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澹聽到他父親突然從別的話題問這個,有些措不及防,卻還是迴答道:“……知己吧。”


    武寧侯看著陸澹眼神有些飄忽的樣子,篤定的說道:“你喜歡她!”


    “咳咳!”陸澹突然覺得嗓子有點癢,不由自主的咳了兩聲,抿了抿嘴說道:“是,我喜歡她。”


    “我以為以你的傲氣,喜歡上任何人都不可能喜歡她的。”武寧侯挑挑眉,對他兒子的傲氣知道的很清楚,這薑氏女畢竟是皇上換出來給他的。


    陸澹抿了一口水,抿了抿唇。


    想起了上一輩子的時候,得知那個被皇上換出來的人之後,雖然知道她並無任何錯處,心裏卻難免不願意看見她。


    若是他沒有重生的上輩子,換出來的也是這個薑邈,他會喜歡她嗎?陸澹想不出來。


    或許會吧,但應該也要很久很久以後了。


    “……除去任何外在的東西,她本身是一個很好的女子。”


    而她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所有外在的東西,都不是她自己的,隻有她本身。


    他也曾經以為,他與她最好的關係就是如摯友那般相處,但在他出意外斷斷續續昏迷的那段時間裏,在他心中出現次數最多的人不是父親母親,而是她。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他可能更貪心一點。


    而在她就那麽突然真正的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心裏的貪念更加的深重了一些。


    他想日日夜夜,歲歲年年,睜開眼睛的時候都能看到她。


    他的心動,可能要比他以為的更早一點。


    或許是下雨的傍晚,不由自主的擔心她沒帶傘的時候。也或許是下職之後,總不由自主關注她在外奔波了一天,是否安然迴來的時候。也或許是與她閑聊之時,看她說起她的世界,眼神發亮興致盎然的時候。


    “既然你有這個意思,我怎麽看你們兩個人之間的相處,不是那迴事啊?你還不趕緊把人給定了,在那磨蹭什麽呢?”


    武寧侯說著說著都急了,他還以為出了謝芳華這個事情,他這兒子要很長時間走不出來,但現在眼看著連人選都有了,他兒子卻不知道為什麽止步不前。


    這怎麽能行?身為男人,難道還要讓女子主動不成?


    “你如果擔憂我和你娘的看法,擔憂那薑氏女的身份,就大可不必。咱家就咱三口人,不講究那個!何況人家女子都已經特意從京都到肅州找你來了,什麽意思還不清楚嗎?”


    陸澹哭笑不得,如果薑邈真有那意思到好了。


    “說出來爹你可能不相信,薑姑娘她還真沒你想的那個意思。所以我才說她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子,等迴了京都,你多了解了解她就知道了。”


    武寧侯聽陸澹的話並不相信。


    陸澹歎一口氣說道:“薑姑娘現在在京都的身份是薑恆,是一個男子,她跟我說過,餘生沒想過成親的。”


    薑邈的原話是,她不能想象她在這個世界,嫁人生子然後慢慢的融入這個世界,到最後連點她原來世界的痕跡都照不出來的樣子。


    她也說過,她那個世界的婚姻是以忠誠彼此為承諾的,跟這個世界的風俗格格不入。


    若要強求,不是委屈她自己,就是委屈另一個覺得這個世界才是正常的男子。


    這種任何一方覺得委屈的關係,都十分的不牢靠。一眼就能想象到激情褪去之後的一地狼藉,她不喜歡那種為了感情情緒失控的結果,所以開始和過程,也就不要有了。


    他此時雖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卻也對薑姑娘並沒有這方麵的意思看得很清楚。


    他不想貿然打破這種默契,到時候別連這種知己的關係都沒辦法維持。


    武寧侯對陸澹這種患得患失的情緒是完全不理解的,他也不相信這世界上真有女子,能不想成親,相夫教子的。


    何況對象還是他兒子這麽優秀的青年才俊。


    “算了,你自己想托就拖著吧。反正等這次事成之後,你想做什麽便能做什麽,誰都管不了你!”


    武寧侯大大咧咧的說道,他是對天下興趣不大的,但他武寧侯府也不能任人欺負。


    先帝的時候,武寧侯府無故被冤枉,滿門差不多滅盡的事情。在他成功的阻止了滅國的危機之後,先帝就已經將那些相關的人都處理了。


    那些相關人員中,連先帝的寵妃,信任的心腹都在其中,但武寧侯陸嶽看到先帝的時候,卻依舊難免忘不了,武寧侯府得到那樣的下場,跟先帝昏庸且耳根子軟還疑心病重脫不了幹係。


    雖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忠君的教誨也從小熟記,但武寧侯也不可能完全的不恨先帝的。


    現如今又上來一個欺負他們家兒子的疑心病新君,若非他在邊關守護的還有千千萬萬的普通百姓,普通家庭,這個皇室有何資格讓他效忠的?


    聽到武寧侯有些張狂的話,陸澹皺了皺眉頭,張了張嘴。


    他想跟武寧侯說,他並不想成為現在的皇帝魏昭那樣的人。


    沒有規則的放任自己的私欲,普通人可能害人害己,而若是一國之君或掌一國權柄的權臣,恐怕禍害的不止幾個人了。


    上輩子的時候,他對此已經深有體會。


    但陸澹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因為他也了解他父親,縱使他父親說的再張狂,真要讓他去肆無忌憚的去做什麽,他反而不會的。


    有些人好似生來就有固定的道德下限,輕易不會逾越,就像他的父親。


    …………


    兩日之後,陸澹除了腿還不能動之外,已經恢複的不錯了。


    找到了陸澹的消息也在當日,就已經將消息送往了京都,順便送往京都的還有陸澹恢複記憶的消息。


    當然後麵這個消息,隻送給需要知道的人。


    無論是陸澹被武寧侯找到了,很快就要和武寧侯一同返京的消息,還是陸澹恢複記憶的消息,都讓有些人坐臥不寧神思不屬。


    先不說收到消息的武寧侯夫人心中是如何鬆了一口氣的,單說收到消息的謝家人和皇室中人,心中都有些打鼓。


    當然這其中不包括安王,他反倒挺高興的,畢竟陸澹此時放出恢複記憶的風聲,應該是打算與他皇兄撕破臉皮了。


    而從他皇兄最近的動作來看,也是對武寧侯府恐怕有所行動。


    但不管結果如何,對他都是一件好事。


    若武寧侯府壓倒了他皇兄的勢頭,那作為武寧侯府的合作對象,自然能得到很大的好處,甚至他的最終謀劃,說不定也可以提前不少。


    而如果他皇兄將武寧侯府收拾了,那肯定也不可能不傷筋動骨,他正好趁機而入,必要時候給他皇兄已經剩餘不多的名聲再添一把火,再聯合武寧侯府參與的支持者,成事的幾率也大大增加,怎麽看都不算虧。


    文德殿中,收到了消息的皇上魏昭,此時正跟謝鈞商討這件事情。


    “便是他恢複了記憶又如何?隻要武寧侯這次迴了京都,朕定要讓他沒辦法再出去了。”


    魏昭一臉桀驁,眯著眼睛看著下麵送上來的情報。


    武寧侯此時已經離開邊關,跟邊關軍隊的聯係已經減弱很多,對他的威脅銳減。


    隻要保證武寧侯不會在迴京之前,直接放棄京都的武寧侯府帶著陸澹折返邊關,這一局他就已經贏定了。


    他要收拾武寧侯的計劃,此時也隻有謝鈞知道。別人也隻當他不滿武寧侯想限製他的兵權罷了。


    所以隻要謝鈞這裏不出紕漏,武寧侯斷不可能直接逃跑的。


    想起謝鈞之所以當了他手中的一把刀的原因,魏昭雖然不是很理解他,但不妨礙他以謝鈞的弱點來控製和利用他。


    “謝卿啊,你說如果朕現在將人又換迴來,那對你妹妹情深義重的陸澹,會不會直接將這件事情揭過呢?”


    謝鈞當然知道魏昭說的隻是玩笑話,但是能如此輕易的將他的妹妹換迴去這種話說出來,就足以說明他本心就沒有多將他妹妹放在心裏。


    謝鈞垂下眼睛,遮掩自己眼中的神色,迴答道:“臣知道皇上之事在說笑,但若是被姝妃娘娘知道了,她恐怕要傷心了。太醫說了孕婦一般都容易多思,姝妃娘娘如今已經身懷六甲,皇上可不能跟她開這個玩笑。”


    跟魏昭打交道多了,謝鈞也慢慢的摸到了一些和魏昭說話的安全範圍,應付起為找來,也越來越遊刃有餘了。


    果然魏昭並沒有因為謝鈞的話而生氣,反而說道:“哈哈,放心放心,朕自然有分寸。姝妃腹中乃是朕登基以來的第一個孩子,甚至有可能是朕的第一位小皇子,朕豈有不小心之理?”


    “皇上聖明。”


    謝鈞拱手將自己不太恭敬的眼神遮去,心中想著,若陸澹要迴來了,那薑邈也應該要跟著迴來了吧?


    陸澹如今恢複了記憶,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相處如今會變成什麽樣子?她能不能接受現實。


    情真意切的找人一趟,找迴來的卻不是她想找的那個人,還真是……活該呢。


    雲華宮中,大腹便便行動不便,已然圓潤不少的謝芳華看著鏡中頗有些麵目全非感覺的自己,又想起那天在宮中見到的薑邈的那種驚豔,心中不由的一哽。


    一邊是背叛了他,如今容貌不在的前妻,另一麵卻是對他情深義重且美貌絕倫的少女。


    恢複了記憶的陸澹,還會堅持他的喜歡嗎?


    他如果接受了薑氏女也是應該的吧?


    …………


    寬敞的馬車上,陸澹占據一半的位置半躺著,另外的位置薑邈和翠竹坐著。


    反正迴去也不用太趕路,還有陸澹這個病號,坐馬車總比騎馬舒服多了。


    按理來說,薑邈剛剛學會騎馬應該是最有興趣的時候,但那幾天像是長在馬上的經曆,讓她雖然學會了騎馬,卻也興趣缺缺。


    有坐馬車的選擇,她自然不會選擇受罪了。


    在有限的條件中,給自己安排最好的待遇,並不是什麽值得羞恥的事情。


    唯一讓薑邈有些遺憾的是,因為武寧侯走的太急,府衙中今日事情也不少,竟然一時半會找不到第二輛馬車,讓她隻能跟病號擠在一起了。


    幸好這輛馬車足寬敞,不至於顯得欺負病號一樣,否則她還真不如騎馬算了。


    除此之外,陸澹一個病號獨自一人呆在馬車上也顯得有些寂寞了,她跟他說說話也是一個打發時間的好方法。


    武寧侯說出這個理由的時候,薑邈看了看陸澹,他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那有些渴望的眼神薑邈還是看出來了。


    看來這段時間不能動隻能躺著的日子,把一向不動如山的世子都給憋壞了。


    一邊跟陸澹閑聊,薑邈一邊從馬車的車窗中往外看去。


    肅州的很多老百姓知道陸大人今天就要啟程迴京,都自發的來送陸澹了。


    不僅如此,還因為陸澹在肅州所作的事情,送上了萬民祈福傘,這在大楚一朝所有的官員記載當中,都是絕無僅有之事。


    足以說明此時陸澹在肅州人的心目中,絕高的地位和名聲。


    陸澹也已經在侍衛的攙扶下跟肅州的百姓告別了,當時的場景讓薑邈如今想起來都有些不能平靜。


    能在這個時代,得到這份信任和殊榮,陸澹真的是一個絕無僅有的好官了。


    對薑邈的感歎,陸澹垂了垂眼睛,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往日裏還不覺得,現在他好像有點聽不得薑邈對他的誇讚了。


    就有些不好意思。


    在送行的人群中,薑邈也看到了張氏父女。


    他們接受了陸澹給出的報恩方案之後,就收拾了一下家裏的東西,搬到了府城來住了。


    此時那張姑娘看著還是有些失落的樣子,希望她以後能想通想開。


    畢竟張姑娘她並非真的是喜歡上陸澹這個人了,陸澹基本在昏迷之中連點相處的機會都沒有,自然談不上多深刻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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