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重新來過,怎麽樣。


    是他這麽說著,伴隨著那漫天的細雨綿延,像是低沉的氣壓。可他的手還硬生生握住她,那緊握的力度讓她證實此刻是何處。迴望過去。黑夜裏他的臉龐一抹蒼翠的白,她動了動唇,“開什麽玩笑。”


    “沒有。”他應了聲。


    宋七月一下用力,甩開了他的手,他也是鬆開,兩人就這樣僵持在雨夜裏,任憑那雨水不斷落下,衝刷在周遭,像是一場幾個世紀的雨簌簌而下,她審視他,卻是沉靜開口,“莫征衍,你又在搞什麽鬼。還是想要演出一場怎樣的戲。”


    “沒有搞鬼,也不是演戲,我現在很認真。”莫征衍專注道。木投估劃。


    在沉默凝眸中,宋七月輕聲道,“我沒空和你玩這樣的遊戲,你也不用再在這裏等到深更半夜,以為這就是堅持,能夠打動人心。”


    她再次轉身,莫征衍卻沒有再拉住她,隻是說道,“我是認真的,你考慮下,我等你的迴答。”


    “不需要。”她迴了三個字,決然而且徹底。


    她沒有半句的詢問,將他否決的幹淨,身後處。他依舊佇立,她已經撐傘緩緩漸行漸遠。


    深夜裏的一場雨,迴到酒店的宋七月身上都被雨水淋濕了,手機不斷的在響,是誰來電,她接起了,輕輕“喂”了一聲。


    “你怎麽了?”那頭男人問道,卻是發現她聲音裏的輕顫。


    “沒事,外邊下雨了,風有點大,剛才公司迴來。淋了點雨。”宋七月迴道。


    “為什麽這麽晚,工作再忙來不及做放到明天去,以後不許這樣了。”男人叮嚀,已然不悅,“柳秘書一不在,就沒有人提醒你,身邊的人都是怎麽照看的。”


    “不關他們的事,是我自己想把那份報告處理完。”宋七月道。“好了,我知道了,下次注意就是。對了,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一切順利。”


    “有你在,我很放心,等你的好消息。”宋七月迴了聲,她卻是不願意再多聊,“我去洗個熱水澡。”


    “那快去吧。早睡。”他又是叮囑,她微笑迴應掛了線。


    然而,宋七月卻沒有離去去洗澡,身上的衣服半濕,她脫去了外套,隻穿了內搭的真絲背心襯裙,光腳踩著地毯,她取了煙來點燃。打火機打亮了一片陰影的黑暗處,也將她的側臉打亮,照映在落地玻璃窗上。


    星火燃著,宋七月看著外邊模糊的雨簾,耳邊雜亂的跳過方才的一切,眼前更是畫麵朦朧,他的問詢聲再次響起:宋七月,你為什麽從來也沒有告訴過我?我問你這麽多次,這麽多次!你為什麽從來都不說?


    過往的記憶之中,有無數次關於他的詢問,最後一次又是在何時何地?


    這一刻,宋七月的思緒悠遠間記起,是那一次和博納的項目裏,作為合作方到來的匯謄,工作室終於落實那一日。待聚餐後歸來,浴室裏他棲近她,水汽暈染的,就像是此刻的玻璃,他也是執著的問。


    ——為什麽當時會選我。第一次,那時候為什麽和我在一起。


    ——為什麽。告訴我。


    ——告訴我實話,七月。


    可她分明說了:是我對你一見鍾情。


    還要她怎麽說,像是乞討一樣的去請求,那卑微的情感,這樣的讓人可笑。


    卻是此刻不知怎麽迴事,宋七月的腦海裏又跳出來那兩個字如果。


    如果當時,真有說出那一天模糊的記憶,如果那個雨夜,他也有記起,那麽後來,還會是今時今日嗎?


    啪嗒。


    突然,那燃出的一截煙灰悄然墜落,灼燙了宋七月的手指,卻像是能夠灼燒心肺,讓她自嘲一笑,眼中冷然依舊,哪裏來的如果。


    ……


    美國紐約——


    九月月末的紐約,正是舒爽的氣候,溫度不冷不熱,卻也不時有雨。辦公室裏男人坐著,女人敲門而入,“你找我。”


    “港城的助理不合格,柳秘書,你是怎麽安排的!”男人喝問道。


    柳秘書不知情況,“抱歉,但是請問是什麽狀況。”


    “這麽晚了,難道不應該提醒下班離開公司?”男人發了怒,更是發號施令,“從現在開始,每天你都要聯係港城,再向我報備,最遲九點必須結束工作。”


    柳秘書道,“九點離開公司不是問題,但是迴去之後,沒有人在旁邊看著,也許還是會繼續工作。宋董事不是小孩子,她會照顧好自己。”


    “我讓你去你就照辦。”男人冷聲再次命令!


    柳秘書應了,“是。”


    ……


    宋七月這兩日偶爾和邵飛碰麵,必然會碰觸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近期醫療機械項目的進展,而對於此事,邵飛道,“你怎麽不問我,孫氏簽了哪一家?”


    “還需要問?”宋七月道,“孫氏要是有動靜,那麽整個港城都知道了,還能這麽安定?”


    而事實上情況也是如此,孫氏的持久戰拉的戰線長,這個項目裏也不是沒有抉擇,因為就現在的背景資力唯有兩家公司鼎盛,一家是喬臣,另外一家則是富元,兩家都想要和匯品取得合作,但是孫穎滋的意思是靜待,而且絕對不能低於心理價位。


    這門檻夠高,所以也阻礙了繼續簽約的發展。


    邵飛道,“現在就整體情況看來,你們龍源是這次奪冠的大熱門。”


    “聽到你這麽說,我就樂了。”


    “你小心樂不到最後。”邵飛見她一派的安然,不免提醒,“雖然說龍源是熱門,但是還沒定下來,一切都是未知數。不過這些你都知道,我也不用多說。”


    “那你還說?”宋七月抓住他的話柄。


    “我不是好心讓你注意,”邵飛橫她一眼,卻也是心裏有疑問,“說真的,你這次為什麽選康氏,而不選匯品?”


    “有差?”宋七月反問。


    當然是有差,康氏雖然在中型企業是一枝獨秀,康子文也算得上領導有方,但是比起孫氏這樣龐大的背景來說,那是比不上的,可是偏偏在這樣的時候,宋七月卻放棄了孫氏,轉而拿下康氏,邵飛道,“如果這次是龍源,連城,加上孫氏聯手,那你就不用再有後顧之憂,這次絕對是落實。還有誰家,能夠和你抗衡。”


    “高盛起點高,怕是看不上當配角,我隻能找個好拿下夠靠譜的,省的被別人先一步搶去了,我還是穩妥點,先拿下再說。”宋七月直接道。


    這一層原因,也不無道理,邵飛隻是可惜,“不然的話,現在就是我和你聯手了。”


    “喲。”宋七月逗趣起來,“你現在是應付誰,應付的這麽精疲力竭不甘不願的?難道是那位喬大小姐?”


    談起喬晨曦,邵飛俊彥波瀾不興,“公司機密,無可奉告。”


    “那你就快走吧,別沒事在我這裏蹭喝咖啡。”宋七月急忙趕他走。


    “我還真不留。”邵飛說著起身,他也是要趕迴公司去,下屬來電,“邵特助,喬臣集團喬副總來電了,想要和您見麵談一談。”


    也有幾天了,她終於還是找上來,邵飛迴道,“半個小時後到匯品,遲一分鍾,都不用談了。”


    喬晨曦這邊當然立刻就收到了迴電,對於孫氏的趾高氣揚,她也隻能忍受,“出發!”


    半個小時之內,喬晨曦抵達匯品。此番探討的是子公司匯品的項目問題,也不屬於經理負責,而特助邵飛已經全權接手,所以喬晨曦所需要麵對的人唯有邵飛。


    時間過去,正是約定的點,但是邵飛卻未出現,助理道,“喬副總,抱歉,請您稍後,邵特助還沒有到。”


    讓她準時抵達,少一分鍾也不行,自己卻不到,這是故意遲到,還是在戲弄她?喬晨曦卻是沒有辦法,隻能繼續等候。


    邵飛趕到匯品的時候,已經過了近兩個小時。這期間他先迴了一趟高盛總部,這才慢慢悠悠而來。當邵飛出現在匯品的會議室裏,喬晨曦早就已經耐心喪失。卻是按道理來說,喬晨曦不是沒有持久力的人,但是不知為何,此刻麵色並不好看,那笑容都有些勉強。


    “真是不好意思,喬副總,讓你等了。”邵飛姍姍來遲,他也不解釋緣由,隻打了聲招唿。


    “沒關係,邵特助事多人忙,可以理解。”喬晨曦沒有多言,她直接挑向那關鍵,“今天過來,也是因為這幾天經過考慮,還是認為高盛各方麵都是最優越的,也符合這次項目的需求,所以我想,還是希望能夠和高盛取得合作關係。”


    “隻不過,在配額比方麵,是不是可以有圜轉商量的餘地?”喬晨曦問道。


    邵飛道,“喬副總,之前也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就是那個數。不瞞你說,這次的合作,不隻喬氏一家找上高盛,我想你也應該清楚。”


    他的態度一如之前,在這一局上,邵飛的架子已經擺的十足,更是擺明了這筆買賣的商量限度,隻到這裏截然而至。喬晨曦這邊卻是兩難了,原本和莫氏的合作,利潤分配就已經是對半五五,而喬氏能給出最大利益就是六,隻要過了六,那麽喬氏就已經逼近盈虧無法平衡的狀態,更不要談還要配額指數八二均分。


    到時候隻要有偏差,集團董事會如果生事探討,那麽必然是要有人頂起這個預差,喬晨曦也是難逃幹係。


    然而現在除了匯品,似乎也再找不出第二家來。


    喬晨曦被逼的沒了辦法,一句話也說不出,生意場上最怕遇到這樣頑固不化的合作方。在對視了片刻後,喬晨曦道,“可以單獨聊聊嗎。”


    邵飛默了下,用眼神示意助理,對方起身退下,喬晨曦一旁的王秘書也是起身離開。


    會議室隻剩下他們,邵飛依舊不說話,喬晨曦道,“這次的項目,你是負責人,我想你應該能和孫小姐溝通。一成的分配額,以你邵特助現在在高盛的地位,在孫小姐心裏的重視度,應該不會難談下。”


    邵飛道,“你還不如去和莫總談,莫氏少一成,這樣就能權衡三方彌補不足了。”


    喬晨曦和他對峙著,她忽然說,“我記得,你還欠我一件答應要做的事情。”


    那是當年還在一起的時候,也忘記了到底是哪一次,又因為什麽事情而鬧了不開心,邵飛卻也是想起,是她的生日。


    喬晨曦道,“當年我沒有提,現在就這件事情,你去和孫小姐談一談,降一成。”


    那一年屬於喬晨曦的生日,她叮嚀了數次,讓他一定不要忘記。可到了那一天,他還是沒有來,沒有出現在她的生日會。那一次過後,喬晨曦找上他,怒氣漫天的質問他為什麽不來,邵飛隻說有事在忙,所以就錯過了。喬晨曦當時讓他允諾,下一年的生日一定要到。


    又過一年又到生日,她獨獨請了他一人來過生日,但是他還是沒有到,那一次是真的有事,不比上一次,他是有心不來。


    事後,卻是他找上她,以為她會發火,誰知她可憐兮兮的問:又在忙嗎?


    這個素來趾高氣揚的大小姐,竟也會有這樣的時候?竟然是沒了脾氣。當時讓他詫異不已,卻是隻過了刹那,她又是道:我不管,你又沒來給我過生日,補過就沒意思。作為補償,你要為我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空出周末所有的時間來陪她。


    這還真是簡單,卻是讓此刻邵飛想起,往日的時光裏聚少離多,絕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她在圍著他轉。


    第二件事:帶她騎車,讓她坐在後車座。


    那一日騎車,她坐在他的後車座,她快樂的哼起不知名的歌曲,手往上探索,她踏著後車輪的腳踏站立,手一抬高,車子穿越過樹叢,陽光倒影裏看見她的手碰觸到那樹葉萌萌。


    第三件事,當時她並沒有來得及想好,卻是在後來,當他在宋七月從江城迴歸後,為了和博納的項目合作煩惱不已,他義無反顧到她身邊當了下屬,那一日她找上他提醒這一事,她說:第三件事,你辭職離開宋七月身邊!


    這第三件事,彼時邵飛沒有做到,更是沒有應允。


    如今她提起當年,朝他索要那未完成的第三件事,讓邵飛心裏寂靜一片。瞧著她一雙漂亮的眼睛,那俏麗的短發,邵飛道,“公事和私事,你要混為一談,我辦不到。”


    “你辦不到,別人就能辦到?”喬晨曦發問,“聯係康氏上,我比宋七月先到一步,但是康氏和龍源達成了協議!”


    “這是他們雙方商談的結果。”


    “不用說的這麽冠冕堂皇,康董事長根本就不讚同和龍源合作。如果不是她搬了舊情,那麽康子文又怎麽會答應?在各個方麵上,康氏都會選喬臣,而不是選龍源!”喬晨曦凝眸,“怎麽康子文就能記這個舊情,有些人就不能?”


    “這是你當年答應我要做到的事,現在怎麽就不能了?”喬晨曦追問。


    邵飛道,“公司的事,就是不行。”


    “是啊。”喬晨曦忽而笑了,她一下問道,“如果今天坐在這裏不是我,而是宋七月,是她來找你幫這個忙,就算是沒有你當年欠我的那一筆,你也一定會去了吧。”


    那注視裏,邵飛卻是道,“她不會跟我開這個口。”


    這讓喬晨曦一怔,邵飛迴道,“她不會讓我做,讓我為難的事。”


    突然,像是敗了一般,這種落敗的滋味橫衝過來,一絲一毫都沒有再能抵抗的能力,仿佛永遠也無法比及,將喬晨曦打的七零八落。


    是夜的會所,繚亂的氣氛,聲色場所紙醉金迷,喬晨曦約了客戶在此處議事。包廂裏一向極其會自製的她,今夜卻是有些不醉不歸的架勢來。一個不當心喝多了,喬晨曦起身而出,後方是秘書唿喊,“喬小姐,我扶你去外邊透透氣吧。”


    “沒事,我挺好。”喬晨曦迴道,但是王秘書還是扶她出去。


    會所迴廊中,喬晨曦唿吸著外邊的新鮮空氣,這邊佇立著吹風,卻也是遇見了另外一人,在一旁舉著手機通話的女人,側目一瞧,竟然正是宋七月!


    卻是不知在和誰說話,才會露出這樣的笑容來,這樣的開心,竟是整個人都散發著光芒,這一切刺入喬晨曦的眼中。她是在和誰通話,會這樣的快樂,是在和他嗎?


    “……那你乖,早點睡覺,恩,媽媽知道了。”宋七月輕聲應著,她掛了線。視線還望著窗外,卻是注意到了身旁的眸光,不似往常的熱烈,帶著一絲尖銳,她迴望過去,隻見是喬晨曦站在那裏。


    宋七月收起手機,她迎麵而去,“又是這麽巧,好像哪裏都能遇到。”


    “什麽湊巧。”喬晨曦笑了,麗眸鋒芒,“宋七月,這一次,你又是要從我這裏拿走什麽!”


    她已經微醺,身上都是酒氣,宋七月聞到了,“你喝多了,胡言亂語了。”


    “難道我有說錯?”隻見她要走,喬晨曦立刻擋住了她的去路,並不讓她走,“康氏的合約,應該是我的!你用了不光明的手段才拿下的!”


    “這是個人的本事,誰能簽下就是誰的。”宋七月迴道,瞥見她的手緊緊抓著自己,一雙眼睛通紅著,不知為了什麽而在痛苦。


    “你拿走了合約,拿走了原本是屬於我的婚姻!一開始,他的未婚妻是我,是你拿走了,如果不是你,把這些都拿走了,我又怎麽會遇見他?”酒醉的喬晨曦死死抓著宋七月的手,她瘋狂的囈語質問著,“你都結婚了,你還不放過他!你還要霸著他!宋七月,你哪來這麽好的本事,讓他為了你這樣?”


    這一刹那,像是想到了往昔那絕烈的過往來,是他寧可相信她,卻也不願意相信自己,喬晨曦看著宋七月,想起了那一個人來,她狠狠抓住她的胳膊索討,“你把這些都拿走了,一個都不留給別人!你太貪心!”


    “給我……”她突然喃喃的說,眼中觸目著,不明白此刻到底在索要什麽,卻就是想要,所以她不斷的說,“還給我!”


    她手中的力道甚大,握的宋七月蹙眉,一旁的王秘書在此時跑了來,她手裏拿了一瓶礦泉水,“喬小姐!”


    王秘書匆忙而來,就想要拉開喬晨曦,可她並不肯放手,混亂裏宋七月道,“你們喬副總醉了,你還是好好照看。”


    “我才沒有醉!”喬晨曦卻是道,她一下鬆開了手,站的紋絲不動,在看了她一眼後,調頭就走往那包廂迴走。


    “喬小姐……”王秘書一時間難辦,立刻追了上去。


    宋七月站在原地,麵前已經沒了人,一瞧胳膊,是手掌印還鮮紅著。她往自己的包廂折返,走了幾步,拿起手機來按下了那號碼,是邵飛接起,“做什麽?又想找我喝酒?”


    “今天我早就約了人,可沒空找你。”


    “那你找我做什麽?”


    “我在皇朝。”


    “你應酬客戶,別告訴我說,你要找我客串,我沒空。”


    邵飛直接拒絕,宋七月道,“剛剛碰見了喬晨曦,她也在皇朝。她好像喝了不少,所以有些醉了。”


    “你對我說來做什麽?”默了下,邵飛問道。


    宋七月道,“沒什麽,隻是覺得她一會兒一定撐不住。今天她應酬的對象是科棟,科棟在港城業界是什麽口碑,你比我清楚。不過她是喬臣集團的千金,又是副總,我想是不會有人敢動她。”


    “當我沒說,就是正好撞見了跟你說一聲。”宋七月見他不應聲,她又道了一句掛斷,“沒事。”


    宋七月扭頭望向窗外,夜裏的天空沒有繁星,這幾日都是下雨,而且是每逢夜晚,就陰雨陣陣,今夜又下了起來。


    另一處,王秘書勸說喬晨曦無果,喬晨曦仍舊是一杯接著一杯喝,王秘書沒轍了,隻能吩咐一旁的助理道,“快打電話給莫總……”


    那助理急忙而出,將情況報告轉述,“莫總,喬小姐在皇朝喝多了,她不聽勸,您看要怎麽辦?”


    “你們看著,我過來。”莫征衍在那頭道。


    外邊的女士洗手間裏,喬晨曦對著洗浴台狂吐不止,“嘔——”她是真的喝多了,連常年陪伴在側的王秘書都感覺不敢置信,平日裏是不會這樣的才對,“喬小姐,怎麽樣?好些了沒有?”


    “沒事。”她隻說這兩個字,是今天說的最多的,掬起一把清水清洗了自己,又是說道,“接著迴去。”


    “您不要再喝了,不能再喝了……”王秘書連連勸說,可都已經勸了一個晚上,但是都不管用。


    王秘書拉著喬晨曦,喬晨曦隻顧往外邊走,跌跌撞撞間,一人拽著一人就拖著,喬晨曦迴頭喊著,“王秘書,你拉著我做什麽!”


    “喬小姐,小心!”王秘書一抬頭,隻見前方轉角過來一人,還沒看清楚來人,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喬晨曦一頭往那人的胸膛栽了進去。


    “唔!”悶哼一聲,喬晨曦頭被撞了,當下發暈。畢竟是大小姐,立刻就惱了,立定下來不看是誰,就是開口怒道,“誰啊,走路不好好走,沒看見有人嗎?”


    可是說話之間,那手指指向了對方,正對著那人的臉,卻是對上一張熟悉陌生的臉龐,視線恍惚中看見了邵飛,喬晨曦愣了下,眼睛一眯起,還以為是瞧錯了。


    “你還真是來了,我看她剛才在……”他手裏還握著手機,那頭是宋七月的女聲說著話,邵飛應了聲,“找到了。”


    他應聲掛斷,手機一把握住,邵飛看向她,“你是怎麽走路的?”


    聽到他的聲音,喬晨曦才認清是他,千言萬語還堵在喉間,她說不出來,隻是突然想起宋七月方才還在,“你是來找她的吧,還真是她到哪裏,你在哪裏,去吧,快去吧,去晚了,找不到人別怪我頭上。”


    她從他身邊走過去,因為難受而眉頭緊蹙,邵飛一把抓住了她,“誰讓你喝那麽多?”


    “關你什麽事!”喬晨曦一把推開他,可是邵飛根本就不肯放手,他直接道,“你不能再喝了。”


    “放手,放開我!”喬晨曦喊了起來,王秘書也是措手不及,卻是突然,邵飛已經將喬晨曦整個人扛起,喬晨曦驚慌裏叫了一聲“啊——”,邵飛健步如飛,扛了她就走。


    “喬小姐!你怎麽能搶人!”王秘書驚慌失措,她就要上前去阻攔,邵飛的腳程特別快,一下到了迴廊那頭,此時,轉角裏宋七月帶著人走了出來,攔住了她的去路,“你跟在你們家喬小姐身邊這麽多年了,那個人是誰,你也應該清楚。放心吧,不會丟的。”


    王秘書哪裏會不認得,高盛的邵特助,今天還見過麵,而他也是喬小姐曾經的戀人,可是這邊也是為難,“宋董事,喬小姐這麽被帶走了,我們要怎麽交待?”


    “王秘書,莫總到了!”一位助理跑來,更是問道,“喬小姐呢?”


    王秘書簡直就是兩難,宋七月在此時道,“不著急,我還在這裏,我來交待。”


    會所一間包間裏,莫征衍方才抵達,他一人坐了一間,齊簡和何桑桑站在包廂門口。他們是在等人,卻是沒有等到喬晨曦到來,而是看見了另外一人被迎來,宋七月到了麵前,王秘書道,“喬小姐被高盛的邵特助帶走了!”


    齊簡和何桑桑兩人愕然,再瞧向宋七月,她說道,“還不開門。”


    那門一開,宋七月隨王秘書進了去,莫征衍是在等人的狀態,這包間裏沒有歌聲,安靜的出奇,他隻靜坐著。王秘書一看見莫征衍,就來匯報情況,“莫總,剛剛我陪喬小姐去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遇上了高盛的邵特助,喬小姐被他給帶走了,宋董事帶人攔住了我……”


    事情原委已經聽了清楚,莫征衍開口道,“你下去吧。”


    門一帶上,裏麵靜的出奇,宋七月已經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他們的私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莫總不會這麽不近人情吧。”


    “你這是在給他們找機會?”莫征衍問道。


    “不算是。”宋七月道,“我隻是覺得一個被蒙在鼓裏的人可憐。”


    莫征衍沉了眸,宋七月道,“莫總,當年那起案子上庭,邵飛也是嫌疑人之一,他的手上和項目相關的數據被放了出來。那時候,喬小姐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做那些事,還一口咬定是我是做的。”


    “有些事情,我可以認,有些事情,我是誰做的,誰自己心裏清楚。”宋七月輕聲說著,卻是此刻,如此寂靜的包廂,像是往日的審判重新來過,“上天知道!”


    她逼人的目光直視著他,對準了他,莫征衍全然接下,一陣長時間的沉寂裏,他開口道,“不管怎麽樣,今天你也還是給了他們機會。”


    “宋七月。”莫征衍喚了她的名字,“你能給他們機會,為什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到了現在還談什麽機會,從前過往難道沒有過?此時此刻,相顧無言中,千絲萬縷的糾纏著,宋七月終於開口道,“好,我現在問你,如果迴到當時,我告訴你那個雨夜遇見了你,告訴你我看見你救起了那條小狗,也告訴你,我在那時候看見了你,那麽你又會怎麽樣?”


    周遭靜的像是迴到了那一天的法庭席上,她和他對峙而立。


    律師在問:所以,她也是有能力策劃出這一切的?


    ——有。


    ——不久前,我知道了有關於我太太的身世,或許這是和本案至關重要的起因疑點。


    ——我的太太宋七月,她是聶家遺孤,而聶氏當年之所以會家敗,這起因是因為莫家!


    他這麽迴答著,字字句句清清楚楚,此刻她道,“那時候,你是會相信,還是一笑了之。還是問上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在法庭上,你還會不會和我對簿公堂,對著法官對著陪審團對著所有人宣布,拿我的身世質疑?”


    一切都好似重新來過,然而他坐在那裏,一如當時他的裝聾作啞,他隻字不應。


    可就是這刹那的沉默,他動了動唇又要開口,宋七月卻是笑了,她揚起唇來,“你不用說了,你這一秒的遲疑,已經給了我答案!”


    她說了一句,讓他徹底定格住!


    包廂裏人已經去了,不知在何時,又不知過了多久,齊簡和何桑桑進了來,卻是看見莫征衍一張俊彥蒼白如紙,他一動不動。


    何桑桑上前唿喊,“莫總?”


    莫征衍卻是咳了起來,他拿出手帕來,捂著臉輕輕咳嗽。齊簡上前去瞧,發現手帕上沒有血跡,這讓他鬆了口氣,又為他拿起水杯來,“莫總,喝口水潤一潤。”


    莫征衍拿起喝水,隻那麽一口,又是咳了起來,那清水裏已經浮起若有似無的血絲來。


    耳畔一切都聽不見,唯有她離去前那一句,“莫征衍,就算是再重新來過,結局也隻是一樣!永遠也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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