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著隊伍,劉辯與胡才一前一後,騎著馬緩緩向城門方向行去。


    早已等候在城門外的昌豨,見劉辯隻領著千餘名官兵朝盧縣走來,微微蹙了蹙眉頭,趕忙領著身後的十多名黃巾將領策馬向劉辯等人迎了上來。


    待到劉辯帶領的那隊人馬行進到離昌豨等人隻有三四十步遠近,從昌豨身後躥出一騎快馬,騎在馬背上的,正是早先奉了劉辯命令前來說服昌豨的管青。


    策馬到了劉辯近前,一身戎裝顯得煞是威武的管青也不下馬,隻是雙手抱拳向劉辯拱了拱說道:“啟稟殿下,黃巾渠帥昌豨已然宣誓效忠殿下,並斬殺一名不願投效者以人頭懸掛於城門,以示決心!”


    “管姑娘辛苦了!”抱拳朝管青拱了拱,劉辯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對她說道:“這幾日本王一直記掛著姑娘,今日見姑娘無恙,方才放心……”


    “承蒙殿下掛念!”管青抱拳謝了一聲,隨後伸著脖子朝劉辯身後看了看,沒見到管亥的身影,才向劉辯問道:“殿下,我家大哥呢?”


    “管將軍隨同趙雲等人在城北駐紮!”臉上帶著一抹笑意,劉辯對管青說道:“過些日子,我等離開盧縣返迴大軍,姑娘自會與管將軍團聚!”


    得知管亥還在大軍之中,管青便沒再多問,扭過腰抬手指著正向劉辯這邊迎來的昌豨等人,對劉辯說道:“渠帥昌豨引領麾下各部將軍,前來迎接殿下!”


    向管青點了下頭,劉辯雙腿朝馬腹上輕輕一夾,策馬迎著昌豨等人走去。跟在劉辯身後的胡才與一千樸刀兵見他策馬快速向前奔去,趕忙加快了步伐緊隨其後。


    到了劉辯近前,昌豨與跟在他身後的十多名黃巾將領紛紛跳下馬背,抱拳躬身立於一旁,昌豨對劉辯說道:“罪將昌豨,得知殿下有心赦我等黃巾無罪,心內無限感激,自今日起願隨殿下鞍前馬後,謹遵殿下號令!”


    低頭看了一眼立於馬下的昌豨和那十多名躬身抱拳站著的黃巾將領,劉辯也跳下戰馬,雙手托著昌豨的小臂,對他說道:“將軍高義,既願投效朝廷,自今日起,將軍麾下將士盡皆是朝廷官兵,望將軍日後與本王精誠協作,共扶大漢社稷!”


    “罪將定舍命協助殿下匡扶漢室!”被劉辯托著兩隻小臂,昌豨直起腰,說話時眼神卻很是遊離,並不與劉辯目光相對。


    看著目光遊離的昌豨,劉辯心頭升起一絲不安的感覺。此時此刻,他甚至產生了想放棄招攬這支黃巾軍的念頭,可想到城內黃巾足有數萬人之多,若是真的能夠招攬到麾下,著實是股不小的力量,心內也就多了幾分遲疑。


    “胡才,你便送到此處!”發現昌豨目光遊離,劉辯心內暗暗盤算了一下,扭過頭對跟在身後已經跳下戰馬的胡才說道:“本王與親兵隨渠帥進城便可,你且返迴軍營向子龍複命!”


    胡才本是奉命前來保護劉辯,聽得劉辯讓他領兵返迴大軍並且還要向與他官銜相當的趙雲複命,他愣了一下,一臉愕然的望著劉辯。


    見胡才沒領會意圖,劉辯微微擰著眉頭,又催促了一句:“還不走?”


    “諾!”從劉辯的神情中,胡才好似看出了一絲怪異,心內雖是萬分不解,卻並不敢違背命令,於是雙手抱拳應了一聲,跳上馬背,提了提韁繩,勒轉戰馬向身後跟著的一千名樸刀兵喊道:“將士們,隨本將軍返迴軍營!”


    一千名隨同劉辯來到城外的樸刀兵隨著胡才離去,留在劉辯身邊的,隻餘下數十名親兵。


    望著胡才離去的背影,直到胡才與那一千名樸刀兵走的遠了,管青才轉過身一臉迷茫的看著劉辯。她也是有些想不明白,劉辯為何剛見昌豨便命令前來護送的胡才折返迴軍營。


    “殿下,請!”見胡才領著一千名樸刀兵離去,昌豨嘴角掠過一抹陰仄仄的笑意,朝劉辯做了個請的手勢,側身讓到一旁。


    跟著昌豨,步行向盧縣城門走去,一路上劉辯都在留意觀察著於城外列起方陣的黃巾軍。


    與其說黃巾軍列出的是方陣,倒不如說他們是很隨意的散亂站著,隻有陣列最邊上的兵士,才勉強算是站的稍微齊整一些。


    與劉辯麾下官兵往日擺列的方陣相比,城外的萬餘名黃巾軍,並不像是一支軍隊,反倒更像是一群剛剛揭竿而起的亂民。讓人隻是看上一眼他們的陣列,便能感覺得到這是一支平日裏便缺乏紀律的隊伍。


    “軍容不整,讓殿下見笑了!”見劉辯扭頭看著黃巾軍列出的方陣,昌豨有些尷尬的笑了一笑,向劉辯又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殿下請入城!”


    劉辯抬腳朝城門走去,全身戎裝的管青手按劍柄,也快步跟上。方才劉辯與昌豨相見,她也發現昌豨的目光有些閃爍,而且劉辯突然讓胡才等人撤迴軍營,更是使得管青心內充滿了疑惑。


    眾人到了城門口,劉辯停下腳步,朝城頭上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城頭上掛著一顆已快要風幹了的人頭。


    人頭的頸子上是齊齊整整的刀口,刀口處的血漬已然幹枯,烏黑一片凝固了的血漬再加上已然變成紫黑色的麵皮,使得人頭看起來顯得汙穢不堪。


    “這顆人頭應是掛了不少時日!”仰臉看著城頭上的那顆人頭,劉辯對站在身旁的昌豨說道:“還是將它收斂起來,讓他入土為安吧!”


    “此人意圖殺害管青姑娘,被罪將斬了……”站在劉辯身旁,昌豨微微躬著身子,目光朝左右漂移著對劉辯說道:“罪將以為將人頭懸掛於城牆,尚不足以贖罪!罪將早先已然命人將他家人盡數擒獲,隻等殿下發落!”


    “罪不及家人!”昌豨的話音剛落,劉辯就對他說道:“將他的家眷全都放了,再把人頭與屍身拚接一處,由他家人安葬。莫要讓人覺著我等容不得不同的聲音!”


    “諾!”昌豨應了一聲,隨即向身後跟著的一名黃巾將領說道:“你去把他家人盡數放了,讓他們收迴人頭,好生安葬!不許再與殿下滋事!”


    得了命令的黃巾將領抱拳躬身應了一句,跨步上前,先一步朝城內跑去,釋放那名早先因想巴結昌豨卻被砍了腦袋的黃巾將家眷去了。


    走進城門,劉辯發現城中的各條街道上都站滿了黃巾兵,手持著兵刃立於街道兩側的黃巾軍,一個個歪歪斜斜的在街邊站著,整體麵貌顯得很是渙散。


    立於街道兩側的黃巾軍裝備也很是雜亂,他們中甚至還許多人並沒配備鐵質兵器,隻是持著一端削尖了的木棍作為兵器。更多的黃巾軍則是幹脆連皮甲都沒配備,身上穿的衣衫也是普通百姓的深衣,僅僅隻是頭上裹著黃色的巾子,才讓人能認出他們是黃巾軍的兵士。


    與昌豨並肩走在街道上,朝盧縣縣府方向行進,沿途劉辯看到的都是頭裹黃巾的黃巾軍,竟是連半個百姓也沒見著,心內不免感到有些疑惑,扭頭向昌豨問了句:“這盧縣城內,為何連半個百姓也無?”


    “不敢欺蒙殿下!”劉辯詢問城內百姓,昌豨趕忙躬身應道:“黃巾大軍自青州進入兗州,各城百姓聽聞大軍來到,多是早一步舉家遷移,如今百姓大多聚集於濮陽、陳留一帶,這盧縣雖說還剩了些人口,卻都是無法遠行的老弱。又聽聞殿下將要進城,百姓多有懼怕,並不敢出門迎接!正是因此,城內才不見百姓蹤跡!”


    “懼怕?”待到昌豨解釋完畢,劉辯嘴角撇了撇,微微一笑,對他說道:“本王領軍作戰許多日子,也曾攻城略地占了些城池,麾下將士卻從未欺掠過百姓,他們懼怕本王作甚?”


    “偏遠愚民,豈能曉得殿下英武!且由著他們去,若強行要百姓出門迎接,反倒折了殿下名頭。”昌豨眼睛眨巴了兩下,眸子中閃過一抹狡黠的神色,不失時機的拍著馬屁對劉辯說道:“這盧縣城內已是斷糧數日,罪將百般收羅,才淘換了些許肉食,殿下住在城中這幾日,吃食倒是不用擔憂。”


    “罷了!”一邊朝著縣府方向走,劉辯朝昌豨擺了擺手,對他說道:“百姓懼怕本王,使得本王著實煩心!若本王進城之後便整日肉食,眼見著軍民餓著肚子,豈不是更讓百姓、將士記恨?城中軍民吃甚,本王便吃甚。那些肉食,還是分給將士們吧!”


    劉辯說出要將肉食分於將士們,昌豨臉上神色倒是沒有多少變化,可跟在他身後的黃巾將領卻都是愣了一愣,其中不少人的神情竟是顯現出了幾分複雜。


    “將軍尚須幾日,方可領軍出城與大軍會師?”到了縣府門口,劉辯停下腳步,向跟在身後的昌豨問了一句。


    提及與城外大軍會師,昌豨臉上現出一抹難色,對劉辯說道:“迴稟殿下,這盧縣城內共有黃巾將士及家眷十萬餘口,輜重、人馬全都備辦妥當,尚需十多日,不知殿下可否在城中靜待一些時日,罪將定會盡快籌辦與大軍會師一事!”


    扭頭看著一臉為難的昌豨,劉辯嘴角微微牽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朝他點了下頭,徑直進了縣府之內。


    剛進縣府,他又停下腳步,環顧著縣府外院,


    縣府外院之中,建著二三十間供雜役居住的小屋。與小屋建在一處的,還有兩間房門破敗的柴房和雜物間。


    整個縣府外院,唯一一間頗具氣勢的房屋,便是以往縣內官員議事的正廳。盧縣不算是個大城,議事廳也要比劉辯早先經過的縣郡正廳小了許多。


    朝前院正廳看了一眼,劉辯又向一旁的昌豨說了句:“還望將軍盡快整備,大軍於城外駐紮,每過一日便要消耗糧草無算,著實無法長久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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