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


    剛經曆過一場廝殺,夏侯惇騎著馬,緩轡走在滿是雙方將士屍首的戰場上。


    在他身邊,四處都是正在清掃戰場的曹軍將士。


    張揚軍在廝殺時由於部署失誤,損失的兵馬遠遠多於曹軍,清掃戰場的曹軍,每抬出一具戰死曹軍的屍身,就會有至少十具張揚軍的屍體被掩埋起來。


    “將軍,曹公有令!”正看著曹軍將士們清掃戰場,李典策馬向夏侯惇奔了過來。 ”


    得知曹操有令,夏侯惇愣了一下,向李典問道:“曹公怎說?”


    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李典遞給了夏侯惇說道:“信件末將並沒有打開,不過從送信兵士那裏,末將聽聞,曹公好似要將軍退兵。”


    “退兵?”接過書信,夏侯惇還是有些不太相信曹操要他們退兵。


    與張揚連續數日接戰,張揚軍已經快被逼到河內最北邊,曹軍隻須再向前推進數日,便可徹底將張揚軍殲滅,收複河內。


    打開書信,夏侯惇皺著眉頭,瀏覽了一邊信上的內容,臉上的表情是越來越茫然。


    “怎了?”看出夏侯惇神情有異,李典心頭也是一緊,連忙問了一句。


    “曹公果真是要我等撤軍!”把書信遞給李典,夏侯惇眉頭緊皺,小聲嘀咕了一句:“可曹公卻並未說明因何如此。”


    從夏侯惇口中證實了撤軍的消息,李典也飛快的瀏覽了一遍信上的內容。


    “張郃領軍在河內以北,曹公可是擔心袁紹下令要張郃向我軍進攻?”捏著書信,李典看著夏侯惇問了一句。


    夏侯惇並沒有迴答李典,他微微蹙著眉頭,視線望向了冀州方向。


    早些日子他就曉得,張郃率領五萬冀州軍,已經到達河內北側邊界。


    不過夏侯惇始終不願相信,張郃會冒險與曹軍交戰。


    兩軍若是廝殺,人數遠少於冀州軍的曹軍,斷然是得不到多少好處,可袁紹和曹操也就是徹底的反目。


    雖說夏侯惇隻是一員武將,他卻曉得,眼下曹操和袁紹都沒有做好戰爭的準備,雙方開戰的時機尚未成熟。


    “將軍!”夏侯惇正望著冀州方向,一個騎兵從遠處策馬奔來,那騎兵一邊策馬疾馳,一邊還高聲唿喊著夏侯惇。


    騎兵來的方向正是夏侯惇望著的北方。


    看到騎兵,夏侯惇和李典相互看了一眼,倆人心頭都生起了一種不祥的感覺。


    “稟報將軍!”到了二人近前,騎兵翻身跳下馬背,抱拳躬身對夏侯惇和李典說道:“探馬得到消息,張郃已然率領五萬冀州軍挺進河內,像是要尋我軍廝殺!”


    剛得到曹操的書信,就接到了冀州軍進入河內的戰報,夏侯惇和李典都是一愣。


    夏侯惇趕忙問道:“可有探查清楚?”


    “迴稟將軍,探馬探查的清清楚楚,張郃正是領了冀州軍前來!”麵對夏侯惇的置疑,報訊騎兵絲毫不帶遲疑的迴稟道。


    朝騎兵擺了擺手,待到他離去之後,夏侯惇對李典說道:“某是曉得曹公因何要讓我等退兵了!”


    “袁紹勢大,曹公尚未做好與袁紹決戰的準備!”李典點了點頭,對夏侯惇說道:“我等也不可在此多做逗留,一旦雙方開戰,我軍若是不反擊,曹公必為天下人恥笑!”


    “將軍有和見解?”夏侯惇在武勇上,確實是高於李典不止一籌,可在智略上,卻是要比李典弱了許多,而今正是要做出選擇的關鍵時刻,夏侯惇扭頭向李典問了一句。


    “照常清掃戰場,今日晚間撤離!”李典沉默了半晌,眉頭微微蹙著,過了好一會才說出了他的打算。


    夏侯惇沒有言語,在他心內也是做著同樣的盤算。


    河內一帶的曹軍得到曹操命令,已經做出了要撤走的打算,剛進入河內的張郃並沒有向縱深挺進太遠,而是進了河內之後沒有多遠,就下令大軍原地駐紮。


    連續數日與曹軍廝殺,張揚已經是被打的丟盔卸甲,莫說他麾下將士早沒了鬥誌,就連他自己,都不認為繼續廝殺下去,能在曹軍的進攻下反敗為勝。


    得知張郃已經進入河內並且還在離邊界不遠的地方安營紮寨,張揚片刻沒有耽擱,立刻引領他的殘兵敗將前去迎接張郃。


    冀州與河內邊界相連的地方,一支五萬人的冀州大軍紮下了營寨。


    由於天色尚未暗下去,張郃的軍營內並沒有點燃火盆,在軍營之外,遠遠的就能看到那一麵麵戰旗正在風中獵獵翻飛。


    領著殘兵敗將退至離張郃軍營隻有裏許的地方,望見張郃軍營駐紮的地方,張揚沒有緊緊的擰了起來。


    張郃說是領軍進入河內,可他駐軍的地方,卻是離冀州邊界不遠。


    一旦曹軍來到,張郃若是不想與曹軍廝殺,他隨時都能率領大軍撤迴冀州。


    看著張郃的軍營,張揚心內已是生起不快,可眼下他要有求於張郃,也不敢輕易發作,雙腿朝馬腹上輕輕一夾,策馬往冀州軍營奔去。


    要到達冀州軍營,從軍營內迎出了一隊人馬。


    帶著人馬迎出來的,是一個身穿熟銅甲的冀州武將。


    這武將身形魁偉,騎在馬背上,戰馬的脊背竟被他碩大的屁股給占了一半有餘。


    雖說沒有見過張郃,可看到迎出來的武將,張揚立刻便確認了,迎出來的正是張郃。


    “張將軍!”勒住戰馬,張揚抱拳朝張郃一拱說道:“感蒙將軍領兵來助,末將心內著實感激莫名!”


    給張揚迴了一禮,張郃臉上帶著笑容說道:“將軍連日作戰,已是勞頓,末將在營中備下酒宴,還請將軍入營!”


    “多謝將軍!”向張郃謝了一聲,張揚想也沒想,就騎著馬與張郃並騎往冀州軍營內走去。


    “袁公令末將領軍前來馳援將軍,末將來遲,將軍莫怪!”進了軍營,張郃陪著張揚,一邊緩轡朝中軍走,一邊與張揚客套著。


    曉得張郃領軍到達河內邊界已有數日,隻是根本沒率領大軍進入河內,當張郃說出這句客套話時,張揚心內是一陣鬱悶,差點沒能罵出張郃虛情假意。


    馳援?


    顧名思義,是馬不停蹄的前來增援。


    可張郃大軍卻連續數日沒有進入河內的跡象,直到張揚已經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才姍姍來遲。


    這也能算得馳援?


    心內雖是煩悶,張揚嘴上卻是不敢說出來,隻是陪著笑對張郃說道:“末將與那夏侯惇廝殺,連日慘敗。將軍威名末將早已是如雷貫耳,而今將軍來到河內,那夏侯惇便再非無人能敵!”


    身為武將,武勇被人吹捧,張郃雖然曉得張揚話中有些虛頭,卻還是感到十分受用,仰頭哈哈一笑,對張揚說道:“將軍麾下能人輩出,勝過末將者大有人在,將軍太謙了!”


    說話間,二人已然到了中軍。


    張郃翻身跳下馬背,站在中軍帥帳外,向張揚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將軍請入賬說話。”


    在張郃下馬的同時已經跳下馬背,張揚反請了張郃一下說道:“將軍原來,理當先行入賬!”


    朝張揚咧嘴一笑,張郃也不與他推辭,跨步進入帳內。


    帥帳並不是很大,隻能擺得下二十來張矮桌。


    剛進入帳內,張揚就看見帥帳裏已經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十幾張矮桌,在上首則並列擺著兩張稍大點的桌子。


    “將軍請!”正看著帳內擺放的矮桌,張郃再次請了張揚一下說道:“末將這邊吩咐送上酒食!”


    “多謝將軍款待!”張揚雖然是占據河內的一方梟雄,可眼下他要仰仗張郃,也不敢與張郃托大,先是向張郃謝了一句,隨後也請了張郃一下:“將軍先請!”


    朝張揚點頭一笑,張郃跨步朝帳內的主座走了過去。


    張郃與張揚二人的桌子相互挨著擺放,待到二人坐下之後,倆人麾下的主要將領才紛紛落座。


    “傳令下去,速速將酒食送上!”眾人落座之後,張郃向帳外喊了一聲。


    一名守在帳外的衛士得了吩咐,立刻應了一聲,跑去向火頭軍傳令要他們送上酒食。


    酒食尚未送上,已經落座的張揚向張郃問道:“不知將軍何時攻伐夏侯惇?”


    “攻伐夏侯惇!”張郃來到河內便是得了袁紹的命令,要他們在曹軍不肯撤離之時對曹軍展開進攻。


    可眼下大軍剛剛進入河內,若是太早進攻,曹軍尚未做好撤離準備,曹操與袁紹便會過早開戰。


    追隨袁紹日久,張郃領軍也不是一天兩天。


    他並不是個隻是在戰場上勇猛而智略不足的將軍,每到行軍作戰,張郃都能很好的分析形勢,做出決斷。


    聽得張揚問他何時攻伐夏侯惇,張郃微微一笑,對張揚說道:“我軍前來,乃是為將軍奪迴河內。將軍莫急,末將來日還你一個完整的河內便是!”


    從張郃的話中,張揚聽出他並不想立刻對夏侯惇展開進攻。


    可眼下的形式是,他手中兵馬不足,若要贏得曹軍,必須仰仗張郃。


    雖說心內不滿,張揚卻是也不敢多說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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