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海之巔,鬥技擂台。


    三匹通體灰黑的屍奴,如三具鬼神,向‘唐門島’的暗器高手圍攏。


    “鐵靈訣,含沙射影!”


    那暗器高手掌中‘鐵之靈氣’一凝,化成十餘根兩寸長的飛針,甩手擲出!


    嗤嗤、嗤嗤!


    那飛針例無虛發,皆刺穿屍奴的腐爛眼珠、左胸心髒。


    可這些招式是對活人用的,就算手法再刁鑽、塗毒再猛烈,也對死人毫無作用。


    毒娘子笑如銀鈴,道:“你還是趕緊認輸吧,免得丟了小命。”


    那暗器高手還是不服,剛想要縱躍脫逃……


    ——嗖地一聲。


    ——孩童般的‘童子屍奴’就竄到了那人的背後!


    灰裏發黑的手臂,如鐵夾般將他的脖子牢牢扼住。


    很快,這位高手就臉紅耳赤,拍手示意認輸。


    可那毒娘子卻手型一變,屍奴黑蝰鐵錘般的重拳已然夯上。


    嘎喇!


    那暗器高手便兩眼一翻,腦漿迸裂而死。


    胖竹竿一招手,示意勞工上場收屍。


    他旋即朗聲宣布:“第一戰,‘西門世家’的‘毒娘子’獲勝!”


    萬餘看客一片喧嘩。


    他們無不覺得精彩過癮,卻又因場麵太過血腥而咂舌議論。


    “這賊娘們,還真心狠手辣啊……”


    “那可不是,這‘西門世家’從上到下,還有心慈手軟的?”


    他們顯然不曉得,還真有個獨樹一幟,行事與‘西門家風’大相徑庭的人。


    此人,正是第二場代表‘西門世家’出戰的‘銀月’。


    他紫衫一動,銀絲飄然,麵含笑意地落入擂台西首,如是天仙踏雲下凡。


    對手,則是‘唐門島’的第二十三代門主——唐聞。


    唐聞拱手,假惺惺道:“素聞‘西門世家’供奉家臣之中,唯你‘銀月’靈階最高,本事通天。今日,我唐某人有幸領教幾手‘西漠靈狐族’的獨門功法,實感三生有幸!”


    銀月迴禮,笑道:“哎呀,唐門主過獎了。在下隻不過是區區一介武夫,乃是收人好處,替人辦事的粗鄙俗人,哪能受唐兄如此盛譽?還望唐兄手下留情,莫要以塗毒暗器,取了在下的性命。”


    “既然如此,咱們就‘點到為止’吧?”


    “好,點到為止!”


    ……


    黃泉一哼,不削道:“又一個‘點到為止’的。”


    阿蠻道:“這‘唐聞’奸詐狡猾得緊。他若能殺人,不會廢人;若能廢人,不會傷人;若能傷人……他也絕不會和你講道理的!”


    黃泉頷首道:“這我看出來了。此人口上雖說得冠冕堂皇,但兩隻眼珠子總瞟向‘銀月’的周身要穴,想必一有空檔,就會突施毒手!”


    “沒錯,沒錯!”


    ——阿蠻連聲應和道:“黃島主,你這位玉麵花容的朋友恐怕有危險了!”


    眾群豪皆為‘銀月’捏了把汗。


    唯獨龍木沉默良久,緩緩開口:“那倒未必。”


    黃泉眼看他的麵色稍比前幾日紅潤了些,便知他恢複許多。


    於是問:“龍木先生,此話何解?”


    龍木道:“迴黃島主,您還記得,在下曾在‘聚屍冥舟’之上,與這位靈狐族高手——‘銀月’有過一番惡戰嗎?”


    “當然記得,最後你們難分勝負。”


    “他與我激戰之時,恐怕隻用了五分實力……甚至更少。”


    “真,真的?”


    “千真萬確,在下絕不敢欺瞞‘青燈居士’的後人。”


    銀月很強,這點毋庸置疑。


    可說他強到能以五成修為,就與龍木鬥得難分難解……黃泉就覺得難以置信,他心想:‘若真如‘龍木先生’所言,那豈不就意味著銀月他能以一敵二,對付兩個強如‘龍木先生’的高手?’


    離腸與黃泉內識相通,他糾正道:“你這般設想固然也對,但你忽略了一點。”


    “哪一點?”


    “你就以為‘龍木’他,也拿出了十成功力?”


    黃泉細思甚恐,道:“難道那時候……他們兩人都有所保留?”


    離腸貓眼一眯,道:“沒錯,如今龍木他的實力,比之前更上了一層樓。他先天缺乏‘凝水之力’的缺陷,已被補足。現下的靈階……應該是凝在‘玄階靈士’的巔峰!”


    “龍木先生,已經是‘玄階靈士’了?”


    “是啊,若是讓現在的他對陣銀月,那也未必沒有勝算。”


    “照你這話,銀月他難道也是‘玄階靈士’?”


    “這你都瞧不出嗎?這‘西門世家’最強的供奉家臣,豈能比‘西門薄雲’還不如?他常年混跡於‘幽冥海域’中,若真沒有技壓群雄的本事,恐怕早得死上一萬次……不,十萬次了!”


    ——離腸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道:“這一場,不用看了。本大師先睡……一覺……”


    跌了幾個瞌睡,離腸就盤成個圈,唿唿大睡起來。


    黃泉則按了按太陽穴,提神觀戰。


    ……


    “唐門絕技……”


    唐聞周身‘鐵之靈氣’霎時升騰,隨即散為成百上千的圓形鐵球。


    鐵球再伸出四根尖銳的棱角,變成暗器——鐵蒺藜。


    他嘴角揚起,露出奸笑。


    他在腰間的玉帶中抽出一瓶毒藥,灑在‘鐵蒺藜’之上,高聲喝道:“鄙人不才,暗器無眼,小心咧!”


    “漫天毒藜!”


    他雙掌凝力一拍。


    在周身懸浮的毒蒺藜,便四散彈射而開!


    ——咻咻咻咻!


    帶有劇毒的暗器,如豪雨般地掠向所有人,包括無辜的看客。


    “哇啊,救……救命!”


    “我……我的眼睛啊!!”


    中了此毒藜之人,傷口四周的血管會頃刻發黑發紫。


    那毒汁也將順由血液,迅速蔓延全身。


    不出兩口茶的時間,便會渾身痙攣、七竅流血而死。


    好在‘皇甫世家’的侍從家臣反應迅敏。


    他們各自散開,聯手壘起靈氣屏障,將大多靠近擂台的看客保護起來。


    隻餘下些實在沒法顧全到的縫隙,以及縫隙間的倒黴蛋兒。


    二層觀戰平台上,群豪們也各自以靈能抵禦。


    黃泉道:“這‘漫天毒藜’,當真可怕得緊……若身位稍有不慎,就得沒命!”


    阿蠻眼珠發紅,啐道:“是啊,當年就是這招‘漫天毒藜’,殺死了咱們‘蠻族’的幾十號兄弟!其中還有我的大哥和三弟……”


    “原來如此,難怪你這麽恨他!”


    “嗯……”


    ——阿蠻瞳孔一縮,吼道:“小心,‘漫天毒藜’是連續的,第二波要來了!”


    此聲高亢、洪亮,幾乎傳遍了整座鬥技場。


    所以從群豪、看客,到皇甫家臣統統嚴陣以待,不敢怠慢。


    擂台上的銀月也以掌心釋放靈氣屏障,預備格擋來招。


    刷刷刷刷!


    當當當當!


    那‘漫天毒藜’如期而至,又被逐一擋下。


    唯獨那些被棄守的淵海百姓,身中毒藜、嗷嗷叫喚,最後一命嗚唿。


    銀月收起笑意,心念:‘我若一味抵擋,的確可以耗到這廝油盡燈枯,再伺機出手。可那些無辜的百姓卻得因此喪了命……不行,得速戰速決!’


    想罷,就在第三波‘漫天毒藜’蓄力之時……


    “看招!”


    銀月紫袍一晃,身形忽而變得無比迅捷、輕盈。


    就如傲雪飛狐般,遊走於撒滿劇毒鐵藜的擂台之上。


    可唐聞卻笑了。


    因為,他正是故意殺害無辜百姓,來勾引銀月中計。


    “唐門絕技,如雨千葉手!”


    他縱身向一退,雙掌連揮,袖袍嘩嘩!


    竟有五、六十枚造型各異的暗器,一並向銀月擊出!


    左袖是有:乾坤圈、如意珠、鐵鴛鴦、鐵蟾蜍。


    右袖是有:飛鏢、飛刺、飛蝗石、梅花針、棗核箭。


    每樣暗器皆是重量不一,特性各異。


    要將它們一並投擲中的,其難度之高,無需多言。


    這些暗器較之‘鐵蒺藜’灌注了更多靈氣,所以無法以靈壓屏障阻擋,招架起來也頗為費勁。


    “就憑這些雕蟲小技,就想傷我?”


    ——銀月哼笑一聲,掌心靈氣即聚!


    ——隨之喚出了一支‘玉杆狐毫’的判官筆。


    劈劈啪啪!


    隻見他恍如書法聖手般,淩空書寫‘草書千字文’。


    將九成半的暗器盡數打落,隻餘下半成軌跡偏移的暗器,從旁掠過。


    唐聞錯愕道:“你,你竟能全部擋下!”


    銀月笑道:“怎麽?隻準你射暗器,不準別人打得掉?你這人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可惡……這‘如雨千葉手’乃是我苦修多年的絕藝,怎被你輕易破解!”


    “哈哈,這就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用心不純,想要殺我,那自然……”


    銀月話還沒講完。


    那阿蠻就在上頭吼道:“小心後麵!”


    銀月隻覺背心刺痛,一陣寒意如閃電般貫穿周身!


    他猛地提起內息抵禦猛毒,再轉頭推手、張開靈壓!


    啪啪啪啪!


    在這世上,往往都是那小半成的人或事,能夠要命。


    就像剛才那些悄然無息、翻轉迴旋的‘半成暗器’,險些就送這位修靈高手下了地獄。


    ‘此人號稱‘暗器聖手’,投擲暗器之高超,已經出神入化!像他這種人,怎會投擲出偏移目標的暗器?唉,是我大意了!’


    ——就在銀月提防四周,是否還有無聲暗器時。


    唐聞高高躍在半空,大笑道:“你又中計了!”


    “什麽?”


    “看招,萬鐵雷甲!”


    話畢,唐聞全身被‘鐵之靈氣’化成的鐵衣包裹。


    隨即兩團‘風之靈氣’相互摩擦,催生電蛇,在鐵衣上瘋狂導流、迴旋。


    喀喀!


    隻聽周圍的牆壁縫隙、地麵碎石,以及看台上死屍體裏的數千件暗器……


    ——都跳動了起來!


    銀月剛覺不妙,隻聽耳旁嗤嗤連聲。


    足下的十多枚毒蒺藜,以及方才被打落的暗器,皆向上急竄!


    在他腿部、胸膛、手臂,甚至白皙如雪的俏臉上,都劃出了道道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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