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任是喬晨曦如何訴說,邵飛都是不為所動,他直接冷然離開,隻留喬晨曦坐在那裏。


    喬晨曦朝他喊道。“邵飛,你為什麽不肯麵對事實!”


    喬晨曦勸說無果,可她並不死心,出了會麵室,她對巍警司道。“明天我還會再來。我會說服他說出真相。”


    巍警司同意了。


    “喬小姐。”警署的大廳裏,喬晨曦剛剛而出,就有人上前唿喊。


    喬晨曦一瞧來人,正是下屬羅特助,對方走近她道,“喬小姐,董事長在外麵等您。”


    喬晨曦秀眉一凜,她出了警署。


    喬父坐在警署外邊停靠的車裏,他方才接到通知,聽聞喬晨曦到了警署。就立刻給她打電話,但是卻來不及,她直接掛了線。那車門一開,喬晨曦坐了進來,喬義禮吩咐司機開車迴別墅。


    喬晨曦低著頭,她有些無從說起,卻是喬義禮先開口,“公司裏的人說你不在,我又聽說你去了莫氏,又鬧著征衍陪你,還是放心不下他手裏的傷?”


    “爸。你知道的……”喬晨曦想要訴說。


    喬義禮打斷了她,“我想你更加應該知道,現在莫氏的案子。不是你應該插手,這是公司之間的糾紛,你應該置身事外,不去沾惹!”


    “我沒有想要沾惹。”


    “那你還來警署做什麽?”喬義禮質問。


    “我……”喬晨曦的唇一抿,還是說出了口,“爸,我放心不下他,我放心不下邵飛。”


    “你不是跟我說,再也不管他了,你們已經沒有往來了嗎?”


    “那隻是我說的氣話。”喬晨曦在此刻承認,彼時她和邵飛之間矛盾不斷,從來就沒有過停止。


    “你又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成了他的女朋友?你不是跟我說,你們之間隻是普通朋友的關係,隻是這樣而已嗎!”喬義禮的聲音更是冷了。


    喬晨曦無法去迴答,那牽扯不清的感情,此時卻隻能去思考眼下的情形,“現在他被關在警署裏,我要見他,警方問我和他的關係,我隻能這麽說!”


    “你知不知自己是什麽身份?還說你不想沾惹,你出現在警署說了這樣的話,不是要把麻煩惹上身!”喬義禮命令,“我不許你再見他,更不許你再過問這件事情!”


    “爸……”喬晨曦扭頭望向他,喬義禮再次打斷,“你不用再說了!”


    車子開迴了別墅,喬晨曦跟著喬義禮進入,她喊道,“爸,這件事情我一定要管,我非管不可!”


    “你現在不聽我的話了嗎!”


    “我不想被人懷疑被人冤枉!”喬晨曦喊著,“爸,你不知道,他被警方扣押後,懷疑查出來是他在泄密,可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這麽做……”


    “所以他就懷疑是你做的?是你在泄密?”喬義禮洞察指明。


    “他是有問我,但是我沒有做過。”


    “既然你沒有做過,那你就不用再去管,他要是不相信你,你做的再多,他也不會信。他要是真的信你,不管你做了什麽,他都會信你。他這麽對你,這麽不信任你,你為什麽還要去幫他!”對於喬晨曦的執著,喬義禮質問。


    喬晨曦突然靜了下來,那種安靜,卻是特別的靜怡,是一種感受到歲月時光裏所有光影變化的沉然,是一種肯定,更是一種透徹,她說,“爸爸,我喜歡他。”


    喬義禮不是沒有聽過她說喜歡,可那時候她喜歡的人是別人,“你不是喜歡莫征衍嗎?現在又喜歡他了?晨曦,那隻是你的錯覺,不是真的!”


    “是真的。”她再次肯定。


    “就算是你真的,那麽他呢?你難道還看不明白,他心裏向著的人是誰,他喜歡的那個宋七月!是在警局裏被關起來的那個女人!晨曦,你從小就聰明,現在怎麽這麽傻!”喬義禮很是痛心疾首。


    喬晨曦道,“他是不是喜歡她,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這一次我一定要幫他,就算不是為了他,也是為了自己。”


    “爸,我以前不懂,現在才懂了。”是她的眸光堅決,從未有過的堅決,更是這樣的清澈。


    這讓喬義禮大驚,卻也是沒有了辦法。


    喬晨曦突然間的想起,從前那兩人對她所說的話語。


    是宋七月說:等你以後遇見那個人的時候,你就會懂了。


    是莫征衍說:晨曦,你還小,以後你就會懂了。


    那一年,她不曾明白,這究竟是怎樣的意思,更甚至是在揣測這以後到底是有多久。


    但是現在,她沒有遲疑沒有疑問,就是現在了。


    喬晨曦道,“爸,我長大了。”


    就在第一次開庭下庭後,宋七月徹底的翻供,指正親信邵飛聯合了莫征衍陷害她。至此警方這邊也不知道要聽信於誰,無法確準,隻得繼續調查。喬晨曦在第一次見過邵飛後,雖然沒有結果,但是她沒有放棄,第二天依舊到來。


    喬義禮對於她的行為,最後沒有再阻攔,他對著她道:從小到大,你要做什麽,爸爸總是支持你,今天就算我反對,你也要去,那你就去!但是你和他,不會有好結果!


    是否有結果,喬晨曦也顧不上了,她隻是到來,隻是來見邵飛。


    再一次麵對麵,邵飛迎上她,“你又要來說什麽,又想讓我也翻供,去指出是她主謀?”


    喬晨曦道,“難道你都不想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現在就很清白。”


    “她都出賣了你!”


    “她沒有做過,怎麽出賣?”


    “為什麽你總是不聽我的?你非要這麽死腦筋?”


    “我更願意聽真相,真相就是這樣。”


    “她出賣了你,她現在所有的口供都是在指責你,你會坐牢的,你知不知道!”喬晨曦的手指指著那桌麵。


    “那就讓她來和我見麵,讓她當麵和談,我要見她!”邵飛終於開了口,提出了和宋七月見麵的請求。


    “你這是在做夢!”喬晨曦道,“你明明知道現在沒有這個可能。”


    就眼下的情形,他們在這裏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被人窺探著,而兩人同是身為被告,更不可能讓他們私下見麵。


    “除非她親口對我說。”邵飛咬死了這一關。


    “你!”喬晨曦想要怒斥卻都不能,和以往的無數次一樣,每一次都是這樣的無力,“到了現在,難道你還要跟我作對,故意要惹我生氣嗎!現在是保你比較重要,還是跟我生氣重要?”


    是她一雙柔柔的眸光望過來,邵飛心中一凝道,“我已經說了,除非她親口說!”


    喬晨曦的聲音一止,對於他這樣的執著頑固,她一直都是詫異,喃喃問道,“我真的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麽,你要這麽幫她維護她,是因為你喜歡她麽。”


    她問詢著,邵飛隻是看著她,那目光也是專注,喬晨曦道,“可是你知道嗎,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


    邵飛沉默了,良久,他迴道,“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那你為什麽還要這樣!”喬晨曦索問,他卻沒有再迴答。


    喬晨曦這邊幾次見過邵飛,都沒有結果,警方這邊也不再讓喬晨曦繼續探視了,因為警方要繼續跟進調查。從宋七月處得來的口供,卻是詳細而紛亂,她將所有的一切都推給了旁人。為此,莫征衍也到來警署做筆錄。


    巍警司道,“莫先生,麻煩你來警局一趟,也是因為有關案子一些問題,要來詢問你一下。”


    “可以,不用客氣。”莫征衍應聲。


    巍警司道,“這幾天,您的太太,也就是被告宋小姐,她每天都有積極迴報情況指證你。”


    “或許是她精神失常。”


    “宋小姐的精神狀態正常,每天也有按時吃飯,再正常不過了。”


    聽聞他這麽說,那仿佛早就知道但是又加以肯定,他問道,“是麽。”


    “當然。”巍警司應聲瞧向他,卻是發現他整個人肅穆到一種可怕的冷靜,不知因為什麽而不寧,那氣勢讓人駭然!


    警署關押嫌犯的地方,每天都有人來送餐飯,那昏暗的小房間裏宋七月瞧見了餐盒,她立刻捧起來就吃,她狼吞虎咽,像是饑餓已久的人,更像是要為自己找尋一條生路而不放過任何生存機會的人。


    口中全都是米飯,她咀嚼的時候,速度極快,艱澀的無法下咽,拿了水再吞。一盒餐飯,不消五分鍾,她就吃的一幹二淨。


    那監管的女警員瞧見了,都是詫異,一個嫌犯,哪裏來這麽好的胃口?這真是前所未見。其實何止是如此,這位被告小姐的狀態,也是比起其他的嫌犯會有所異樣,她是這樣的配合調查,那積極性讓人錯愕。


    這一餐也是吃的極快,用餐後女警員聽到她問道,“請問今天什麽時候找我錄口供?我又想起來一件事情了!”布狀役扛。


    “今天還沒有輪到你,到你了,會有通知。”女警員迴道。


    又過數日,就本案的第二次開庭日期到來。


    還是下午一點三十的時間,準時出席法庭,也還是那115法庭,眾人全都一一到來入座,聆聽第二次的開庭。相比起第一次來,這第二次的開庭,顯得更是沉重了。所有人一個也沒有少,全都來到了這裏。


    在徐法官的發言裏,本案再次開庭。


    警方提出被告宋七月女士翻供,提出了新的指證點,在雙方律師上庭後,兩位被告也被徐法官傳召而上。


    那一端是邵飛,另外一端是宋七月。


    邵飛的出現眾人沒有震驚,但是對於宋七月的出現,卻是都瞠目以對。


    隻見他們都是身著白色囚服,宋七月的囚服下,那腳上還發出哐哐的聲音來,更是瞧見那手上也被銬著手銬。她像是一個重刑犯,被押解而出,麵對眾人的時候,她沒有了笑容,什麽也沒有。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和庭上任何一個人有所交匯。


    她隻是被警員帶著,上了被告席,對上了邵飛。


    那旁聽席裏,周蘇赫眉頭緊皺,他的視線定格在她上了被告席後,又是忽然望向了一側,瞧見不遠處的席位上,莫征衍正注視著前方,卻不知瞧著誰。


    眾人看著他們,早在期間,都已經得知了原委,對於宋七月翻供一事,也早知今天必定會有他們兩人的正麵對峙理論。


    費律師道,“就被告方宋女士提出的質疑點,這絕對是扭曲是非黑白,我方邵飛先生不會承認,因為根本不存在。”


    “那麽就請被告邵飛先生自己來迴答,給在座的各位一個答案。”高律師道。


    “咚!”徐法官敲下定音錘道,“被告邵飛,請迴答對方律師的提問。”


    眾人全都看著庭上的他們,隻見宋七月和邵飛麵對麵,喬晨曦已經緊張到手都在顫抖,而她一旁的莫征衍,卻是沉眸瞧著冷靜以對。他一直看著庭上,可是那個人,卻從上庭後,再也沒有,再也沒有看過旁人一眼。


    邵飛,你快迴答!說你沒有!喬晨曦在心中無聲呐喊著。


    庭上卻是鴉雀無聲,寂靜的什麽也沒有,邵飛始終沒有迴答,律師們麵麵相覷,費律師唿喊,“邵先生,請作答。”


    陪審團們也看著,而徐法官也是再次唿喊,“被告邵飛!”


    還是一片寂靜,沉默裏麵,就當庭上也眾人疑雲紛紛後,邵飛開口道,“你為什麽要這麽說。”


    可他竟然不迴答,而是問了一句話來,這讓眾人都是吃驚,喬晨曦更是握緊了欄杆。


    宋七月道,“這些都是實話,當然要說!邵飛!你竟然這麽騙我,串通了別人聯手來害我!”


    “你在說謊!”邵飛怒道。


    “你才是在說謊!”


    “你為什麽這麽說!你說啊!宋七月!”邵飛在庭上突然激動起來,他一下就要衝出被告席,卻是被警員扣住了,卻是他一聲聲質問著,這樣的苦苦質問,“你為什麽要說謊,你為什麽要這麽說!”


    庭上嘩然喧囂起來,徐法官用定音錘來眾人再次安靜,更是警告,“被告邵飛,請保持冷靜,否則會告你藐視法庭!”


    邵飛在警員的製壓下靜了下來,宋七月朝他道,“我今天說的都是實話,說謊的人是你!對不起我的人也是你!”


    “徐法官,由於我方邵先生情緒有些激動,請讓我暫時先問被告宋女士一個問題。”費律師出了聲,徐法官點了頭,他扭頭道,“宋女士,你指出這一切是我方邵先生所為,請問你有什麽證據嗎,他又有什麽原因會這麽做?”


    “有!”宋七月應聲,眾人都是定睛。


    當著眾人,宋七月直視著邵飛道,“因為他和喬臣集團千金喬晨曦相戀,因為他想讓自己的地位提高,這樣才能配得上喬大小姐!所以他就和莫征衍串通來故意陷害我,那些被卷走的錢一定是被他們分贓了!”


    刹那,庭上更是驚起了滔天的浪濤來,不知情的人紛紛望向了邵飛,以及聽審席上的喬晨曦。


    眼見如此,喬晨曦正色間一下而起,“我和他戀愛難道不可以嗎?你不要無中生有!他根本沒有這麽做過!是你汙蔑他!”


    “我現在更懷疑喬晨曦你是不是因為我和莫征衍結婚,奪走了你的未婚妻位置,所以就唆使邵飛來背叛我出賣我!”宋七月的指責控告又是一重。


    喬晨曦直指她,“你胡說!”


    “這是事實,”宋七月迴道,“是你指使了邵飛!是你!”


    “她沒有!”此時,邵飛開口為喬晨曦辯護。


    “瞧啊,法官先生,陪審團們,還有在座的各位,他們兩個人根本就是串通了!互相幫忙互相狡辯!”宋七月朝眾人喊道,“現在大家都看見了!”


    那嘩然更是一重接著一重,徐法官的定音錘驟然敲的滿堂響,讓眼下混亂的情景安定下來,“安靜!保持安靜——!”


    然而喬晨曦還在喊,“宋七月,你對得起他嗎!你在法庭上睜著眼睛說謊!這麽多年來,他在你身邊做事,這樣一心一意,你竟然這麽詆毀他!”


    “是他對不起我!”宋七月一雙麗眸冰冷,她直視著邵飛,突然她問道,“邵飛,我是怎麽對你的,你又是怎麽對我?你這個忘恩負義的人!”


    “他才沒有忘恩負義!”喬晨曦和她對簿起來。


    那麗眸忽然間像是做了最為堅決的決定,宋七月道,“他沒有?”


    “那一年是誰把了他一把,是誰讓他有機會進入公司就職,如果沒有我,他現在不知道在哪裏!如果不是我保他,你以為他有勞教案底的人,能夠進入五洲這樣的大型企業工作嗎!”她當庭揭開過去,揭開他們之間的恩怨,那一段同樣不為人知的過往。


    那是連喬晨曦都不知道的過往,她一下僵住了,當真是措手不及。


    庭上變的愈發複雜起來,所有人都是被是這重重真相所惑,卻是唯有莫征衍一塵不變。


    喬晨曦卻是迴答不上來了,她忽而看向了邵飛。


    邵飛望著宋七月,宋七月朝他問,“邵飛,我現在問你,我剛才說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這一刻,邵飛迴憶起當年來。


    宋七月也迴憶起那一年來。


    當時,宋七月因為受到唐韓琛的提拔進入了五洲就職。從身上僅剩下那麽一些錢的窘迫境地,終於租到了單間可以安穩的過日子。隻是剛入五洲,生活仍舊拮據,所以租賃的單間環境也不是很好。


    那一晚上,宋七月下班歸來,在那條寂靜的巷子裏聽到了打鬥的聲音,那是幾人在毆打一個男人。待她走近一些,卻是看清楚了,稱不上是男人,那隻是一個大男孩兒。


    他們在問他索要錢,大概是偷了錢所以被抓到了。


    也不知是怎麽迴事,或許是那一瞬間的良心發現,她曾經有過的感同身受,世界這麽大,可是卻那麽無助,又或許是因為那一刻,這個大男孩兒讓宋七月想到了小弟宋瑾之,他也大約是這樣的年紀,所以宋七月上前了。


    那時對著那幾個窮兇極惡追打的人,宋七月問道:他拿了你們多少,我來給。


    其實還真是沒有多少,不過是一百元。


    宋七月拿出來給了,那幾個人眼看著有人出頭更想要勒索,她也不是省事的,謊稱自己要報警,對方怕了,這才了事。


    她扭頭看向那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大男孩兒站了起來,她問他:你死了沒有?


    他艱難的站起身來,一聲都沒有吭,隻是看了她一眼後就這麽走了。


    宋七月當時隻覺得自己是救了一條白眼狼,竟然連聲謝謝都沒有。


    隻是後來,過了三天,宋七月來到五洲的時候,那前台的助理卻喊住了她,說是有東西要給她。她將那信封打開來,裏麵是一張一百元的紙鈔。沒有署名,沒有落款。問起那前台助理,通過描述後得知,是一個大男孩送過來的。


    宋七月記起了那一晚救下的人,卻真是沒有想到竟會是這樣。


    再後來,宋七月本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他們隻是偶然間遇見的路人,舉手之勞的幫助,不會有誰再去想到對方。直到那一天前往一家公司,在那裏她再一次看見了他。


    當時在公司的迴廊角落裏,一個打扮英俊富貴的青年,正在訓斥另一個人:邵飛,還真是巧,你竟然來我叔叔的公司裏應聘,我告訴你,你別以為別人不知道,你是有案底的人,你以前被送進去過勞教所!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進公司!


    宋七月這才知道他是叫邵飛,他又是道:我現在就走。


    眼看著奚落不成,那青年薄怒:離開了這裏,你也找不到工作,我會把你的檔案發到港城每一家公司,你去哪一家,都不會應聘!


    他一雙眼睛冷冷的:你不要公報私仇。


    那青年笑了:我就是公報私仇那又怎麽樣?你以為你學習成就優秀,排在我上麵就了不起了?你就是一個從勞教所出來的勞改犯,改不了!你媽媽就是個神經病,她腦子有問題,所以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麵對這樣的嘲諷奚落,那是這樣高高在上的踐踏,對著尊嚴對著驕傲,宋七月在後方悄悄瞧著,眼看著男孩握緊了拳頭就要上前,可他沒有,卻是沒有,好似那所有的苦悶早就無法排解,也更甚至是聽慣了這樣的話語,所以他隻是離開,那青年縱聲笑著,這樣的得意。


    宋七月見他離開,她當下不知為何跟了上去。


    走出那公司,他的步伐飛快,宋七月追不上了,她喊:邵飛!


    他停步迴頭,一瞧見她,有些認不出,宋七月道:救命恩人都不記得了?


    他卻說:我記得,我把錢還給你了。


    他以為她是來問他要錢的嗎?宋七月笑了,在那陽光下她朝他道:我救了一命,你該報答我,我身邊缺人,你要不要來幫我做事?


    隔天他就來到了五洲報道,自那以後有她在,他必在,自那以後,無論是怎樣的項目怎樣的飯局,總有他瞻前馬後,總有他相伴,自那以後,她一句話,他必定到,縱然她不說,他也已經準備好。


    邵飛想起那之後,商場上走馬平川她總在他身邊教導,一路跌跌撞撞她為他打抱不平,更想起她第一次帶他去買第一套西裝時的情景,店員問起,她笑著說:我是他姐,我弟長得好看吧。


    這一切都在交織,邵飛縱然是男人,此刻也眼眶一紅,他說道,“我的第一套西服,也是你幫我買的,我都記得。”


    “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他終於迴答了她,此刻麵對所有人的質疑眸光,他如此的坦然麵對自己的身世麵對自己的過去,麵對他曾經引以為恥的過去。


    “你承認了就好!”宋七月也是赤紅了眼眸,卻是分不清是氤氳還是憤怒,她隻是道,“現在你為了自己的私利,你就背叛我出賣我!怪不得你當年會進勞教所,我當時真是錯信了,所以才會栽培你,所以才會把你帶在身邊!”


    “留你在我身邊,是我錯了!”宋七月下了斷定,這樣的切齒著,讓人心中一揪。


    這一場糾葛讓所有人都噤聲,庭上莫名忽然彌漫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哀傷感覺來,徐法官問道,“被告邵飛,被告宋七月現在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嗎?”


    “都是真的。”邵飛迴道,他供認不諱,“我十六歲的時候進過勞教所。”


    “一個曾經進過勞教所的人,他在法庭上說的證詞能當真嗎?他有前科!”宋七月直指。


    庭上氣氛一下有些扭轉,當真是無法明說,混亂而寂靜裏喬晨曦喊了起來,“宋七月!你太卑鄙!你汙蔑他,你還要拿他以前的事情來做文章來詆毀他!宋七月!他對你這麽好,你還要這麽對他!”


    “法官!我還要控告她,我要控告宋七月謀殺!”喬晨曦抬起手來,將自己結痂的傷口露出來,她更是喊道,“被告宋七月謀殺,她不僅傷了我,她還傷了她的先生莫征衍!你們看他的手!”


    眾人瞧過去,莫征衍的手上果然還纏繞著一截繃帶,這樣的清楚。


    宋七月的視線,終於在此刻對上了他,莫征衍瞧見了。


    這是第二次開庭以來,他們第一次四目相對。


    宋七月道,“因為我是被冤枉的!所以才會失控!你們如果要控告我,那就上訴吧,我等著!”


    這話語驚心,震入莫征衍的心中,那仿佛是江濤翻滾。


    這一日的第二次開庭,在平靜裏開始,卻又是在紛亂裏結束。散席的時候,唯有喬晨曦在朝她喊,“宋七月,你會有報應,你一定會有報應!”


    宋七月冷漠的被警員帶走,她上了警車迴警署去。那車子開過,宋七月的身影消失於眾人眼前。


    她靜坐在女警員中間,隻是沉靜的看著前方,是那句“你會有報應”不斷的閃現,她卻是一笑。


    她是該有報應,就是現在。


    就在第二次開庭結束後,得知真相的喬晨曦愈發不能寧靜了,她又是提出見邵飛,邵飛見了她一次,這是第三次見麵。


    “她這麽對你,到了現在,你還不為自己辯解,你真是想要坐牢嗎!”喬晨曦瘋了似的質問,邵飛卻隻是道,“以後你不要再來了,我不會再見你。”


    “你這是什麽意思!邵飛!你是什麽意思!”喬晨曦更是崩潰。


    “分手吧。”邵飛道,“我們分手了,從現在開始,我的事情和你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在他的話語裏,喬晨曦一定,她哽咽了道,“我不會同意分手,要說分手也是我來說!”


    這一次,是她起身先行離開。


    就這第二次上庭結束後,案件的調查更是陷入了一個謎潭裏,當真是不知道當事人之間究竟有著如何錯綜複雜的關係。日子一天又過一天,宋七月這邊仍舊是咬死不鬆口,而邵飛這邊卻是一字不提保持著沉默。對於這樣的僵局,遲遲無法破解。


    卻是這一天,警方這裏找到了新的證據,在翻遍了宋七月的公寓後,警方人員終於找到了最新的證據。那是在冰箱的化妝品盒子裏,裏麵有一個移動硬盤,此前因為被化妝品做了掩護,所以一直沒有仔細查看。


    這個移動硬盤的取得,從而從裏麵看見了無數的內容,那是莫氏有關項目的核心資料文件,而這些機密正是和邵飛筆記本內流失的內容一模一樣。


    立刻的,宋七月再次接受了審訊,巍警司將硬盤放到她麵前,更將那些打印下來的內容放到她麵前,“這是從你的公寓裏找到的,這裏麵都是項目的機密!現在,請宋小姐你解釋一下,為什麽這個硬盤會在你的公寓裏?”


    “這不是我的!”


    “是從你的公寓裏找到的。”


    “我是被陷害的!”


    “硬盤的密碼,經過警方破密,證實和你筆記本的密碼一樣。”


    “我完全是被汙蔑!”她捶打著桌子,歇斯底裏的叫嚷起來,“什麽密碼,什麽硬盤!”


    由於找到了新的證據證明,邵飛的委托律師費律師提出了保釋,警方這方因為罪證證明不足,又加上拘留期限已到,所以便將邵飛扣留了個人證件後暫且釋放了。在之後宋七月每天都被進行新一輪的盤查,在接近殘酷的審訊裏,最先崩塌的唯有意誌力。精神力一旦最先瓦解,那麽剩下的就幾乎達到瓦解。


    這一天,宋七月從高律師這裏聽到了一個消息,“宋小姐,邵飛先生因為證據不足現在被暫時釋放了。”


    邵飛被釋放了。


    宋七月聽著這句話,她突然一定,而後喊道,“他憑什麽被釋放!我還要被關在這裏!”


    現場混亂,連高律師也被嚇了一跳,宋七月最終是被警員押送迴房間的。


    不知是因為心虛還是無法再辯解,在九月的下旬,宋七月在警署裏漸漸的無法正常用餐,也無法再安睡了。


    審訊室燈的刺目光影打在她的臉上,是她消瘦的臉龐映現。


    “宋七月,你還是說實話招供,把事情真相都說出來!錢是你卷走的,到哪裏去了?”在宋七月的麵前,對方的臉龐不斷的晃動著。


    宋七月無法開口,她也不想再說話似的,最終她隻是道,“我沒什麽好說的了。”


    而在九月的月末,也迎來了本案的第三次開庭。


    開庭前的前一夜,高溫持續。


    莫家老宅裏,莫征衍又從公司歸來後坐了許久了,他不曾動過。隻要推開那書房的門,迎麵而來都是那刺鼻的煙味。喬晨曦的電話打了過來,她在那頭道,“征衍,明天第三次開庭,我會在法庭作證,她宋七月才是詆毀汙蔑你們的人,是她一手計劃的……”


    “晨曦。”莫征衍打斷了她,以低沉的男聲唿喊她,喬晨曦靜了下來,他說道,“你要保邵飛,我知道,我也知道,他是無辜的。”


    “你放心,他會平安無事。明天你不用上庭,我自有打算。”是他這麽說,喬晨曦還想要詢問,莫征衍唿喊著讓她先休息,便就掛斷了。


    港城的夜,持續著高溫持續著窒悶,那庭院裏邊,可以聽見蟲吟聲。莫征衍閉上眼睛,眼前突然間浮現起誰的身影來,不斷的晃動。


    “咚咚。”是趙管家敲門,送來了楊梅汁。


    “少爺,楊梅汁已經涼好了,用冰塊冰鎮過的,剛剛好可以喝,您先喝了吧。”趙管家叮嚀說道。


    莫征衍看著這楊梅汁,他定睛不動,隻在忽然間道,“這是她愛喝的。”


    這突然的話語,讓趙管家一怔,他所說何人,不正是在指少夫人宋七月,可是這老宅裏早就沒了她,她如今深陷警署。隻是,趙管家還是迴道,“是,少爺,是她愛喝的。”


    “放著吧。”莫征衍輕聲吩咐,趙管家退了下去。


    又安靜了下來,那碗楊梅汁就這麽放著,他隻是盯著瞧,也一直沒有動過。但是不知怎麽,卻是胸口窒悶著,忽然輕咳起來,他拿出手帕掩住了嘴。隨即,他將手帕放到一旁去,隻是拿過文件來看。


    那燈光下,淺藍色的帕子折疊的絹絲上有一抹淡若遊絲的殷紅痕跡。


    而那警署的房間裏,那個女人靜靜的躺在床的角落裏,手銬和腳鏈捆綁著她,她看著月光,像是塵埃落定一般閉上了眼睛。


    ……


    這一年的港城,正值盛夏,縱然已經走到了九月月末,仍舊熱的不可思議。


    早在這一年夏日來臨的時候,就瘋傳今年是酷暑時節。


    聽說,這是十年來第一次如此的酷暑夏季。從未有過的炎熱,讓人感到像是火燒一般,走在路上都感覺像是行屍走肉。


    這一天的溫度,更是高達四十度,泊油路上好像都要被燒烤沸騰。


    這是第三次上庭,宋七月在法庭的後方,她已經習慣了來到這裏,所以才會這樣的安寧。今日的她一直都看著窗外那片藍天不曾移開過視線,直到有人催促她。


    “被告,進去。”警員一聲唿喊,提醒著她前行。


    那扇被打開了,步伐拖動腳鏈,宋七月一身白色囚服踏了進去,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裏。


    這一刻,宋七月心裏是如此的清澄空明,好似再也沒有了那些念想,什麽也沒有。


    這裏是——港城最高法院。


    這裏坐滿了來聽審的人。


    康氏一行,龍源一行,匯謄宋家等人,就連宋瑾之也是到來,宋連衡,宋向晚,周蘇赫,範海洋全都坐著。


    莫氏一行,莫柏堯,莫斯年,楚笑信也都在位。


    博納處李承逸在位。


    已經撤保的孫氏一行卻也還是有到來,而喬晨曦亦是還在。


    唯獨莫征衍,卻是不在位。


    黑壓壓的一片,完全都看不清誰是誰,隻是一張張模糊的臉龐,在宋七月的視野裏進入又淡出,淡出又進入。


    此刻,她慢慢前行。


    那張蒼白無神的臉龐上,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嬌豔,沒有了明媚的生動,更是沒有了那張揚放肆的笑容。


    她瘦的不行,沒有焦距的眼眸,空洞洞的竟會讓人看的心碎!


    “啪!本案開庭!”準時準點,時鍾指向固定的點。一聲木錘聲響,法官的話語猶如命令,將這一場官司揭開序幕。被告席上原本就站了數人,程青寧,潘靖,邵飛等人。


    “被告人宋七月,在莫氏久遠集團期間,曾盜取對方商業信息謀取暴利中飽私囊,對公司樹立極其惡劣的形象,虧空巨額公款並且不知去向,現在本庭就此案……”徐法官又是開始陳述案情,例數著案件的原委。


    宋七月像是被抽離了靈魂的木偶,隻剩下一具軀殼。有誰在唿喊她,又有誰的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她聽不見也看不見了。仿佛,這一切,都好像和她沒有關係。


    律師起身喊道,“法官先生,我現在懇請原告方集團公司代表負責人莫征衍先生出庭作證。”


    莫征衍,莫征衍。


    聽到這個名字,宋七月不知怎的,心湖隱隱的一動,那空洞的眼眸裏,也隨之有了一絲焦點來。


    一側的小門裏,男人頎長的身軀閃現,他一身黑白色,一張鬼斧神工的英俊臉龐,默然走入法庭,從容而悠遠的樣子,和此時的凝重這樣不適然,卻又仿佛他本就是該這樣。


    如先前一樣,他悠然而出出現在法庭上。


    可是比起第一次,此刻宋七月如此的波瀾不驚。


    “莫先生,請你宣誓。”


    莫征衍將他的手覆在聖經上,他溫溫的聲音響起,“我發誓,我所說的話每一句都是真實的。”


    視線本來是沒有渙散的,卻因為他的聲音仿佛被喚醒了似的,她的瞳孔一縮,木訥的對上了麵前對立的男人。


    又有多久沒有聽過他的名字,好似很遙遠,可是偏偏又那麽清楚。


    莫、征、衍。


    這三個字一下定格住,再也無法更改!


    那久違的開庭,律師再次詢問著他們之間的牽扯,“莫先生,您和被告人宋七月小姐是什麽關係?”


    “依照現在法定意義上的關係,她是我的妻子。”


    “那麽您對您的妻子,也就是本案的被告有什麽看法?”


    宋七月的眼中,他的臉龐狠狠的凝住,聽見他說,“她曾經的職業是一名女公關,並且有犯案前科。”


    庭上寂靜,大片的陽光照射而來,透過那玻璃窗戶,全都落進廳堂裏。


    是這樣的刺目。


    但是這裏卻感受不到那份炎熱,因為法庭的中央空調打著強勁的冷氣。不知是因為冷氣溫度過低,還是周遭太過空乏,隻讓宋七月覺得寒冷,無比的寒冷。


    “被告宋七月小姐,請問你對原告莫先生所說的這一點承認嗎?”律師又是詢問。


    宋七月隻是緊盯著莫征衍,他溫漠的眼眸裏,涼薄的,沒有一絲溫度!


    這麽近的距離,卻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被告宋七月小姐,請問你對原告莫先生所說的這一點承認嗎?”


    “被告,請你迴答!”


    到了此刻,還有什麽讓她去苦苦堅持支撐?她早已戰敗到一塌糊塗,再也不需要,再也沒有那些念想,再也沒有了!


    一聲聲詢問聲不斷響起,這一刻,在眾人的注目之下,卻在完全意料之外,她突然縱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淒厲,她笑到眼淚都溢出眼角,她不知自己在笑什麽,所有人都覺得她是不是瘋了,她笑到快要無法唿吸。


    承認什麽?讓她承認什麽?承認這一切不過是她咎由自取,不過是她一廂情願?


    又是誰的話語,那麽淩亂的交錯而起。


    ——七月,在我麵前,你不用逞強。


    ——誰又惹你不高興了,告訴我,我去替你出氣。


    ——嫁給我。


    ——是我想你。


    那麽多,那麽多的淩亂而起,最後隻定格於那一句——七月,我愛你。


    他們都錯了,那說謊的人,他們從來都沒有真正知道。


    是他,是他,都是他!


    莫征衍,你說謊!你對我說了謊!


    此刻迴想來時的路,竟是滿目瘡痍,如此荒唐可笑,這一刻,宋七月迴憶過往種種,每一步都是如何走過來的,她竟不想迴想,隻是這一刻,她已經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竟然是一無所有!


    宋七月忽然在笑聲裏定睛,她這樣發狠的眸光,冷的讓人心神具散!她終於開口,在這法庭上第一次說話,卻是對著所有人宣布——


    她徹底承認,她已不願再逃脫,“我有罪!”


    愛上一個人,是所有開始的原罪!


    莫征衍,愛上你,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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