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燕雲鐵騎離管青已是十分接近,容不得劉辯多想,他咬了咬牙,猛的躥向管青,到了她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身子一擰將她往背上一抽,雙手兜著她柔軟的臀兒,拔腿朝村口跑了迴去。


    臀兒被劉辯的手托著,管青頓時覺著渾身一陣酥麻,無力的將身軀伏在了劉辯的背上。


    在劉辯看來,公孫瓚之所以想要擒他,無非是要借著他的名頭號令天下。有著這一層利弊關係,正向小村衝來的這群燕雲鐵騎,定然不會輕易將他擊殺。而且騎兵適宜在開闊地作戰,一旦進入場地狹小的地方,很難施展本應具有的威力,隻要能撐到晚上,縱然是廝殺起來,劉辯與管青也並非完全沒有希望趁夜逃離。


    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劉辯背著管青飛快的朝村內躥去。進了村口,他連想也不做多想,腳下又加快了些速度,一頭紮進了稍稍靠近村口內側的一間民宅。


    夕陽已落到了地平線以下,村內的光線很是昏暗,進了房間,屋內更是要比外麵越發黑上一些。


    將管青放在地上,讓她背靠牆壁坐下,劉辯先是把房門掩上,隨後才蹲在管青身前,向她問道:“怎樣?是不是崴了腳?”


    先前管青摔倒,她極力想要爬起,腳踝卻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不過那時她並沒有考慮到腳踝會受傷,經劉辯如此一問,她才想起去仔細查看腳踝。


    昏暗的光線下,管青的腳踝已然腫了起來,骨關節就如同發起了的麵團一般,高高隆起,表麵的皮膚還微微泛著亮光。


    “別動!”見管青的腳踝腫起,劉辯雙手按壓在她的腳上,輕輕的揉著,一邊揉還一邊抬起頭看著管青,向她問道:“這樣揉,疼不疼?”


    腫脹的腳踝被劉辯輕輕揉搓,雖說劉辯用力不大,可管青卻還是感到一陣陣劇烈的疼痛。不過在劉辯問她疼不疼的時候,她並沒有說疼,而是咬著牙,緩緩的搖了搖頭。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門外傳來,數匹戰馬到了劉辯與管青藏身的屋外停了下來。馬背上的騎士翻身跳下戰馬,領頭的薊州軍將領雙手抱拳向屋內的劉辯說道:“末將乃是前將軍之子公孫續,聞知殿下為黃巾賊所追趕,特率所部兵馬前來援救。末將來遲,懇請殿下恕罪!”


    “公孫將軍勞苦功高,何罪之有?”蹲在管青麵前,劉辯抬頭看著房門,對屋外的公孫續喊道:“本王今日便在這小村中留宿,將軍之功已成,請領兵先行離去。另外公孫將軍莫忘代本王向前將軍致謝!”


    劉辯如此一喊,站在屋外的公孫續與身旁的副將相互看了一眼,嘴角漾起一抹怪怪的笑意,抱拳躬身對屋內的劉辯說道:“殿下身邊並無衛士,將殿下留於荒村,此事將來若傳出去,薊州官軍豈不遭天下英雄恥笑?末將軍營就在村外不遠,再次懇請殿下隨末將前往軍營歇息。”


    蹲在屋內,劉辯深知若是不出門,恐怕那公孫續在外麵守上一整夜也絕不會離去。


    看著背靠牆壁坐著的管青,劉辯輕歎了一聲,對管青說道:“你腳上有傷,恐怕也是無法繼續行路,為今之計,隻能隨這公孫續去了!”


    “殿下若是出去,恐為公孫續所製……”腳踝受傷已然無法繼續行路,管青心知劉辯是因顧及到她才提出要隨公孫續前去,趕忙小聲對劉辯說道:“殿下隻須待到深夜,趁著屋外薊州軍不備,獨自離去便可……”


    “胡說!”管青的話還沒說完,劉辯就冷下臉對她說道:“管姑娘乃是為說服昌豨而去盧縣,雖說功勞未成,卻也是因本王陷身險地,本王如何能將你丟下?若真如此,本王將來如何麵對天下英雄?”


    斥責了管青一句,見管青抿著嘴將頭低下不再言語,劉辯才朝門外的公孫續喊道:“公孫將軍,本王並非一人。與本王一處的,尚有一人。本王今日有言在先,若隨將軍前去,我二人生死不離。但凡將軍或前將軍有意將我二人分開,縱然拚了性命,本王也定要讓薊州公孫家成為眾矢之的!”


    劉辯如此一說,站在屋外的公孫續愣了一愣。


    此話若是從別的漢室宗族口中說出,他定然會嗤之以鼻、不屑一顧。可這種話從劉辯口中說出,他卻是不敢小覷。


    曾經孤身一人帶著唐姬逃離洛陽,早已使劉辯名聲遠播。後來劉辯又收攏黃巾及虎牢關外各部殘軍,逐步壯大勢力。有此膽魄,並未尋常漢室宗族可以做到。


    低頭沉吟了片刻,公孫續朝一旁的副將使了個眼色,副將會意的點了下頭,小聲對身後的一名騎兵說道:“快去告知前將軍,我等已然尋到弘農王。隻是弘農王身旁尚有一人,不願分離片刻,請前將軍早做決斷!”


    “諾!”騎兵應了一聲,轉身走到戰馬身旁,一揚馬鞭,策馬朝著村外疾馳而去。


    聽到一匹戰馬遠去的馬蹄聲,屋內的劉辯一邊輕輕幫管青揉搓著扭傷的腳踝,一邊輕聲向她勸慰道:“管姑娘莫要擔憂,縱然我二人被那公孫瓚所獲,隻要活著,就還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腳踝被劉辯抓住輕輕揉搓,管青緊緊的抿著嘴唇,用力的點了點頭。


    當初在臥牛山與劉辯相見,她就覺著這位弘農王與別個官紳士族不同,卻從未想到,在她扭傷腳的情況下,劉辯竟會親手幫她揉搓腳踝疏通血脈。


    屋內的光線很暗,看著劉辯,管青卻有一種他的麵龐極其清晰的感覺。尤其是劉辯說出那句隻要公孫瓚敢將他二人分開,縱然拚了性命,也定然讓薊州成為眾矢之的的話,讓管青心內湧起一陣莫名的難過。


    濟水岸邊,劉辯救下了他們兄妹。她隻是想要勸服昌豨,為劉辯立場功勞,以此償還人情,卻沒想到,竟把劉辯給帶到了如此萬劫不複的境地。


    “殿下……”望著劉辯,管青的眼窩中湧動起了淚光,她用貝齒輕輕咬了下嘴唇,滿臉慚愧的對劉辯說道:“小女無能,致使殿下落入如此險境……”


    “行軍打仗總會死人,行走天下終究不會一帆風順!”抬頭看著眼窩中湧動著淚花的管青,劉辯微微一笑,對她說道:“管姑娘莫要過於自責,在你腳傷痊愈之前,便要委屈姑娘與本王同住一處!”


    管青低下頭,並未答話,若非她臉上染滿幹了的血漬,此時定然已是滿麵羞紅。


    “末將應允殿下便是!”目送著前去向公孫瓚報訊的騎兵衝出村口,待到騎兵的身影消失,公孫續抱拳對屋內的劉辯說道:“眼見已近入夜,還請殿下早些出門,我等好返迴軍營!”


    劉辯並沒有迴答公孫續,隻是站起身,彎下腰以一隻手扶著管青後背,另一隻手則抄在了她腿彎之下。


    “殿下這是作甚?”劉辯的動作把管青嚇了一跳,她兩眼圓睜,一臉愕然的望著劉辯問了一句。


    “腳踝都腫成那樣,如何走路?”手臂上用了些力氣,劉辯將管青抱起,對她說道:“本王抱你出去。”


    “使不得!殿下……”被劉辯抱起,管青心內頓時一陣慌亂,趕忙開口拒絕。


    她雖是黃巾出身,從未接受過禮儀熏陶,甚至脾性還有些大大咧咧很是豪爽,可她終究也是曉得些尊卑有序。


    身為弘農王,劉辯紆尊降貴將她抱起,或許在劉辯看來算不得甚麽,可在別人眼中,管青卻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


    管青掙紮著想要掙脫劉辯的懷抱,劉辯卻將她抱的更緊了一些,壓低聲音對她說道:“抱著本王頸子,你如此掙紮,本王很是疲累!”


    說這句話時,劉辯語氣很是嚴厲,被他抱起的管青怔了一怔,有心想要繼續掙紮,卻不知為何雙臂竟不知不覺的依照劉辯所說,慢慢的環繞在他的頸子上。


    腦袋依偎著劉辯的肩頭,雙手環繞在他的頸子上被他抱著朝屋外走去,管青緊緊的抿著嘴唇,不知是因第一次被男人如此抱著而感到羞惱,還是因劉辯如此關心她讓她心內感動莫名,兩顆淚珠已是順著糊滿了血漬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劉辯肩頭的衣衫上。


    抱著管青,劉辯抬起一隻腳,將房門輕輕蹬開。當房門打開,他和管青出現在公孫續等人眼前的那一刻,公孫續等人被滿身血漬的劉辯和管青給嚇了一跳。


    雖說早先斥候迴報,就已經稟明劉辯與管青都是渾身沾滿了血漬,公孫續當時卻並未聯想太多。此刻見到滿頭滿臉都糊滿了血漬,就連身上衣衫也被染成了黑紅色的劉辯和管青,公孫續頓時吃了一驚。


    “殿下……這是……?”滿身鮮血的劉辯出現在門口,公孫續先是驚的愣了一下,隨即便迴過神來,趕忙迎上前去,一手扶著劉辯的手臂,語氣中顯得很是關切的向他問道:“如何渾身沾滿了血漬?”


    “出了盧縣,與那黃巾賊人廝殺了一場!”抱著管青向公孫續帶進村內的一群騎兵走去,劉辯對一旁的公孫續說道:“本王與管姑娘各殺了百十名賊人,身上血漬並非我二人的血。”


    “公孫將軍,請安排一匹戰馬給管姑娘騎乘!”簡單向公孫續解釋了身上沾滿血漬的原由,劉辯接著又對他說道:“管姑娘傷著了腳踝,已是無法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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