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對除了宿主以外事情都不感興趣的係統也不由得跟著看了過去。


    然後便發現,這裏麵沒有鐵鏈。


    可,除了鐵鏈,什麽都有……


    軟榻,書架,長桌,香爐。


    往左看,琴棋書畫。


    往右看,筆墨紙硯。


    甚至在正對著房門的方向,整整齊齊擺著一排魚缸,每個都精致透亮,四周圍用玉一般的石板隔開,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若是和剛剛風鸞的那個一對比,就更顯得驚人。


    而風鸞也終於明白了為何自家師兄沉默。


    人家根本沒想過自苦!


    這地方應該叫自樂!


    可還沒等風鸞說什麽,便感覺到懷中一輕。


    隻見裴玞跳到地上,一路小跑衝向了那一排魚缸,直接撲到了最中間的一個上麵,努力往裏看,就差把腦袋塞進去了。


    可饒是如此,裏麵依然空空如也,什麽都看不見。


    裴玞呆呆的抱著魚缸不撒手,然後扭頭看向了其他的,發現都空了之後,他癟了癟嘴巴。


    下一秒。


    “嗚哇!”


    小孩子大哭出聲,把風鸞和畢方都嚇了一跳。


    或許是裴玞最近這段時間儼然是成熟男修做派,讓紅衣女修有些忘記自己之前第一次看到縮小的七師兄時,這人坐在讙獸身上,便是張嘴就哭,淚水多得很。


    如今又聽到哭聲,風鸞愣了一下才快步上前,連聲問道:“師兄這是怎麽了?”


    裴玞哭聲不減,聲音都帶著水汽,透著濃濃的委屈:“我的靈寵們不見啦!”


    風鸞表情微頓,心裏暗道:“靈寵……們?”


    係統見狀便問:【怎麽了呀?】


    風鸞沉默片刻,待裴玞的哭聲漸漸小了,她才拿出軟帕,一邊給這人拭淚一邊在心裏道:“靈寵,有一個有兩個都罷了,可他怎麽如何能有這麽多?”


    千年前修仙界與妖界的隔閡深如天塹,故而鮮少有妖會選擇成為修士的靈寵。


    因為,那不僅僅意味著要失去自由,永遠受到修士驅使,還要和修士命運與共,同生共死。


    故而,能收到靈寵的修士少之又少。


    除非像是哞哞那般自小受到風鸞照顧,這才自願成為靈寵伴其左右,又或者是成為一方大能,自然會有妖獸寧可拚著沒命也要排著隊做人家的靈寵,享受將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待遇,再不然就是直接去抓,用武力強行受到麾下。


    但是風鸞著實沒想到,自家七師兄早早就已經得到了這般多魚兒的垂青。


    於是她便看向了正抱著魚缸小聲啜泣的裴玞,輕聲問道:“能捉的妖獸那般多,為什麽師兄選擇了養魚?”


    裴玞正摟著空魚缸傷心呢,迴答的聲音也帶了些有氣無力:“養魚方便啊。”


    “方便在哪裏?”


    “養獸要溜,養鳥要飛,養魚便可以一動不動,多好。”


    風鸞:???


    而畢方探頭過來:“最不愛動的明明是靈龜。”


    裴玞摸著懷裏的魚缸,小聲迴道:“其實最開始我是想要養烏龜的,但你也知道,龜能有靈,基本歲數都比我大,還愛教育人,我實在是不想給自己養個爹,這才選了魚。”


    畢方:……好吧。


    看著裴玞依然攤開小短腿坐在地上,風鸞終究不忍,便上前給他加個墊子。


    畢方眨眨眼睛,看著這對師兄妹,心中仍有困惑。


    雖說它是飛禽,慣是不管海裏麵的事兒,可作為神獸,對於天地間的靈獸都有一份本能的保護欲。


    而它多少還是了解靈魚們的脾性的。


    集合了天地靈氣才能擁有靈識,算得上是魚群中的萬裏挑一,如何願意和別人一起共認一主?


    原本猜測是裴玞強迫魚兒們,但現在瞧著這些魚缸上麵既無陣法,也無禁錮,足以見得都是自願住在其中。


    著實咄咄怪事。


    於是畢方好奇問道:“這些靈魚又為何來投奔你?”


    若是以前,裴玞無論如何都是不願意說的。


    但現在魚兒都跑光了,十幾個魚缸空空如也,他也沒什麽隱瞞的必要。


    於是,裴玞歎了口氣,小肉手托著肉臉蛋,語氣帶了些鬱悶:“因為它們都很喜歡我,我也最喜歡它們了,所以我們這也算雙向選擇。”


    畢方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腦袋:“最喜歡難道不應該隻有一個嗎?還是說,你們道修口中的‘最’字與我們理解的不同?”


    風鸞眼皮微跳,看向了那一串兒魚缸。


    按理說,魚兒雖種類不同,但並不一定要徹底分開來養著的。


    既然是靈魚,還是裴玞費力尋覓來的,那麽它們就不同於普通魚類,合該脫離了互相爭奪地盤的階段,轉而將修行當成最重要之事。


    換句話說,完全沒必要分開喂養的。


    除非裴玞有必須這麽做的理由。


    思量至此,風鸞隱約有了個猜想。


    還沒等她開口,裴玞就已經用清脆聲音說道:“自然是因為我對每條魚都一視同仁啊。”


    畢方不解:“如何一視同仁?”


    裴玞一臉坦然:“自然是分別告訴它們,‘你是我最喜歡的’。”


    畢方:……


    風鸞:我就知道。


    而一直圍觀的係統這時候才輕歎了句:【養魚的見過,但是真養魚的我確實是第一次見。】


    風鸞總覺得他說的養魚和自己理解的略有出入。


    不過就在這時,外麵突然有了動靜。


    這讓風鸞的表情猛地一肅。


    裴玞也迅速鬆開了手上的魚缸,一把抓過了天陰燈,小眉頭微微蹙起。


    畢方見狀,也將周身烈焰揚起,然後才問:“發生何事?”


    風鸞一邊將手放在牆壁之上,一邊沉聲道:“此處寒潭向來隻有我宗弟子被允許前來,在靈脈枯竭之後,便是完全封閉,按理說不應該會有其他生靈靠近才對。”


    畢方聽出了潛台詞。


    專屬於雲清宗的寒潭,這會兒卻是出現了其他靈力波動。


    雖不知對方是封閉前還是封閉後前來的,但這般悄然隱匿深潭之中,著實帶了些來者不善。


    畢方聽得出風鸞的鄭重,於是它不再開口,隻管長開了翅膀。


    即使水克火性,但神獸終究是神獸,很快風鸞便感覺到一道溫潤靈力蔓延開來。


    她知道這是畢方的善意,不由得對她頷首道:“多謝。”


    畢方則是溫聲迴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風鸞瞬間沉默。


    係統欣慰:【婆媳關係融洽,可真好啊。】


    風鸞不想說話。


    但因為這麽一打岔,她的心緒鬆緩不少,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停。


    隻見紅衣女修背脊挺直,單手附在石壁之上,另一隻手雙指豎起,將靈氣凝結,隨後在空中迅速繪製符文,而後眼睛微張,語氣輕輕:“開!”


    此字一出,原本在虛空中不見形狀的符文瞬間現形,並且很快飛至屋頂。


    下一秒,原本是一片漆黑的屋頂被照得分外明亮。


    這一刻畢方才發現,根本沒有所謂的屋頂。


    石室根本就是隻有四麵牆,頂上空蕩蕩的,全靠著透明結界擋住寒潭之水。


    而隨著漆黑被點亮,他們也終於能看清楚潭低模樣。


    幾個似乎是遊魚形狀的身影迅速躲閃開來,生怕被發現。


    最終停留在原地的就隻有一個巨大的黑影。


    模模糊糊,看不真切,隻能隱約覺得像是條巨蛇舒展。


    而在風鸞開口之前,對方已經出聲:“你們是誰?”


    原本以為的敵意並沒有出現,反倒聽出了語氣中的好奇,甚至隱約還有幾分稚氣。


    與這巨大的身軀相差甚遠。


    風鸞微微一愣,沒有第一時間迴答。


    然後就聽對方道:“莫不是主人牆上掛著的那些美人圖真的會說話吧……”


    美人圖?


    係統反應迅速:【這屋子裏確實有不少。】


    風鸞沉默片刻,然後就無言地迴頭去看自家七師兄。


    果然瞧見了那張肉臉蛋上的一片錯愕。


    他認得這個聲音。


    無數個辛苦繪圖的夜晚,當所有魚兒都睡著了,隻有這個聲音會用悠遠的歌聲陪他度過。


    本以為再也不見,萬沒想到還有失而複得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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