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就聽風鸞道:“迴去以後給你和龍女補上結契大禮,重入魂燈殿,可好?”


    聽了這話,原本還十分抗拒的幽霄瞬間變了態度。


    即使他在這海水之中生活了千百年,可終究不是魚,不是龍,而是人,心裏裝著的除了娘子孩子,還有教導自己的師尊宗門。


    沒有能給龍女一場盛大的結契大典一直是他的心病,他想要告天敬地,得到宗門的祝福,似乎這樣才是一場完滿的親事。


    以前不提,是因為幽霄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世俗才有的矯情。


    但現在機會近在眼前,他無論如何都不想錯過。


    於是,幽霄看向了風鸞,輕聲問道:“師姐此話當真?”


    風鸞頷首:“當然,有些事情也不妨對你直言,事實上,宗門在大戰之後頹敗許久,近些年來才重新發展,若你能歸宗,上下也是樂見其成。”


    幽霄最後一絲疑慮也消散開來,立刻點頭應允。


    而等龍宮結界稍微穩定些後,他們便準備動身前往被黑霧籠罩的小島。


    碧瞳並非龍宮之人,此時自然想要跟著風鸞前去。


    但沒等她開口,黑虎就先一步說道:“少宗主,我想留在此處。”說完,它抬頭,若有若無地瞟了眼灰袍修士們。


    風鸞看出他的意思,迴道:“他們既然是龍王龍女信任之人,想來不會有疏漏。”


    墨寅卻搖頭:“我在修真界活了這麽多年,見到的修士千千萬,最大的收獲就是學會了一個詞,事有萬一。”


    風鸞便不多言,答應它留下來,隨後眼睛望向了碧瞳。


    正趴在墨寅背上的小貓兒並沒聽懂他們在打什麽啞謎,臉上一片茫然。


    可她下意識的抓住了大老虎的耳朵,輕聲道:“那,那我也留下喵。”


    風鸞總是淺淡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笑意:“還未結契,就已經偏心道侶了嗎?”


    黑虎本來一本正經,直接被這話弄得胡須亂顫,就差咧開嘴樂了。


    碧瞳卻沒聽出風鸞話語中的玩笑,隻管攥著墨寅毛茸茸的耳朵揉捏,認真迴道:“它和師尊不一樣的。”


    風鸞一邊取出符咒遞給龍王龍女,一邊追問:“哪裏不一樣?”


    碧瞳迴道:“師尊那麽厲害,有沒有我都能行,墨寅笨笨的,要是沒有我,它會被騙的。”


    風鸞:……


    墨寅:……


    一直旁聽的龍女偏過頭,低低地說了句:“這倆一個用爪子糊人家臉,一個堂而皇之說人家笨,都和浪漫倆字掛不上鉤,到也算是天造地設了吧。”


    對此,即使一直護短的風鸞也點了點頭。


    待將龍女夫婦將護身符咒安置完畢,風鸞便與他們一道離開。


    墨寅這才站起身來,準備去往灰袍修士旁邊,結果就聽到背上的碧瞳湊近他的耳朵問道:“你為什麽非要留在這裏呀?”


    黑虎步子微頓,過了一會兒才昂起頭想開口。


    結果碧瞳輕輕的一聲“別糊弄我喲”就讓他把原本的話咽了迴去。


    略想了想,墨寅才道:“那你先答應我,莫要因此厭煩我才好。”


    碧瞳點頭。


    墨寅輕歎口氣,遙遙望著遠處的一眾修士,傳音給小貓兒的聲音裏也帶著追憶:“我在一旁觀瞧,感覺這些人是很感激龍女和龍王的,而且那幾位灰袍修士的語氣也很懇切,但我跟著風皓塵許多年,親眼見過曾與他稱兄道弟的人在背後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他也因為太過信任別人,導致被上虛宗坑害,險些丟了命去。”


    小貓兒對於雲清宗的過去並不了解,如今雖然隻有寥寥幾語,可她能聽得出墨寅語氣中的不忿和怨氣。


    伸手輕輕揉了揉虎頭以示安撫,感覺手感不錯,就又多揉了幾下。


    墨寅則是接著道:“我至今都不化形,除了因為兇獸難以化形以外,便是因著我對人心知之甚少,人類看上去柔弱可欺,但他們的心思卻是比什麽靈物都要來的複雜,”說著,一雙虎目看向了龍宮內的修士們,“現在說著感恩,但誰能保證他們下一刻不會做出鳩占鵲巢之事?那些蝦蟹成精是攔不住這麽多人的,於情於理,我都要幫他們一把。”


    碧瞳覺得稀奇:“你之前又沒到過這裏,要什麽情禮。”


    墨寅閉口不言,隻在心裏嘟囔:


    若是沒有孔雀白龍相爭的事情,小貓兒便不會說出要做它道侶的話。


    就算隻是為了搪塞,墨寅也是開心的,既如此,他倒不介意給龍宮幫幫忙。


    但是黑虎並不願意將這些說出來,生怕提醒了小貓兒,讓小貓兒當場反悔,那才是得不償失。


    就在它琢磨措辭時,就感覺到自己頭頂一沉。


    下一秒,便看到了一雙晶亮的綠色眼睛。


    碧瞳雙手撐在它的額上,半個身子探出來,幾乎是倒吊著去看大老虎的臉。


    墨寅嚇了一跳,生怕她摔了,一動不敢動。


    下一秒就聽碧瞳認真道:“剛剛說的話,我想要反悔了。”


    墨寅的心登時涼了半截。


    之前它不願意直言,便是怕自己這般懷疑別人善心會讓貓兒不喜,莫非她真的厭煩了自己?


    墨寅的胡須又開始抖動起來。


    不過是須臾時間,它就從“我現在說自己剛剛都是胡說八道來不來得及”,一直想到了“貓兒我沒有你可怎麽活啊”。


    可不等他解釋,碧瞳就已經笑起來。


    她伸手去抓老虎胡須,聲音嬌裏嬌氣:“我說你笨,是我說錯了,我的大老虎好聰明呀!”


    隨後,貓妖一邊晃悠尾巴,一邊“吧唧”一口親在了老虎的兩眼之間。


    墨寅登時愣住,眼睛都瞪圓了。


    明明隻是被輕輕啄了一下,可他卻像是被抽幹了靈魂似的,飄飄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一直到被碧瞳抓著耳朵指揮著去幫忙加固結界的時候,墨寅依然沉浸在剛剛那一吻裏,突然發出了一連串渾厚的笑聲,把一旁的灰袍修士嚇了一跳。


    而另一邊,風鸞幾人已經到了小島上方。


    他們並未立刻登島,因為眼前的一切和預想中的略有不同。


    並無魔氣,也無人跡,一片鬱鬱蔥蔥,完全沒有被侵擾過的模樣。


    幽霄虛虛地踏在海麵之上,眉尖微蹙,又仔細向前探了探,確定此處就是自己剛剛來過的地方,不由得低聲道:“怎會如此,我應該沒尋錯地方。”


    隨後就想要上前。


    可龍女卻一把拽住了他:“莫急。”


    說完,便抬起手,淺藍色的靈氣從袖中奔湧而出。


    但靈氣並未擴散到島上,剛一接觸就被吞噬殆盡。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被撕開了的畫布,陡然被靈氣扯出一道口子。


    隨著裂縫越來越大,原本生機勃勃的假麵被徹底撕下,露出了內裏的一片幽暗。


    等偽裝散去,才發覺情況比之前要嚴重得多。


    完全看不到島上的情形,濃霧幾乎凝成實質,就連風鸞和龍女都望不到底。


    即使那些魔氣都老老實實蜷縮在島的四周,並沒有隨意攻擊人,可沒了幻術阻擋之後,多少會影響到修士心境。


    幽霄單手豎起,正準備默念心經,下一秒就被龍女直接抱進懷中,護了個嚴嚴實實。


    而幽霄本人似乎也習慣於此,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修為不如自家娘子,並沒有絲毫掙紮,很是自然的迴摟住了龍女的腰。


    這一幕被風鸞看在眼裏,她並不覺得奇怪,反倒覺得理所應當。


    甚至低頭看了看懷中的木盒。


    如果係統“孵”出來,這會兒大概也會害怕到讓自己抱著吧。


    想到這裏,風鸞收緊手臂,聲音輕輕:“隻願一切順利。”


    她真的想他了。


    好在這種思念並沒有持續太久,她就把關注重新放在了眼前的小島上。


    待確定魔氣隻在此處聚集,他們便不再猶豫,一起朝著黑霧走去。


    龍女手裏捏著風鸞之前給她的符咒,身體周圍張開了一道結界,可以將魔氣隔絕在外。


    但即使如此,被如此濃重的霧氣包圍依然有種窒息感。


    龍女的眉頭越皺越緊,聲音也低沉許多:“之前我也曾對上過魔物,鮮少有這樣厲害的,真不知道是何等修為才會造成如此的效果。”


    風鸞舉目四望,瞧著大片陰沉,以及偶爾出現的枯枝,語氣輕輕:“隻怕這其中還摻雜著怨氣,不然,萬物有靈,這些樹木應該入魔成精才對,不會像是這樣衰敗。”


    龍女一驚:“莫非是死物盤踞於此?”


    風鸞搖了搖頭:“暫且不知,還是要細細查看才好。”


    而就在此時,一直沒有開口的幽霄突然道:“前麵好像有東西。”


    幾人立刻順著他說的方向抬眼看去。


    隻見在不遠處的一棵枯樹下,有個模糊的黑影,瞧著像是個人,正坐在樹下,蜷縮著身子一動不動。


    龍女沒有閑心去管對方是什麽情況,抬手就祭出法器雙刺。


    風鸞卻道:“先過去看看。”


    龍女動作微頓:“莫非師姐看出了什麽?”


    風鸞沒說話,隻是抬手指了指。


    龍女便看到在那人影旁邊有幾處淺淺的紅。


    往前走了幾步才看清楚,那是紅火楹花。


    與丹穴山中漫山遍野的紅火楹一般無二。


    龍女大驚,失聲道:“莫非,這也是從丹穴山而來的?”


    風鸞輕聲道:“兄長作為神鳥中的王者,從來都能掌握丹穴山內外所有靈物的行蹤,即使是孔雀與白龍相爭這樣的事情他也能第一時間知曉,可這些年都沒聽他提過有靈物走失或者入魔,多半與丹穴山沒什麽關係。”


    幽霄也點頭表示讚同:“紅火楹雖然在修真界中不常見,但以前也是有過的,雲清宗後山就有。”


    風鸞微愣:“我怎麽從未見過?”


    幽霄迴道:“我離開宗門太久了,或許這些年起了變化,師姐知道的,萬物有靈,紅火楹或許就是成了精,自己長腿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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