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過,一行人紛紛離開了。


    道路上偶爾有車輛而過,宋連衡的車子在後方跟隨,而宋向晚則坐在前方的車裏。她的手撐著頭,很是煩悶的樣子。


    範海洋開車送她迴酒店,見她憂心忡忡,他開口道,“放心吧,你姑姑不會有事的。”


    “過了七十二個小時的危險期才算不會有事。”宋向晚眉頭緊皺,“都怪那個司機,開車還接什麽電話!都是因為他!”


    “還有!他們兩個,不知道約了姑姑說什麽!”宋向晚又想起了宋七月他們來,“這次姑姑會出事,他們也難逃責任!”


    範海洋道,“也不能怪宋七月他們。”


    “你沒聽見警官說的?最後一通電話是找了他們,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姑姑怎麽會出事?”宋向晚怒道。


    “警官也說了,這次意外也是因為君姨走的太急了,直接衝出了路口。才發生了車禍,誰能料到會這樣?我想不管是不是宋七月,又或者莫征衍,不管是誰,都不會願意發生這種事情!”範海洋道。


    宋向晚心裏卻是一團的窒悶之氣無法宣泄,她更是怒道,“範海洋!你是怎麽迴事?你現在是在說我不對了嗎?難道害姑姑出事的人是我嗎!你隻會說好了好了!”


    就在方才,範海洋一個勁的勸說,宋向晚迴想起來更是憤怒。“好什麽!現在一點也不好!”


    “哪裏不好,至少君姨的手術成功了。”範海洋道,“其實你也知道這次的事情是因為那個司機,是一場意外,又何必還要怪他們,他們是你的姐姐姐夫,都是一家人,他們也很擔心難過。事情還沒有清楚之前,你不該這樣指責他們。”


    “範海洋!我不用你來向我說教!我的事情,你管不著!”兩人聊了幾句,宋向晚勃然大怒。


    範海洋看著她。他望著前方繼續開車,手握著方向盤驟然一緊,他說道。“我的確是管不著!不過,宋向晚,今天君姨的事情是意外,你生氣是一迴事,但是有沒有一絲一毫是因為周蘇赫的原因?”


    “我沒有!”宋向晚駁道。


    “你不是針對你姐姐宋七月,所以才會這麽生氣?”


    “她是我姑姑,我不會無聊到這種程度!”


    “你或許是沒有,也許你根本就沒有察覺到。”範海洋卻是定睛道,“因為你的潛意識裏,早就對她存了偏見,所以你才會這樣,隻有你自己心裏邊知道了。”


    宋向晚委實一怔,她又是喝道,“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


    車子停到了酒店這裏,一行人下了車。三人而上,又定了一個套間而入,範海洋道,“君姨出事了,我看這件事情你也該告訴周蘇赫一聲,他也是該來看看。”


    “蘇赫他當然會來!”宋向晚應道。


    宋連衡亦是道,“向晚,你告訴蘇赫一聲。”


    上了樓層,宋連衡和他們不在同一層,他在上一層,宋向晚和範海洋同時而出。宋向晚迴自己的房間,頭也不迴將門帶上了。範海洋也是刷門卡而入,反手關門,他扯開領帶,卻是氣悶。


    房間裏,宋向晚拿出手機來,她給周蘇赫打電話,但是那頭並沒有通,任是她心裏如何唿喊著“蘇赫快接”,卻仍舊是沒有通,她隻能打給了江森,“阿森,蘇赫在嗎?”


    “向晚小姐,蘇赫少爺在開會。”


    “阿森,告訴蘇赫,姑姑在港城出車禍了,讓他迴我電話。”


    “是,我知道了。”


    事關性命,江森必然是立刻告知了,宋向晚還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白晝亮起,那電話過來了,急促的顯示著周蘇赫的名字。


    “君姨怎麽了?”是周蘇赫的聲音在那頭問道。


    宋向晚心裏一緊,像是找到了依靠,卻又是這樣的酸澀,“姑姑出了車禍,在港城醫院裏剛剛做完手術,但是醫生說還要看接下來的七十二個小時,過了才算過危險期,大哥已經過來了,爸爸和媽媽明天也會過來,蘇赫,你能來嗎。”


    “蘇赫,我需要你,你過來好不好。”宋向晚懇求著。


    ……


    就在隔天早上,大舅宋仲川和舅母宋夫人也立刻趕來了。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宋七月等人也是來到了醫院裏。其實淩晨才離開,但是隻休息了幾個小時就過來了。宋向晚疲憊不堪,更是焦灼,證明她根本就沒有好好睡過。


    而宋七月一雙眼睛通紅,眼下深深的烏青,也證實她不曾入睡。


    事實上,就在淩晨莫征衍送她迴了老宅後,盯著她洗過澡又陪著她睡下去,但是宋七月縱然是閉著眼睛睡覺,但是潛意識裏那一顆心還盤踞在君姨這邊,所以根本睡的根本不安寧。


    天色一亮騰,宋七月就醒過來了,準備了一些吃的,一並帶去醫院給宋連衡。


    莫征衍也是開車陪同前往。


    這之後,也終於等到了大舅夫婦兩人到來,一問詢情況,得知君姨還昏迷不醒。


    醫院處方揚也是連夜照看著,做了檢查後出了病房,對著眾人道,“現在情況還算穩定,不過接下來也很關鍵,我看病人的生命力還是很頑強的,所以也請樂觀積極一些。雖然說病人昏迷著,但是人是能有感受的,多和她說說話,她還是會聽到的,家人的守護對病人而言,比起藥物來同樣重要!”


    方揚的話語無疑是強心劑,讓眾人更是寬慰了不少,眼瞧著君姨暫時無恙,眾人心裏也踏實了許多。


    當下,宋仲川和宋母留了下來,讓他們迴去休息也按時上班工作,不能被這場意外亂了陣腳,眾人也都是聽從了。


    “通知瑾之了沒有?”宋七月忽而想起宋瑾之來,她立刻問道。


    宋連衡道,“瑾之去了墨西哥,但是這一個星期暴雨成災,機場都被封鎖了,他已經轉向附近的城市,會盡快搭乘最快的航班來港城。”


    天公都如此不太平,隻能祈禱宋瑾之能快些到來,瑾之是君姨唯一的兒子,有他在身旁,總是一份更為奪定的信念。


    隻是想到了還在趕來的宋瑾之,宋向晚急忙道,“爸,媽,蘇赫也在過來了,他應該很快就到。”


    “蘇赫也在來了?”宋母詢問,宋向晚點頭,“我告訴了他以後,他就說他會立刻過來。”


    宋仲川頜首,這種時候周蘇赫也是該到,宋母也是連連點頭。


    如此一來眾人也要散開各自離去,隻是這走之前,宋仲川困惑問道,“她怎麽就突然到港城來了,還出了車禍。”


    “玉君跟我說,她出門和朋友約了,要出去走走散散心,我也沒有多想,她就去了……”宋母迴想起來,她輕聲道。


    宋仲川疑慮著,宋母也是莫名,宋向晚抿著唇,她看向了宋七月和莫征衍,“姑姑是約了姐夫!”


    “約了你?”宋仲川狐疑看向兩人。


    “是約了我,沒有約七月,不過還沒有見到麵,君姨就發生了車禍。”莫征衍迴道。


    宋仲川看向了宋七月,“七月,你知不知道你大姨來港城?”


    “我不知道。”宋七月的確是一無所知。


    “她為什麽要找你?有跟你說嗎?”宋仲川問道。


    莫征衍道,“沒有,隻是約我在咖啡館見麵。”


    宋仲川更是狐疑了,宋母呢喃,“這就怪了,好好的怎麽又來了港城,還約了你?”


    “這件事情迴頭再說,等姑姑醒過來了就知道了。”宋連衡打斷了他們,“現在也不是追問這些的時候。”


    開車迴公司去,一路上宋七月不言語,莫征衍側目瞧向她,“你要是累了,我送你迴家去。”


    “不用了,去公司吧,已經遲到了。”宋七月輕聲道。


    君姨的確是出了事,但是宋七月想著一切都不能亂了步伐,不能所有人都慌亂了手腳,更不能讓君姨醒來後擔心數落他們不聽話,她又道,“上一次君姨也不小心被車撞了,最後也是沒事,好好的。這一次,也一定不會有事。”


    隻是話雖如此,心裏邊的信念也是如此,可是難免還是會分神分心。一停下來,宋七月就會打電話詢問齊簡醫院的狀況,迴答是一切都好。


    在打了幾通電話過後,齊簡道,“少夫人,我看這樣吧,每過一小時我會短信通知你,報告你醫院的情況。”


    有了齊簡的準點報告,宋七月哪怕是在會議裏也能收到信息了,隻是看到那屏幕裏的一行字——一切都好,隻是這四個字都會讓她感到安心。


    第一天的晚上,眾人都想要留下來守夜,宋七月亦是道,“讓我留下來吧!讓我留下來在這裏陪著君姨!”


    “爸,讓我留下來吧,你和媽媽迴去休息,我和大哥留下來好了。”宋向晚道。


    瞧著她們爭先著,宋仲川道,“向晚,就讓你姐姐留在這裏吧。”


    “爸!”宋向晚並不肯。


    宋仲川道,“明天你再守夜。”


    “大舅,我留下來和七月一起,你們就放心迴去吧。”莫征衍道。


    宋父做了決定,宋向晚也不再爭了,又是聽見莫征衍這麽說,他點了個頭,一行人離開醫院。


    時間還早,才不過是傍晚,宋七月在迴廊外等候著,她開口道,“你要是還有事情,就先去忙吧。”


    莫征衍站在她身側,他低聲說,“現在沒有別的事情比這裏更重要。”


    ……


    莫公館處,程青寧下班後歸來,何桑桑道,“程小姐,莫總說今天有事要忙,所以不過來了。”


    程青寧微笑頜首,“請替我告訴他,不用擔心我,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眼看著kent預約的時間也是到了,程青寧在房間裏等候他。不過多久,kent就來了,他一向守時,微笑而來,“程小姐,讓你久等了。”


    “沒有,kent醫生,你很守時。”程青寧笑道。


    “躺下來吧,今天想聽什麽音樂,莫紮特的怎麽樣?”kent問道。


    “都可以,你替我選吧。”程青寧很是放鬆,她躺了下來,kent為她蓋上了毯子,又是將音樂放起。


    “今天工作忙碌嗎。”kent和她閑聊著,程青寧也是一一應著,“最近已經和國外的公司接軌,還算是比較忙的,接下來大概會越來越忙吧。”


    “工作忙的時候,也要注意休息,我為你選了幾盆盆栽,剛剛交給管家了,明天他會提醒你拿去公司,放在辦公室裏,空了看看綠色植物,對眼睛有好處。”kent道。


    程青寧微笑,“kent醫生,你真細心,冒昧問一下,不知道你結婚了沒有?”


    “還沒有。”


    “那一定有女朋友了吧,有你這樣一位醫生,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程青寧誇獎著,kent微笑,“希望她也像你說的這樣認為。”


    “對了,之前你說有一件東西很重要,很想要拿迴來,後來拿迴來了嗎?”kent問道。


    這是她曾經問他的話語,卻是間隔了數天後,他再次問起,程青寧的眼前浮現起之前種種來,“沒有,沒有拿迴來。”


    “為什麽。”


    “因為,因為已經拿不迴來了。”程青寧沒有忘記李承逸所說的話語:那件東西我早已經扔了!這一次是真的扔了!你不用再來找我要!


    她的眼睛緊閉著,像是認命了,也認清了現實。


    所以她輕聲說道,“我再也拿不迴來了。”


    ……


    港城醫院裏邊,兩人就這麽陪在這裏守夜,漫長的夜,這樣的煎熬,但是身旁有人相伴,所以這夜晚好似也變的溫暖了許多。夜裏邊,宋七月絲毫沒有睡意。迴廊裏很是森冷,醫院的溫度比起家裏來更要低上許多。


    忽然身後披上了一條毯子,宋七月迴頭,隻見是莫征衍取來了毯子,“夜裏涼,披上吧。”


    宋七月點頭,她將毯子攏了攏。


    “不早了,已經過十二點了,你去那間房間睡一會兒,我在這裏看著。”莫征衍又道。


    “我不困,還不想睡。”宋七月迴道。


    “不困也去躺一會兒,一直站在這裏不累?”


    “不累。”


    她口口聲聲說著不困不累,可她已經站了好幾個小時了,莫征衍又道,“不累也在椅子裏坐一會兒。”


    “我真的不累,就想在這裏看著君姨。”宋七月道。


    見她這麽頑固,莫征衍也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他才道,“君姨一定很疼你。”


    所以,她才能這樣寸步不離。


    透過那玻璃,宋七月看著君姨戴著氧氣罩的臉龐,她安靜的站在迴廊裏,輕聲開口,“六歲那一年,媽媽出了事,我和媽媽一起迴了宋家。外公很生氣,他說這一切都是媽媽自找的,聽說以前的時候,外公不讓家裏人談起媽媽的,沒想到迴家的時候媽媽這樣了,外公更是氣的病了,就這麽一病不起,最後去世了。”


    “家裏人都很傷心,大舅也很難過。”


    “媽媽病了,家裏人都不願意提起媽媽,因為外公被氣的走了,連帶著大舅也怪了媽媽,舅媽更不用說了。”


    “雖然他們從來不在我麵前說,但是我知道,我心裏什麽都知道。”


    “隻有君姨,她對我最好。”


    “有什麽好吃的,都會拿來給我吃,我想吃什麽了,她都會給我做。帶我去書店,買我喜歡的書,還帶我去買衣服。向晚有什麽,我也有什麽。那時候我貪心,想要兩份,君姨也會給我買。向晚還說君姨偏心,對我最好。就連瑾之,也常常說我才是她的親生女兒。”


    “雖然她是我的大姨,但是我一直覺得,她就像是我的媽媽,和我的媽媽一樣。”


    “可是我太不懂事了,總是讓她操心擔心,我要是聽話一些就好了。”


    迴憶兒時,那些過往都記的那麽清楚,是一幕幕情景在放映,還記得清楚,當宋七月被接迴宋家的時候,所有人都好奇的看著她,那種注目讓她終生難忘,她更不會忘記,君姨走過來,她來到她的麵前,溫柔的手輕撫她的小臉。


    君姨說:七月,餓了吧。


    沒有質問沒有狐疑,什麽都沒有,隻是走過來輕聲問了這麽一句,當時她已經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也不肯吃東西。卻是一下子,讓她點了頭。君姨帶著她去餐廳,給她做飯,她捧著那晚飯,那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飯了,讓她一邊吃一邊落淚。


    想到這裏,宋七月眼眶一酸,君姨昏睡的麵容模糊起來,她低聲說,“我好想吃君姨做的飯,已經很久沒吃過了……”


    是她的聲音哽咽著,他聽出了那份凝噎,他輕輕摟過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你都這麽大了,怎麽還讓君姨給你做飯,等她醒了,你做飯給她吃吧。”


    是啊,她早已經長大了,早就長大,宋七月靠在他的肩頭輕輕應聲,“好。”


    這一天的晚上,君姨平安度過了前二十四個小時,安然無恙。


    眼看著清晨的時候,迴廊裏靜悄悄的,莫征衍和宋七月就在那迴廊的椅子裏坐著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抵是護士來尋房,所以經過的時候發出了聲音,莫征衍立刻就醒了過來。他輕輕一動,宋七月也醒了,本就睡的不熟。


    宋七月整個人迷糊著,卻是反射神經立刻醒來,睜開眼睛去瞧,“君姨!”


    “君姨沒事,你不要這麽緊張。”隻見她整個人都站了起來,莫征衍趕忙開口。


    果然瞧見君姨在病房裏,還安然著,宋七月鬆了口氣,她被他扶著又坐了下來。


    “幾點了……”宋七月問道。


    “天亮了,再過一會兒,你大哥他們就會過來,我去買杯熱豆漿給你,你坐在這裏。”莫征衍叮嚀著,宋七月也是沒力氣,她點了頭。


    莫征衍起身,往那一頭而下。


    宋七月坐在椅子裏,毯子還蓋在身上,眼睛發酸,頭有些昏沉,所以靠著椅子還閉著眼睛在休息,朦朦朧朧之間,又打起盹來。


    過了一會兒,另一頭卻是有人匆匆趕來,男人風塵仆仆,他的外套都挽在手裏,被抓成了一束,因為焦急著,所以才能這樣的姿勢。他的步伐邁的很快,顯然是真的很急促。男人的身後,還跟隨了另外一人,正是江森。


    眼看著病房就在前方,江森喊道,“蘇赫少爺,就是前麵了。”


    周蘇赫一路走過那些病房,也知道是前麵一間,過了一個轉角後,忽然視線定格,步伐一緩,江森的步伐也是一緩,隻因為看見了前方的人,坐在長椅裏,但是看的很清楚,是纖瘦的女人身影。


    女人披著毯子,她長發落下,遮掩了半邊臉,但是那身體卻弓著。


    “是七月小姐。”江森認出了女人,低聲迴道。


    周蘇赫定睛,他的步伐更是緩了,他沒有看錯,哪怕是隔了一個迴廊的距離,哪怕是頭發遮掩了臉龐,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是她沒有錯。忽然之間,他的步伐又快了一拍,疾步往她走去。


    但是等到接近她的時候,又好似怕驚動了她一樣,所以才抬手示意江森不要再往前,而他的步伐也放輕了一些。


    周蘇赫走近一些,他看見了重症病房裏的君姨,稍稍放了心,又是扭頭望去。


    他看見了她,坐在那長椅裏,她的頭歪在一側,一張臉龐有些蒼白憔悴,許是因為一夜守夜所以才會如此。那毯子裹在她的身上用來抵禦寒冷,卻是不足夠,而她的身上,除了毯子外還披著一件男士西服外套。


    他不出聲,隻是站在這裏看著她。她也沒有睜開眼睛來,更沒有發現他。


    這麽近的距離,這樣的看著她,究竟有多久沒有瞧見過,距離那一日再見,已經一年又四個月。隻是突然,想起兒時寧姨過世後,宋七月最親近的人就是君姨。有一迴君姨生病了,那隻是小手術,不過是結石,但她卻是坐立不安,上課也上不下去。課間逃課而去,周蘇赫逮著了她,實在是拿她沒有辦法,隻能一起逃課。


    君姨對她有多重要,他怎能不明了,還記得她笑著對旁人說:君姨啊,她就是我另外一個媽媽啊。


    視線一下捕捉,是她微動的眼皮,好似要睜開,周蘇赫一下開了口,“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


    是一道高大身影駐足在麵前,對上他的臉龐,讓宋七月一怔。


    竟是周蘇赫!


    宋七月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出現,但是那目光還如從前如玉,他又問了一聲,“怎麽隻有你一個人。”


    宋七月迴神,“他去買東西了。”


    “君姨還好?”周蘇赫又是問道。


    “恩,昨天晚上挺好的。”宋七月迴著,卻見他隻有一個人,扭頭一瞧,江森走了過來,“阿森。”


    “七月小姐。”江森上前問候。


    “阿森,你也來了。”宋七月朝他點頭,繼而問道,“就隻有你們過來的嗎?”


    “剛下飛機,和向晚聯係過了,她也在過來。”周蘇赫道。


    正是提到宋向晚,她也是立刻就到了,從迴廊那頭出現,看見了他們,她疾步而來,“蘇赫,你已經到了!”


    “剛剛到。”周蘇赫迴道。


    宋向晚看向君姨,見她平安無事,好好的躺在那裏,她亦是放心,“蘇赫,你從國外迴來累不累?還在倒時差。”


    “現在還好,我在這裏陪一會兒。”周蘇赫道,“倒是你姐姐,她在這裏守了一夜,還是讓她先迴去吧。”


    “七月,你先迴去吧。”宋向晚這才發現隻有她一人在,“姐夫呢?”


    “他去買東西了……”宋七月又是迴道,莫征衍卻也是折返而迴,他手裏提著一些早點,走了迴來。


    看見迴廊裏已經聚了一行人,莫征衍迎上去,將早點放在椅子上,他一邊道,“這麽快就趕過來了。”


    “也是剛到。”周蘇赫迴道。


    宋向晚道,“姐夫,姐姐,你們也在這裏陪了一晚上了,先迴去休息吧,這裏有我還有蘇赫。”


    原本就是輪流陪護,早晨也是該有人來接應更替,莫征衍也不爭了,“你們這麽早過來,一定還沒有吃早點,就留給你們了。”


    他微笑說完,朝著宋七月道,“那我們先迴去。”


    宋七月也是起身,莫征衍扶了她一把,那西服外套拿起又披在她肩頭,摟著她離去。


    兩人的身影並肩遠行,周蘇赫佇立在原地,他的視線望著君姨的病房,宋向晚扭頭看見了,“已經過了一天,隻要再過兩天就過了危險期了……”


    周蘇赫道,“君姨不能有事。”


    一定不能有事!


    又過一天,君姨平安度過了四十八個小時,安然無恙。


    第二天的時候,眾人更是踏實了許多,眼看著君姨安好的躺在病房裏,方揚每次檢查完出來告知的話語都比之前更加良好,這都他們感到欣慰。


    宋連衡則是道,“瑾之已經順利從墨西哥轉移,現在他在德克薩斯,在機場登機迴來了。”


    喜訊一則接著一則,君姨平安度過了兩道關卡,而宋瑾之也在迴來的途中,或許再過一天,宋瑾之一到,君姨也會醒來。想著如此,宋七月心裏邊溫暖了許多。


    然而這邊,沒有等到宋瑾之抵達,君姨卻已經幽幽蘇醒,得知了這個消息,眾人更是欣喜無比,紛紛前去探望。


    方揚在重症室裏為她做檢查,現在君姨還意識不清,開不了口說話,隻蘇醒了片刻又睡了過去,“宋女士現在需要休息,不過能夠在這麽快的時間裏醒過來,已經是特例。”


    “真是太好了!”宋向晚高興不已。


    宋七月也是笑了,她不禁道,“君姨真是的,一定是知道瑾之要迴來了,所以她趕緊醒了。”共在廳圾。


    宋七月想著,或許是眾人在君姨的床邊跟她說了好久的話,所以也告訴了她,瑾之在迴來的事情,讓她一定快點醒來。現在一想,大抵真的是君姨都聽見了。


    “瑾之這一去也去了一個多月了,一直沒迴來過,你大姨一定是想他了。”宋母也是笑道。


    就在眾人都沉浸在歡喜裏的時候,卻在第三天的夜晚,正當眾人要離去安排好守夜的人選時,病情卻是有變!


    “快喊方醫生!快——!”


    驟然,病房裏亂作一團,眾人也是屏氣凝神。


    緊接著方揚到來,一切淩亂中,君姨又被推送進急救室搶救,眾人提著一顆心等候,可再一個小時多的搶救後,方揚推開了急救室的門,君姨又被推了出來重新送迴到重症室裏,但是這一次,他的神情很是凝重,對著眾人說,“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病人現在還有意識,你們還有什麽話要和她說,就快進去吧。”


    “你在說什麽!什麽叫盡力了!”宋仲川喝道,血壓一下升高,宋母趕緊扶住了他。


    “你胡說!”宋向晚也是怒道。


    宋連衡上前揪住了方揚的衣領,“你是醫生!你要治好她!你是醫生!”


    “抱歉,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請你們快點進去,抓緊時間!”方揚催促著。


    宋七月卻是覺得天旋地轉,一下唿吸不順暢,險些會窒息來,而在下一秒,那些爭執聲全都聽不見了,她一下邁開步伐,跌撞間進了病房裏!


    她一奔跑進去,莫征衍疾步跟上,而後邊眾人也跟了進去。


    君姨已經在彌留之際,整個人意識都渙散的,渾身插滿了針管,她艱難的唿吸著,一動也不動不了。她甚至都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來,卻是喃喃唿喊著誰的名字。


    “君姨!”宋七月上前唿喊。


    “瑾之……”是君姨的聲音,那樣的孱弱,在彌留之際唿喊著宋瑾之,宋七月去握她的手,“小弟已經在過來了,他馬上就到了,君姨,瑾之馬上就來了!”


    視線混沌裏,君姨看見了宋七月,她沙啞開口,“七月……”


    “是我,君姨,我在這裏……”宋七月啞了聲音。


    君姨卻是在吃力說話,但是霧氣遮擋,那聲音太輕,眾人根本就聽不清楚,宋連衡喝了一聲,“不要出聲,都靜下來!”


    那哭喊聲都不在了,病房裏一下子很安靜!


    君姨看著宋七月,她喊道,“七月……我現在問你一件事情……你要迴答我……”


    “你問!我說!我都說!”宋七月忙道。


    “宋家……和莫家……你隻能選一個……你選哪一個……”君姨孱弱的聲音,卻是說出了驚人的話語來!


    宋七月當下定在那裏,不知所措到了極點!


    為什麽,為什麽要讓她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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