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軍連續發起了三撥進攻,都被秦軍迎頭攔截,孫觀事先安排的三支伏兵,竟是沒有一支對戰場起到關鍵性的效用。


    駐馬立於中軍,望著正在潰敗的青州軍,孫觀眼角的肌肉劇烈抽搐了幾下,向他身後的數百名騎兵喊道:“走!”


    數百騎快馬,隨著孫觀一聲令下,跟在他身後,向嵩山方向退去。


    原本就已是被秦軍殺的沒了膽氣的青州軍,見主陣撤走,就連最後一點士氣也頓時跌落到了底點,一個個隻顧著掉頭逃跑,哪裏還有半點廝殺的情緒。


    領著大軍追擊青州軍,一路劈殺敵軍無數,待到追出四五裏,衣甲上已是沾滿了鮮血的呂布抬起畫戟,向追擊敵軍的秦軍將士們喊了一聲:“窮寇莫追!”


    聽到呂布的喊聲,秦軍將士們紛紛止住步伐,一個個望著漸漸遠逃的青州軍,眸子中還閃爍著不甘的神采。


    手提方天畫戟,呂布正要兜轉戰馬返迴軍營,張遼和太史慈策馬來到他近前,張遼抱拳向他問道:“溫候,青州軍正自潰敗,因何不追?”


    抬起畫戟朝著青州軍潰逃的方向,呂布對張遼說道:“我等隻知敵軍潰逃,卻是不曉得他們可有於半道安置伏兵,深夜追擊,著實冒險!”


    張遼和太史慈順著呂布手指的方向,正望著青州軍身影已經完全消失的地方,呂布又接著說道:“再說高順的羽林衛還在我等身後,接下來的事情,便要交給他們了!”


    “溫候莫非是要將這場功勞讓給高順?”呂布的這句話,著實是讓張遼和太史慈都有些不明所以,太史慈連忙說道:“這可是樁大功勞!”


    “不過是場功勞,讓於他便是!”朝太史慈和張遼擺了擺手,呂布一抖韁繩,催動戰馬朝著軍營方向奔去,奔沒多遠,張遼和太史慈就聽到夜幕中傳來他的一陣大笑。


    自打呂布投效劉辯以來,一直是見了功勞就上,還從未見他主動將功勞讓給別個。


    如今不僅止住大軍,不讓追擊青州軍,反倒還說出可將功勞讓給高順的話來。


    太史慈和張遼都有種不太認識呂布了的感覺。


    不說呂布等人各自迴營,且說那孫觀,信心滿滿的率軍前來截殺秦軍,卻不想竟是被秦軍給殺了個人仰馬翻,折損兵馬少說也有兩萬餘人。


    雙方廝殺不過一個時辰,青州軍便折損如此多的兵馬,這在官渡之戰中,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領著數百騎兵一路逃迴嵩山,孫觀下令將那些在戰場上潰逃的青州軍重新收攏,待到天明之時,倒也是召迴了多半。


    劫營不成,反倒被殺的丟盔卸甲,孫觀重新召集的潰兵,一個個都是神色黯淡,早已快要被他們遺忘的對秦軍的恐懼,也猶如濃雲一般,集聚在他們每個人的心頭。


    整夜沒有睡覺,孫觀的眼睛布滿了血絲。


    他手按劍柄,緊緊的蹙著眉頭,在山崗上青州軍的駐地內來迴的走動著。


    跟在他身後的十多個衛士,雖說一個個都是昂首挺胸,極力的想要表現出剽悍,可偷襲秦軍兵營失敗的經曆,卻是讓他們每個人都實在提不起精神。


    這一戰敗的太快,也敗的太沒有懸念。


    青州軍甚至都沒明白過來戰場上發生了什麽,就被秦軍殺的潰不成軍。


    參加了這一戰的青州軍將士,在重新聚集之後,一個個都像是鬥敗了的鬥雞一樣,沒有半點精神。


    孫觀率領大軍突襲秦軍,幾乎是孤注一擲,留在嵩山一帶掠陣的青州軍,總人數也不超過兩萬人。


    一場廝殺,青州軍被秦軍陣斬萬餘人,重傷喪失戰力的,也是足足數千人,至於那些在潰逃中逃散的,更是數不勝數。


    雖說孫觀派出多支人馬尋找,最終聚集在一起的,也是不到劫營之前的一半。


    在十幾名親兵的陪同下,孫觀行走於青州軍駐紮地之中,他的目光始終在如同瘟雞一般沒有半點戰意的青州軍將士們身上逡巡著。


    “怎了?”擰著眉頭,孫觀停下了腳步,站在十多個或躺或坐的青州軍身前,環顧著四周的青州軍將士,高聲喊道:“隻是敗了一陣,你等便是如此光景,日後如何同秦軍廝殺?”


    孫觀喊話時,青州軍將士們一個個都是低著頭,並沒有人給予他迴應。


    官渡之戰中,與秦軍廝殺數場,青州軍折損的總人數,也是沒有這一戰折損的更多。


    看著蔫了的將士們,孫觀的眼睛眯了一眯,接著冷聲喊道:“當日曹公同袁紹於官渡廝殺,我軍獨力抵禦七萬秦軍,你等也是未嚐懼過,而今前來的不過是區區三萬秦軍,你等便這般模樣。當日令本將軍、令曹公都刮目相看的青州猛士哪裏去了?”


    “將軍……”孫觀的喊聲剛落,一個青州軍的軍官就抬起頭,不過他隻是說了兩個字,便動了動嘴唇,沒再將後麵的話說出口。


    聽到有人說話,孫觀扭頭朝四下看了看,見那軍官正微微張著嘴好似有話要說,朝那軍官擺了下手說道:“有話隻管說!”


    坐在地上的軍官抬頭看著孫觀,待到孫觀要他說話,他一骨碌爬了起來,抱拳躬身對孫觀說道:“當日遭我等攔截秦軍,雖說人數眾多,戰力卻是尋常。而今這三萬敵軍,人數雖是不如當日,廝殺起來,卻是勇猛非常,小人以為,若是硬拚,我軍並不占優!”


    看著那軍官,孫觀眉頭微微擰起,冷聲問道:“說這等話,莫非你要亂某軍心?”


    被孫觀一句話問的一愣,軍官趕忙將身體躬的更低,對他說道:“小人不敢!隻是今日同秦軍廝殺,覺著這支秦軍同以往頗有不同!”


    擰起眉頭,目光冰冷的盯著那軍官,孫觀向他問道:“究竟有何不同,你倒是與本將軍說說!若是說不上來,本將軍定不輕饒!”


    說這番話的時候,孫觀的語氣很冷,從他的語氣中,那軍官聽出了濃重的殺意,渾身激靈靈的一抖保持著抱拳躬身的姿勢,竟是沒敢言語。


    怒目瞪著軍官,等了片刻沒見他說話,孫觀向身後跟著的十多個親兵喊道:“此人妖言惑眾,企圖亂我軍心!定是秦軍安插在我軍之中的探子!來啊!將他拖出去斬了!”


    劫營失敗,青州軍將士們士氣正自低落,孫觀本打算借著殺個人,震懾全軍,要他們提起膽氣。


    可他卻沒有想到,在全軍將士們人人都對秦軍產生了懼怕心理的時候,以誅殺秦軍探子為名,斬殺心內存有異議的軍官,著實是有些不智!


    孫觀的喊聲剛落,幾名親兵就跨步上前,其中倆人衝到那軍官身旁,擰住他的胳膊,將他扭住。


    “將軍!小人何罪?”被親兵扭住,那軍官大驚失色,連忙大喊著向孫觀問了一聲。


    目光冰冷的盯著那軍官,按著劍柄的那隻手緊緊的攥了攥,孫觀臉頰的肌肉劇烈抽搐了兩下,正要說話,一個偏將在他身後小聲說道:“將軍息怒,此時不當誅殺此人!”


    “哦?”聽到偏將說話,孫觀扭頭看著他,雖是沒有說話,神色中已是流露出了無法掩飾的疑惑。


    “今夜一戰,將士們懼怕秦軍!”站在孫觀身後的偏將朝他湊近了一些,以更小的聲音說道:“將軍若是說我軍之中有秦軍探子,豈非讓將士們心內更是著慌?”


    之所以要斬殺軍官,也是因他在不恰當的時機說了不恰當的話。


    至於那軍官會真是秦軍的探子,孫觀還真是沒有想過。


    聽了偏將的話之後,孫觀眉頭微微擰起,扭頭盯著偏將的臉看了好一會,才再度將臉轉向了險些被親兵押走斬殺的軍官。


    “給本將軍個合理的說法,本將軍便不殺你!”朝扭著軍官的兩個親兵擺了下手,待到那兩個親兵放開軍官退後,孫觀才向那軍官說道:“若是有半個字讓本將軍聽出你是在禍亂軍心,今日定斬不饒!”


    雙臂被親兵放開,軍官曉得,隻要他不說出會讓孫觀暴怒不已的話來,這條命是定然保住了的。


    抱起雙拳,軍官深深的將身子躬下,對孫觀說道:“將軍息怒,小人隻說秦軍與以往多有不同,卻是未有說過他們不可戰勝!”


    見軍官學的乖了,孫觀的嘴角微微牽了牽,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朝他虛抬了下手說道:“有甚話,隻管說。若是說的差了,本將軍也是不會怪罪!”


    聽了孫觀這句話,軍官心內不免一通腹誹。


    方才都沒聽人把話說完,隻軍官隻是說出他們偷襲的秦軍與以往不同,便險些被砍了腦袋。


    這會又說即便是說的差了,也斷然不會怪罪。


    前後不搭,孫觀這臉變的也是太快了些!


    心內雖是腹誹,軍官卻是不敢流露出這層意思,放下雙手直起身子,對孫觀說道:“這支秦軍無非因是呂布率領,方才勇猛無敵!若是可設計將呂布除去,將軍定可一戰而屈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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