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什麽成了?隻聽,隔壁船艙有人尖聲歡唿!


    黃泉、南宮燕相視一望,剛想出門去看……那條如刀剌鐵的尖銳嗓子又扯高起來:“航海士兄弟,你說什麽?咱家、咱家少主子在隔壁?!”


    那航海士聞得裏頭的怪味,是噴嚏咳嗽成串兒地來:“啊、啊啾!沒錯……咳、咳咳,黃島主他、他就在隔壁呐……啊啾、啊啊啾——!”


    原來,是劉公公!


    這劉公公在過去,那可是大都皇宮裏的總管太監啊!他能爬上如此高位……是要何等的機靈?何等的會察言觀色、侍奉主子呐?


    就像現在,根本就不勞黃泉動嘴,劉公公就捧著一瓶藍幽幽的藥液奉到了主子手中,還刷刷拂袖、跪拜磕頭道:“主子在上,奴才接駕來遲、罪該萬死呐!!”


    龍木和南宮燕一詫,他們不懂炎黃國的禮儀習俗,更不知道這話乃是逢場作戲、堂皇之言,便想上前勸解其中誤會。


    可還沒講話,黃泉就上前扶道:“愛卿,快快請起!”


    劉公公像沒事人一般起身,再度躬身參拜:“謝主隆恩!”


    不止南宮燕和龍木,就連在旁的兩位繡娘和南宮家臣也看傻了。他們,不免都暗自嘀咕:這是哪來的怪人啊?怎麽前一秒在‘磕頭求饒’,後一秒就成了‘忠臣愛卿’了呢?當真,是來自東土大陸的神秘國度呀!


    此時,又一人來了——是費老板!


    他,本就人胖腳短、模樣不甚好看。此刻渾身的衣服又燒焦了一大片,頭發也炸了鍋,整個人……就像一隻異變了的大西瓜蟲。


    見得這一副滑稽摸樣,艙內的女人們皆繼捂嘴嗤笑,就連那好好男兒——南宮燕……也是掩麵忍俊不禁。可費老板就不理她們,隻慢悠悠地挪進船艙、兀自白了劉公公好幾眼。


    黃泉也吃不消這個天生笑星的姿容樣貌,隻連連搖頭笑道:“喲,這位……不是咱們費大老板嗎?昨天見你還又白又胖、一臉富貴相,怎麽今天……就成了窩大黑煤餅了呢?”


    “黃大財主,您還說笑呢?”費老板吐了一口濁氣,歎道,“還不您給我配的好副手——這位‘劉大公公’幹的好事呐……”


    “劉大公公?”黃泉憋著笑意,問,“哈,劉大公公他怎麽了?”


    “唉!”費老板一屁股癱坐地上,又歎道,“他呀,先是把自帶的醬油罐子當成火龍油桶,燒了‘五靈茶花’半天……也沒熬出藥性。事後,還強詞奪理說……說什麽要改善口感?就把綿白糖和硫磺粉末嗆在一塊兒,炸得我成這模樣咧!”


    劉公公那對如流浪老狗般委屈的眼睛,就幹巴巴地盯著黃泉看,一副窩求苦惱的模樣直讓人憐惜。可如此忠肝義膽的老臣,黃泉……怎可能不‘徇私包庇’呢?


    “咳咳,這便是‘水靈密藥’?”


    黃泉轉開話題,舉起這罐藍盈盈的藥液,透在油燈之下。隻見,其中似有一顆顆藍色小珠不斷蠕動,仿佛具有生命之力。


    劉公公接下翎子,附和道:“哈呀,咱家主子就是聰明,猜得……那是一點兒也不差呐?這瓶子裏裝的……就是奴才和費老板連夜趕製出的‘水靈密藥’喇!”


    黃泉拔開瓶塞,用手一扇……一股清涼、濕潤的暗香便湧入鼻中。他帶著三分笑意,轉向最懂此藥之理的龍木問:“請問先生,這藥……可以直接喝嗎?”


    龍木答道:“可以。”


    聞之,黃泉便將這瓶‘水靈密藥’對準喉管,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


    忽的一道激靈!黃泉隻覺那靈藥下肚後,一股潮濕的涼意從腳趾間慢慢上移,直至腦後頂心。眨眼功夫,那股濕氣又開始逐漸收縮,最後鑽進了丹田氣海之中、凝聚成團——靠在了那團翠綠色的‘風之靈團’旁邊。


    “來火!”


    謔聲一喝,龍木的掌心已被赤紅色的靈氣包裹。


    旋即又是“嘭”的一記炸響,那火之靈氣便被點燃、燒得旺盛!他,這是什麽意思?還沒等眾人有所預料,這龍木便陡然往黃泉的麵門進步劈掌!


    “你?!”


    黃泉雖疑,但架招功夫不落。一陣劈啪架招,已當下了龍木的三記連環劈掌。


    “哼,好身手!”


    龍木喝得一聲彩,隨即另一隻手掌也耀起炎氣,左右掌法急速連攻!


    一時間兩人你來我往,誰也不甘示弱,以至狹小的船艙內……頓時火焰繚繞、金星四濺!


    南宮燕暗自感歎:‘黃島主可真是修靈奇才,竟能以‘地階行者’的靈力,接下身為‘地階靈士’的龍木先生這麽多招……換做我的話,隻怕第一招就敗了……’


    也不光是他一個,在場的所有人……那都是被這火光繚繞、絢爛紛呈的近身肉搏所深深震懾折服,心中連連高聲聲喝彩!


    鬥得十來會合,兩人越打越快、誰也不肯退讓!


    黃泉怒意漸起。隻聽噌的一聲、靈光爆射,那黑龍刺已然出鞘!


    南宮燕見勢不妙,忙向這熱鬥中的兩者喊道:“都是自家人,別來真的啊!”


    龍木頷首,身形忽向後一飄、拉開了兩丈,並單手虛架示意停手。


    黃泉隻覺唿吸急促、胸口血契溫熱,調息良久才緩下兇煞的戾氣,質問道:“龍木先生,你、你為何突然襲擊我?”


    “看。”龍木朝著黃泉的手臂一指,示意他看。


    “嗯?”黃泉低頭一看……手臂並無異樣呐?他又翻來覆去看了一遍,愣是沒懂龍木的意思,便皺眉又問:“先生,我的手臂完好無損啊……”


    剛說完‘完好無損’這四個字,他腦中便是靈光一現——再思片刻,他竟然由驚轉喜,朗聲大笑了起來!


    南宮燕似沒看懂,問道:“黃島主,你,你怎麽又笑了呢?”


    黃泉很是興奮,連連招唿道:“哈!燕兄弟,你快過來瞧瞧我的手臂啊!”


    南宮燕好似還有些忌憚,故而隻站在遠處貓了兩眼,也沒瞧出什麽所以然來。而黃泉卻哈哈一笑,主動上前拽起後者那白皙的手……就往自己的手臂上蹭。


    “黃、黃島主,你……”


    南宮燕麵孔刷紅,驚叫了一聲。


    這一趟,他倒沒有抬手甩耳光。因為他相信,黃泉一定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


    黃泉就如和兄弟分享佳釀一般,欣喜道:“燕兄弟你看,我方才赤手空拳與龍木先生的‘靈火掌法’對招數十迴,竟連半根汗毛都沒燒焦!你說,神不神奇?”


    南宮燕這才注意到,黃泉的手臂竟完好如初!他驚道:“真的誒!”歎罷,他又不自覺地刮擦起黃泉的手臂。哈,他似乎能感覺到:後者手臂的皮膚上……有一層又薄又潤的靈氣正附著其上。


    “咳咳!”


    龍木幹咳了兩聲。


    南宮燕恍然迴神,放下黃泉的手臂,退了兩步。


    龍木這才淡淡又道:“這,便是‘水靈密藥’的奇效了。”


    黃泉凝神頷首,問:“嗯……先生,這‘奇效’便是提供抗衡靈火的能力?”


    “沒錯。隻要服下此藥,它就能在一段時間內為服用者提供強大的‘水靈庇護’,來阻隔由靈氣而生的兇烈火焰!”


    “水靈庇護……又是什麽?”


    “這‘水靈庇護’嘛……乃是擁有強大‘水之靈能力’的修靈者,才能練成的‘被動靈技’。此技無需比訣、無需結印,就如眨眼和唿吸一般,由身體自主完成。”


    “原來如此……”


    黃泉心想:‘想必阿瑤在對陣‘蛞蝓老六’之時,足下瞬時起來抵擋老六來拳的……正是這被動觸發的‘水靈庇護’吧?’可這一念起阿瑤,他便頓覺落寞、心中激蕩起了一陣的酸楚。


    “不光是如此……”龍木喚起體內藍色水之靈氣,匯聚手心,捏出了數滴水道,“此藥,可對咱們這些毫無‘水靈基礎’的修靈者,是大大的有益!”


    黃泉頭一次見龍木的表情,有現在這般豐富。他更想不到:這龍木先生‘五行基礎靈氣’之中,唯有‘水之靈氣’這一塊修煉薄弱,數年來毫無進展。縱使他連年睡於潮濕的洞中,日夜吸收濕潤的水之靈氣,也始終不得其法,叩不開‘水之靈能力’的大門。


    修靈之門,強調的乃是‘五行五靈,均衡修煉’。


    隻有五靈齊進,方才能獲得更高階位的靈能力、踏上更強的境界,從而使出足以天地動容的靈訣。


    而龍木這體質,便是屬於‘天生無水’的類型,也就是氣海難以積蓄‘水之靈氣’,更別提將其吸收、煉化了。


    俗話說‘五指長短,缺一不可’,這少了一根手指的人,總有心病。龍木生性高傲,更是視此為奇恥大辱。所以花了重金,從黑市上淘來了這篇‘水靈密藥’的煉製法門。其目的,就是為了強補水靈,日後好在‘丹木’麵前揚眉吐氣。


    碰巧,此番正要上那冥府島取幽冥夜火,需要‘水靈庇護’。這,可謂是正中龍木下懷,讓他也“假公濟私”了一迴。


    別人的心病,聰明人是不會去問的。


    南宮燕哈的喊了一聲,旋即打量起披在身上的藤袍道:“先生,有這隔熱、防火的‘綠蛙藤衣’,再配合水靈密藥所提供的‘水靈庇護’,這迴……總能高枕無憂了吧?”


    龍木伸出了一根手指,搖了搖道:“若是光論登那冥府島,這兩層保護便即夠了。但若是要取那‘幽冥夜火’的火種、再帶迴烏山島,卻還差一樣條件……”黃、南二人異口同聲問:“什麽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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