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按劍柄,天寂迎著無名走了過去。


    低垂下眼瞼,無名雖是沒有抬頭向前看,卻曉得公孫蘭止住了腳步,隻有天寂一人朝他這邊走了過來。


    “無名先生!”到了牙門處,天寂抱起雙拳,朝無名拱了拱說道:“聽聞先生衝進高麗軍營,將高麗王的頭顱……”


    “關你甚事?”不等天寂把話說完,無名就冷冰冰的說道:“若非此處將軍,請站在一旁,莫要多言!”


    被無名一句話給衝的愣了好一會,天寂吞咽了兩口唾沫,有心發飆卻是不敢。


    無名的劍術,在劍客之中已是傳到神乎其神的境地,甚至還有人將他同當年的帝師王越相比。


    昔日提到無名,天寂尚且還認為假若他與無名相對,至少有兩三成的勝算。


    如今曉得無名獨自一人殺進高麗軍中,將高麗王的頭顱都給取了來,這兩三成的信心,也瞬間的崩坍了。


    無名的劍術著實已經超越了他的認知。


    至少他知道,憑著他的能耐,闖進高麗軍軍營,根本到不了高麗王的帳前,就已是被亂軍給誅殺了!


    吞咽了一口唾沫,天寂正了正神色說道:“某乃是……”


    “某不管你是甚麽,若再聒噪,隻是一劍!”根本就不給天寂留半點顏麵,無名甚至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打斷了他的話頭說道:“即刻讓開,請此處將軍前來說話!”


    原本以為到了無名近前,對方至少還會給留點顏麵,畢竟自家也是遼東成名劍客。


    卻沒想到,無名根本沒把他看在眼中,說話時語氣也是十分強硬。


    右手緊緊的攥著劍柄,天寂的臉頰劇烈抽搐著,雙目瞪著無名,就好似恨不得立刻衝上來將他一劍斬殺一般。


    提著高麗王的人頭,無名把臉偏向了一旁,對天寂說道:“某數三個數,若再不讓開,今日你便要橫屍當場!”


    換做辨認這樣要挾天寂,他一定會認為那人瘋了。


    可話從無名的口中說出,天寂卻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緊緊攥了攥按著劍柄的手,天寂臉頰肌肉劇烈的顫抖著,並沒有立刻讓開。


    “一!”無名根本不理會他的情緒,冷冰冰的數出了一個數字。


    凝視著無名,天寂的眸子中就猶如要噴出火焰一般。


    在遼東軍軍營,他向來是橫衝直撞慣了,何時受過這樣的憋屈?


    有心拔劍相向,天寂卻是不敢!


    麵對無名,天下間的劍客還真沒有哪個存活下來,當然,如果天寂曉得秦王麾下的王柳、王榛和鄧展都同無名交過手,他心內絕對會稍稍的坦然一些。


    “二!”天寂沒有讓開,無名接著數出了第二個數字。


    他的聲音很冷,冷的就像是從地底蹦出來的一樣,聽在天寂的耳中,直讓他渾身都起了一層白毛汗。


    手心沁滿了汗珠,天寂最終還是沒有和無名耍橫,朝側旁站了一步說道:“先生請入營內說話!”


    “某不入軍營!”根本沒有看上天寂一眼,無名冷冰冰的說道:“某隻與此處將軍說上句話便走!”


    連續在無名這裏碰了滿鼻子的灰,天寂也覺著有些無趣。


    他扭頭朝公孫蘭看了一眼,向她使了個眼色。


    見天寂朝她使眼色,公孫蘭心內也是一陣煩悶。


    在她的帳前,天寂是劍術最為高強的劍客,而且還是憑著她分開雙腿收買來的!


    麵對無名,這位在遼東成名多年的劍客,竟然如同個膽怯的孩童一般,連句硬話也是不敢多說。


    向天寂投去失望的一瞥,公孫蘭跨步朝牙門走了過來。


    到了牙門處,公孫蘭抱拳朝無名拱了拱,臉上堆滿笑容說道:“先生誅殺高麗王,為遼東、為大漢立下不世功勳,末將代天下……”


    “你代不了天下!”不等公孫蘭把話說完,無名就抬起頭,一雙眼睛如電般的凝視著她,冷冰冰的說道:“弑父判君,如何還可代得了天下?”


    無名一句話,把公孫蘭說的渾身陡然打了個激靈,警覺的向他問道:“先生何意?”


    “高麗王領軍進犯遼東,乃是犯我大漢天威,某已誅殺!”將高麗王的頭顱往地上一丟,無名冷聲說道:“汝弑父叛君,利用天寂殺害遼東刺史,某如何容你!”


    “先生且慢!”無名說著話,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公孫蘭曉得在如此近的距離,根本逃不過他長劍的侵襲,連忙出聲喊了起來。


    可惜,她的喊聲也僅僅隻是這一句而已,無名已經拔出長劍,劃出了一道弧度,將長劍從她的咽喉處切過。


    不久之間才被包括天寂在內的數個男人親吻過的雪白頸子,噴湧著如同噴泉般的鮮血,公孫蘭到死都不敢相信,竟會有人毫不猶豫的向她揮劍。


    頸子處有些火辣辣的疼,她圓睜著眼睛,意識飛快的從大腦中被抽離,身體也直挺挺的朝後倒了下去。


    無名突然動手,守衛牙門的遼東軍當場被嚇的愣了,竟是沒人反應過來要上前保護公孫蘭。


    公孫蘭被殺,天寂最先反應過來,他大吼一聲,雙手持著長劍,縱身撲向了無名,也顧不得自家不是無名的對手。


    睡過不少女子,天寂還從來沒有從哪個女子的身上獲得過如同公孫蘭給他一般的歡愉。


    當著他的麵殺了公孫蘭,若是他不出手為公孫蘭報仇,日後行走天下,便是連頭也抬不起來!


    雙手持著長劍衝向無名,當他快要到達無名近前時,他的兩臂猛的用力,將長劍朝著無名的頭頂劈了下來。


    鋒利的長劍夾裹著勁風劈向無名,天寂有九成的把握能夠一劍功成!


    可惜,九成畢竟不是十成。


    還有一成的變數,便是會發生在無名這樣已經登峰造詣難以預見敵手的劍客身上。


    當長劍劈向頭頂時,無名猛的朝前一躥,手腕一翻,長劍從天寂的腰部劃了過去。


    雪亮的劍光閃過,當倆人錯身而過之後,天寂保持著雙手高高舉著長劍的姿勢,佝僂著腰站在當場,而無名卻是淡然的將長劍上麵的血跡甩了去,把劍插進了劍鞘。


    看也沒有朝天寂看上一眼,無名轉身就朝著遠離遼東軍軍營的方向走去。


    直到他走出了十多步,天寂才直挺挺的朝前倒了下去。


    守在牙門前的幾個遼東軍已是被突然發生的變數給嚇的呆了。


    沒人能夠想到,一個剛從高麗軍營內將高麗王的頭顱斬了下來的劍客,竟會在遼東軍軍營牙門外,把他們的主將和第一劍客當場格殺。


    沉寂!


    瞪著躺在地上的公孫蘭和天寂的屍身,遼東軍牙門外是一片沉寂。


    沒有人動身收屍,也沒有人敢衝出軍營去追無名!


    直到過了好一會,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幾個遼東軍才放聲高喊了起來:“不好了!將軍被殺了!”


    幾個遼東軍的喊聲,刺破了軍營的寧靜,成群的遼東軍從軍營內跑了出來,提著兵刃躥向牙門。


    到了牙門前,他們並沒有看見刺殺公孫蘭的兇手,他們看到的隻是躺在地上的兩具屍體和嚇壞了的一隊同澤!


    無名誅殺了公孫蘭,並沒有在遼東太多逗留,一路朝著洛陽方向去了。


    他答應過王柳,待到事情辦妥,必定會前往洛陽投效劉辯!


    騎在馬背上,一路策馬疾馳,無名心內感到一陣莫名的輕鬆。


    這麽多年,他一直遊曆天下,同無數劍客結仇,還曾被一些豪雄下令追緝。


    對待這些,他從來都是泰然處之,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他在劍術造詣上,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即便是當年的帝師王越站在眼前,他也有著十成的把握,能夠將王越擊殺當場!


    沒有人能夠擒獲他!


    至少在他老去之前,沒有人能夠擒獲他!


    沒有對手的寂寞,失去愛侶的寂寞,雙重的寂寞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


    他需要有個歸宿,而劉辯那裏,或許就是他最好的紮根之處!


    至少經過許久的觀察,他發現劉辯才是他認為能夠掌控天下的豪雄!


    雖說劉辯也做過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可那些事情,在他看來,都是完全能夠忽略,根本不應放在心上的事。


    天下百姓,始終在劉辯的心中。


    大秦治所,從未有過餓殍遍野的慘狀,除了連秦軍都不曉得存在的青州軍家眷!


    如此便已經夠了!


    騎在馬背上,望著洛陽城的方向,無名嘴角漾起了一抹和嵩山之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完全不同的微笑。


    那是滿足的微笑,是終於找到了歸宿的微笑!


    無名誅殺了高麗王和公孫蘭,還沒等他到達洛陽附近,消息就已經傳到了身在洛陽城內的劉辯耳中。


    封禪禮畢,劉辯當日返迴了洛陽,大赦天下,做了大漢朝當之無愧的皇帝!


    端坐在朝堂之上,看完探馬送迴的書信,劉辯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向大殿中的臣僚們說道:“無名幫了本王個大忙,這遼東,用不多久,也是可以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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