女子,上趕著非得嫁給人家,這就是賤。


    這種話,太後不說出口,她以前不去管, 那是李側妃和李四姑娘沒有犯大錯。當榮寧迴到京城, 梁景軒處理那些人, 太後便認為多半是那些人的錯,怎麽可能是她的兒子和孫女的錯。


    她的孫女是從鄉下來的,怎麽了?


    她的孫女不懂得琴棋書畫,又怎麽了?


    她的孫女是公主, 隻要有這一層身份, 那些人就不該說那些話。


    太後要給李家一個教訓,也是為了做給京城的那些權貴看,讓那些人都明白榮寧的身份有多麽尊貴, 不是他們能隨意欺辱的。


    “母親。”李側妃在宮裏的人走後, 她才走到李老太太的身邊, “您怎麽樣?”


    “扶我坐下。”李老夫人坐下後, 她才看向李側妃, “我的年紀都這麽老了,太後……”


    李老夫人沒繼續說下去,太後著實有些過分。李四姑娘的錯,太後訓誡李大夫人就是,怎麽說她這個老婆子。李老夫人又不能說太後有錯,就隻能冷眼看著李大夫人。


    “你教導的好女兒!”李老夫人冷聲道,“她要是不想留在京城,那她就滾。”


    “母親,她都要說親了。”李大夫人哪裏願意讓李四姑娘離開京城。


    “就她做的那些事情,還想說一門好親事?”李老夫人嗤笑,“別把我們整個家拖累下去。”


    “明天就是中秋。”李大夫人又有理由。


    “過什麽中秋,今晚就送她走。”李老夫人不願意繼續讓李四姑娘留在京城,縱然她以前還算疼愛李四姑娘,當孫女犯了錯誤,她說放棄李四姑娘就放棄了,“別忘了,你不隻有我這個婆母,還有兒子。”


    李大夫人看向李側妃,她見李側妃低頭彈指甲,她就知道李側妃不可能為李四姑娘說好話。


    “兒媳這就去安排。”李大夫人沒有再說讓李四姑娘留下的話。


    “別是送去莊子吧?”李側妃抬頭。


    “送什麽莊子,直接送出京城。”李老夫人道,“別讓她繼續待在這裏,別礙眼。”


    李老夫人認為送去莊子沒有那麽靠譜,李四姑娘到了莊子之後還能到城裏,指不定那些人就悄悄地放走李四姑娘。


    “還不快去?”李老夫人催促,“你丟得起臉,我可丟不起!你要讓我這麽大的年紀了,還被太後訓誡嗎?”


    “不敢。”李大夫人離開李老夫人這邊。


    李大夫人一走,李側妃便道,“母親,怕是大嫂要怨上我了。”


    “她不敢。”李老夫人道,“我還在。”


    “您現在是在,萬一哪天,您要是不在了,她又怎麽可能放過我,她一定認為是我害了她的女兒。”李側妃故意這麽說,她的大哥大嫂的感情一直都比較不錯,而自己呢,她是嫁給了景王,可她沒有得到她所想要的。


    “還說呢,要不是她女兒,你又怎麽可能被趕出王府。”李老夫人道,“你就是心善,都這時候了,還幫她們說話。”


    不管李四姑娘如何鬧騰都沒有用,李大夫人都讓她塞上馬車,讓人連夜把李四姑娘送出京。


    李四姑娘離開之前,她紅著眼睛跪在李大夫人的麵前,她不想離開。


    “我當年做的最錯的,就是不該讓你總去看你姑母,不該讓你生出了不該有的妄想。”李大夫人認為自己也有錯,她早就知道小姑子是一個多麽瘋魔的人,可是她還是讓女兒給小姑子接觸,是她害了女兒,“你就是李家的女兒,不是王府的女兒。”


    “母親,我不走。”李四姑娘哭了。


    “走吧,出了京城,也能安穩過日子。”李大夫人道,“沉穩一點,別再這麽折騰。”


    李大夫人心想女兒這時候離開未必就不好,總不能等李側妃讓李四姑娘沒了性命,再讓孩子走。


    李四姑娘哪裏知道李大夫人的良苦用心,她就想著她母親要放棄她,“您就是擔心女兒影響到兄長嗎?”


    “……”李大夫人見李四姑娘執迷不悟的模樣,她都不知道怎麽說,都怪她平時太疼愛女兒。


    景王府,那些妾室自打李側妃被送迴李家之後,她們就更加安靜。隻是由奢入儉難,她們以前也有拿公中的一些東西,李側妃還有拿公中的東西送給她們,她們自己拿的時候都不敢多拿。


    李側妃是李家的女兒,李家是一個大家族,比其他的妾家世高,李側妃也就敢那樣做。


    不是沒有妾室想到梁玥的身邊,可是她們還沒有到梁玥所住的院子,那些下人就攔住她們。


    景王的意思就是讓妾室少到梁玥的麵前,她們不是梁玥的嫡母,梁玥也不用給她們請安。


    梁玥在林老太太那邊用過飯才迴來,迴來後就是陪著梁景軒在院子裏走走。


    “以前中秋的時候,娘有送一條魚和一隻鴨子或者是一隻雞。”梁玥道,“還有一些月餅。娘總是會多準備幾塊小一點的月餅,讓我放起來自己吃。”


    “好吃嗎?”梁景軒問。


    “不好吃。”梁玥搖頭,“月餅都比較甜,娘還買貴一點的甜一點的。他們都覺得甜的好,就是要吃甜的。”


    鄉下的人很少吃甜的,家裏來客人,要是能給客人倒上一杯糖水,那已經非常了不得。


    “你吃了嗎?”梁景軒腦中浮現小姑娘皺著眉頭盯著月餅發愁的模樣。


    “有吃一點,其他的就是表姐表兄他們吃。”梁玥道,“阿奶也有吃。阿奶還總是說,不用給他們吃,說他們想吃的話讓他們親娘買。”


    梁玥那時候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就沒有多想。


    等她恢複前世記憶的時候,已經是穿書女溫雅如揭穿她身世的時候。


    “月餅能放很多天。”梁玥道,“那幾天,表姐他們還喜歡到我這兒來。”


    梁景軒通過梁玥的話,他就知道月餅在鄉下也算是個好東西。這些東西在王府都不算什麽,而他的寶貝女兒平時都沒有那麽多好吃的糕點。


    “我不會做飯,不會炒菜。”梁玥道,“表姐都會。就有人說我不會這些,以後出嫁怎麽辦。阿奶也沒有讓我去學,她說有人會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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