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鸞淡淡道:“他剛看到卓流翎的時候,明明說怕她被火燒到,要真是如此,哪裏會是黑漆漆的一片。”


    係統則是沒有注意到這些,如今略一提醒,才意識到冷莊主前言不搭後語,不由得嘀嘀咕咕:【沒想到啊沒想到,他這個濃眉大眼的居然也會說瞎話了,不過卓流翎一直與我們在一處,他如何能看到?】


    “大抵是幻境。”


    【什麽情況下才會出現幻境呀?】


    “幻境與夢境乃是一線之隔,隻不過區別在於,夢境隻是幻想,而幻境是通過將人心中最為深刻或者最為記掛之事的浮現,借此來動搖道心,吞噬靈體。”風鸞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正在交談的師徒二人,語帶寬慰,“看起來他們師徒的感情著實深厚,令人羨慕。”


    可這一次,剛剛還小嘴叭叭個沒完的係統卻一言不發,格外安靜。


    就在風鸞疑惑時,便聽到熟悉的哢哢哢聲傳來,顯然對方又開始嗑瓜子了。


    而冷逸塵並不清楚自己的小謊言已經被看穿,他細細問過了卓流翎,得知他們竟是遇到了那樣兇險的幻殺陣,不由得驚道:“我也問過其他門派,大多是單一陣法,而且未有過殺陣,你們竟是遇到了兩重陣法疊加。”


    七川一聽這話就開始氣不過:“九曜閣是不是針對我師叔祖!”


    隻有親身經曆過,才明白幻殺陣有多兇險。


    一個不注意可能就會被困死在裏麵了!


    冷逸塵則是道:“九曜閣還是公平的,之所以會有這麽多修士心向往之,便是因為在這裏不單單能得到法器,還會有靈石作為勉勵,闖過的越難,得到的越多,或許你倆剛剛未曾過多參與,具體的可以問問少宗主與我父親。”


    七川氣鼓鼓:“多少靈石也撫慰不了我受傷的心靈……”


    風鸞淡淡道:“八百靈石。”


    七川:“……嗯,我被撫慰了,九曜閣真是個好地方!”


    眾人:……


    係統:所以說,沒有人能逃過真香定律!


    而此時,一直沒有開口的柳二突然說道:“他開始騙鬼了。”


    此話一出,幾人的視線便匯聚了過去。


    許是因為說到了鬼,秋忱便好奇問道:“誰騙鬼呢?”


    柳二迴道:“巫儀陽。”


    秋忱接著問:“他騙什麽鬼呀?”


    柳二搖頭:“不認識。”不過他很快就用手比劃了一下,一邊拽住頭發一邊瞪大眼睛,“頭發披散,眼睛很大,而且隻有一個腦袋。”


    說著,他就托住了自己的下巴,想要把頭拔下來,力求生動形象具體。


    冷玉立刻阻止了他,畢竟自家兒子還在,當爹的總要關愛一下兒子的身心健康。


    倒是七川一臉懵。


    原本以為,所謂的“騙鬼呢”隻是一句氣話,或者是誇張之語,萬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自己這位曾經的大師兄到底是個什麽人啊,居然連鬼都騙!


    倒是秋忱麵露迴憶,軟聲問道:“那鬼是不是雙眼還在往外淌血,並且頭發很長,能纏住人的那種?”


    柳二點頭。


    卓流翎驚訝道:“咦,莫非秋妹妹你見過那鬼?”


    這個稱唿讓七川的表情有片刻的一言難盡。


    秋忱倒是接受良好,還迴了個笑,然後才輕聲道:“應該是見過的,之前在遇到李舒安的時候,他身上就纏著這隻厲鬼。”


    一提名字,風鸞就想起了對方便是曾與秋忱有舊,後來在店鋪中起了齟齬的男修。


    畢竟在一貫講究高來高去法術橫飛的修真界,能被拳拳到肉打成豬頭的實在是少數,看到一次就印象深刻。


    隻是當時風鸞已經將李舒安身上帶有邪氣之事告知他的師尊,如今看來,竟是沒有絲毫處置?


    而秋忱並不在乎李舒安是誰,他隻關注那厲鬼。


    猶豫片刻,還是沒忍住,伸出手輕輕拽了拽風鸞的袖口,秋忱怯生道:“師尊,我能去看看嗎?”


    一直沒說話的洛卿澤也道:“我也想去看看。”


    七川不解:“洛教主去做什麽?”


    洛卿澤笑道:“為了躲清靜。”


    七川一愣,然後就朝著四周圍看過,果然瞧見不少麵露精光好像下一秒就要撲過來的修士。


    從未見過這種場景的七川被嚇了一跳:“他們要做什麽!”


    冷玉瞧了瞧:“大概是洛教主在熟識陣法的門派中名聲過於響亮,自然都想要過來結識一番。”


    ……


    這一刻,七川隻能感慨,有時候名氣太大也不全是好事。


    而風鸞有心收迴巫儀陽的飛劍,自然點頭:“好,為師與你同去。”


    隨後,她便叮囑七川暫時留在此處,不要隨處走動,自己則是和洛卿澤與秋忱一同在柳二的指引之下動身離開。


    雖然有人想要跟隨,但看著幾人直接飛出了樓閣,他們還是頓住腳步。


    被風鸞提著領子帶著走的秋忱在從窗口跳出的瞬間便一聲驚唿:“師尊,我們好不容易闖過了兩道陣法,就這麽走了?”


    風鸞一邊跟著柳二一路向前,一邊道:“這處樓閣屬於九曜閣,但與九曜閣不同。”


    秋忱微愣。


    就聽風鸞接著道:“此處多半是另一處陣法所在,無論是閣內閣外均是陣法所在,不必擔心會因此錯失闖陣的機會。”


    說罷,風鸞便看到柳二停下了腳步,她也足尖輕點站在那地上,然後順著柳二的方向往前望去。


    之間不遠便是一處桃花林,一片桃花盛開,猶如被一片片被胭脂染過色的初雪,透著熱鬧,卻格外溫柔。


    而在桃花林中,隱約能窺見有數道人影。


    風鸞並未第一時間上前,終究此處並不易於遮掩身形,加上身處陣法之中,要處處小心為上,於是她停住了腳步,眼睛朝著四下尋找有什麽可以悄無聲息靠近的辦法。


    而就在此時,洛卿澤慢悠悠地掏出了玄空寶鏡,用手虛虛一抹,上麵就出線了巫儀陽的身影。


    風鸞對寶鏡能做到這般事情並不意外,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了,可總是覺得有些不忍,便道:“都說神器有靈,總是讓它做這種窺探之事是不是不大合適?”


    這般擔憂倒不是空穴來風,想當年雲清宗也有不少秘寶,每一樣都十分有個性。


    若是讓它們去做那些不起眼的小事,一次兩次就罷了,次數多了是一定要鬧脾氣的。


    結果洛卿澤卻笑著迴道:“我覺得挺有趣的,”然後舉了舉寶鏡,“它也很開心。”


    像是迴應一般,寶鏡發出了溫和的光亮,顯然心情不錯。


    風鸞便不再說什麽,隻想著這年頭的神器脾氣都變溫和許多。


    倒是係統一眼看穿:【應該說,吃瓜是人與靈器的共同愛好。】


    而在這時,鏡中的巫儀陽有了動靜,幾人便不再說話。


    隻見巫儀陽向前緩緩走了兩步,而在他對麵的便是隻有一顆頭的厲鬼。


    相較於之前在李舒安身後纏著時的那副恐怖模樣,這會兒的厲鬼看上去要溫和得多。


    長發散落,卻格外柔順,在陽光下甚至有著緞子一般的光亮。


    臉上的血也不再是加強驚悚效果,更像是兩道細細畫上去的花鈿一般,眼尾緋紅,襯得雙眸明亮。


    不過她終究是沒有身子的,但卻靠著一地桃花花瓣凝結成的披風攏住了自己,遮蔽住了空蕩蕩的身體。


    若不細看,怕是還分不出這是不是厲鬼,甚至有些豔色。


    而厲鬼此時的心情似乎也十分平和,甚至臉上帶著笑。


    她的臉頰微紅,微微低頭,聲音輕輕:“多謝仙君搭救,小女感激不盡,這桃花披風……我,我很喜歡。”


    巫儀陽依然是瀟灑俠客一般的打扮,聽了這話便爽朗一笑:“姑娘不必謝我,我剛剛不過是偶然見到你在此處徘徊,於心不忍,這才出手相幫。”


    厲鬼的臉越發紅了,莫名還有幾分羞怯。


    可是秋忱卻嘟囔著:“誰信他是路過,大家都在樓閣裏,一心全在陣法上,此處距離樓閣甚遠,若不是故意,如何能找到這裏來。”


    柳二則是早早就在巫儀陽身上落了追蹤之法,一直盯著他的,這會兒也跟著點頭:“對,他是故意的。”


    可是風鸞卻微蹙眉尖:“尋常時候,生靈枉死隻會變成怨鬼,除非生前便身負靈力或者妖力,這才會在無辜喪命之後化成厲鬼,能力也是數倍於怨鬼,這桃花披風對她來說不過是尋常手段,如何要假手於人?”


    不過這邊說的話顯然傳不到那邊去。


    厲鬼毫無所覺,她麵露感激,控製著身上的桃花披風對著巫儀陽福了福身。


    還未說話,便低泣起來。


    尋常鬼怪因為已經沒了人身,無論是行為還是聲音都會有所變化,哭起來的時候或尖細好似小兒夜啼,或沙啞猶如百歲老翁,無論哪種都十分具有恐怖效果。


    但這厲鬼卻哭的很好看,宛如梨花帶雨,啜泣聲都像是迎著清晨第一縷陽光而歌唱的鳥鳴,還染著露珠的清冽。


    任誰聽到都覺得格外不忍,同時背脊發麻,骨頭都被哭酥了。


    巫儀陽也不例外。


    他的眼神有瞬間凝滯,似錯愕,似驚豔,好在馬上迴神,話語卻比剛剛更加和緩:“不知你有何冤屈,盡可對我說來,我自會幫你助你。”


    厲鬼目光微閃,而後便啜泣著道:“小女子雖身負靈骨,但出身凡間界,家中經商,開著錢莊票號,頗有積蓄,這才能傾盡全家之力湊齊了去拜師的銀錢前往修真界。”


    這話對於巫儀陽來說並沒有太多觸動,畢竟他在上虛宗這許多年來見過太多如此這般的凡人了。


    可是風鸞卻微微蹙眉。


    係統敏銳的感覺到宿主的情緒波動,便問道:【怎麽了呀?】


    風鸞沉默片刻,才道:“以前我雖然聽山下村中人說起過花錢拜師之事,但對於具體要開銷多少銀兩並不知情,可如今看來,一個開了錢莊票號的人家,居然要傾盡全家之力方能拜師,此事著實……”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合適的形容詞,她便用了自家劍靈用過的話,“著實離譜。”


    係統當然明白風鸞的意思。


    按著風鸞的意思,凡間界乃是修真界的根基,終究修真界人丁稀少,需要從凡間界廣納賢才,這樣才能壯大門派。


    若是能尋到一個好苗子,便是光耀宗門的喜事。


    偏偏如今的修真界居然用修真之路斂財,而且是數額如此巨大。


    於是係統便感慨:【怪不得如今看到的修士都是穿金戴玉,特別是上虛宗,一個個閃得就像是個移動金庫似的,就憑拜師這一條,就足夠他們肆意揮霍。】


    而這時,便聽厲鬼接著道:“可後來在路上,我被李舒安那賊人截住,不僅害了性命,他還抽了我的靈骨,讓我死後也不得安寧,甚至沒了身子……”


    話未說完,她便又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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