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前夕,宋七月將手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這一天午後,她則是要前往一個地方。


    車子一路的開,沒有遲疑的往那裏而去。


    終於在一處茶樓停下來。


    可是那茶樓,卻是愈顯陳舊。唯有屋簷上方的金字招牌。還這樣的清楚醒目,“君再來”三個字映入宋七月的眼中,她收迴視線。低頭而入。


    “您好,小姐,請問您是幾位?”有服務生上前詢問。


    宋七月望向對方,她微笑道,“我和你們唐老板有約了。”


    對方一愣,立刻喚來了茶樓的經理,那經理卻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也好似一眼就認出了宋七月來。“是宋小姐,這邊請!”


    宋七月朝他點頭,便由那人領路跟隨著一起走。


    來到一處包廂,那是這一條迴廊的盡頭,那門敲門一應,前方經理喊道,“老板,宋小姐來了。”


    經理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宋七月踏進那包廂裏,一抬頭便是對上了裏邊而坐的男人。


    男人一張剛毅英氣的俊臉,他黑色的頭發很是自然的落下,鼻梁上的那副金邊細框眼鏡依舊。劍眉入鬢間。他抬眸也是瞧向她,卻是眸光淡然深遠,那嘴角的笑意,分明是故人相見別來無恙般的無害嘲弄。


    乍一眼一看,險些還要認不出來,那當年叱吒風雲的人物,卻如今守著一家茶樓,不動聲色,一守就守了多年。


    宋七月上前去,在他的麵前坐下。她一雙美眸掃過去,一點也不含糊,立刻評價。“唐老板現在果真是有老板的架勢了。”


    唐韓琛隻將茶壺拿起,親自為她倒上一杯茶水送上,再是低頭瞧了眼自己,西服襯衣早已經褪下,不知道何時已經換上了這中式的古著,都是粗布麻衣,“我這哪裏是老板,抵不上你脖子上那條絲巾。”


    那雙環的logo,可不正是國際大牌,一條就足以抵得上旁人幾個月的工資了。


    宋七月笑道,“你知道的,我就是愛這些。”


    “我是知道,你從前就是。”唐韓琛應道,“那時候邵秘書還在你身邊,成天就聽見他數落你敗家,一去買東西,就恨不得把百貨都搬迴家去。”


    “可不是,要真能搬迴去就好了。”宋七月解下絲巾,放到一邊去,捧起茶杯來暖手。


    唐韓琛又是笑道,“真要搬了迴去,你又不愛了。你這個人,瞧著愛這些,骨子裏邊卻是一點也不看重。”


    “又是從我那秘書邵飛口中聽到的?”這許多的事情,生活的小細節,從前可沒有像是這樣有空來閑聊,卻是今日,多年後的再相逢,他不急不緩,宋七月也是來了興致。


    “他是個能幹的人才。”唐韓琛讚許,倒是讓宋七月驚奇,“韓總,能聽你稱讚一個人,真是不容易,看來還是我眼光好。”


    唐韓琛道,“也是,不然我當時又怎麽會把你招到麾下。”


    “這說來說去,原來不是在誇我,而是在誇你自己啊。”宋七月沒轍笑道,“知道你唐老板善於識人,佩服你啦。”


    唐韓琛瞧著宋七月,“你迴國後,我聽說了你很多事情。”


    “原來你也不是退隱江湖,還是對商場上的事情這麽清楚。”宋七月喝了口熱茶,溫熱的茶水,暖的人身體都熱騰起來。卻是忽然之間就想起,那一年唐韓琛和唐仁修兩兄弟之間鬥得大敗,自那以後五洲再也沒有了唐韓琛。


    唐韓琛道,“你走了後,我在想,你還會不會迴來。後來想想,你也是該迴來。”


    “為什麽這麽確信?”宋七月問道,有些好奇了。


    唐韓琛眸中溫潤,可是那眼底的精光睿智,還是從鏡片後方透了出來,“人活在世上,總要有個念想,不是麽?”


    他這麽幽幽一問,當真是把宋七月給問住了。


    唐韓琛徑自道,“你當年走的時候,也算是沒了後路。”


    有些後路,不是自己斬斷的,可是再續卻是難了。有些後路,本也不屬於自己,再留下也是勉強。於是統統斷了個幹淨,就徹徹底底了。可她終究還是有放不下的,還有想要奪迴的。


    “人有念想,就還會迴來。”唐韓琛應道。


    宋七月怔怔失神中迴過神來,這一刻他如此的了然,讓她肅然起敬,“韓總,我敬您一杯。”


    兩人相碰了一杯,唐韓琛道,“不過,我還真是怕你就這麽在監獄裏死了心。”


    “謝謝你當年還惦記我。”宋七月也是想起當時入獄,從律師口中得知唐韓琛曾經委派律師前來,想要和她得到聯係。而這背後所謂,其實也是清楚,更是想要為她跨過那一關。


    “隻是你讓律師都迴去了。”唐韓琛在那一日,也是這樣坐在這間包廂裏,品上一壺茶等候,律師迴執過來的消息唯有:都迴去吧,我很好,什麽事也沒有。


    宋七月那時候,當真是心灰意冷,此刻想來真是可笑,“沒什麽比活著更重要,當時我的想法太幼稚。”


    “連死的勇氣都有,活下來也就沒那麽難了。”唐韓琛淡淡一笑,那往事塵囂就在迴顧中散開。


    宋七月揚眉,笑的更是灑脫,“所以還要感謝我當時有過這麽大的勇氣,今天才能在這裏和韓總你聊天敘舊。”


    “今天,我要再敬你三杯。”宋七月舉起茶杯,再一次相敬。


    唐韓琛並不著急,“以茶代酒來敬我,可不是你的風格。”


    “這裏是茶樓,哪裏來的酒,再說,我們是以茶會友。”宋七月笑了。


    唐韓琛問道,“那你這三杯是什麽來頭。”


    這一問,宋七月的茶杯端向空中,“第一杯,感謝韓總當年一飯之恩,如果沒有韓總,那就沒有今天的我。”


    若說這前塵因果,都有一個說法,那這第一杯的確該是,唐韓琛沒有遲疑,舉杯應了,“好。”


    茶杯又是滿上,第二杯拿起,宋七月道,“第二杯,感謝韓總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沒有忘記我,還願意出手相助。”


    這說的是入獄當時,唐韓琛也是應了,第二杯入腹。


    第三杯拿起,宋七月一雙眼眸沉凝望去道,“第三杯,感謝韓總在這裏等我三年,為了幫我一直沒有離開港城。”


    這第三杯的謝意道明,讓唐韓琛一怔。


    有些事情,是唐韓琛沒有明說的。更有些事情,是宋七月亦然沒有明說的,但是她終究還是知道。唐韓琛並非是唐家夫人的親生兒子,他的生母一直養在外邊,那位姓柯的婦人她雖未曾見過,但是也有所聽聞。


    今日迴了港城,宋七月知道了一些事情,唐韓琛的生母已經過世,就在一年前去的。


    唐韓琛不為人知,可他卻是個十足十的孝子,半步也不離開母親身邊。所以哪怕是紀小姐已經離開港城,然而他也一直留在這裏。可在一年多前,唐母去世,這座港城還有什麽是讓他留戀的,已經再也沒有了。他本應該離開,去追隨他心中的那一位才是。


    若非說還有一個留下的理由,此刻想來,除了是她自己,還有哪一個?


    唐韓琛沒有立刻應這一杯,他停住了。


    千絲萬縷間,一切盡在不嚴重,唐韓琛一笑,和她碰杯飲下這第三杯。


    似是感慨,唐韓琛這才道,“你這一趟迴來,倒是耳聽八方,打探的清楚。”


    “因為心裏惦記著。”宋七月直接道。


    “你說惦記,卻是迴來後沒來過一次,今天還是頭一遭。”唐韓琛有些埋怨的語氣來。


    宋七月笑了,“事情太多,也太忙了。想著總有一天,會來找你,就不急著是哪一天了。”


    “這也是。”唐韓琛諒解了,沉默中,四下無聲,他卻將茶杯又是舉起,“你敬了我這麽多杯,也該是我迴一杯。”


    宋七月笑問,“你這一杯又是什麽名堂?”


    唐韓琛望著她,幽幽開口道,“在我麾下的時候,你盡心盡力從沒有出過差錯,敬你。”


    “當年我被請離五洲,讓你受了莫大的冤屈,害你人人喊打,敬你。”


    “今天你請我來幫你的忙,讓我還這個情,敬你。”


    他這一杯三敬,卻是說的條理分明。


    過往並肩作戰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宋七月眼中閃爍而過。是當年他讓唐允笙來授命於她,讓她站出來在董事會上舉證他背叛公司之罪。可她當時明明知道結果會是如何,她還是這麽做了,如此義無反顧。


    今時今日,她終是找上他,請他出手動了股市。卻是原來,這人都知道,心裏跟明鏡似的,這樣的一清二白。


    宋七月怎能不感慨,仰頭喝下那杯茶又道,“韓總,俗話說的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當年既然跟隨了你,當然是要盡心盡力,之後一切也隻是我為了還情。現在我請你幫我,真是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你啊,把我想太好了。”


    “就算真像你說的,那也沒有什麽不可以。”唐韓琛歎道,“你這個人,什麽時候能不這麽好強,怎麽老毛病就是改不了。”


    宋七月輕放下茶杯來,這一刻她忽而道,“你不問問我,為什麽這一局裏容少會出手。你不好奇,為什麽當年我出事入獄,容少會派人來和我接應。”


    到了此刻,有些暗中的內幕即便不為人知,可還是冒出了尖來,讓人隱約探到其中一二究竟。


    唐韓琛笑道,“你結交朋友的本事一向在行,多一個也不是什麽奇事。”


    “可容少和唐二少是朋友。”說是朋友,卻是勝似兄弟。


    唐韓琛默然不語,宋七月這才說道,“其實當年,唐二少也私底下找過我。”


    唐韓琛眼中眸光一定,從麵前的人口中聽聞一切,“就在你命唐三找上我後不久,唐仁修也找上了我。”


    卻是沒有料到,唐仁修找上的目的,竟是和唐韓琛一樣。那一次的董事會舉證,唐仁修也是讓她去舉證唐韓琛。


    那一年的冷冬,宋七月麵臨不曾預料的場麵,此刻唐韓琛亦像是千思百轉間想不清道不明,“他為什麽這麽做。”


    “他說他出了車禍,腦部有淤血,如果動手術,成功幾率不到三成。”當年唐仁修所說的話語,由宋七月道出。


    唐韓琛眉頭一緊,宋七月道,“他說這是你該得的下場,隻是你已經心生退意,所以無所謂了。”


    突然之間,迴憶起那個人來,唐韓琛笑了,“他,還是看出來了。”


    “其實,你也早就猜到了吧。”宋七月應道。


    若說開始的時候不明白,可當尉容願為了宋七月出頭的時候,唐韓琛就想到了大概,可他從來沒有去應征過也不想去知道結果。那都已經是時過境遷,誰還願意去追究。


    “你們兩個,誰也沒有欠誰了。”宋七月輕聲說,這句話語像是將那前仇舊恨在灰燼裏全都揚於空中隨風飄散。


    良久,唐韓琛沒有說話,半晌才道,“唐二,我們是誰也不欠誰了。”


    又是一陣沉默裏,宋七月談起了另一人來,“還有唐三少。”


    “他不在港城,我最近也不能去見他。聽說他現在不和別人往來,所以也不想去打擾他。韓總,如果和他聯係了,替我感謝他。請轉告他,他還我的情,我也收下了。從今往後,也就不欠了。”宋七月簡單道來,這一個個人都謝了一遍。


    唐韓琛卻是有疑問,“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情。”


    宋七月瞧向他,唐韓琛道,“唐三當年背叛入獄,是不是和你有關?”


    “和我沒有關係,但是也和我脫不了關係。”宋七月一句話說的撲朔,唐韓琛也不問下去了,“有沒有關係也都不重要了,也是他自願。”


    那也是唐允笙和陶思甜兩人的糾纏,旁人都是不好言說,宋七月點了頭。


    “我倒也是佩服你,這一趟迴來,翻雲覆雨的本事不小。”唐韓琛誇了一聲,想起現在的久遠,簡直就是水深火熱的地步,而這麽多人都全力意欲打垮久遠,卻是少見的。


    “隻說唐家,真是難得,我們幾個竟然也有齊心協力對付一樁事的。”唐韓琛不禁感歎。


    “所以,這次我必勝無疑。”宋七月迴的信心滿滿,她繼而又道,“時間不早,我還要趕迴去。走之前,我有件東西來送你。”


    立刻的,宋七月命人去後車廂取來那件物品來。等搬進了包廂裏邊,小心輕放下後,唐韓琛一瞧,隻見是是長方的盒子,又是用油紙層層包裹著。經理是取件的人,一瞧這物品,便是立刻想到了當年,那位莫總也送了這麽一件來。


    唐韓琛看著這油紙包裹的盒子,倒也不急著拆,隻是看這一眼,就猜到裏麵是什麽。


    宋七月笑道,“東西送到了,你迴頭慢慢瞧,我先走了。”


    唐韓琛卻是開口道,“有一個人,當年也送了我同樣的東西。”


    宋七月剛要起步,複又因為他的話語停住,唐韓琛道,“他在我的店裏請我喝茶,等了我三天。”


    “第四天的晚上,又是坐到十點打烊才走。十二點,我從店裏離開。一出店門,圍牆後麵他走了出來。那一天是秋天了,正好是十月,到底是什麽日子倒是記不清楚了。”


    “還是在這間包廂,他問我當年的事情是誰授意。我就告訴了他,我和你是怎麽認識的,又是怎麽成了上司和下屬。當他知道了一切後,氣急敗壞在這裏質問我,替你打抱不平。”


    卻是這一段,唐韓琛說的平淡無奇,然而宋七月卻是從未聽聞。自檢舉唐韓琛後,一人歸隱,一人還在江湖,他們鮮少往來,寥寥幾次卻也是匆匆一麵,哪裏像是今天,可以這樣悠閑的說笑。


    可是,卻原來還有這樣一日?


    “臨了,連這杯茶都沒有喝,滴水不沾走了。”唐韓琛道出最後結果來,“隻是,他又為了什麽而來?”


    宋七月聽的眉心一蹙,對上唐韓琛道,“他來尋求結果。”


    “也是,當時我也是這麽說。”唐韓琛應了,卻是低聲道,“隻是如果不是在意,他是絕對不會來的。”


    “唐老板,你這到底是哪邊的?”宋七月頓時挑眉了。


    唐韓琛一笑,“正好想起,就提了幾句,怪你,又送了我這東西。”


    “你就收好了,這可是港城最後一幅售賣的真跡,你可要好好看看。”宋七月說罷,她揚長而去。


    那包廂裏邊,唐韓琛這才慢慢將那油紙撕去,那幅畫變躍然於眼底。是一幅動物畫像,是那人的筆法,這樣的熟悉。唐韓琛仔細去瞧,他看見了那淡淡的英文字母“j”,卻是又看向那畫裏的一切。


    這是那人最愛的動物,黑天鵝便是之一,一生隻有一夫一妻,一隻死了,另外一隻終生不會再成雙。


    在這幅畫裏,天鵝成雙成對,卻有一隻落了單。


    那孤單的黑天鵝,在畫像裏落寞的樣子。


    唐韓琛的手輕觸過那天鵝,漫漫天涯,無邊的寂寞,行萬裏路,卻都是孤單隻影。


    微冉,我不信,我不信你怎會不寂寞。


    ……


    “駱箏小姐,您好,我是莫先生的私人律師,有關於莫珊珊小姐的撫養權,現已變更至莫斯年先生名下,請您和莫斯年先生聯係。當然,這並不妨礙您本身繼續照顧姍姍小姐……”電話那頭傳來律師的聲音,駱箏登時僵住。


    可這竟然是成了真!


    駱箏想起當年懷有姍姍時的情景,因為名不正言不順,又是未婚生子,遭到了傅姨強烈的反對,在逼問生父是誰無果後,莫征衍站出承認孩子的父親是他。這之後他安排了一切,而在姍姍出生後,撫養權也順理成章到了莫征衍的名下。也因為當時她情緒不穩定,更因為她沒有經濟來源,也迫於家族壓力,莫家的孩子,不能落到別人手裏。


    所以,這歸屬問題便落在了莫征衍身上,這之後誰又在意過。於是,直到如今也都是莫征衍所有。熟料今天,莫征衍竟將姍姍的撫養權變更,駱箏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這樣不知所措。


    駱箏又是往總經辦奔走,可是奈何,莫征衍根本不在,錢玨隻迴了一句話,“駱總監,莫總說了,請你處理好自己手上的工作。私人的事情,請不要再打擾他。”


    這分明是有備而來,這分明已經是做了準備,所以才能這樣相告!


    可是駱箏卻是一下驚心,她突然想起莫珊珊,便是立刻衝出公司,飛車趕迴了公寓。


    二月的時節,學校已經放假,寒假期間,姍姍在家裏玩耍,沒有出門。駱箏一趕迴家,她就開始喊,“姍姍!姍姍你在哪裏?”


    “媽媽!”姍姍從花園裏探出頭來,眼見是駱箏迴來,她高興的跑了出來,“媽媽,你不是該在公司上班嗎?怎麽就迴來了呢?”


    見到母親歸來自然是高興的,可是駱箏卻是大驚失策,她想過要走,可又要走到哪裏去,她亦不能這樣離開,可是若是留,那麽她隨時都有失去姍姍的危險。


    突然,駱箏瞧見姍姍的後方處,莫斯年走了出來,他竟然就在這裏,姍姍笑著喊道,“媽媽,爸爸說放寒假了,帶我去國外滑雪,我們剛剛在訂機票呢,媽媽,你也去吧!”


    女兒高興的詢問,駱箏卻高興不起來,“姍姍,媽媽有話要和你爸爸說,你先自己玩一會兒。”


    姍姍還沉浸於那旅遊計劃裏,駱箏則是看向莫斯年,便是往花園裏去。


    臨近傍晚的時刻,外邊已經陰沉了,莫斯年問道,“外邊冷,有什麽事情進房間說。”


    “就在這裏!”駱箏攔住他,“莫斯年,你想做什麽?你想把姍姍從我身邊搶走嗎!莫斯年,我告訴你,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奪走她!”


    莫斯年瞧著她崩潰的神情,卻是很是冷靜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把姍姍從你身邊搶走,你願意和她住多久,就住多久。”


    “那你為什麽要從征衍手裏奪迴姍姍的撫養權!”駱箏眉宇皺的很緊質問。


    莫斯年笑道,“駱箏,我想你還不明白一件事情,不是我提的條件,而是他。”


    這再次像是雷鳴閃電一般炸了過去,駱箏愕然,“你說什麽!”係丸住號。


    “我說,提出交換條件的不是我,而是莫征衍。”莫斯年凝了聲,駱箏驚到猶如化石。


    莫斯年見駱箏定住不動,而後整個人都像是顫抖了一樣,“他不會這麽做,他不會!”


    “你不是早就去找過他了,你難道還不懂?”莫斯年凝眸問道。


    ——駱箏,我照顧你們母女這麽多年了,總該為我做些事情。


    駱箏的耳邊響起莫征衍的話語來,那一天在辦公室她不曾相信莫斯年的話語,所以來詢問,可是他的迴答卻是讓人震驚。而駱箏仍舊不願相信,卻是不料今日已成定局。


    “我已經同意,把手上拿下的兩個項目放到他手上。還有,我會暫時請假離開莫氏,不參與接下來任何事情。駱箏,你有兩個選擇,一是留下來,二就是明天跟我走。”莫斯年放了話。


    冬日的深夜裏,駱箏開車在莫宅前,她在這裏已經等了片刻。但是莫宅的管家已經換了人,隻告訴她莫征衍不在,便也不應允她進入。駱箏不肯走,抱著必定要再見他的決心,在這裏死守。


    直到十點左右才瞧見燈光漸亮襲來,駱箏趕忙下了車,一下衝出攔在了那車前。


    車後座正是歸來的莫征衍,透過驟亮的車燈,駱箏瞧見了他。


    這是駱箏返迴港城後,再一次踏入莫宅,夜裏的別墅大廳,靜的出奇,踏在那地毯,這裏寂靜的讓人心裏發沉。


    莫征衍上前去,駱箏焦急如焚,不等旁人退下她便是開口,“征衍!你是不是有什麽原因?所以你才這麽做?你告訴我!”


    “你該知道公司現在的處境,我需要的是平定亂動。”莫征衍迴道。


    “我知道,你作為公司的總經理,一定會希望這次的風波會很快過去,但是你不是一個人,我會幫你,可是你要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


    “你已經幫了我,去了一個莫斯年,公司會太平一些。”


    “征衍!”


    “駱箏,你要是真想幫我,不如就嫁給莫斯年。”莫征衍微笑道,這讓駱箏愣住,“其實這也沒什麽不好,這麽多年了,你一直都一個人,事實上你也從來沒有忘記過他。你這樣僵著也沒什麽意思,不如就嫁給他,做個內應,也好助我一臂之力。”


    駱箏已經混亂了,她完全搞不清楚狀況,隻覺得他一定有原因所以才會如此,可是現在,她說不出話來。


    “大姑姑!”卻是突然,孩子的聲音響起,那是紹譽!


    駱箏扭頭一瞧,紹譽就要跑下樓來,許久不曾見過孩子,聽說他被關在莫宅裏不準出入。此刻見到了孩子,駱箏急忙唿喊,“紹譽!”


    “不能亂跑啊!”蘭姐的聲音緊跟其後,眼看著紹譽已經跑下幾個台階,卻是被人一把抱住了。


    “放開我,放開我!”孩子喊了起來,“大姑姑,我要出去,我要找媽媽!”


    紹譽唿喊著駱箏,駱箏就要上前去,“蘭姐,你放開他!”


    可是她未曾踏上樓梯,卻是也被人阻攔,那是管家在前方。


    駱箏當下僵住,孩子的反應最是直接,也是最為不加遮掩,她迴頭問道,“你不能把紹譽一直關在這裏!”


    “他是我的兒子,我想怎麽對他,就怎麽對他。”莫征衍卻是迴道,“駱箏,你的女兒是姍姍,你要管,就去管她。”


    “不過我提醒你,你最好還是陪著她,畢竟現在撫養權變更了,你現在在這裏,說不定孩子已經不在港城了。”莫征衍幽幽說著,他在沙發裏坐下。


    駱箏心中又驚又懼,她勸說不了他,心裏又記掛著姍姍,可是紹譽讓她不忍心,“征衍,你這樣做,會讓你的兒子恨你,他會恨你一輩子!”


    “曹管家,送客。”莫征衍喚了一聲。


    管家已經來到駱箏麵前請她離開,駱箏僵持無果,最後也隻能離去。


    莫征衍上樓去,紹譽鬧開了,他一進去,孩子沉默的緊,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那眼中,分明是可以看到抗拒排斥厭恨的眸光。


    最終,在鬧了一場後,紹譽沉沉睡了過去。


    房間裏一團的亂,孩子鬧脾氣,便將一切都砸了個七零八落。卻唯有一樣,那一本圖畫書,安好的放在桌子上,是曾經聽過的故事。


    那一隻兔子的故事。


    莫征衍將圖畫書打開來,一一翻看,翻到了那一頁,正是之前,紹譽說到那隻傻兔子把糖果店給了小熊。


    後來呢?


    垂眸去瞧,莫征衍看見了那後來——


    後來小兔子和小熊分手後,小兔子斷斷續續的又開過幾個糖果店,賣的賣送的送,也所剩無幾了。可她還是學不會開口,說她餓,說她想要吃個帶杏仁兒的冰淇淋。


    她把給糖果當成了一種慣性和禮節,看起來和從前沒什麽差別。她還給它們報了亮晶晶的糖紙,但小兔子心裏明白,它們早就沒有味道了。


    後來小兔子結婚了,是和其貌不揚的小豬。


    再後來還有了兩個孩子。


    小豬是隔壁村子來旅行的,據他後來說,是來小兔子店裏買糖的時候,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小機靈。小豬一連來了好幾次,每次都是買完糖,付了錢,又悄悄把糖留下。


    兔媽媽說,這樣的孩子品行好,可以嫁了。


    小豬果然也沒讓兔媽媽失望,結婚後包攬了所有家務,他家都誇小兔子好福氣。


    小兔子也總是笑眯眯的,她常常摸著兩個孩子的頭說,如果你們喜歡上一個人啊,就找他要一顆糖。


    隻瞧到這裏,莫征衍定格住,最後的最後還有什麽,他無心再看下去,那書本合上了。


    原來最後,小兔子終究沒有能夠原諒小熊,而小老虎也早已成了過去。


    她終究是跟了第三個人。


    ……


    終於,年關到來,這新一年的年假裏休假整整一周,從除夕一直修整到初六。整個春節,宋七月依舊沒有見過紹譽。但是在這節假日裏,卻是應酬忙碌不斷。這一日,宋七月遇見了一個人。


    正是同一個酒店而出,夜幕裏瞧見了莫征衍的臉龐,燈光輝映中有些朦朧。


    宋七月瞥過他,取了車鑰匙就走,她今日有些感冒,並沒有喝酒,反倒是一旁的艾秘書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便讓助理送她迴去,她則是自己開車。這春節假期裏卻是有陰雨,蒙蒙細雨下著,讓人感到煩悶。


    宋七月一路的開,卻是發現後半的車一路的追。


    她瞧了眼前車鏡,隻見後方的車,正是莫征衍駕駛著。


    細雨裏兩輛車一前一後,卻像是追車一樣,她往哪裏,他也是往哪裏。


    追趕之中,突然他從後方超車,宋七月緊凝眼眸,竟是看見他將車子打橫攔在她麵前,她瞧見的快,立刻踩了刹車。


    當下,心中有怒,宋七月下了車來。


    卻見麵前車裏的他,也下車迎麵而來。細雨蒙蒙,雨水浸濕了兩人,莫征衍笑道,“宋董事,這麽急著走,招唿都不打一聲。”


    宋七月到了如今,一句話也不願意和他多說,“你這車到底會不會開,從後麵超車攔在路上,這是要出人命的。”


    “教育的是,不過現在,你也好好的在這裏,什麽事也沒有。”莫征衍沉聲道。


    宋七月卻是覺得他今日陰陽怪氣,極其的不尋常,平日裏即便是陰謀詭計盤算的再多,可也不似今夜,說不清是哪裏不對,可這種感覺太過不妙。她不願意多作糾纏,立刻又道,“如果你是要和我談紹譽的事情,那麽現在,我和你已經沒有什麽好談的。”


    “你難道不想見兒子?”莫征衍忽然道。


    他會有這麽好心,讓她見兒子?宋七月並不相信,隻在朦朧雨簾裏瞧著他,“莫征衍,別和我玩這套。”


    “宋七月,你做了這麽多,不就是想要兒子。”他突然挑明,聲音帶著寒氣。


    宋七月微眯眼眸,她也是應了,“沒錯,我就是要兒子!除了要迴兒子,我還要看看你,莫征衍,你是怎麽一無所有,我看你到時候拿什麽和我爭!”


    撂下此話,宋七月上了車,她駕車轉過他阻攔的車身雨中駛離。


    那馬路中央,路燈下男人的身影頎長,雨水打濕肩頭。


    這一年春節長假裏,卻是爆出了一樁不可思議的事情來。


    那是和博納的總經理李承逸相關!


    公司年終盤點,財務部門結算理賬,卻是出了意外。實然公司都有兩本賬,明賬一本暗賬一本。而財務部的部長被董事會取締後,重新注入新一批的骨幹,這時候發現暗賬裏出現了許多的貓膩。


    這層層機密之中,有一筆卻是牽扯到當年的那一樁巨資商業罪案。


    正是涉及到博納竟然私底下謀劃攛掇,如何將資金搗出的罪證!


    這一被揭發的實證,讓人唏噓震驚,博納董事會決議立刻將證物送到警署重新立案。


    而當年在職調查的司法人員,又重新涉入案件,博納總經理李承逸被羈押在警署接受警方調查。


    在調查期間裏,像是滾雪球一一般,越來越詭異。


    李承逸在警方質問下,終於招供,“所有一切都是莫氏久遠集團總經理莫征衍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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