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軍抵達易水河岸,與公孫範的渤海軍隔岸對峙。


    與此同時,一支四五萬人的大軍,正由東北方的遼東,朝著薊州方向開進,眼見就要進入遼西地界。


    這支大軍打著淡藍色的戰旗,戰旗上繡著烏墨色的“公孫”二字。


    初春的風還很是猛烈,風兒撩動著淡藍色的戰旗,戰旗的邊角翻卷著,發出一陣陣“唿啦啦”的響聲。伴隨著數萬將士行進時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曠野上,協奏著一支威武雄渾的戰爭樂章。


    領軍走在大軍最前麵的,是個四十歲出頭,身穿狻猊甲的中年將軍。這中年將軍生的是麵相兇惡,左邊臉頰上,橫亙著一條長長的疤痕。


    疤痕攀爬在臉頰上,就猶如在臉上扭曲著一條粉紅色的大蚯蚓,更是給他那張原本就不招人喜歡的臉龐多添了幾分憎嫌。


    跟在這中年將軍身後的,是兩名約摸二十多歲的年輕將領。左側的年輕將軍,臉上皮膚泛著淡淡的古銅色,臉頰棱角分明,一眼便能看出他的性格極其剛毅。


    而右側的年輕將軍,皮膚則相對白皙了許多。尤其是臉蛋兒,胖嘟嘟的,讓人看上一眼,便會覺著他平日裏養尊處優慣了,不像是個擅長征伐沙場的人物。


    在這兩個年輕將軍的身後,騎著一匹雪白戰馬的,正是曾在邯鄲,與呂布同一被窩睡過許多日子的公孫蘭。


    公孫蘭穿著一身蘸銀鱗片甲,頭頂銀盔,頭盔上飄著一縷豔紅的纓子,隨著戰馬顛簸,她頭盔上的纓子一顫一顫,就好似在雪地中盛開的一朵豔紅冬梅,倒也是她平添了幾分颯爽的威武。


    “父親,前方便是昌黎,再往前行,便要進入遼西地界!”大軍正行進著,走在左側的年輕將軍上前抱拳對公孫度行了一禮,隨後抬手向前一指說道:“進入遼西,我軍便是向公孫瓚宣戰了!”


    “我軍前來,為的便是向公孫瓚宣戰!”勒住戰馬,眺望著前方,公孫度微微蹙著眉頭,先是迴了那年輕將軍一句,隨後騎在馬背上,扭身向後麵的公孫蘭問道:“洛陽王大軍可否離開邯鄲?”


    “啟稟父親!”聽到公孫度的問話,公孫蘭雙腿朝馬腹上一夾,策馬上前幾步,抱拳對公孫度說道:“洛陽王大軍日前已然出發,若算路程,如今應是到了易水岸邊。”


    “那呂布……”眺望著前方,公孫度微微蹙著眉頭,話隻說了一半,便止住了後麵的話頭,沒再接著說下去。


    “父親!”不等公孫蘭接話,那麵容剛毅的年輕將軍便抱拳截住了話頭,對公孫度說道:“小妹於邯鄲城內,同那呂布過從甚密,以洛陽王精明,恐怕逃不過他的眼睛。孩兒鬥膽,懇請父親莫要鋌而走險。父親這遼東侯、平州牧乃是自封,並未得到朝廷承認。即便當年董卓曾封了個遼東太守,也是名不正而言不順。此番父親正可交好洛陽王,切莫多生事端!”


    麵容剛毅的年輕將軍,乃是公孫度長子公孫康,聽了公孫康的一番話,公孫度扭過頭,看了他一眼,神色中浮現出一抹不耐煩。


    “兄長所言不差!”公孫度的神色明顯的已是有些不悅,一旁的胖臉小將軍卻還是不知臉色的插嘴說道:“父親若是交好洛陽王……”


    “閉嘴!”胖臉小將軍乃是公孫度的二子公孫恭,平日裏這公孫恭就極少有突出的表現,隻是一味附和公孫康,對他早就心生不滿的公孫度,不等他把話說完,就厲喝了一聲。


    公孫度陡然一喝,公孫恭趕忙止住話頭,將腦袋垂了下去,臉上現出一片羞慚之色。


    看出公孫度臉色不好,公孫康也低垂下眼瞼,沒再多言語。


    “傳令下去!”駐馬望著前方,過了好一會,公孫度才向身後的公孫蘭說道:“大軍即刻開拔,挺進遼西!”


    “諾!”公孫蘭抱拳應了一聲,隨後扭身向跟在後麵的遼東軍一招手,高聲喊道:“眾軍聽令,挺進遼西!”


    “吼!”聽到公孫蘭的喊聲,曾多次攻破烏桓、高句麗的遼東軍將士們,齊齊舉起手中兵器,發了聲喊,跟在公孫度父子的身後,邁開了步伐,朝著昌黎方向加快了行進速度。


    與此同時,劉辯已經領著洛陽軍在易水岸邊駐紮了下來。


    清粼粼的易水在陽光下泛著閃亮的波光,向東緩緩流淌。站在岸邊,河岸對麵成片的渤海軍營帳,盡收眼底。


    數千頂渤海軍營帳,在河岸對麵呈菱角形分布。曾經看過兵書,對陣法多少有些了解的劉辯,一眼就看出對岸的渤海軍並非隻是一心防禦,而是做好了隨時向隔岸相望的洛陽軍發起進攻的態勢。


    “傳令下去,全軍呈錐形陣紮營!”站在易水河邊,劉辯雙手叉著腰,凝望著河岸對麵的渤海軍軍營,向身後的一名親兵吩咐了一句。


    那親兵應了一聲,轉身跑向正紮著營寨的洛陽軍將士。


    得了劉辯命令,許多洛陽軍將士抬著帳篷,在各自將領的指揮下,於離易水僅有數十步的地方紮起了營寨。


    待到大軍依照劉辯的指示紮起營寨,劉辯抬手指著河岸對麵堆的如同小山一樣的木柴,向站在身後的張遼問道:“文遠,依你所見,敵軍在河岸對麵堆上木柴,究竟所欲何為?”


    “火攻!”劉辯的話音剛落,張遼想也沒想,就接口說道:“我軍渡河之時,敵軍隻須將木柴潑上油料,爾後點燃,河岸對麵將是一片火海!我軍若是強行渡河,將士們須穿過火海,傷亡必定極其慘重。可我軍若是不渡河,而將渡船停於河中,敵軍便可趁勢向我軍施放火箭,一旦渡船著火,傷亡要比強行渡河更重幾分。”


    “文遠所料,倒是與軍師不謀而合!”聽了張遼的一番話,劉辯扭頭朝一旁的龐統微微一笑,在龐統也會心一笑之後,劉辯接著向張遼問道:“若是本王將龍騎衛交於文遠統領,文遠可否強行奪下渡口?”


    “殿下……”劉辯說出要將龍騎衛交給張遼指揮,張遼愣了一下,雙腿一屈跪在地上,仰起臉抱拳對劉辯說道:“龍騎衛乃是殿下隨身親軍,戰力強悍天下皆知!文遠何德何能,敢統領如此虎狼之師?”


    “文遠起身說話!”朝張遼虛抬了一下手,示意他起身說話,待到張遼起身,劉辯雙手背在身後,望著河岸對麵,向張遼說道:“本應是鄧展率領龍騎衛強攻渡口!可鄧展眼下須統領羽林衛拱衛中軍,而子龍等人,則都各有其則。本王麾下將軍過少,也隻得有勞文遠了……”


    說這番話時,劉辯的語氣中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悲涼,從他的話語裏,張遼聽出他眼下是求賢若渴,急需猛將。


    可追隨呂布日久,出於情義,張遼不可能背棄呂布而轉投劉辯,因此也隻有雙手抱拳,微微躬著身子立於劉辯身後,半晌沒有言語。


    “殿下!”劉辯沒再說話,張遼也沒接著他的話說下去,河岸邊上眾人一時都陷入了沉默之中,龐統這時抱拳對劉辯說道:“我軍缺少將領,何不在東平舒戰事明了之後,將劉皇叔召到帳前?劉皇叔麾下關羽、張飛二人,可都是當世難得的猛將!”


    “劉皇叔?哪位劉皇叔?”龐統說出這番話,劉辯扭頭看著他,很是詫異的問了一句。


    “平原相劉備!”保持著抱拳躬身的姿勢,龐統對劉辯說道:“傳聞劉皇叔乃是中山靖王之後……”


    “中山靖王……”龐統的話尚未說完,劉辯就撇了撇嘴,一臉鄙夷的說道:“中山靖王生育一百二十餘子,其子嗣遍及大江南北,若是中山靖王在世,他自家恐怕也是分不清了輩分,又如何能與我大漢朝堂掛上幹係?”


    “殿下說的是!”劉辯這麽說了,顯然是想與劉備撇清關係,龐統趕忙抱拳躬身說道:“倒是臣下思慮不足了……”


    “關羽所部眼下正在東平舒與薊州軍廝殺!”望著河岸對麵,劉辯接著說道:“雖說本王並不承認劉備乃是漢室子孫,但有功者,自當封賞。傳出檄文,劉備發兵討伐逆賊有功,加封平原侯,至於關於,封為武威將軍!戰事一過,本王便會上書朝廷,請當今陛下欽準!”


    “諾!”抱拳應了一聲,龐統轉過身,小聲向身後跟著的一名兵士說了句什麽,那兵士應了,躬身退後幾步,轉身離去。


    “我等莫要於此處站著,文遠且去點齊龍騎衛,此戰結束之前,留於本王帳前聽用。”雙手背在身後,待到龐統讓兵士傳令下去,由軍中文書起草檄文,他才對張遼說道:“至於呂將軍那裏,本王自會著人告知!”


    跟著劉辯來到河岸邊上的眾將之中,並沒有趙雲。


    此時的趙雲,正在一隊列起陣型的虎賁衛麵前手按劍柄,來迴的走動著。


    一邊走動,他一邊扭頭看著排起整齊陣列的虎賁衛將士,向兩千名虎賁衛喊道:“本將軍奉殿下令,率領你等突破對岸敵軍防線,屆時我等將會麵對十倍於我的敵軍,你等可會懼怕?”


    “不怕!”所有虎賁衛的視線,都跟著趙雲來迴移動著,當趙雲問出這句話時,兩千名虎賁衛都挺直了身板,高聲應了一句。


    “很好!”點了點頭,趙雲停下腳步,麵朝著虎賁衛將士們,接著對他們喊道:“虎賁衛新建,戰力尚未檢驗!此戰便是我虎賁衛立威之時,爾等屆時當與本將軍戮力同心,力求一戰而功成!”


    “吼!”整個嚴冬都在接受著近乎苛酷訓練的虎賁衛將士,在趙雲喊出這番話之後,齊齊舉起手中的樸刀,高唿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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