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的眼神中不自覺流露出欣賞的,欽佩的,仰慕的,自豪的……一係列情緒。


    而她所有的這一切表情,落在旁邊的人的眼中,卻變了模樣。


    季李此刻無疑是有些失神的,失落的,甚至是失意的。


    而趙簡半彎的眉眼裏帶著一種古怪的,耐人尋味的笑意。


    周長青倒是顯得正常的多,隻是淡淡掃了一眼,安靜“吃瓜”。


    會議正式開始,首先由趙簡做了關於死者身份的相關闡述。


    他將電子版dna結果投映到屏幕上:“眼下,已經完成了與dna庫的配對檢測,死者身份已經正式確認。


    黃濤,曾用名黃哲翰,二十七歲,原美籍華裔,高級工程師,在三年前因一起案子,痛失愛人和家人。


    而後不久,因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踏足迴國,更換了名字,又經人引薦,進了警局,做了檔案室的管理員。”


    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陽光清俊的亞洲籍男子的照片,一身西裝筆挺,更顯他修長的身姿。


    從他的照片來看,他很年輕,臉上張揚著自信,從容優雅,頗有點顧黎的風骨。


    趙簡的視線在屏幕上停頓了幾秒,忽的轉頭看向顧黎,語氣裏有些意味深長,他說:“leon認識他。”


    此話一出,整個會議室稍顯靜默。


    每個人似乎都很意外,當然,裏麵不乏常安。


    全場就隻有顧黎一人,處之泰然,水波不興。他那雙深邃的眸子,沉靜如水,掩藏住了洶湧的波濤。


    他正了正身子,薄唇微啟,唇角隨著他一張一合間,浮出點點譏諷似的笑意:“沒錯,我認識他。


    實在是很榮幸,他是三年前我經手過的一起案子裏唯一的一個幸存者。記得,那起案子曾在美國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恐怖.份子襲擊了新澤西州的一個小鎮,爆破式的虐殺了小鎮上許多人。我接到委任,前往偵破此案。


    於是我變換身份,潛入小鎮,以身為餌,進入敵方視野,再被其成功“抓獲”後,我偷偷尋找對方製造爆破式武器的地方,尋找合適機會,趁機將其銷毀。


    但在我將要成功之際,遇見了他。本案的死者,黃哲翰。因為他下意識發出的聲響,被恐怖.份子察覺到了異樣。


    以至於最後對方引爆了所有的zha藥,也在他點燃引信的那一刻,被關押受害者的地庫被夷為平地。


    而我迅速拉著他躍入了深潭底下,最終幸免於難……”


    聽完這個故事,眾人再一次靜默。


    這或許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奮不顧身救下的那個人,因為他的善念,卻成就了對方無盡的惡。


    這又何其可笑?


    可事實擺在眼前,總歸讓人唏噓。


    不可否認,黃濤,也就是黃哲翰,無論從哪方麵看,都符合犯罪心理學上的畫像。


    首先,死者與追捕成多餘那日遇到的神秘人的體形相似。


    第二,在周長青搜查到蛛絲馬跡時,他第一時間選擇逃跑,可見其敏銳的洞察力。


    第三,作為警局檔案室的管理員,他有很多時間跟蹤、窺視顧黎的一舉一動,也能夠第一時間了解到各個案件動向,從而實施之前的種種挑釁行為。


    常安眉心微皺,小聲嘀咕:“那他的動機又是什麽呢?”


    她實在是不解,作為一個青年才俊,他雖然在那一次案件裏,痛失親人,讓他難過不已。


    可這一切的源頭,又不是顧黎的錯,為什麽會向他發出挑釁呢?這似乎很不合邏輯。


    雖然常安的聲音很輕,可在安靜的會議室裏,她的話卻足夠清晰。讓眾人陷入沉思。


    大約眾人思考了半晌,倒是給出了兩個合情合理的解釋,確確實實也說得過去。


    其一:黃哲翰身為曾經的受害者之一,身心受到了一定的創傷。當然,皮外傷遠不及精神受創,痛失親人的傷痛,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


    此後,他可能受精神創傷性應激障礙影響,無法以理智控製自己,從而做出一係列瘋狂的行為。


    第二:他有強烈的沉浸式記憶,對當時的畫麵印刻清晰。而心裏的扭曲,讓他開始思緒混亂,分不清楚到底是誰殘害了他的親人。


    以至於他記憶裏隻記得顧黎的模樣,以為他就是那個“殺人兇手”,從而對他進行了一係列的跟蹤調查,甚至做出傷害性行為,加以報複。


    眾人對黃濤進行了一係列剖析後,無疑是認定了死者就是那個神秘人。


    這一案,似乎就算是落下了帷幕。


    市局長笑著走到顧黎身邊,拍了拍他的臂膀,大讚道:“做得好。”


    當然,他的誇讚,說的是顧黎洞察先機,在發現蛛絲馬跡後反設下陷阱,引得對方現身,落入警察的包圍圈內,最終難以逃出升天。


    眾人也開始跟著附和。


    一瞬間,鋪天蓋地的稱讚聲,欽佩聲,羨慕聲……落入他的耳朵裏。


    但他對此並沒有多少情緒,不驕不躁,隻是唇角微微上揚一個弧度,卻是沒開口說話。


    沒有得到主角的迴應,眾人也就不再逗留了,慢慢退出了會議室。


    最終,整個會議室裏,隻剩下常安和顧黎。


    他還正坐在會議桌旁,低頭翻看黃濤的資料,神情專注。


    驅車離開警局時,天色已晚。


    夜色漸漸燃起,燈光璀璨了眼眸。


    顧黎駕車,指間輕盈流暢的撥動著方向盤,車速平穩且快速。


    隻是……他一路上始終冷著張臉,安靜的開車,一語不發。


    常安側過身子,眸光打量著他俊美的側顏,緩緩開口:“現在,這個案子不是算完結了嗎?為什麽還沉著一張臉?”


    顧黎轉過頭,衝常安淺淡笑了笑:“官方結果確實如此。”


    官方結果?這就是意味著……這並不代表他本人的觀點。他說的這句話,顯然有些微妙,引人無限遐想。


    “難道……你懷疑黃濤不是真正的神秘人?”


    常安盯著他的側顏,屏息凝神,等待著他的迴答。


    不過,隻聽到他幹脆簡單的一句:“nobodykno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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