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喬的住處庭院很深,衛士離去後,過了好半天才折返了迴來。


    等候在門外的孫尚香,見衛士折了迴來,連忙迎上前向他問道:“怎樣,夫人可否願意見在下?”


    “夫人請公子入內說話!”衛士的迴答讓孫尚香鬆了口氣。


    謝過衛士,她跨步走進庭院,跟在後麵的幾個護衛正要上前,守著大門的衛士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迴頭看了一眼被攔住的護衛,孫尚香並沒有說什麽,在庭院內迎上來的一個衛士陪同下,向後園走去。


    由一名衛士引領著,進入後園,一直到了大喬居住的房間外,衛士才停了下來,對孫尚香說道:“公子且候著,容某前去通稟!”


    “有勞了!”向衛士拱手謝了一句,孫尚香目送著衛士走向大喬的房間。


    “夫人,孫仁公子來到!”站在門外,衛士抱拳向屋內稟報了一句。


    一個熟悉的聲音隨即飄進孫尚香的耳中:“請他入內說話。”


    得到吩咐,衛士撤步站到門的一旁,向孫尚香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夫人請公子入內說話!”


    再次謝了衛士一聲,孫尚香輕輕推開房門,跨步進入屋內。


    “姑姑!”她剛走進房間,就聽到了一個幼童的聲音。


    “昭兒!”甚至還沒來接和大喬打招唿,孫尚香就跑向了招唿他的孫昭,一把摟進懷裏,一邊親吻著他的小臉,一邊說道:“可想煞姑姑了!”


    “尚香,你怎的來了?”坐在一旁的大喬並沒有起身,隻是麵帶微笑,向孫尚香問了一句。


    “嫂嫂!”抱著孫昭,孫尚香迴頭看向大喬,對她說道:“小妹來到洛陽是專程探訪嫂嫂與昭兒。”


    孫策故去之後,江東孫氏中與大喬母子走得近的,也就隻有孫尚香。


    之所以見她,也是大喬念及昔日情誼,若是看在江東孫氏的顏麵上,大喬根本不可能讓孫尚香進入她的居所。


    “我已與趙將軍訂下婚約。”甜甜一笑,大喬對孫尚香說道:“日後便不再是你的嫂嫂了!”


    大喬話說的很是輕鬆,就好似丟掉了一個很大的包袱,可孫尚香聽著,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江東孫氏,對大喬母子太過苛刻,以至於她離開江東,竟會有種輕鬆了的感覺。


    可見當初在江東,母子二人過的是怎樣的一種生活!


    “妹子曉得當初在江東,嫂嫂與昭兒受了怎樣的屈辱!”懷抱著孫昭,孫尚香在大喬身旁坐了下去,對她說道:“昨日晚間,魯肅、呂蒙二人去見了我,也是他們說了,我才曉得伺候嫂嫂和昭兒的仆役、侍女如此可惡。待妹子迴到江東,要兄長將他們一一抓來,好生拷問!”


    “罷了,罷了!”很是大度的搖了搖頭,大喬對孫尚香說道:“昔日在江東之時,不過是我母子一場夢魘罷了。如今夢魘已除,我母子隻望過上幾年安生日子,尚香也無須因些許小事,使得江東諸人心中不快!”


    大喬越是表現的平靜,孫尚香越是覺得她這次來到洛陽或許會空手而迴。


    “昭兒。”孫尚香沒再說話,大喬卻是招唿了孫昭一聲,對他說道:“且去外麵玩耍,娘親與姑姑有些話兒要說。”


    乖巧的應了一聲,孫昭離開了孫尚香的懷抱,一溜煙的跑向了門口。


    目送著孫昭離開房間,大喬才向孫尚香問道:“尚香來此,究竟所為何事?此時昭兒不在,當可言明。”


    大喬支開了孫昭,孫尚香也是曉得,必定要把來到洛陽的目的向她說出,當然,吳國太安排的那些事情,她還是絕對說不出口。


    “妹子來到洛陽,一來是探望嫂嫂!”大喬提出不讓孫尚香叫她嫂嫂,可孫尚香一時半會還是改不了口,隻得延續著過去的稱唿,對大喬說道:“二來是要說服陛下,莫要對江東動兵!”


    “江東一戰,怕是避免不了!”與孫策做了數年夫妻,大喬對政務和軍事多少也是曉得一些,對江東已是沒了多少感情的她,提及這件事情,就好像是在說一樁與她半點瓜葛也沒有的閑事:“孫權動用大軍,討伐周郎,而周郎已是投效朝廷。尚香以為,當今陛下可容得下如此挑釁?”


    被大喬這麽一問,孫尚香還真是不曉得該怎麽迴應才好。


    她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對大喬說道:“嫂嫂在江東所受的困難,妹子也是曉得。隻怨妹子當初心思確是粗了些,而嫂嫂與昭兒也是不說。才要那些****如此無狀……”


    “尚香!”沒等孫尚香把話說完,大喬就打斷了她,向她問道:“莫非你以為無人暗中授意,奴婢們敢如此做派?”


    大喬一句發問,讓孫尚香再度愣住。


    她問的沒錯,倘若沒有人暗中授意,仆役和侍女絕對不敢對主子怎樣。


    更不用說喝罵主子如同豬狗了!


    半晌無言,過了許久,孫尚香才悠悠的歎息了一聲。


    看著孫尚香,大喬對她說道:“陛下已是有了授意,要封昭兒為江東刺史,雖隻是虛名,江東實權並不在昭兒手中,卻也是不枉伯符當年廝殺一場。如今江東危難,朝廷大軍即將南進,作為昭兒的母親,我是肯要昭兒做江東刺史,好是肯要伯符的侄兒持掌江東?”


    大喬話說的再明了不過。


    孫昭是他的兒子,孫權不過是她的小叔,而且還是個對他們母子百般欺淩的小叔。


    孫權的兒子,在大喬眼中,根本與孫昭沒有半點可比性,她當然不會幫助孫尚香,阻撓朝廷大軍南下!


    已經明白了大喬話中的意思,孫尚香曉得,今日根本不可能說服她幫助江東。


    低著頭,孫尚香臉上流露出了一片失落。


    孫權治理地方,要比孫策法子多了許多。


    自從孫權接管了江東,江東這些年休養生息,兵強馬壯,各地也是民富物豐,隻可惜他在某些事情上,卻隻看到了眼前,根本沒有把目光放的長遠。


    倘若江東大軍不討伐周瑜,或許朝廷也找不到由頭向江東用兵。


    再不濟,大喬母子在江東的時候,孫權隻要對他們稍稍善待一些,也不至於到如今江東危難,而大喬卻隻肯做壁上觀。


    事情都是孫權做出來的,到如今想要挽迴,也沒有挽迴的餘地了。


    孫尚香能做的,隻是盡量彌補,即便無法阻攔朝廷大軍南下,日後江東被攻破,能說服當今朝廷,給孫氏留條血脈,終究也是好的!


    一臉落寞,坐在屋內孫尚香半晌沒有言語。


    從她臉上看出了失落,大喬微微一笑,對她說道:“尚香莫憂,當今陛下並非嗜殺之人,倘若有幸與陛下相見,說服大軍莫要南下,我卻是覺著不太可能,但要說服陛下給江東孫氏留下一條血脈,或有可能!”


    大喬一語道破了孫尚香心內想著的事情,孫尚香一愣,趕忙站了起來,抱拳向她行了個大禮說道:“蒙嫂嫂指點,尚香頓覺清明!”


    “許久未見,還是這般模樣!”甜甜一笑,大喬對孫尚香說道:“明明是個女兒家,偏要做出男兒姿態,尚香何時才可尋得夫君?”


    大喬提起夫君,想到吳國太向她提出的要求,孫尚香頓時臉頰通紅,抿著嘴唇連半聲也不言語。


    從她臉上看出了一些古怪,大喬歪著頭,一臉狐疑的問道:“尚香,怎了?”


    “沒!”被大喬問的一愣,孫尚香連忙說道:“沒怎的……”


    以往與她走的也是很近,孫尚香的舉止,大喬還是能明白一些。


    在大喬的追問下,孫尚香臉頰通紅,卻又不好把吳國太讓她做的事情說出口,隻得對大喬說道:“來到洛陽見了嫂嫂,見嫂嫂安然,尚香心內也是坦然了。尚香先行告退,日後再來探望嫂嫂!”


    提出告辭之後,孫尚香片刻也不耽擱,連忙退了出去。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大喬眉頭微微蹙起,臉上流露出的神色,也是有些落寞。


    孫尚香的脾性,更像男孩兒一些。


    與這位小姑相處日久,大喬曉得,倘若不是特別值得糾葛的事情,孫尚香絕對不會流露出無奈。


    能讓她麵露難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可見此次來到洛陽,她必定是背負著難以承受重擔。


    或許……


    想到這裏,大喬眼睛陡然一睜,隨後目光又黯淡了下去,輕輕歎息了一聲。


    離開了大喬的房間,孫尚香在一名衛士的引領下,一路朝著前院走去。


    與大喬相見的時間並不是很多,她提出告辭,大喬也沒有挽留,姑嫂二人在洛陽的會麵,竟是連一場飯都沒有共進。


    臉色很是不好,出了大喬住處,孫尚香招唿了一聲等在外麵的幾名護衛,在護衛的簇擁下,往街市上去了。


    街市很是熱鬧,路兩旁的商鋪人來人往,街道兩側,在商鋪門外側旁,還擺著許多小攤,攤販們也在吆喝著,叫賣他們的貨品。


    走在洛陽的街道上,孫尚香卻已經沒有了剛來到這裏時的好奇和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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