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可就誤會他了。”


    薑邈一聲輕笑,仿佛滿室生輝:“他呀,是真的認為我就是他的妻子,誰讓那一場風寒沒要了他的命,卻讓他腦子壞掉了呢?”


    “風雪交加的雪夜,世子腦子不清楚獨自想找一個解釋,一個為什麽,卻差點把性命丟掉了!”


    薑邈的聲音清脆縹緲,帶著若有若無的歎息,十分的動人也讓人為她說的話感歎。


    跟謝鈞的這場談話,薑邈一直都控製在一個不急不緩的態度上。


    她沒有故意挑釁,卻也沒有對謝鈞的所有疑問知無不言,畢竟在很多人看來,她是不應該什麽事情都知道的。


    謝鈞從薑邈這裏能知道的,隻有他該知道的東西。


    “發生了這麽多事?你沒感覺嗎?”


    這是謝鈞離開之前,不解的問的一句話。


    明明她作為一個女子不該這麽淡定和順其自然的,不是嗎?


    翠竹雖然沒有說話,但其實不管是翠竹還是武寧侯夫人都很好奇,因為薑邈的態度實在是有些奇怪的。


    這種事情放到任何一個人身上,都不可能跟她一樣若無其事。


    但薑邈就真的好像連個過分的情緒都沒有,就很快的進入了一種狀態裏。


    “……我有沒有感覺又怎麽樣呢?有感覺我就不會走到這一步嗎?有感覺的話,除了更傷心之外,我還是會被換出宮,再多的感覺我總是不能拒絕的,所以隻能盡量對自己好一點了。”


    薑邈想了想,覺得現在這種狀態挺好的:“況且,我對皇上又沒什麽感情,對皇宮也並不留戀。”


    處於一種半遊離半投入的狀態中,有更多的心情來對自己好一點,畢竟在這個陌生的時代裏,她可是獨身一人連個後盾都沒有的。


    聽了薑邈直白的話,謝鈞的感觸更加的複雜,女子如薑邈這樣想得開又放得開的,實在不多,甚至連男子都很少。


    謝鈞離開了清苑園,出門的時候,被陸澹的小廝攔住了,讓他再去陸澹那裏一趟。


    而聽了薑邈的話之後,他對陸澹是否是真的失憶是呈懷疑態度的。


    也對薑邈所說的他妹妹可能在進宮這件事情上,與皇上魏昭早有默契的事情,心中存疑。


    此時他還沒辦法去考證他妹妹的事情到底是怎麽迴事,但是陸澹是否真的失憶的,他還是想再去看看。


    剛才雖然一起走了一路,又聊了很多,但他對陸澹的態度並沒有詳細考究。


    “兄長,我本來還打算在清苑園外麵等兄長出來呢,可是身體不爭氣,隻能在勞煩兄長來我這裏一趟了。”


    陸澹邊咳嗽邊跟謝鈞抱歉。


    “聽人說你是不小心著了風寒,但我怎麽聽人說你大半夜的不睡覺騎馬去外麵不知道那裏溜達才染了風寒的?”


    對這個消息,來的時候謝鈞並沒有問,小道消息還沒有重要到讓他專門求證的地步,但是此時他已經從薑邈哪裏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他探究的看著陸澹的神情,狀若無意的問道。


    “……其實不瞞兄長。”陸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眼神中也帶著許多的疑惑和對自己這件事情的不解:“我怎麽染上風寒的這件事情,我自己知道的,和其他人跟我說的確實對不上。


    本來芳華她宮宴之時飲了點酒,賢妃娘娘體恤,便讓芳華去一處休息的宮殿裏稍事休整一番,但卻誤了出宮迴家的時間。


    我本來想等她的,但是賢妃娘娘派人說不太方便,就讓我先迴來了。之後我就在廊下等她,我記得芳華迴來了,後來的事情我就記不清了,感覺應該是在廊下吹了涼風的原因吧。”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又聽人說我是騎馬出去染上的風寒,後來娘又說是其他人亂說的,可是連兄長也這麽說,我……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陸澹揉揉額頭,眼中滿是糾結和莫名其妙:“感覺我這一昏迷,醒來之後好像很多事情都莫名奇妙的,不知道怎麽迴事一樣。


    就像兄長你,從來都對芳華這麽好,今天卻突然跟芳華鬧了矛盾,我怎麽都不敢相信,如果不是我對兄長十分熟悉,都要懷疑兄長是不是別人假扮的了。”


    謝鈞看了半天都沒有看出來破綻來,又問道:“我隻聽說你跟芳華鬧了一些矛盾,在冷戰,卻一直沒問為什麽?”


    謝鈞臉上又掛上了常有的笑意,眼中卻半絲笑意都無:“你是一個大男人,有什麽事情還是要多包容一點。”


    陸澹清俊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些苦笑:“如果我知道是怎麽迴事就好了,芳華的心思我一直以為自己挺了解了,但這次自從上次端陽宮宴之後,她和我鬧別扭好久了,我卻依舊不知道是怎麽迴事。這次本還想有勞兄長幫我問問,沒想到你與芳華竟也鬧了矛盾。”


    對陸澹口中一口一個芳華,以及剛才他對那個陌生女子的親近,謝鈞還是沒忍住,才不在意薑邈口中的醫囑,對陸澹不能多過刺激的話:“陸澹,那不是我妹妹,那不是謝芳華!”


    他好好一個妹妹,如今情況不明,他到反要顧忌這個不相幹的人的情緒?他沒那麽好的脾氣。


    “謝公子慎言!”


    陸從就怕遇到這種情況,所以一直守在不遠處,此刻聽到謝鈞明明被叮囑過,卻還是要刺激世子的話,不由得厲聲喝道。


    他武寧侯府從來不怕謝家,世子為了謝芳華差點連命都丟了,謝鈞他有什麽臉來指責世子?


    虎目圓瞪,上過戰場的氣勢,全部向謝鈞壓去,手握在腰間的刀柄之上,無聲的讓謝鈞小心說話。


    而就這一會兒,陸澹已經麵色重新變得蒼白,按著額頭,頭疼欲裂了。


    “……不是芳華?”陸澹仿佛一時之間聽不懂這幾個字是什麽意思一般的重複了一遍。


    當即捂著腦袋昏了過去!


    這下,陸從對謝鈞更是毫不掩飾的怒氣彭發了!


    謝鈞到底年紀不大,又是在別人府上,當下隻能甩袖告辭離開,去找辦法求證自己想要求證的事情。


    臨走的時候,武寧侯夫人來送。


    武寧侯夫人慣常對他笑臉相迎的態度,此時也都藏在了表麵平和的背後,可那情緒裏的冷凝,謝鈞卻也完全能感覺出來。


    她雖然沒跟著謝鈞,但是武寧侯府裏的事情,她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廢了很大的力氣,謝鈞才保持住自己臉上的笑,接過了武寧侯夫人遞過來的邀請貼並告辭。


    出了武寧侯府,謝鈞捏著手上的邀請貼指節發白,如果妹妹當真如武寧侯府人所說,這帖子給了祖母,豈非要斷了妹妹的後路?


    祖父為人十分古板,還有其他幾房對他們這一家虎視眈眈,被他們抓到把柄,肯定會不依不饒。


    而且這些也都之時武寧侯府的一麵之詞,他會去自己求證的。


    手上的帖子在他寬大的衣袖中,被謝鈞揉捏成一團。


    謝鈞和陸澹一樣,都是初入官場,官職並不怎麽高,雖然前途不可限量,但是如今卻也沒有隨時能求見皇上的資格。


    所以謝鈞要去皇宮求證這件事情,一時半會還真沒什麽合適的方法。


    第15章 不理解


    “夫人。”武寧侯夫人身邊有人跟她來匯報,將謝鈞的反應跟她匯報了,另外有人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處,找到了被謝鈞揉成一團的帖子。


    武寧侯夫人並不在意,她早就猜到了有這種結果了,隻是沒想到,謝鈞竟然會如此沉不住氣,在門口就被人看到了。


    此時武寧侯夫人也在考慮當時薑邈說的那些話,謝家確實不能瞞著。謝鈞肯定不可能在他自己都沒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將這件事情告訴謝家的人。


    但武寧侯夫人也有自己的顧慮,武寧侯帶兵在外,若此時跟謝家撕破臉,謝家在朝中使絆子,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碧玉出府了。”


    傍晚的時候,碧玉前腳找了理由出了府,翠竹後腳就跟武寧侯夫人說了這件事情。


    “讓人盯緊了,看她去哪裏?跟誰接頭,消息的最後地點實在哪裏?”


    武寧侯夫人心中雖然有些猜測,卻並不能摸得太準。


    “別打草驚蛇,讓碧玉不敢迴來,這個線索留著,以後還有用。”


    “是。”


    薑邈在一邊看著武寧侯夫人讓人整理出來的京城各大家族的關係譜,並逐一與她腦子裏的記憶和那本書裏的內容相對應起來理解。


    這是經過了謝鈞的事情之後,薑邈特意跟武寧侯夫人要求的。多了解了解總能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你不打算跟家裏人通個信嗎?”


    武寧侯夫人看到薑邈的眼神長久的停留在薑家的那一頁的時候,便開口問道。


    薑家的官職不大,家裏也沒什麽更有能力的人,唯有薑邈一母同胞的弟弟因容貌比較出名。但也僅此而已了。


    所以這上麵記載的也隻有短短幾行字而已。


    “暫時先不用,我還不知道怎麽跟他們說,而且跟他們說了除了讓他們擔心之外,也沒有別的用處。”


    薑邈沉默了一下,又請求道:“我希望夫人能看在我的份上,對家裏照顧一些,不用照顧別的,隻要讓他們別不小心就丟了性命就可以了。”


    薑邈的這個要求對武寧侯府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雖然武寧侯府的主子很少,但是人卻不少。


    武寧侯這麽多年來在外打仗,身邊總有一些親兵是受了傷或者因為別的原因沒辦法在上戰場的。


    同時還有一些家眷之類的也大都依附於武寧侯府生活,所以武寧侯府的人也並不算少。


    可用之人也比一般家裏專門養著的人可靠也得用的多了,畢竟很多都是戰場上過命的交情,如今的身家性命也都係在侯府身上。


    “像你這樣的容貌性格,為何當初在京城裏名聲完全不顯呢?”


    武寧侯夫人問道,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情,薑邈這個名字在京都裏聽過的人著實不多。


    為什麽呢?薑邈也也想問問。


    當初她的那個噩夢中,為何就會養成那樣的性格,為何最後就把路完全走絕了呢?無聲無息的,怎麽都覺得不可思議。


    “家父乃是太常少卿,自恃門風,謹守教化禮儀,覺得女子該賢良淑德,三從四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才是正理。”


    薑邈想到那個噩夢裏那個乏味可陳的一生,嘴角帶著一絲嘲諷慢慢的說道。


    是啊,從小就讓她呆在家裏不要拋頭露麵,女戒,女紅是她生活的主旋律,人生的所有就是在家的時候就安分的聽家裏的安排,出嫁之後就安心的相夫教子,成了宮裏的秀女就安分的呆在宮裏,等著皇上有可能的寵幸。


    像個沒有思想也不需要有思想的物件,反正就那麽著吧,最後就憋成了那樣一個遇到些事情,就差點自己把自己憋死的性格。


    照她現在的想法來看,她就算最後依舊要死,她也不能死的那麽悄無聲息,那麽憋屈啊。


    這也是她隻想著讓家裏避過家破之禍,而沒想著聯係家裏的原因。他們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不僅幫不了她,或許還隻會讓她難受。


    武寧侯夫人出身武將家族,但是對於一些官宦文人家族裏對女孩子的約束也早有耳聞,就像謝家,若不是謝芳華從小就與她兒子訂了婚約,恐怕也不至於過了那麽多年的愜意日子。


    謝家還有一些庶女,她曾經在一些別的場合巧合見過,各個確實都是十分謹守禮儀的人,這麽多年謝家也隻有個謝芳華名聲在外,而其他的庶女簡直就跟隱形人一樣。


    所以對薑邈的話,武寧侯夫人是有些理解的。


    在那種環境下,還能長成這樣一個性格的女子,武寧侯夫人還是覺得有些神奇的。但看薑邈的神情,想來在家裏的生活也並不是什麽值得開心的事情吧。


    “您就當我現在想通了吧,世上哪有那麽多條條框框,大多都是自己給自己設置的障礙罷了。我現在隻想對自己好一點。”


    薑邈對武寧侯夫人並不隱藏自己的想法,或許這種想法在大多數人看來離經叛道,但別人的看法又有什麽幹係。


    她又沒想著刷武寧侯夫人的好感度,嫁給她兒子。


    雖然她想著要取代謝芳華的身份,但事實上也隻是個名頭上和立身上的取代,她心裏是清楚的,她並不可能真的就完完全全的變成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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