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曦照亮深林。清新的露珠婉轉的滴在黑夫的嘴角。

    黑夫慢慢站起身,在震驚的目光中,那昨夜圍攻自己的二十五隻豺狼,全部在身上留下了一個碗口大的窟窿,屍體冰冷的躺在地上!

    全軍覆沒!

    黑夫一人所為!

    那鮮衣怒馬的少年用一隻木矛,洞穿了二十五隻豺狼!

    壯!

    虎嘯一身膽!

    黑夫一馬當先,用手中的木矛,生生的扒開了狼的皮毛,最後共獲得了二十一匹狼皮。留下四具完整的屍體。

    黑夫緩緩走向密林更深處,背影決然。沒弄清楚衷的下落前,他絕不會離開。

    不多時。黑夫站定腳步,目光看去。前方一塊黑色的岩石下,躺著一把黑黢黢的鐵劍。

    將鐵劍握在手中,上麵還殘有血跡。冰冷的空氣中,充斥著撲鼻的血腥氣。

    腳邊,留下無數的碎布片。除了滿地狼藉外,哥哥的屍骨早已不知所蹤。或許,永遠找不到了。

    抿著嘴,黑夫忍著眼眸裏的淚水,他知道大哥已經遭遇不測。

    手中冰冷的鐵劍,成為了衷留下的唯一一件遺物。是大哥用腿傷換來的。

    那年,也就是公元前247年。東方再次合縱。

    信陵君迴到魏國後,被魏王任命為上將軍,全權指揮抗秦戰爭。

    他充分利用自己的聲望,合縱諸侯,趙、韓、燕、楚等國均出兵相助。這支五國聯軍在河外之戰中大敗秦軍,並乘勝追擊,一直反攻到函穀關。

    可以說,信陵君是繼趙奢、廉頗之後,又一名偉大的將領。秦國的軍事力量雖然雄冠天下,然而東方六國總兵力仍不下兩百萬人,倘若聯合起來,秦國未必有勝算。

    可以說,秦國最擔心的事,莫過於東方合縱運動。

    信陵君是戰國曆史上為數不多能打敗秦軍的英雄。

    也正是因為那次戰役,衷被征調,奔赴河外戰場。在那一戰中,衷的腿受到了重傷。

    搖搖頭,淚水無聲劃過臉頰。淚水是苦的味道。

    扛著四隻狼和二十一件狼皮,黑夫緩緩走迴了村子。渾身浴血,僅存的衣服也在群狼的撕咬中化作碎片,僅僅護住了身體最重要的幾個部位。

    將四隻狼屍帶迴家中,在村裏人豔羨的眼光當中,黑虎並無半點喜悅。有的隻是對村中裏正兒子的憤怒。

    衷的死,雖然炳武不是主要原因。但是也絕對跟他脫不了幹係!

    倘若炳武能夠在堅持一下,不丟下自己的大哥。二人拚命阻攔之下,相互依靠。

    群狼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傷害到二人的性命。當時二人距離自己不過數裏,隻要等到自己到來。

    一切結局都將改寫。

    黑夫所在的村子名叫邑平村,村中一共有一百多戶人家。裏正炳弦,是一個道貌岸然的白發斷臂老者。

    負責村裏的護衛和稅收。權利一但有了,難免被利欲熏心。炳弦沒少幹著中飽私囊的勾當。

    他曾經和年少的衷一起參軍,在河西那場大戰之中,死去了左臂。但也因此殺了一敵人。

    從而獲得爵位,成為了邑平村的裏正。

    他的兒子炳武是個膽小鬼,為人貪圖小便宜,又喜歡斤斤計較。

    拿起衷留下的長劍,黑夫目光冰冷看向前方,那裏是村中裏正的家。

    黑夫家中,大嫂靜芸已經哭花了俏臉,捂著嘴巴滿臉淚目的看著黑夫。

    “黑夫,你哥,他……”

    靜芸其實看到醜夫的樣子就知道衷的結局。她隻是不太相信,需要黑夫親口告訴她。

    黑夫看到大嫂的樣子心中不忍。他露出一個苦澀的表情。隨後目光裏有點懷念的點了點頭。

    黑夫的阿母也已經哭紅了眼睛。阿爹滿臉皺紋的臉上也流下熱淚,虞芸仔細的用手將他臉上的淚水擦幹淨。

    房間裏充滿死寂,悲傷籠罩在所有人心頭。黑夫緩緩起身,目光驟然一冷。

    “爹,娘,別哭。兒郎去給大哥找炳武討迴公道。”

    擦拭著家母的眼淚,醜夫看向虞芸。

    虞芸淚眸偏向一邊,嗚咽著。

    黑夫手持鐵劍走出房門,不一會兒便來到了村中裏正的家中。在黑夫的身後,阿爹,阿媽步履蹣跚的緊跟。

    “炳武!”

    “黑夫?”

    “你給我滾出來!”

    “你想幹嘛?”

    聞言,炳武在父親炳弦的陪同下,走到了院中。身邊跟著四個邑平村的鄉勇。

    .....

    “炳武,你為何拋棄我大哥?”

    看著眼前一臉淡然之色的炳武,黑夫怒火越來越旺,語氣中的殺意藏匿不住。

    炳武見狀,眼睛裏流露厭恨的眼神。看著這個平時一直溫文爾雅的少年一反常態,炳武心中怨恨,沒有一絲表情。

    “拋棄?當時那種情況,我不跑你大哥同樣是個死字!”

    若非秦朝律法嚴苛。不然炳武早就讓人動手了,也不可能跟黑夫解釋什麽。

    黑夫聽聞這話想了想。若是自己動手報複眼前的炳武。大哥黃泉之下,能不能保持平靜?

    “尼瑪!!!還不知錯!!!”

    驚恐的看向黑夫。炳武緩緩收起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你……你竟然敢打我?!!!”

    伴隨著話音落下,麵目猙獰的炳武立刻喝令鄉勇動手。四個鄉勇紛紛跟著衝向黑夫。

    ........

    黑夫身形一躍,冷漠的握住手中秦劍。下一刻冰冷的劍鋒直直的抵住炳武的脖頸。

    看著這一幕。四個高大魁梧的鄉勇不敢動了。除非黑夫放下武器。

    不然間接害死了炳武,裏正炳弦也不會放過他們。

    黑夫的阿爹阿媽看到這裏。心中充滿了擔憂。

    炳弦目中噴火,他看向黑夫的家人,冷眼一掃。黑夫的家人就被炳弦手下的鄉勇控製了。

    “你要是敢動手?我不會介意殺了你全家。”

    炳弦目光看到黑夫,眼中的殺意直衝霄漢。

    他不曾想這個少年竟然如此狠毒,身手如此敏捷。要不是有他家人威脅,恐怕還真製服不了他。

    還真讓他給賭對了。

    當看到自己的家人被控製之後,黑夫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不得已之下,他隻好放下了炳武。

    而四名鄉勇也在炳弦的示意下放下了黑夫的四個家人。炳武迴到了炳弦的身邊,驚魂未定的看著黑夫。

    黑夫的母親滿臉擔憂,走到了黑夫的跟前拉住了黑夫的胳膊。

    “兒啊,還是算了吧,這也不能全是人家的錯。”

    黑夫心中十分不悅,要不是有家人受到要挾,他早就親手殺了炳武。

    而此刻,黑夫的父親走到炳弦的麵前。沙啞的聲音響起。

    “裏正大人,剛才我兒多有冒犯,還望大人多多擔待。”

    看著黑夫的老父親。隨後炳弦看著黑夫又冷哼一聲。

    “滾,下次可不會再給你這樣的機會。”

    黑夫的父親抽了抽鼻子。急忙喝著黑夫迴到了家中。

    黑夫跟在他們身後,一路繞過村中巨大的發黃的老槐樹,隨後入了房間。

    房間裏,黑夫的老父親一臉嚴肅。

    “黑夫!”

    “阿爹!”

    “你可知裏正一家是我們可以惹的?你一人做事一人當,可秦法嚴苛,到時候會拖累我們一家人。”

    黑夫紅了眼,努了努嘴想要辯解什麽。

    黑夫的阿爹頓了頓,繼續道:“我們兩個老東西死了也罷了,畢竟活不了多久了。可你要替你大嫂和虞芸想想!”

    ...

    深夜,月上柳梢。

    而黑夫,他眼裏閃過一絲苦笑,一絲無奈。

    心裏歎口氣,黑夫下定決心。

    “我殺了人可以一跑了之,但家人不行。唯有去當兵,等獲得了爵位之後...”

    醜夫緊緊捏住自己的拳頭。說真的,他寧願去前線殺敵,都不願意這般窩囊。

    想要殺一個仇人都不能動手。畢竟聞名華夏兩千多年的秦律可不是兒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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