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這下也不去找方瑾跑步讀書了，出了二妮的屋子就去找老太太，然後就拉著老太太迴正屋說這事。
老太太聽完孫子的話，覺得這孩子還是像昨天搗鼓野花那樣在瞎折騰，便拒絕道：“寫字可比識字難多了，咱家姑娘用不著學寫字，她們又不能去參加科舉考試，廢那勁幹嘛。更何況那筆墨紙硯可不便宜，咱家光供你一個練字就夠嗆了，咱家女孩子要是全都練字可供不起。”
方瑜笑著擺事實講道理：“那就先讓我二姐學，她年紀最大，學得也最好，學起寫字來肯定也更快，練上幾個月興許就能出去賺錢了呢。就像我二姐夫那樣，不比種田和織布來錢快啊！”
方老太太當然知道抄書賺錢了，但她也不是那種好忽悠的人。“程瑞是從小就會寫字的，最近又讓你大爺爺教著練了好長時間，那字才勉強能入人家書肆老板的眼，要不是你大爺爺介紹程瑞過去，你當他能幹抄書這活去賺錢。二妮就算是再厲害，也不可能在幾個月間就把字練好，你少拿話來誆我。”
方瑜噎住了，老太太這話說得實在太對了。“奶，二姐要是能學會寫字該多好，這是多大的進步啊，以後二妮就能靠抄書賺錢了。”他幹巴巴地嚐試著說服老太太：“以後咱們家的女孩都可以陸續學寫字，這樣她們以後就都有賺錢的能力了，有了賺錢的能力就不怕她們過不好了。”
“織布也一樣能賺錢，我會教她們織布的。”老太太不為所動，“不是我不舍得錢，可我花那麽多錢教她們寫字，等教到能抄書賺錢時她們也差不多都要嫁出去了，我這錢不是打水漂了。織布就不一樣了，教幾天就能會，然後就能幹活賺錢，婆家還喜歡這種會織布的姑娘。既然如此，我又為什麽還要費錢費力地教家裏女孩子寫字呢？”
方瑜張口結舌，他實在是無法在古代農家的客觀條件下和老太太爭論出女孩子學寫字比學織布更好的結論。
方瑜又運了運氣，打算拿出沒有理也要硬講出道理的氣勢來再戰。方老太太沒給他這個機會，又接著說：“你大爺爺不可能教丫頭寫字，程瑞也肯定不會教二妮寫字，你後兒個一早就迴去了，就算我讓二妮學，你也找不到人教啊。”
方瑜還能說什麽呢？他撓頭想了許久，最後隻能跳過這個無法迴答的問題，問道：“奶，為什麽您說程瑞不會教二姐寫字的啊？程瑞他之前為了能上學的事都要死要活的，他媳婦現在想學習他為什麽不教啊，我二姐要是真能學會寫字然後幫著他一起抄書，他們小兩口不就能賺更多的錢了嘛，多好的事啊。”
“哼，你啊還是太小。”方老太太看孫子天真的眼神，樂了。“等你以後大了，娶了媳婦當了丈夫就知道了。”
方瑜才不是小孩子呢，他又想了想，說：“不就是男人不願意看女人比他們厲害嘛，索性就什麽都不讓女人學，就把女人圈在家裏做家務生孩子帶孩子，讓女人隻能靠著男人活。這種事我有什麽不懂的。”
“是，我孫子最懂了。”方老太太嗬嗬笑道：“哪個做丈夫的樂意媳婦騎在脖子上啊。嗬嗬，程瑞本來在咱家住著就氣弱，好不容易找到抄書這條賺錢的路數，他在咱家人麵前才能直點腰，要是二妮也會抄書了，那他還怎麽壓著二妮。”
“您也是女人啊，您難道就不想比男人厲害嗎？”方瑜發問道：“二妮以後就在咱家住了，她以後抄書賺的錢也能給您，您難道就不想幫她變得更厲害嗎？”
“我想比男人厲害，但我不想我兒子我孫子被女人騎到脖子上去。”麵對親親的孫子，方老太太迴答得很坦誠，同時又含著無窮的黑色幽默。
這……
這話拿到現代都很有現實意義。
當女人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時，她多半會支持男女平等同權；可當女人生了兒子後，尤其是兒子快要結婚時，女人多半會便變得比前清的遺老遺少們還要封～建，還要崇尚男尊女卑這種“傳統美德”。
方瑜垂頭喪氣地從正屋裏出來，二妮正在等著他，見弟弟這般模樣，便知道了結果。
“沒事，我以後就拿著樹枝多寫多練。”二妮心底挺失落的，可她不能讓弟弟知道。
方瑜不肯放棄二妮思想中獨立的火苗，他抬起頭認真道：“我現在就教你，今天和明天白天，你一定要好好學。我把毛筆留給你，你收好別被程瑞發現，以後你沒事就蘸清水在桌子上練字。”
“好！”二妮的眼睛亮了，充滿著對未來人生的希望，“我一定好好學，把你教我的都記下來。”
“還有就是——”方瑜一直在想老太太的話，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憋屈火，這是作為女性對女性同胞生出來的悲哀和不滿。“你以後千萬不要像別的老女人那樣，對兒子比對女兒好，不讓女兒讀書寫字，或者是虐待兒媳婦什麽的。”
二妮不知道他弟弟這是從哪想出來的一大段話，不過她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方瑜突然覺得自己好傻，人心本就多變，他現在和二妮說這些也沒用。
“你最好能變得很美好。”方瑜不再糾結沒影兒的事，去正屋拿出筆墨紙硯，迴到二妮這屋教她寫字。
二妮卻在想：讀書寫字多好啊，明明男人們都爭著搶著要學，這就說明讀書寫字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事，憑什麽女人就不能學，她偏要學。不光她要學，以後她的孩子也都要學，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她都教。
作者有話說：
勉強寫完更新，本雲已廢……
還有就是，我聽到過幾個生了兒子的中年偏老的女人湊在一起說未來兒子娶媳婦的事，三觀炸裂……
第46章 愛了愛了
假期的最後兩天， 方瑜都在教二妮寫字。
五月初五一大早，方瑜便跟著大爺爺和方瑾坐上自家的牛車往縣城去了。
迴到私塾，他們倆就是吃飯睡午覺， 等到下午再去先生的書房等著單獨考試。
“看來你們兩個在家也沒有瘋玩， 為師很是欣慰。”劉秀才端著梅花圖案的茶杯， 慢慢品著茶香，“不過這幾天到底還是落下了課，你們最近要多用功，不要空誤了大好的學習時光。”
“是，學生謹遵先生教誨。”兄弟兩個拱手作禮， 表示受教。
就這樣，迴私塾當天的下午和晚上全都是在先生的書房中度過的， 當然了旁邊依舊還有劉勤書做伴。
等方瑾好不容易爬上他親親的小床想要打個滾時， 他的好弟弟又要給他來個驚喜。
方瑜想要學得再快些。之前他都怕自己學得太快導致基礎不牢，所以並沒有一味地追求速度，但這次迴家後他又感受到了那種什麽都做不了的憋悶感， 他需要快點通過科舉考試來取得地位和話語權。
在此之前，方瑜本著人道主義的關懷， 打算提前和真小孩方瑾打一聲招唿， 免得這小孩再被他這個堂弟的學習成績給打擊到，那就不好了。
“咻——”方瑜對著方瑾吹了個不大成功的口哨， 用以吸引方瑾的注意。
“你幹嘛，大黑天的咻咻咻， 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屋裏鬧耗子呢。”方瑾白了堂弟一眼， 感覺這貨在挑逗他， 於是乎他順手把襪子揪下來扔了過去。
“我去， 方瑾你敢撇你臭襪子， 你不知道你腳臭嘛！”方瑜從床上竄起來，趕緊把床單上的臭襪子用鞋麵撲棱掉。
方瑾扔完襪子就已經跑到屋門口了，隨時準備著反攻，同時還不忘了詭辯：“腳能不臭嘛，不臭的腳還能叫男人的腳？我，方瑾，男子漢大丈夫一個，那腳就必須是臭的，襪子也得是臭的。小爺我今兒個拿襪子給你就是讓你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爺們味兒。”
方瑜決定了，他什麽都不和這臭小子說了，就讓這天天搞事的小子自閉去吧！
當晚，方瑜拒絕和臭小子說話，直接睡覺。第二天雞還沒打鳴時，方瑜就起床把方瑾給薅下床，連臉都不讓人家洗，就拉著來迴跑啊。
“我以後再也不拿臭襪子扔你了，我保證我發誓！”方瑾求饒，並沒有什麽作用，最後他隻能坐在地上死活不起來。
方瑜見拉不動方瑾，就不再管他，隻是把方瑾喜歡的點心都給吃了。
行吧，方瑾歎氣。
方瑜趁著沒人的時候向劉秀才表達了他想再多學些的態度，當老師的自然歡喜，一連幾天給方瑜加課，方瑜都能學完，並且還表示學有餘力，這令劉秀才更加驚喜，又在原本的課程再次加碼，打算試試方瑜的學習能力到底有多高。
方瑜其實並不是什麽特別高智商的人類，當然了他也不笨，在現代學習也算中上。他穿越過來後就開始認真學習，平時沒有其它的娛樂活動，他又有著大人的自製力和理解力，學習好理所當然。
而且方瑜還發現他現在的記憶力比在現代時要好得多，不知是不是方家的遺傳基因好的緣故，他記這些古文古詩都特別快，記得還牢，可比現代讀高中時腦子還厲害。
難不成這就是他穿越得到的金手指嗎？有點雞肋，完全比不上什麽空間、靈泉的。
嘻嘻，都是開玩笑啦。方瑜想這大概是因為原身本來就聰明，再加上他過來後早早學習開發大腦，這才造就了今日的好學生方瑜。
小半個月之後，方瑾開始懷疑他短短的人生了。
還是臨睡覺之前，方瑜開窗望月順道再把他今天學的東西小聲背一遍。方瑾盤個腿靠在床頭看著自家堂弟在那邊碎碎念，直到方瑜背完關窗戶躺在床上他都沒換個造型。
“你又在憋什麽壞招？”方瑜感覺不對，警惕地瞪著壞小子，“你要是再敢扔臭襪子，我明早絕對不會放你睡覺的。”
“你真是方瑜嘛，一天天學那麽多頁的書，還全都能記下來。嘶，你莫不是縣城裏的老妖怪吧。”方瑾撲到方瑜的床上，開始捏方瑜的臉，“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讓這個學啥啥都會的臭妖怪趕緊離開我堂弟。”
方瑜把方瑾的臭手拍開，一腳把踹迴去，“嗬嗬嗬，本人就是這麽厲害，你個小臭孩兒還不快來膜拜我。”
“行啊，小爺我現在就來膜拜你。”方瑾賊兮兮地笑著，又猴了上來。
“哎哎，你給我住手，你別瞎摸我，你手洗了嘛你！”方瑜果然又被方瑾各種揉臉，最後還被抓了癢癢肉。
“你完了，方瑾，我警告你，我要——哈哈哈哈，嘻嘻，你，啊呀！”
方瑜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根本就幹不過方瑾，最後隻能求饒。
“哈，你學習好，我撓癢癢厲害，咱倆彼此彼此，善哉善哉啊！”方瑾這孩子果然是個樂天派，什麽都不能耽誤他的快樂。
努力學習的日常沒什麽好說的，直到有一日休息，方瑾吃多了西瓜鬧肚子，方瑜一個人從先生的小灶課上迴院子，發現方瑾在屋裏打轉。
“你好了？”方瑜懷疑這孩子是在裝病偷懶。
“這都不重要。”方瑾背著手，臉上一副糾結模樣，“小魚啊，你說勤書師兄的那個表妹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你好端端的怎麽還說上她了，難不成你小小年紀就開始知道喜歡姑娘啦。”方瑜慈愛地看向這小子，拍手笑道：“原來你喜歡大姐姐這款的噢。”
“你瞎說什麽呢你！”方瑾現在可是一個純情少年，提到這種事自然是要跳腳的。“咳，是我剛才去小花園那邊抓螞蚱，碰到吳家小姐和咱們師哥單獨說話。那吳家小姐也太大膽了，光天白日的就對咱們師哥說什麽娶不娶她的話，呸，真不要臉！”
哼？這在古代可真是一個大新聞啊。
“人吳家小姐找你還是惹你啦，幹嘛罵人家不要臉啊。”方瑜不想身邊的方瑾變成一個老古董，偶爾也會對方瑾傳達一點自由色彩的思想。“吳家小姐大概也是想選個好姻緣吧，隻要沒越界，說幾句話也未嚐不可。”
方瑾可是個正宗的古代男子，雖然才九歲，但他從小接受的那一套就很古代。“這還沒越界啊！婚姻大事哪有姑娘自己出來說話的，那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虧她還是個大家小姐呢。哎，也不對，她們吳家再有錢也不過是個商戶，教養出來這樣沒規矩的姑娘也正常。”
方瑜還真沒發現身邊的這個小破孩腦袋裏居然有這麽多的封、建糟粕。
“噓，你小點聲，這可是人家姑娘的名聲，別再說了。”方瑜隔著窗戶看唐媽在幹什麽，發現她沒有聽到，才鬆了口氣。“這事你沒和別人講吧？”
“我還沒和別人說呢。”方瑾一臉正氣地說：“吳家小姐實在是太不檢點了，不過她好歹是咱們師娘的親侄女，我不能不顧著咱們先生和師娘的麵子。所以我正打算去正院找師娘說這件事呢，也好讓師娘心裏有個數。”
“你別去啊！”方瑜實在是不知道這孩子的腦迴路是怎麽長的，又或者是他這個穿越過來的人思想跟不上這朝代的人。
“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再和我講一遍，我分析分析，對了你小聲點，千萬不能讓唐媽聽到。”方瑜打算聽完這事情的來龍去脈再下結論。
其實事情很簡單，就是吳家小姐知道家裏有想讓她嫁給劉勤書的意思，但劉勤書沒同意，吳家小姐覺得家裏再給她找的丈夫大概率是比不上劉勤書的，所以吳家小姐打算釜底抽薪，鼓足勇氣直接去問劉勤書，看看能不能促成這段姻緣。
吳家小姐對劉勤書說她雖然是姑母的親侄女，但要是嫁過來了就是劉勤書的妻子，他們才會是一家人，她一定不會幫著姑母來破壞自己的小家。然後又隱晦地表示，她們家給她準備的嫁妝非常豐厚，良田、鋪子、現銀應有盡有，隻要劉勤書同意娶她，她一定會成為賢內助的。
而劉勤書這邊呢，雖然態度上還是和風細雨的，但是拒絕的意思還是非常明確地表達出來了，說是最近幾年都沒有成親的打算，還說想趁著這幾年專心讀書科舉，可能要過二十歲才會考慮娶親。
吳家小姐也不是那種沒皮沒臉的人，人家把話都說得這麽明白了，她就知難而退，兩人說好不會再提這件事，以後見麵還是表兄妹。
聽完方瑾的轉述，方瑜瞬間就對吳家小姐姐愛了愛了。
吳家小姐姐勇於追求自己的婚姻，理智又勇敢，還不是戀愛腦小白花，被男方拒絕也能淡然處之，這樣的小姐姐誰能不愛。
“所以，人家兩個當事人都約定好不提這件事了，你個偷聽賊幹嘛還要跑過去告狀啊！”方瑜火大地怒吼著，揪著愛管閑事的臭小子的大耳朵，跳腳道：“不許告狀，聽-到-沒-有！”
作者有話說：
卡著點來了！話說，我手都寫得冷了。
第47章 抄書與催婚
方瑜對古板臭小子還是不放心， 就拉著一起學習，堅決不讓方瑾有閑心思去想什麽告狀的事。
方瑾對方瑜頗多怨念，但奈何他一向哥綱不振， 又實在受不了方瑜抓他早起， 就屈服了。不過他的心依然**， 還是覺得吳家小姐那樣的女子實在是沒有廉恥，他以後絕對不會娶這樣沒教養的媳婦。
這話他也就能在心裏想想，沒敢和堂弟說，他總覺得方瑜的想法奇奇怪怪，實在和正常男子漢想的東西不一樣。
方瑜緊盯了方瑾幾天， 見他沒有異動，天天和穀慧思他們玩得十分嗨皮， 明顯是忘了這一茬， 就放下心來，開始想抄書賺零花錢的事情。
方瑜平時也不能隨意進出私塾的大門，劉家看他們看得緊， 管家和看門的都得了秀才娘子的特別囑咐，讓他們多照顧方家兄弟。
要想出去就隻能趁著放假的時候， 還要有人帶著他們， 帶他們的人偶爾是管家，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劉勤書。
所以方瑜要抄書這事也做不到保密， 他隻能先跑去和勤書師兄說，讓師兄幫他牽個線。
“勤書師哥， 你說書鋪的掌櫃能看上我的字嘛。”方瑜不知道現在抄書的水準， 有些擔心。
“我帶你去問問就清楚了。”劉勤書溫和笑道：“你雖然習字時間不長， 卻比同齡孩子寫得要規整許多， 字體的結構也勻稱， 抄書應該不成問題。”
老太太聽完孫子的話，覺得這孩子還是像昨天搗鼓野花那樣在瞎折騰，便拒絕道：“寫字可比識字難多了，咱家姑娘用不著學寫字，她們又不能去參加科舉考試，廢那勁幹嘛。更何況那筆墨紙硯可不便宜，咱家光供你一個練字就夠嗆了，咱家女孩子要是全都練字可供不起。”
方瑜笑著擺事實講道理：“那就先讓我二姐學，她年紀最大，學得也最好，學起寫字來肯定也更快，練上幾個月興許就能出去賺錢了呢。就像我二姐夫那樣，不比種田和織布來錢快啊！”
方老太太當然知道抄書賺錢了，但她也不是那種好忽悠的人。“程瑞是從小就會寫字的，最近又讓你大爺爺教著練了好長時間，那字才勉強能入人家書肆老板的眼，要不是你大爺爺介紹程瑞過去，你當他能幹抄書這活去賺錢。二妮就算是再厲害，也不可能在幾個月間就把字練好，你少拿話來誆我。”
方瑜噎住了，老太太這話說得實在太對了。“奶，二姐要是能學會寫字該多好，這是多大的進步啊，以後二妮就能靠抄書賺錢了。”他幹巴巴地嚐試著說服老太太：“以後咱們家的女孩都可以陸續學寫字，這樣她們以後就都有賺錢的能力了，有了賺錢的能力就不怕她們過不好了。”
“織布也一樣能賺錢，我會教她們織布的。”老太太不為所動，“不是我不舍得錢，可我花那麽多錢教她們寫字，等教到能抄書賺錢時她們也差不多都要嫁出去了，我這錢不是打水漂了。織布就不一樣了，教幾天就能會，然後就能幹活賺錢，婆家還喜歡這種會織布的姑娘。既然如此，我又為什麽還要費錢費力地教家裏女孩子寫字呢？”
方瑜張口結舌，他實在是無法在古代農家的客觀條件下和老太太爭論出女孩子學寫字比學織布更好的結論。
方瑜又運了運氣，打算拿出沒有理也要硬講出道理的氣勢來再戰。方老太太沒給他這個機會，又接著說：“你大爺爺不可能教丫頭寫字，程瑞也肯定不會教二妮寫字，你後兒個一早就迴去了，就算我讓二妮學，你也找不到人教啊。”
方瑜還能說什麽呢？他撓頭想了許久，最後隻能跳過這個無法迴答的問題，問道：“奶，為什麽您說程瑞不會教二姐寫字的啊？程瑞他之前為了能上學的事都要死要活的，他媳婦現在想學習他為什麽不教啊，我二姐要是真能學會寫字然後幫著他一起抄書，他們小兩口不就能賺更多的錢了嘛，多好的事啊。”
“哼，你啊還是太小。”方老太太看孫子天真的眼神，樂了。“等你以後大了，娶了媳婦當了丈夫就知道了。”
方瑜才不是小孩子呢，他又想了想，說：“不就是男人不願意看女人比他們厲害嘛，索性就什麽都不讓女人學，就把女人圈在家裏做家務生孩子帶孩子，讓女人隻能靠著男人活。這種事我有什麽不懂的。”
“是，我孫子最懂了。”方老太太嗬嗬笑道：“哪個做丈夫的樂意媳婦騎在脖子上啊。嗬嗬，程瑞本來在咱家住著就氣弱，好不容易找到抄書這條賺錢的路數，他在咱家人麵前才能直點腰，要是二妮也會抄書了，那他還怎麽壓著二妮。”
“您也是女人啊，您難道就不想比男人厲害嗎？”方瑜發問道：“二妮以後就在咱家住了，她以後抄書賺的錢也能給您，您難道就不想幫她變得更厲害嗎？”
“我想比男人厲害，但我不想我兒子我孫子被女人騎到脖子上去。”麵對親親的孫子，方老太太迴答得很坦誠，同時又含著無窮的黑色幽默。
這……
這話拿到現代都很有現實意義。
當女人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時，她多半會支持男女平等同權；可當女人生了兒子後，尤其是兒子快要結婚時，女人多半會便變得比前清的遺老遺少們還要封～建，還要崇尚男尊女卑這種“傳統美德”。
方瑜垂頭喪氣地從正屋裏出來，二妮正在等著他，見弟弟這般模樣，便知道了結果。
“沒事，我以後就拿著樹枝多寫多練。”二妮心底挺失落的，可她不能讓弟弟知道。
方瑜不肯放棄二妮思想中獨立的火苗，他抬起頭認真道：“我現在就教你，今天和明天白天，你一定要好好學。我把毛筆留給你，你收好別被程瑞發現，以後你沒事就蘸清水在桌子上練字。”
“好！”二妮的眼睛亮了，充滿著對未來人生的希望，“我一定好好學，把你教我的都記下來。”
“還有就是——”方瑜一直在想老太太的話，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憋屈火，這是作為女性對女性同胞生出來的悲哀和不滿。“你以後千萬不要像別的老女人那樣，對兒子比對女兒好，不讓女兒讀書寫字，或者是虐待兒媳婦什麽的。”
二妮不知道他弟弟這是從哪想出來的一大段話，不過她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方瑜突然覺得自己好傻，人心本就多變，他現在和二妮說這些也沒用。
“你最好能變得很美好。”方瑜不再糾結沒影兒的事，去正屋拿出筆墨紙硯，迴到二妮這屋教她寫字。
二妮卻在想：讀書寫字多好啊，明明男人們都爭著搶著要學，這就說明讀書寫字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事，憑什麽女人就不能學，她偏要學。不光她要學，以後她的孩子也都要學，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她都教。
作者有話說：
勉強寫完更新，本雲已廢……
還有就是，我聽到過幾個生了兒子的中年偏老的女人湊在一起說未來兒子娶媳婦的事，三觀炸裂……
第46章 愛了愛了
假期的最後兩天， 方瑜都在教二妮寫字。
五月初五一大早，方瑜便跟著大爺爺和方瑾坐上自家的牛車往縣城去了。
迴到私塾，他們倆就是吃飯睡午覺， 等到下午再去先生的書房等著單獨考試。
“看來你們兩個在家也沒有瘋玩， 為師很是欣慰。”劉秀才端著梅花圖案的茶杯， 慢慢品著茶香，“不過這幾天到底還是落下了課，你們最近要多用功，不要空誤了大好的學習時光。”
“是，學生謹遵先生教誨。”兄弟兩個拱手作禮， 表示受教。
就這樣，迴私塾當天的下午和晚上全都是在先生的書房中度過的， 當然了旁邊依舊還有劉勤書做伴。
等方瑾好不容易爬上他親親的小床想要打個滾時， 他的好弟弟又要給他來個驚喜。
方瑜想要學得再快些。之前他都怕自己學得太快導致基礎不牢，所以並沒有一味地追求速度，但這次迴家後他又感受到了那種什麽都做不了的憋悶感， 他需要快點通過科舉考試來取得地位和話語權。
在此之前，方瑜本著人道主義的關懷， 打算提前和真小孩方瑾打一聲招唿， 免得這小孩再被他這個堂弟的學習成績給打擊到，那就不好了。
“咻——”方瑜對著方瑾吹了個不大成功的口哨， 用以吸引方瑾的注意。
“你幹嘛，大黑天的咻咻咻， 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屋裏鬧耗子呢。”方瑾白了堂弟一眼， 感覺這貨在挑逗他， 於是乎他順手把襪子揪下來扔了過去。
“我去， 方瑾你敢撇你臭襪子， 你不知道你腳臭嘛！”方瑜從床上竄起來，趕緊把床單上的臭襪子用鞋麵撲棱掉。
方瑾扔完襪子就已經跑到屋門口了，隨時準備著反攻，同時還不忘了詭辯：“腳能不臭嘛，不臭的腳還能叫男人的腳？我，方瑾，男子漢大丈夫一個，那腳就必須是臭的，襪子也得是臭的。小爺我今兒個拿襪子給你就是讓你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爺們味兒。”
方瑜決定了，他什麽都不和這臭小子說了，就讓這天天搞事的小子自閉去吧！
當晚，方瑜拒絕和臭小子說話，直接睡覺。第二天雞還沒打鳴時，方瑜就起床把方瑾給薅下床，連臉都不讓人家洗，就拉著來迴跑啊。
“我以後再也不拿臭襪子扔你了，我保證我發誓！”方瑾求饒，並沒有什麽作用，最後他隻能坐在地上死活不起來。
方瑜見拉不動方瑾，就不再管他，隻是把方瑾喜歡的點心都給吃了。
行吧，方瑾歎氣。
方瑜趁著沒人的時候向劉秀才表達了他想再多學些的態度，當老師的自然歡喜，一連幾天給方瑜加課，方瑜都能學完，並且還表示學有餘力，這令劉秀才更加驚喜，又在原本的課程再次加碼，打算試試方瑜的學習能力到底有多高。
方瑜其實並不是什麽特別高智商的人類，當然了他也不笨，在現代學習也算中上。他穿越過來後就開始認真學習，平時沒有其它的娛樂活動，他又有著大人的自製力和理解力，學習好理所當然。
而且方瑜還發現他現在的記憶力比在現代時要好得多，不知是不是方家的遺傳基因好的緣故，他記這些古文古詩都特別快，記得還牢，可比現代讀高中時腦子還厲害。
難不成這就是他穿越得到的金手指嗎？有點雞肋，完全比不上什麽空間、靈泉的。
嘻嘻，都是開玩笑啦。方瑜想這大概是因為原身本來就聰明，再加上他過來後早早學習開發大腦，這才造就了今日的好學生方瑜。
小半個月之後，方瑾開始懷疑他短短的人生了。
還是臨睡覺之前，方瑜開窗望月順道再把他今天學的東西小聲背一遍。方瑾盤個腿靠在床頭看著自家堂弟在那邊碎碎念，直到方瑜背完關窗戶躺在床上他都沒換個造型。
“你又在憋什麽壞招？”方瑜感覺不對，警惕地瞪著壞小子，“你要是再敢扔臭襪子，我明早絕對不會放你睡覺的。”
“你真是方瑜嘛，一天天學那麽多頁的書，還全都能記下來。嘶，你莫不是縣城裏的老妖怪吧。”方瑾撲到方瑜的床上，開始捏方瑜的臉，“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讓這個學啥啥都會的臭妖怪趕緊離開我堂弟。”
方瑜把方瑾的臭手拍開，一腳把踹迴去，“嗬嗬嗬，本人就是這麽厲害，你個小臭孩兒還不快來膜拜我。”
“行啊，小爺我現在就來膜拜你。”方瑾賊兮兮地笑著，又猴了上來。
“哎哎，你給我住手，你別瞎摸我，你手洗了嘛你！”方瑜果然又被方瑾各種揉臉，最後還被抓了癢癢肉。
“你完了，方瑾，我警告你，我要——哈哈哈哈，嘻嘻，你，啊呀！”
方瑜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根本就幹不過方瑾，最後隻能求饒。
“哈，你學習好，我撓癢癢厲害，咱倆彼此彼此，善哉善哉啊！”方瑾這孩子果然是個樂天派，什麽都不能耽誤他的快樂。
努力學習的日常沒什麽好說的，直到有一日休息，方瑾吃多了西瓜鬧肚子，方瑜一個人從先生的小灶課上迴院子，發現方瑾在屋裏打轉。
“你好了？”方瑜懷疑這孩子是在裝病偷懶。
“這都不重要。”方瑾背著手，臉上一副糾結模樣，“小魚啊，你說勤書師兄的那個表妹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你好端端的怎麽還說上她了，難不成你小小年紀就開始知道喜歡姑娘啦。”方瑜慈愛地看向這小子，拍手笑道：“原來你喜歡大姐姐這款的噢。”
“你瞎說什麽呢你！”方瑾現在可是一個純情少年，提到這種事自然是要跳腳的。“咳，是我剛才去小花園那邊抓螞蚱，碰到吳家小姐和咱們師哥單獨說話。那吳家小姐也太大膽了，光天白日的就對咱們師哥說什麽娶不娶她的話，呸，真不要臉！”
哼？這在古代可真是一個大新聞啊。
“人吳家小姐找你還是惹你啦，幹嘛罵人家不要臉啊。”方瑜不想身邊的方瑾變成一個老古董，偶爾也會對方瑾傳達一點自由色彩的思想。“吳家小姐大概也是想選個好姻緣吧，隻要沒越界，說幾句話也未嚐不可。”
方瑾可是個正宗的古代男子，雖然才九歲，但他從小接受的那一套就很古代。“這還沒越界啊！婚姻大事哪有姑娘自己出來說話的，那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虧她還是個大家小姐呢。哎，也不對，她們吳家再有錢也不過是個商戶，教養出來這樣沒規矩的姑娘也正常。”
方瑜還真沒發現身邊的這個小破孩腦袋裏居然有這麽多的封、建糟粕。
“噓，你小點聲，這可是人家姑娘的名聲，別再說了。”方瑜隔著窗戶看唐媽在幹什麽，發現她沒有聽到，才鬆了口氣。“這事你沒和別人講吧？”
“我還沒和別人說呢。”方瑾一臉正氣地說：“吳家小姐實在是太不檢點了，不過她好歹是咱們師娘的親侄女，我不能不顧著咱們先生和師娘的麵子。所以我正打算去正院找師娘說這件事呢，也好讓師娘心裏有個數。”
“你別去啊！”方瑜實在是不知道這孩子的腦迴路是怎麽長的，又或者是他這個穿越過來的人思想跟不上這朝代的人。
“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再和我講一遍，我分析分析，對了你小聲點，千萬不能讓唐媽聽到。”方瑜打算聽完這事情的來龍去脈再下結論。
其實事情很簡單，就是吳家小姐知道家裏有想讓她嫁給劉勤書的意思，但劉勤書沒同意，吳家小姐覺得家裏再給她找的丈夫大概率是比不上劉勤書的，所以吳家小姐打算釜底抽薪，鼓足勇氣直接去問劉勤書，看看能不能促成這段姻緣。
吳家小姐對劉勤書說她雖然是姑母的親侄女，但要是嫁過來了就是劉勤書的妻子，他們才會是一家人，她一定不會幫著姑母來破壞自己的小家。然後又隱晦地表示，她們家給她準備的嫁妝非常豐厚，良田、鋪子、現銀應有盡有，隻要劉勤書同意娶她，她一定會成為賢內助的。
而劉勤書這邊呢，雖然態度上還是和風細雨的，但是拒絕的意思還是非常明確地表達出來了，說是最近幾年都沒有成親的打算，還說想趁著這幾年專心讀書科舉，可能要過二十歲才會考慮娶親。
吳家小姐也不是那種沒皮沒臉的人，人家把話都說得這麽明白了，她就知難而退，兩人說好不會再提這件事，以後見麵還是表兄妹。
聽完方瑾的轉述，方瑜瞬間就對吳家小姐姐愛了愛了。
吳家小姐姐勇於追求自己的婚姻，理智又勇敢，還不是戀愛腦小白花，被男方拒絕也能淡然處之，這樣的小姐姐誰能不愛。
“所以，人家兩個當事人都約定好不提這件事了，你個偷聽賊幹嘛還要跑過去告狀啊！”方瑜火大地怒吼著，揪著愛管閑事的臭小子的大耳朵，跳腳道：“不許告狀，聽-到-沒-有！”
作者有話說：
卡著點來了！話說，我手都寫得冷了。
第47章 抄書與催婚
方瑜對古板臭小子還是不放心， 就拉著一起學習，堅決不讓方瑾有閑心思去想什麽告狀的事。
方瑾對方瑜頗多怨念，但奈何他一向哥綱不振， 又實在受不了方瑜抓他早起， 就屈服了。不過他的心依然**， 還是覺得吳家小姐那樣的女子實在是沒有廉恥，他以後絕對不會娶這樣沒教養的媳婦。
這話他也就能在心裏想想，沒敢和堂弟說，他總覺得方瑜的想法奇奇怪怪，實在和正常男子漢想的東西不一樣。
方瑜緊盯了方瑾幾天， 見他沒有異動，天天和穀慧思他們玩得十分嗨皮， 明顯是忘了這一茬， 就放下心來，開始想抄書賺零花錢的事情。
方瑜平時也不能隨意進出私塾的大門，劉家看他們看得緊， 管家和看門的都得了秀才娘子的特別囑咐，讓他們多照顧方家兄弟。
要想出去就隻能趁著放假的時候， 還要有人帶著他們， 帶他們的人偶爾是管家，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劉勤書。
所以方瑜要抄書這事也做不到保密， 他隻能先跑去和勤書師兄說，讓師兄幫他牽個線。
“勤書師哥， 你說書鋪的掌櫃能看上我的字嘛。”方瑜不知道現在抄書的水準， 有些擔心。
“我帶你去問問就清楚了。”劉勤書溫和笑道：“你雖然習字時間不長， 卻比同齡孩子寫得要規整許多， 字體的結構也勻稱， 抄書應該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