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哞哞就猛地抬起身子。


    它想要扭頭,但是礙於自己被蛋頂了起來,根本無法著力,又不敢使勁兒,隻能用肥嘟嘟的身子努力蠕動。


    最終還是風鸞伸手把它轉了個圈兒,才終於得以相見。


    哞哞努力抬臉蹭了蹭風鸞的指尖,聲音又軟又萌:“主人你來了呀,瞧瞧瞧,我倆的孩子,可愛嗎?”


    風鸞有些不知如何能從一顆蛋上看出是否可愛,但還是哄著道:“自然是好的。”


    “那主人給它起個名字吧!”


    “……還是等孵出來再說。”


    現在起,她滿腦子都是“圓圓”、“蛋蛋”之類的,又沒有係統做參謀,著實有些困難。


    想到這裏,風鸞低頭看著飛劍,卻發現剛剛哞哞掙紮的時候將身上的被子掀開。


    正正好好將夕華劍給罩了個結實。


    風鸞見狀表情微頓,很快就把手抽出來。


    自家劍靈最怕黑,定不能讓它被悶到。


    偏偏夕華劍不見任何反應,依然安安靜靜,連點震動都沒有。


    而就在這時,外麵突然有動靜。


    風鸞立刻將靈寵護在身後,眉頭微蹙:“何事?”


    哞哞探出小腦袋,瞧了瞧一旁的沙漏:“到了練功的時候吧,許是他們的聲音。”


    風鸞聞言,便也想去見見自家弟子們如今的修行進度。


    稍稍安撫了哞哞幾句,又對著畢方點點頭,然後她便離開了石洞。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洞口外的裴玞。


    此時的七師兄已經長大,頸子上也不再有銜著尾巴的文魚。


    但此時正在他旁邊環繞著的可不就是化為蛟龍的小文兒麽。


    不僅如此,在文魚旁邊還有不少靈魚的身影。


    風鸞一愣,然後就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睛微微眯起。


    雖然不在水中,但是在雲端它們依然穿梭的無比暢快。


    中間環繞著的便是裴玞,他一邊摸摸文魚,一邊摸摸其他靈魚,左擁右抱,好不自在。


    結果剛一迴頭,就對上了自家小師妹的眼睛。


    裏麵沒有任何波動,滿滿的都是平淡。


    裴玞不解:“師妹為何這般看我?”


    風鸞淡淡道:“我隻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所指何事呀?”


    “什麽都會變,但有些事情是無論如何都變不掉的,如果變了,那就一定是騙人的。”


    裴玞額間三目緩緩睜開,帶著濃濃的好奇:“比如呢?”


    風鸞一邊準備禦劍一邊道:“文魚竟是沒有咬你,簡直是修真界的奇跡。”


    裴玞:……啊?


    還沒等他細問,紅衣女修就已經禦劍離開。


    她很快就到了雲巔,可是上麵並不見弟子。


    隻有柏舟站在那裏,看到風鸞後便笑道:“師妹今日倒是晚了些。”


    風鸞不言,隻管下了飛劍。


    這一次她沒有抱劍,而是隨手將它插在了一旁,然後眼睛就看向了雲巔之下。


    那裏,是數不清的弟子正在修煉。


    他們有些打坐,有些比試,全都很有章程,身著統一的雲清宗服飾,遠遠看去根本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也辨認不出具體身份。


    像是這般情景,在千年前風鸞已經看了無數次,但她未曾想到如今還能再見。


    雲清宗,似乎已經擺脫了破敗,重新迴到了榮光。


    而柏舟的聲音也傳了過來:“這些天宗門為了接下去的慶典準備良多,師妹明日記得與我同去。”


    風鸞並不看他,隻問:“可是為了抵禦魔修?”


    柏舟笑道:“你怎的忘了?如今修真界一切太平,魔修根本無法越界。”


    “那有什麽事情需要如此勞師動眾?”


    “師尊和宗主即將出關,修真界的各位前輩都很重視,不少宗門都遞了拜帖,想要早早前來共商未來修真界要如何發展,隱隱要以雲清宗為尊。”


    柏舟說話的時候,風鸞一直沒有開口。


    等到他說完,風鸞也不發一言。


    雲巔之上,紅衣女修負手而立,看著下方的一眾弟子,嘴角隱隱有笑意一閃而過。


    帶著欣慰,又帶著悵然。


    待笑意消失,她緩緩開口:“我不願去。”


    柏舟微愣,沒有開口。


    倒是一直安靜的夕華劍突然有了聲音:“為何?此事乃是雲清宗內的緊要事,如今宗主不在,主人你作為少宗主理應出席。”


    風鸞指尖微顫,緩緩閉上眼睛,沒有迴答,隻是移開了視線,瞧著祥雲密布的遠方,嘴唇微抿,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這不對。”


    夕華劍也跟著看過去,卻隻見到一片尋常景色,便不解道:“哪裏不對?”


    風鸞再次開口,卻像是答非所問:“如今宗門的一切,都是我夢裏都不敢想的美好,有師兄師姐,也能見到父親和師尊,而且沒有魔修襲擾,整個修真界太平和樂,這便是我的心向往之。”


    夕華劍重新掉轉劍柄,似乎在看她,聲音沒有絲毫變化:“那主人為何不願去?”


    風鸞微微偏頭,聲音輕得像是能在風中飄散:“因為這裏麵獨獨沒有了我的劍靈,我要找它迴來。”


    言罷,紅衣女修直接揮袖,連紅綢都不需要,而是直接用自己的靈力緊緊纏繞在了夕華劍之上。


    很快便燃燒如火蛇!


    夕華劍身劇顫,有些驚慌地掙紮,聲音接連不停:“主人這是做什麽?你,你要殺我?”


    伴隨產生的,還有金屬碎裂之聲。


    好似隻要風鸞用力,陪伴她千年的本命飛劍就要化為碎片。


    “這個地方很好,我可以在此處待上一年,兩年,甚至十年八年,”聲音微頓,“你確實很明白我的期望是什麽,哪怕隻是為了看父親一麵,為了瞧瞧我的師兄師姐們,就算我察覺到不對勁,但我依然會佯裝不知,就這麽陪你演下去,若是話本,我可以直接讓你憑空多百八十章。”


    要是係統,一定會接上一句:【拍電視劇也能拍好多集!】


    即使風鸞並不知道電視劇是什麽,可是隻要是他說的話,她都會記得。


    可如今這劍靈對此的迴應卻是一片迷茫:“什麽話本?”


    風鸞眸子微沉,指尖越發收緊,聲音裏最後一絲溫情也消失不見,隻有一片冰雪般的凜冽:“可惜,你不是我的劍靈。”


    她是劍修,她的劍就是她的一切。


    可現在,情況似乎有了細微變化。


    劍依然是他的一切,以至於想到對方會幻化出一把假的夕華劍來騙她,她就怒不可遏,恨不能現在就把冒牌貨化為齏粉。


    但在憤怒之中,還裹挾著揮之不去的焦急。


    風鸞很想係統。


    以前不覺得,可現在對著假東西,才恍然自己竟然如此想他。


    此處如此逼真,又在修為精進之時出現,隻會是心魔劫。


    渡劫對修士來說並不是什麽稀罕事。


    而從墜入心魔劫到現在,分明不足一日。


    可風鸞卻覺得像是過去了數個春秋那般難熬。


    這讓她指尖更緊。


    要離開這裏,不單單是為了破劫,更是為了尋迴飛劍。


    不然,離開太久,劍會哭的。


    而剛剛還在努力解釋的劍靈突然沒了聲音。


    原本在顫抖的飛劍跟著安靜下來,四周圍的景色也瞬間凝固。


    天空不再雲卷雲舒,鳥雀也沒了嘰喳鳴叫,甚至連原本在山下修煉的眾多弟子都一動不動。


    隨後,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


    當真是虛妄。


    從人到物,全都是心魔劫中虛構出來的幻象,但風鸞眼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惋惜和失落。


    而在瞧見有一道灰黑色身影從她的影子中緩緩飄出的時候,她也沒有任何驚慌,隻是有些嫌棄,心想著:“雖然我未曾見過你化人後的模樣,但定然比它好看。”


    係統並不在此處,自然給不出迴應。


    可風鸞似乎能想象出對方帶著些許得意,說【對對對】的樣子。


    這讓紅衣女修原本緊繃的心情變得舒緩,似乎隻是想到自家劍靈的模樣,她都能因此歡喜起來。


    不過這並沒有讓風鸞放鬆警惕。


    她依舊緊緊地抓著劍柄,瞧著那明顯是心魔劫難的身影,再開口時,聲音帶著冷冽:“讓我出去。”


    而劫難自然不會答應。


    它還未成型,沒有身體,自然也沒有容貌。


    不過它原就是從風鸞的影子當中來,棱廓瞧上去也像極了女修的剪影。


    就連說話的聲音都一模一樣:“我有一問,不知你能否為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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