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首座,凝視著許褚,劉辯的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淡然的笑容。


    與劉辯對視著,不知為何,許褚竟是有種越看他,越覺著心虛的感覺。


    二人目光相對,不過片刻光景,許褚便低下頭頭顱,不敢再與劉辯直視。


    領軍數年,且又有著漢室血脈,雖說內裏的靈魂並不是當年那個被廢掉的劉辯,可帝王的霸氣依然存留。


    許褚雖是勇猛,他卻終究隻是員猛將,又如何能與劉辯長久對視。


    待到許褚把頭低下,劉辯向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將軍且請寬坐,本王今日前來,隻是欲同二位將軍暢談一番,並無他意!”


    方才還問過劉辯是否擔心為他所製的許褚,本不打算坐下,可不知為何,竟是抱拳朝劉辯拱了拱,真個在臨近趙雲的那側坐了。


    許褚坐下時,趙雲和徐晃都是一臉的警覺,目光全都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聽聞許將軍於河北之時,在投誠之後,還曾領兵作亂,可有此事?”凝視著許褚,劉辯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嘴角竟然帶著笑意,就好似在閑話著家常一般。


    來到洛陽,許褚原本就沒打算還能活著離開,當得知劉辯召見他的時候,心內已是做好了盤算,大不了就撞死在此處。


    可眼前這位秦王,與他說話竟是輕聲慢語,即便提到當日在河北意圖趁夜偷襲秦軍的事,也是輕描淡寫,就好像渾不在意一般。


    劉辯如此,反倒讓許褚覺著有些坐不住了。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劉辯,許褚滿心狐疑的問道:“殿下莫非絲毫不責怪末將?”


    “亂世之中,將軍各為其主,有甚好責怪!”微微一笑,劉辯向許褚問道:“不知在將軍看來,曹公如何?”


    “曹公乃是天下英雄!”提起曹操,許褚保全朝著前廳門口拱了拱,對劉辯說道:“麾下幕僚、武將無數,且知人善用……”


    “那曹公臨撤離河北,卻把二位將軍丟下,不知何故?”許褚誇讚曹操的話剛說出口,劉辯就微微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頭。


    “定是大軍撤離,須人殿後!”被劉辯問的一愣,許褚眨巴了兩下眼睛,雖是還說著維護曹操的話,可語氣裏卻是帶著幾分不確定。


    “以將軍武勇,與趙將軍相比,如何?”凝視著許褚,劉辯又追問了一句。


    扭頭看了看趙雲,許褚低下頭,有些不太服氣的說道:“趙將軍乃是人中龍鳳,某不如他!”


    “那麽徐將軍!”許褚剛做了答,劉辯扭頭看向另一側的徐晃問道:“以將軍武勇,同那高覽相比,又是如何?”


    “高覽乃是河北四庭柱之一,武勇蓋世,某不如他!”抱拳躬身,徐晃很是謙卑的答了劉辯。


    “二位將軍過謙了!”笑著擺了擺手,劉辯對徐晃和許褚說道:“以二位武勇,同趙將軍和高覽廝殺上個三五百合,甚至殺上一天,也是不太可能分出勝負。二位之所以敗,便是敗在麾下兵士不如虎賁衛!三千虎賁衛,迎麵衝殺,並非本王托大,足可充做三萬曹軍!”


    劉辯這句話,若是在沒有同虎賁衛廝殺過的將軍聽來,定會覺著他有些誇大其詞。


    可話聽在徐晃和許褚的耳中,二人竟是心服口服,根本沒有開口反駁的想法。


    虎賁衛戰力強橫,二人是有著深切的體會。


    當日他們率領的一萬曹軍,在人數上超過秦軍三倍有餘,可真個廝殺起來,卻根本抵擋不住秦軍的一個衝殺。


    以如此強悍的戰力折算,劉辯說出三千虎賁衛足可比擬三萬曹軍,是完全沒有誇大其詞的。


    目光在許褚和徐晃的臉上來迴遊移著,劉辯嘴角始終牽著一抹笑意,接著對二人說道:“虎賁衛強橫,二位將軍或許早先並不知情,可曹操想來斷然不會不知情!”


    劉辯的一番話,把徐晃說的眉頭緊緊鎖了起來。


    在河北之時,他便是想到了這一層,才最終決定向趙雲投降,並且效忠秦王。


    許褚卻是沒有想過這麽多,他的腦子裏,始終有著一種認知,便是既然投效了曹操,就要始終如一。


    正是有著這種心理,許褚才會在快要進入大秦地界的時候,意圖向趙雲等人突然發難。


    若是尋常秦軍,或許他的計謀已然得逞。


    可惜,他遇見的是秦軍中的虎賁衛,暗中做的那些部署,必定是會夭折了。


    聽完了劉辯所說的話,許褚撚著下巴,眉頭也是漸漸擰了起來。


    “徐將軍!”從他臉上看出了一抹糾葛,劉辯扭頭看向徐晃,向他問道:“當日將軍決定投效本王,可是因看出了曹操心內的算計!”


    “正是!”被劉辯如此一問,徐晃趕忙站了起來,抱拳說道:“當日趙將軍曾與末將和仲康說過,天下乃是大漢的天下,殿下便是大漢血脈,我等忠於秦王就是終於大漢。那時末將心內還在盤算,既是已然投效曹操,假若再轉投殿下可會為天下人恥笑。但想到我軍同虎賁衛廝殺,連戰連敗,且並非敗於戰陣及謀略,末將便是曉得,曹操將我二人留於河北,不過是為他領軍撤離拖延些時日而已。至於我二人的生死,或是真未被他放在心上!”


    “許將軍可有想到這些過節?”扭頭看向許褚,劉辯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向他問了一句。


    眉頭緊皺,神色越發糾葛,許褚並沒有言語。


    這些話,當日徐晃也曾對他說過,隻是那時他心內對徐晃早已滿是鄙夷,徐晃的猜測,自是入不得他的耳。


    如今話從劉辯口中說出,許褚雖說心底還是有些排斥,卻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反駁,隻是眉頭緊緊的鎖著,一臉糾葛的捏著下巴不做聲。


    “徐將軍當日之舉,怕是被許將軍當成了背叛!”見許褚始終沒有言語,劉辯輕輕歎息了一聲,向趙雲問道:“趙將軍,若是當日徐將軍未有向你投誠,你會如何去做?”


    “斬盡殺絕!”端坐在許褚身旁不遠,趙雲抱拳對劉辯說道:“沙場之上你死我活,若是敵方不降,為削弱曹軍戰力,末將定會下令,要將士們把他們悉數殺光!”


    趙雲的迴答,絲毫沒有出乎劉辯的預料,卻是讓許褚聽的滿脊梁冷汗。


    他與徐晃麾下共計一萬曹軍,在與虎賁衛接戰數日之後,折損了竟有三千有餘。


    當日曹軍已是被虎賁衛殺的沒了膽氣,若是依照許褚的脾性繼續廝殺下去,用不多久,便會全軍覆沒。


    一手捏著下巴,許褚眉頭緊緊的擰著,腦海中意識不停的翻騰,琢磨著劉辯說的那些話,以及當日在河北之時,假若真個同虎賁衛繼續廝殺下去,將會麵臨的後果。


    嘴角始終帶著笑意,劉辯默默的凝視著他。


    眉頭緊皺,許褚隻顧著尋思當日在河北的戰事,根本沒有留意到劉辯正在看著他。


    廳內眾人也都沒有言語,一雙雙眼睛全都看向許褚,並不算很大的前廳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寧靜。


    沉默了許久,許褚抬起頭看著劉辯,眸子裏卻閃爍著一抹複雜。


    “許將軍!”朝許褚微微一笑,劉辯站了起來對他說道:“將軍或許是覺著徐將軍於沙場之上出賣了你和將士們,可你卻是沒有想過,若非徐將軍如此,追隨你二人的將士,如今怕是多已埋骨荒野!”


    雙手背在身後,劉辯朝著門口走了去。


    趙雲和王柳、王榛見他走向門口,也都趕忙起身跟上,徐晃則連忙站了起來,抱拳躬身,麵朝著他深深行禮。


    前腳邁過門檻,劉辯又停了下來,扭頭對坐在屋內的許褚說道:“本王今日前來,並非要說服將軍投效大秦,隻想讓將軍曉得,若非徐將軍,當日在河北戰場,許將軍與麾下將士,如今怕是早已成了累累白骨!”


    丟下這句話,劉辯跨步走了出去。


    扭頭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許褚的嘴巴微微張著,早已是滿臉的愕然,就如同癡傻了一般。


    劉辯離去好一會之後,許褚才扭過頭,望著站在他對麵的徐晃。


    見許褚看向他,徐晃搖了搖頭,輕歎了一聲。


    “秦王說的……”徐晃歎息剛止,許褚就有些遲疑的向徐晃問道:“曹公果真會如此待我等?”


    “我二人險些喪命沙場,仲康如何還執迷不悟!”眉頭擰著,徐晃緊攥著拳頭說道:“若是曹公果真真心待我二人,又如何會將我等留於河北,如何要我等獨力迎戰虎賁衛?”


    “仲康!”許褚被徐晃說的一臉茫然,徐晃接著說道:“若非秦王,換做任何一人,隻是仲康當日在河北所為之事,便是已掉了數次腦袋!今日秦王親身前來接見你我,並未將你我當做外人,還推心置腹說出這些,莫非仲康真是看不懂秦王苦心?”


    “某已開罪秦王,奈何?”被召來前廳之時,許褚已是做好了殞命當場的打算,可事到如今,他卻是有些後怕了,抬頭望著徐晃,毫無主意的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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