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名衛士的陪同下,劉璋進入了太守府。


    入了府內,他一路上是半點也不耽擱,飛快的走向後園。


    剛入後園,迎頭就看見一個太守府的仆役。


    那仆役看到劉璋,連忙側身立於一旁,連頭也沒敢抬上一下。


    掃了仆役一眼,劉璋冷聲問道:“太守何在?”


    “迴刺史話!”躬著身子,仆役戰戰兢兢的應道:“太守昨日晚間感了風寒,早間吃了些藥汁,發了些汗還是沒見好轉,這會正在睡著。


    從仆役口中得知嚴顏受了風寒,劉璋心內的一點疑惑此時也是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派擔憂。


    嚴顏身為益州老將,自從劉焉時便在益州為官。


    他不僅作戰勇猛,每每與敵廝殺,極少敗北,也是被劉焉十分看重。


    環顧整個益州,除了嚴顏,劉璋還真是找不到別個能領軍作戰的將領。


    張魯自稱天師,在漢中一地壯大勢力,為掃除禍患,劉璋曾用盡了手段。


    可無論是節製張魯還是發兵討伐,都未能將漢中平定,如今的漢中,早就入了張魯的手中,就猶如益州中的國中之國。


    直到張魯成了氣候,劉璋才有些懊惱,假若當初將事情交給嚴顏去做,或許便不會坐視張魯將漢中割了去。


    對嚴顏有著一種近乎迷信的信任,秦軍如今正在益州,劉璋擔心的,是嚴顏這一病,一旦秦軍發難,他麾下將會無有領軍大將!


    確定了嚴顏是染了風寒,劉璋腳下的步伐加快了許多,臉上的神色,也帶著難以遮掩的擔憂。


    跨步走到嚴顏內宅門外,見房門緊閉,劉璋朝身後的一個衛士使了個眼色。


    衛士跨步上前,輕輕叩了叩房門。


    嚴顏內宅門口,也是站著兩個府中的家將,見劉璋來了,那兩個家將抱拳躬身,隻是如同雕塑一般站著,衛士叩門時,他們也是沒敢吭聲。


    衛士敲了敲房門,門從屋內打了開來,一個年輕女子出現在門口。


    站在門外,女子將劉璋打量了一遍,向他問道:“來者何人?家父偶感風寒,不宜會客!”


    “某乃劉璋!”隻聽女子說話,劉璋就曉得,她必定是嚴顏的女兒嚴飛燕,微微一笑對她說道:“得知將軍身子抱恙,特來探視!”


    “竟是主公!”看到劉璋第一眼,嚴飛燕就已是曉得了他的身份,不過她還是裝出一副十分吃驚的樣子,連忙向他福了一福,側身站到一旁,對劉璋說道:“不知主公駕臨,小女有失遠迎,還望主公恕罪!”


    “小姐無須多禮!”朝嚴飛燕點了下頭,劉璋跨步進入屋內,跟著他一同來到內圓的幾名衛士,則手按劍柄,站在了房門兩側。


    剛進屋內,劉璋就發現嚴顏躺在鋪蓋上,好似睡熟了一般,房間裏還擺著一隻銅爐,爐子上放著一隻陶罐,陶罐裏正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草藥味。


    “嚴將軍身子骨康健的很,如何說病便是病了?”看到嚴顏躺在鋪蓋上,劉璋小聲向嚴飛燕問了一句。


    “家父身子向往著實康健,隻是年歲大了,易感些風寒!”低頭站在劉璋身後,嚴飛燕輕聲說道:“今日一早,家父起身之後便嚷著頭痛,到了午間,不想竟是重了。醫士也是請了,藥也是服了,可還是不見好轉!”


    親眼看到嚴顏躺在鋪蓋上,劉璋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裏。


    嚴顏緊閉著眼睛,好像睡的很熟,他也不好將嚴顏喚醒,看了一眼,便對嚴飛燕說道:“小姐放心,某迴到府中,自會請益州最好的醫士來為老將軍診治!”


    “多謝主公!”向劉璋福了一福,嚴飛燕謝了一聲。


    曉得這次是白跑了一遭,劉璋心內多少有些失落,又朝鋪蓋上躺著的嚴顏看了一眼,才歎了一聲,離開了房間。


    劉璋離去後,嚴顏並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繼續躺著。


    一直等到守在大門外的家將跑迴來,向他稟報劉璋出府去了,他才坐了起來,抬眼看向嚴飛燕。


    劉璋親自前來探視,讓嚴顏心內更是覺著愧疚。


    這位主公或許無有征伐天下的豪情,可他對嚴顏,卻是不薄。


    從他的目光中,嚴飛燕能夠看出無盡的糾葛,輕聲對他說道:“父親莫非是心中不忍?”


    點了點頭,嚴顏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若是不忍,父親何不將這場功勞搶到手中?”低下頭,略略的思忖了一下,嚴飛燕輕聲說道:“張鬆、法正,與主公關係並非十分相諧,假若秦軍通過他們得到益州,主公性命或許堪憂。父親不若前往秦軍軍營,同秦軍主將好生謀劃一番,得了益州,懇請秦軍莫要傷了主公!”


    “如此一來,某豈非背叛了主公?”搖了搖頭,嚴顏說道:“這等事,為父如何做得來?”


    “秦軍強悍,且秦王日後必定為天下之主!”曉得嚴顏是在顧念與劉璋之間的情誼,嚴飛燕勸道:“這益州,早晚都是要落到秦王手中。即便父親幫助主公抗衡秦軍,兵敗也不過隻是時日而已!”


    嚴飛燕這番話說的很是直接,把嚴顏也給說的眉頭皺了一皺。


    “為家計,為主公計,為益州黎民計!父親將益州交給秦軍,都是百利而無一害!”嚴顏沒有吭聲,嚴飛燕接著說道:“莫非父親願眼睜睜的看著張鬆和法正得了好處去?”


    捏著下巴,嚴顏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臉上的糾葛要比先前更加濃重幾分。


    “且看事態如何再做計較!”沉吟了片刻,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道:“為父先著麾下兵將看顧著成都,假若張鬆、法正果真作亂,意圖謀害主公,某定當剿滅他們!”


    “剿滅之後,父親意欲何為?”嚴顏話音剛落,嚴飛燕就向他追問道:“莫非緊閉城門,抗衡秦軍?”


    被她一問,嚴顏沒有吭聲,臉上隻是一片凝重。


    嚴飛燕看出法正是要將嚴顏推進火坑,道破了其中的玄機,嚴顏自是不會發兵前往銀廠溝。


    此時的銀廠溝內,諸葛均端坐在一處山坡上,望著坡下作為誘餌的數千兵士,向站在他身旁的張鬆問道:“子喬說那嚴顏必定來此,因何到現今尚未現身?”


    向諸葛均提議,在銀廠溝設下圈套擒獲嚴顏,爾後再奪下成都,嚴顏遲遲未到,張鬆心內也是一陣不解。


    以嚴顏的脾性和他對益州的忠誠,曉得秦軍在銀廠溝集結,發兵來此應是無有懸念。


    可嚴顏偏偏遲遲不到,著實是讓張鬆心內也覺著很是沒底。


    被諸葛均一問,張鬆愣了一下,連忙抱拳躬身說道:“迴稟將軍,那嚴顏與劉璋甚是相偕,孝直辯才不俗,想來是可瞞騙過他,隻是不曉得,他因何遲遲未有發兵來此。”


    斜眼看了看張鬆,諸葛均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他並沒有吭聲,在發兵來到銀廠溝時,他就有種感覺,嚴顏或許不會來到這裏。


    以往也是聽聞過嚴顏的名頭,也曉得益州將軍之中,隻有他放算得是位領軍的將才。


    假若能夠擒獲嚴顏,諸葛均必定會苦口婆心勸說他投效大秦。


    張鬆、法正雖說也算得上是人才,可二人身為益州官員,拿著劉璋的俸祿,卻時刻想著將益州讓給別個,著實是讓諸葛均發自心底有些輕視。


    相比於這二人,諸葛均反倒對嚴顏頗有好感。


    雖說還沒見過嚴顏本尊,他卻覺著,這位益州老將並不是如張鬆說的那樣好對付。


    朝張鬆擺了擺手,諸葛均示意他退了下去。


    張鬆剛退下,高順就跨步走了上來,小聲對諸葛均說道:“諸葛將軍,這張鬆說嚴顏會來,我軍卻是等了個空,那成都……”


    “成都還是要進的!”曉得高順想說些什麽,諸葛均望著山下作為誘餌的秦軍將士們,小聲對高順說道:“張鬆、法正屆時會敦促麾下兵將,以亂民的身份作亂!益州亂民作亂,與某又有何關聯?劉璋即便是心內懷疑,也斷然不敢輕易將罪責安在某的頭上!”


    諸葛均話說的是信心滿滿,高順卻怎麽都覺著有些不太對勁。


    臉上帶著些擔憂,高順擰著眉頭想了想,才對諸葛均說道:“將軍乃是大軍統帥,斷然不可有半點閃失。待到將軍前往成都,末將引領五百羽林衛隨行護送!萬一有個甚麽變故,五百羽林衛雖說頂不上甚事,護送將軍出城,應是不難!”


    高順一片好意,諸葛均也不好拂了他的麵子,點了點頭說道:“承蒙將軍掛念,某心中記下了!既是如此,屆時某的性命,便交到將軍與羽林衛將士們手中了!”


    “將軍放心!”抱起雙拳,高順說道:“但有末將在,定不叫將軍少了半根毛發!”


    “傳令下去,收兵!”看著山下的秦軍將士們,諸葛均站了起來,懶洋洋的向身後的親兵說道:“且迴駐地,明日一早,向成都進發!”


    諸葛均下令收兵,張鬆心內卻是一片忐忑,本向先擒獲了嚴顏,為秦軍立下場功勞,卻沒想到,嚴顏竟是根本沒有領軍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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