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風吹拂,柔和的陽光鋪灑在大地上,草葉尖端那一顆顆尚未消散的露珠,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耀著七彩的光澤。


    兩三萬名穿著深衣,手中提著雜亂兵器的漢子,散散亂亂的踏著深深的草地,向東行進。他們的腿蹭上草葉,隨著葉片的顫動,一顆顆露珠化作零散的水點,濺落在地麵和人們的褲腿上。


    在他們的兩翼,是列著整齊方陣、手持盾牌和樸刀的樸刀營戰士。


    樸刀營側翼,騎著戰馬的騎兵高昂起頭顱,手提樸刀,雄赳赳的策馬向前緩慢挺近著。


    穿著深衣,幾乎沒有隊形的漢子們身後,一排排強弩手背著圓盾、手中提著強弩,挺直著腰杆,邁起整齊的步伐,跟著向前推進。


    最後麵壓住陣腳的,是持著長矛,排起整齊方陣,矛尖筆直指著天空的長矛營官兵。


    周倉壓住側翼陣腳,典韋墜在後軍壓陣,劉辯則領著親兵在大軍最前列緩轡前進。


    初升的朝陽光線並不強烈,溫煦的陽光照射在劉辯的身上,他身上那金色的鎧甲反射著耀眼的光芒,就好似他的身體被鍍上了一圈神聖的光環。


    迎著朝陽向東挺近了七八裏,劉辯遠遠的看到他們的前方出現了一片黑壓壓望不到頭的大軍。


    郭太、楊奉在顛軨阪一戰中失利,雖然折損了許多兵馬,麾下卻還有著四萬餘人。


    白波軍轉戰數年,雖經曆大小戰鬥數百場,可他們卻是居無定所,根本沒有一個固定的落腳地,軍隊轉戰到哪裏,他們的根基就在哪裏。


    虞城由胡才鎮守,城內守軍不足兩萬,可白波軍的家眷,卻有二十萬人在城內居住。


    若是楊奉、郭太再往東退,便是丟棄了家小,將他們全部拱手交到劉辯手中。


    郭太與楊奉沒有退路,他們能選擇的,唯有死戰一途!


    麵對正步步向東推進的劉辯軍,楊奉壓住大軍右翼,而郭太的軍隊則與劉辯的大軍正麵對峙。


    領著大軍朝郭太軍陣列挺近,劉辯扭頭朝指向大軍右翼的楊奉軍看了一眼,向身後的親兵交代道:“命令長槍陣推進到右翼,嚴防敵軍從右側進攻!”


    一名親兵應了一聲,勒轉戰馬,向後軍奔去。


    沒過多會,原本走在最後麵的長槍陣小跑著朝右翼轉移過去,很快就在大軍的右翼列起了橫向行進的隊列。


    “停!”眼見與郭太的軍隊隻有兩百多步,劉辯抬起手臂,止住了隊伍的前進,向身後的親兵說道:“命令強弩陣,推進到大軍最前列,弩箭上弦!”


    “諾!”又是一名親兵抱拳應了,掉轉馬頭,策馬向強弩陣奔去。


    右翼的長槍陣列起了整齊的隊形,一支支長槍直直的指向迎麵與他們對峙的楊奉部白波軍。


    原本走在隊列後麵的強弩兵,得了劉辯的命令,飛快的從身前的黃巾降卒陣列中穿過,跑到隊伍的最前列,在前方列起了整齊的方陣,從箭壺中抽出箭矢,搭在弩上,瞄準了兩百步開外的白波軍。


    兩百步是段不近的距離,強弩雖說力道強勁,卻也不可能射出如此之遠,強弩兵完成陣型排列,劉辯接著下達了第三條命令:“讓昨日投誠的將士們向對麵喊話!”


    兩三萬名白波軍降卒,在一名親兵的指示下,抬高嗓門,朝著對麵的白波軍喊了起來:“兄弟們,弘農王待我等非常之好!我等是與弘農王同吃同睡,比在白波軍中過的還要逍遙,快些投靠弘農王,將來跟隨殿下一同去殺西涼軍,我等皆是窮苦人,莫要再互相殘殺了!”


    喊聲此起彼伏,聲聲都震撼人心。兩三萬人的喊聲,其氣勢可想而知,對麵的白波軍陣列中,許多黃巾軍在聽了他們的喊聲後,臉上都現出了一抹遲疑。


    “他們都是俘虜,都該殺!”眼見麾下官兵有所動搖,郭太策馬在他本部的白波軍前麵來迴奔走著,向白波軍喊道:“你們告訴那些投降的軟骨頭!他們的父母妻兒還都在虞城,胡才將軍一定會砍了那些人的腦袋!”


    郭太這麽一喊,原本還有些動搖的白波軍想起尚在虞城的父母妻兒,一個個臉上又現出了決一死戰的堅毅。


    “投降的兄弟們!”與劉辯俘虜的白波軍針鋒相對,郭太所部白波軍也在一名黃巾軍官的指揮下高聲喊了起來:“你等莫要忘記,在虞城之中,尚有你等的父母妻兒!若是不想他們被砍了腦袋,當即倒戈,渠帥定然不會責難你等!”


    對方的喊話傳進了劉辯軍的陣列,投誠的白波軍官兵們一個個臉上都現出了驚愕和恐慌。


    郭太麾下的黃巾軍喊的沒錯,整個白波軍的家小,都在虞城,若是胡才知曉哪些人投降,他們這些人家小的腦袋,定然是保全不住。


    駐馬立在弩兵陣列的後麵,劉辯望著兩百步開外的郭太部白波軍,眼睛微微眯了眯。


    從對方官兵的喊出的話中,他能聽出,要郭太投降,恐怕並非那麽容易。


    與郭太軍相反的,右翼的楊奉所部白波軍不僅沒有半點動靜,反倒是在投誠的白波軍降卒喊話之後,稍稍的壓縮了些陣型。


    “讓官兵們繼續喊話!”劉辯抖了抖韁繩,朝身後的親兵吩咐了一句,提馬向強弩陣的前方走去。


    想起家小還在虞城的白波軍降卒,後麵的喊話顯得很沒底氣,雙方喊話對決,劉辯軍是先落了個下風。


    見喊話占了上風,郭太心中頗為得意,他一邊策馬在白波軍陣列前方走著,一邊揮舞著馬鞭,向白波軍官兵們喊道:“都大點聲,他娘的,昨天早上不是才吃過飯?沒勁了?都給老子扯開嗓門叫!”


    在郭太的敦促下,與劉辯軍對峙的白波軍喊的是越發起勁,到了後來,竟然有人嗷嗷叫的罵著投誠的降卒,說他們是丟了家小,連老娘和老爹都不要了。


    投誠降卒的士氣在急劇的下降,駐馬立在隊伍最前方的劉辯能感覺的到,如果這場喊話再持續下去,許多白波軍降卒很可能因為家小在虞城,而冒險倒戈。


    “命令兩翼樸刀陣做好嚴防倒戈的準備!”立在隊伍最前方,劉辯小聲向一旁的一名親兵吩咐了句:“不過事態若沒發展到緊急地步,不許樸刀營擅動!”


    劉辯輕聲吩咐,跟他已有些日子,了解何時應盡量低調的親兵並沒有大聲應答,隻是點了下頭,勒轉戰馬,向兩翼的樸刀營官兵悄悄傳達劉辯命令去了。


    “殿下!”就在雙方喊話到了最**,投誠白波軍越來越多動搖的時候,一騎快馬從後麵馳了上來,馬背上的騎士一邊策馬飛奔,一邊向劉辯高聲喊著:“虞城急報!軍師已然得了虞城!”


    趕來的騎士正是頭天晚上與徐庶一同前往虞城的親兵之一,到了劉辯近前,那親兵翻身跳下馬背,抱拳對劉辯說道:“啟稟殿下!軍師已然說服胡才投誠,郭太、楊奉、韓暹等人家眷悉數被擒,不久後郭太、楊奉家眷即可押赴陣前!”


    聽了報訊親兵的話,劉辯抬起手臂,止住了身後降卒的喊聲。


    降卒們本就喊的沒多少力氣,見劉辯抬起了手臂,一個個都止住了喊叫。


    身後的喊聲漸漸平息下來,對峙雙方之間,隻餘下對麵白波軍官兵們的喊聲還在空氣中飄蕩。


    劉辯勒轉戰馬,立在他身後的強弩陣立刻分向兩旁,給他讓出了一條寬寬的通道。


    順著強弩陣讓出的通道,劉辯看著隊形散亂,一個個顯得很沒精神的降卒,向他們喊道:“告訴將士們一個好消息!軍師已然勸服胡才納降,虞城是我們的了!”


    對麵的白波軍還在高聲喊叫著,劉辯雖是使足了力氣大喊,聲音卻還是被對麵白波軍的喊叫給遮蓋住不少。


    站在隊列最前麵的降卒,勉強聽到了劉辯的喊話,卻還是有些怕聽的不真。有幾個脾氣暴躁的降卒被對麵白波軍喊話弄的是心煩意亂,也顧不得劉辯就駐馬立在他們麵前,跳著腳向對麵的白波軍罵了起來:“你們他娘的能不能閉上鳥嘴,老子耳朵都快被吵出繭子來了!”


    看著聽到他喊聲的降卒們露出了關切的神色,劉辯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向身旁的親兵小聲吩咐了一句。


    十多個親兵抱拳應了,提起韁繩,策馬走進降卒隊列,一邊走一邊扯著嗓門喊了起來:“兄弟們都聽好了,軍師已然說服胡才納降!虞城是我們的了!用不多久,楊奉和郭太的家眷就會被五花大綁捆著送到陣前,兄弟們的家眷已然無礙,倒是郭太家眷的腦袋,恐怕是保不住了。”


    親兵們是策馬走在降卒的陣列中喊出的這番話,而且十多人的喊聲,又肯定比劉辯一個人的聲音大許多,沒用多會,所有降卒全都聽清了他們所喊的內容。


    兩三萬名降卒先是沉默了片刻,隨後不知是誰,高高舉起兵器喊了一聲:“弘農王萬歲!”


    一聲高喊,引得所有降卒起了連鎖反應,一時之間,“弘農王萬歲”的喊聲竟蓋住了對麵白波軍的喊話,幾乎震徹的連天邊流雲都止住了流動。


    劉辯軍中白波軍降卒先前已是喊的沒了什麽底氣,如今突然爆發出如此驚天動地的一吼,把對麵的郭太部白波軍也給驚的紛紛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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