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岸邊,一支近兩萬人、身穿深藍色戰衣的大軍,列著整齊的隊伍默默的觀望著對岸那支衣甲火紅的軍隊緩緩渡河。


    兩萬名穿著深藍戰衣的官兵,列起的方陣很是齊整,無論縱列還是橫列,都猶如用一條筆直的線拉直過,絲毫看不出半點參差。


    駐馬立在這支大軍最前列的,是個約莫二十五六歲、虎背熊腰的高大將軍。


    這將軍挺直腰杆一手提著戰馬的韁繩,,眺望著正在渡河的劉辯軍,向身旁另一名身材與他差不多,年歲卻要比他小了不少的將軍說道:“曼成,那弘農王也著實了得,我軍尚未渡河,他便將張濟擊破,曹公原本想要留他在這河內多住些時日,看來是不可得了!”


    一旁騎著匹棗紅馬,約莫隻有十七八歲,臉上還帶著幾分稚嫩的武將,正是此次受命輔助夏侯惇的李典,而說話的將軍,不消說也知他是夏侯惇無疑。


    “管他!”李典撇了撇嘴,眺望著河岸對麵已經開始渡河的劉辯軍,對夏侯惇說道:“弘農王已然將河內給了曹公,如今河內、潁川、東郡一帶,盡皆在曹公之手,即便弘農王生了雙翼,在此處也是奈何曹公不得!”


    夏侯惇沒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視線又投向了對岸對麵火紅一片的弘農王大軍。


    一艘艘渡船從河岸對麵向岸邊駛來,每艘渡船上,都站著密密麻麻的劉辯軍官兵。


    乘坐最前麵一艘渡船,領著一群樸刀兵最先登岸的,是手持雙戟、如同鐵塔般敦實的典韋。


    渡船剛剛靠岸,典韋就跨步衝到岸邊,手中掂著兩隻短戟,瞪圓了眼睛望著領軍列陣還騎在馬背上的夏侯惇和李典。


    “呔!殿下到此,那兩個小將軍兀自坐在馬上,究竟是何意圖?”上岸的劉辯軍官兵越來越多,典韋朝不遠處馬背上的夏侯惇和李典一仰下巴,高喊了一聲。


    聽得典韋如此一喊,夏侯惇皺了皺眉頭,正想迴他一句,一旁的李典朝他使了個眼色,先一步跳下馬背。


    見了李典的眼色,夏侯惇心內雖是對典韋很不爽利,卻也沒有發作,跟著李典跳下馬背,快步朝河岸邊的典韋走了過去。


    “敢問這位將軍!”到了典韋近前,夏侯惇與李典雙手抱拳,向典韋行了一禮,李典開口說道:“弘農王殿下何時能過河岸?”


    “曹操呢?”雙手抱拳朝二人拱了拱,典韋沒有迴答他們的問題,反倒是甕聲甕氣的反問了他們一句:“殿下到此,如何不見他親自前來迎接?”


    問起曹操,典韋的態度很是傲慢,夏侯惇與李典相互看了一眼,二人都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不過考慮到典韋乃是劉辯麾下武將,劉辯畢竟是皇室血脈,就算曹操親臨,也是要對他禮讓三分,二人才強壓下火氣沒有發作。


    “末將得到消息,曹公今早已從許縣出發,想必明日午間應能到達!”夏侯惇的脾氣暴躁,李典怕他與麵前這粗豪漢子說多了話終將鬧起來,趕忙把話頭接過去,對典韋說道:“我二人正是奉曹公之命,前來援助弘農王殿下擊退張濟。不想殿下謀慮過人,麾下將士也是威猛無匹,未待我等趕到,張濟已是被擊潰……”


    李典的這番話,聽在典韋耳朵裏很是受用。方才登岸時,因二人騎在馬上沒有下馬相迎而心生的不快也消散了大半。他哈哈一笑,對李典說道:“你這小將軍,倒是有些眼力介!我家殿下運籌帷幄,豈是區區張濟可比?莫說一個張濟,就算來十個張濟,隻要殿下在,某這一雙短戟也是將他們盡數都給劈嘍!”


    乘著渡船過河的劉辯軍將士越來越多,過了河的將士們很自覺的在河岸邊上列起了陣勢,自典韋過河不過一個時辰,河岸邊已然列起了兩個衣甲通紅的方陣。


    河床上,一身戎裝的劉辯雙手背在身後,站在渡船船頭,望著對麵的河岸。


    對麵河岸的邊緣,沉積著許多細細的河沙,離河床稍遠一些的地方,則是成片成片嶙峋的亂石。再遠一些,便是焦黃焦黃,幾乎寸草不生的平地。


    背對著嶙峋亂石列成方陣的,是早先登岸並且列陣等候的劉辯軍將士,稍遠一些則是身穿深藍色軍衣的曹操軍陣列。


    遠遠望去,曹操軍的陣列要比董卓的西涼軍越發齊整了許多。單論陣列的齊整,甚至與劉辯的軍隊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渡船緩緩朝著河灘靠了上去,當船頭抵上軟軟的河灘時,船身劇烈的晃動了一下。


    隨著船身的搖晃,站在船頭上的劉辯腳下趔了一趔,身子朝一側歪了歪。兩名站在他身後的親兵連忙上前,一左一右將他架住。


    穩住身形,劉辯朝那兩個親兵擺了擺手。兩名攙著他胳膊的親兵鬆開手,抱拳朝後退了一步,重新立於劉辯身後。


    幾名撐船的兵士在渡船靠岸後,紛紛跳到河灘上,用力的拉扯著渡船的纜繩,將渡船固定在岸邊。


    待到渡船穩定下來,站在船頭的劉辯縱身跳到岸上,一手按著劍柄,抬腳朝與典韋站在一處的夏侯惇和李典走了過去。


    “末將夏侯惇見過殿下!”剛走到二人近前,前來增援的曹軍主將夏侯惇就抱拳半跪在地上,給劉辯行了一禮。


    “末將李典,見過殿下!”夏侯惇剛跪下,一旁的李典也緊跟著抱拳半跪在地上,與劉辯見了禮。


    “二位將軍辛苦!”這倆人都是早期跟隨曹操的勇將,劉辯心知即便對他們再以禮相待,也是不可能將他們招攬到帳下,於是也就沒有太過刻意的去攙扶,隻是朝他們虛抬了一下手,語氣淡然的問道:“不知曹公可會來到此處?”


    “迴稟殿下!”二人起身後,夏侯惇抱拳躬身對劉辯說道:“曹公聽聞殿下已然渡河,今日早間便率軍離開許縣,前來恭迎殿下。”


    “曹公忠義,乃是大漢股肱!”劉辯嘴角微微牽了牽,對夏侯惇和李典說道:“本王初來此處,大軍糧草不濟,還望二位將軍與曹公說上一說,就近調撥些糧草才是!”


    說完話,他也不等二人迴答,扭頭對典韋說道:“向前推進十裏,遠離黃河,尋個空曠所在紮營。”


    吩咐過典韋,劉辯轉過身望著正在橫渡黃河的官兵,沒再理會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迴應糧草之事的夏侯惇和李典。


    夏侯惇與李典隻是奉命來到此處增援劉辯,他們原先得到的命令,是在卷縣駐軍,派兵守住渡口,僅以少量兵馬渡河協助劉辯迎擊張濟。


    可讓他們和曹操都沒想到的是,劉辯軍僅僅隻用了兩天,就在河內軍的協助下擊破了張濟,將張濟驅趕到小修武一帶。


    尤其是早間趙雲率領騎兵出其不意的偷襲,更是把張濟給打了個措手不及,又向東北方退出了許多。


    劉辯軍如此快速便掃清了武德一帶西涼軍,很是出乎曹操和戲誌才的預料,曹操連忙讓人快馬急報,命令夏侯惇與李典全速推進到黃河岸邊,迎接劉辯大軍渡河,才不至造成劉辯已然渡河,而前來支援的曹軍卻沒到位的窘狀。


    戲誌才的計策,原本是在除掉王匡之後,曹操暗中下手,將河內收歸己有,讓他意外不已的,是王匡剛死,曹操還沒來及對河內暗中下手,劉辯委任曹操兼管河內的文書就已經送到。


    新鄭附近,一支萬餘人的大軍正快速向北推進著。


    領著這支大軍一路疾行,曹操連片刻也不敢多做耽延。與以往他接觸過的漢室宗族不同,對他來說劉辯的身份更為特殊。


    董卓當初廢了劉辯帝位,扶持劉協,引得天下間許多豪強不滿。尤其是冀州袁紹,更是一直不肯承認劉協的皇帝名號。


    此時的劉辯隻要振臂一唿,宣布重登帝位,各地手握重兵的豪雄必定群起響應,在曹操看來,怠慢劉辯便是眼睜睜的看著一場功勞從指隙間溜走。


    “弘農王將河內讓於明公,乃是以退為進,意圖收攏明公,其誌不小!”跟在曹操身後,一邊策馬疾走,戲誌才一邊對曹操說道:“張濟所部,雖非西涼軍最精銳所在,卻也不是一支一戰即潰的弱軍。弘農王僅用兩天,便將他驅趕到小修武一帶,可見其軍力相當強悍,明公當早圖之!”


    “圖之?”戲誌才的話音剛落,曹操就扭過頭看著他問道:“這天下本就是他們劉家的,誰敢圖他?莫不是要某做第二個董卓不成?”


    “非也!”戲誌才搖了搖頭,與曹操並騎前行,壓低了聲音說道:“弘農王不比當今皇帝,皇帝勢弱,手中一無軍隊二無強臣,隻能任由董卓擺布。而弘農王麾下精兵以十萬計,若是與他抗衡,河東一帶大軍盡出,即便是明公恐怕也是招架不及!”


    “那如何圖之?”曹操微微擰起眉頭,向戲誌才問道:“誌才可有良策?”


    “懇請弘農王重登帝位!”一邊快馬前行,戲誌才一邊小聲對曹操說道:“隻要弘農王允諾,明公便可昭告天下,重立新君。當今皇帝即位乃是董卓擅言廢立,本就不得天下英雄之心,若弘農王重登帝位,英雄必定鹹來歸服,屆時明公乃是號令天下之人,豈不是貴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聽完戲誌才的話,曹操眼珠轉了轉,臉上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對他說道:“誌才一席話,深合某意。待某麵見弘農王,便懇請他重登帝位。董卓老賊,亂國謀朝,某定要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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