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征衍這番話分明是意有所指,一時間靜默。


    隻是這個刹那,卻是同時讓宋七月和周蘇赫想起了一些往事來。根本就阻擋不了,迴憶如風無孔不入,來的突然。


    幼年時候,宋七月才是那個大膽妄為的人,哪裏會管別人怎麽想,哪裏又會管別人是如何,不高興了就走人。和班裏的女學生鬧不合了,聽見對方在背後數落她,她知道後直接走到那人麵前挑明了一切。


    為此,宋阿姨和君姨都曾教導過她。


    宋向晚就不會如此。


    而周蘇赫,也曾經告訴過她不隻一次。


    他說:七月,有些不必要的矛盾可以避免。


    怎麽避免?宋七月怒了,她朝著他不滿道:是她先在背後說我的壞話!


    周蘇赫道:她說你壞話,那是她不對,但是挑明了去找她,你把她給嚇壞了,別人還以為是你欺負了她。你當作沒聽見,不知道就可以解決問題了,何必要惹出更大的麻煩來,忍一忍就過去了。


    宋七月更是氣急敗壞:就因為你總是要忍,所以一次兩次被周大哥欺負了,還不出聲!


    周靖存對周蘇赫的種種行為,不是一次兩次的惡劣,宋七月清楚,周蘇赫更是清楚。


    那個時候,周蘇赫望著宋七月,當時他是怎麽說的。


    那讓宋七月還記的清楚。


    就在這片刻的沉默裏,周蘇赫開了口,“有時候,不是自己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往往都是身不由己。”


    宋七月眼中一怔。


    當時,當時他就是這麽說的。


    身不由己。


    周蘇赫是身不由己,他的母親不是周家明媒正娶的夫人,作為私生子生長在周家的他,有太多言不由衷和一忍再忍,造就了他一味隱忍的性格。而後漸漸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也變了,她也學會了凡事容忍,變的圓滑,哪怕自己再不心甘情願,可也無法能夠隨心所欲。


    “我想七月也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會這樣。”周蘇赫接著道,“懂人情世故,不是什麽壞事。”


    “你這話說也是,”莫征衍微笑,緩緩說道,“這個世道就是這麽現實,可她未必分得清。”


    “去年七月還在五洲,今年換了新公司,這你知道吧?”莫征衍問道。


    周蘇赫應道,“當然知道。”


    “進了新公司,一個女孩子就坐上了經理,很不容易。不過,總有人不服氣。她又這麽好強,凡事要靠自己。我看不過去,怕她太辛苦,她還不樂意,她說我幫了她一次,不能幫第二次,她總要學會自己解決。”


    “這之間她公司有個項目,建設廠房需要一塊地皮,奔波了半天,找上了藍天建築,可惜,那塊地皮被別人給買走了,撲了個空。其實我和藍天公司有些交情,她如果來找我,那這件事情就好解決了。”


    “後來,她又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從另外一個投資商老板那裏買來了另一塊地皮,這才解決了這個麻煩。”


    莫征衍訴說著一個月之前的地皮事件,周蘇赫卻是聽的清楚明白,簡直是心照不宣了。


    “你說她懂人情世故?”莫征衍微笑,帶著些無奈的沉歎,“她要是真的懂,就不會一開始逞強,直接找我開口就是了,我總是會幫著她的。”


    “蘇赫,你說是麽?”他笑著反問。


    周蘇赫仍舊是微笑著,但是他笑而不語。


    宋七月被莫先生這麽數落了一通,她不禁笑著開口,玩笑著說,“小叔,你簡直把我的老底也揭開了,能不能給我留點隱私呀?好歹我也要麵子的呀!”


    “我知道你臉皮薄,不過今天這裏,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蘇赫也不是外人。”莫征衍迴了一句,無形之中,周蘇赫已經被撇清到另一層去。


    仿佛,他們是一隊的,周蘇赫握著茶杯的手愈發緊了。他又輕輕放開,抬眸笑道,“我聽七月說,後來這塊地皮能成,還是莫叔叔你幫了忙。”


    “她跟你說了?”莫征衍側目,看了一眼宋七月。


    宋七月無言,此刻簡直就要對這兩個人佩服到五體投地,她隻能笑笑默認。


    “莫叔叔你費心了,這麽絞盡腦汁的幫忙,七月很感謝你。”周蘇赫道。


    莫征衍的笑容更是放鬆,他不時瞧一眼宋七月,低聲說道,“我倒是不想這麽費勁,但是沒辦法,她不接受,隻能和那位投資商老板打了打交道套了點交情。我當時還在擔心,想著她會拒絕,隻怕自己又一次讓她惱了。”


    “地皮買下了,她感謝莫叔叔你都還來不及,怎麽會惱了。”周蘇赫道。


    “她能辦成這個項目,主要還是在她自己。不過,我也是沒想到這最後的時候,她接受了我的幫助。”莫征衍說道,“反倒是我好奇了,我問她怎麽就肯接受了,你猜她怎麽說?”


    周蘇赫應聲,“怎麽說。”


    “七月,”他唿喊,“你還記得你自己當時是怎麽說的?說一遍,給蘇赫聽聽。”


    宋七月的思緒一下迴到那個夜裏,在那一輛車裏,此刻在他們的注目中,她再次道,“我付出了努力,有人誠心誠意要幫我,我為什麽又要再拒絕。”


    “你還漏了一句,你說這個世界的道理,你懂的。”莫征衍微笑。


    周蘇赫卻是猛然一震!


    腦海裏忽然閃現起兒時,還是那一場野外求生的遊戲。天色已黑,宋七月卻還遲遲不肯妥協,眾人都在找她,他也在找她。到了最後,她才那樣無辜的說:蘇赫,我認輸了,我不玩了。


    他記得她當時委屈的樣子,每一次都不禁會一笑。


    但是他忘記了,當時過境遷以後,她說:我會認輸不是因為我真的投降了,隻是因為我沒有辦法了。


    周蘇赫眼眸一凝,視線一陣恍惚裏,瞧見麵前的莫征衍,更是定格中,對上了宋七月。


    她還在麵前,那麽近的距離,隻隔了一張桌子。


    沒辦法了,沒辦法了,走不出的山路,必須要拿到手的地皮,這樣頑固抵抗的她,不到最後永遠也學不會乖的她。


    其實不是窮途末路,不是對任何人投降。


    她隻是對現實投降。


    周蘇赫忽而一笑,“是人總會學乖的,一次兩次後,就聰明了。更何況,七月一直就聰明。”


    談笑之中,有人敲門而入,是齊簡。他的身後還有另外兩人,其中一人周蘇赫卻是知道的,是市政的政委秘書,他不禁詫異。而那政委秘書則是道,“莫總,喬主席知道您今天也在這裏用餐,怕過來打擾,但是又想和您聊幾句,所以就派我過來請您去坐坐。”


    而那政委秘書又看見了周蘇赫,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又是道,“蘇總,喬主席也請您過去一起坐坐。”


    周蘇赫道,“喬主席客氣了,這邊還有客人,都走了也不好,我和喬主席都在海城,改天還能再碰麵,不急,今天就不過去了,就讓莫總和喬主席好好聊聊吧。”


    “莫總,那您看?”那秘書問道。


    “你們先聊著,我去去就迴。”莫征衍便是起身。


    周蘇赫微笑,宋七月目送。


    莫征衍一走,齊簡和何桑桑又不在包廂裏,唯有服務生。周蘇赫輕觸著茶杯,他吩咐說,“茶水涼了,去重新沏一壺。”


    服務生趕緊拿走出去。


    這邊一人又走了,包廂裏忽然隻剩下了周蘇赫和宋七月。


    宋七月把玩著手裏的杯子,茶杯是有餘溫的,其實還沒有涼透。


    周蘇赫抬眸,他眸底凝著光,“今天你們是說好的?”


    “說好什麽?”


    “一起過來,演這出?”他突然挑明。


    宋七月笑了,“我好好的來吃飯,又不是來演戲的。”


    “你的莫叔叔為了你這麽良苦用心,你現在又有了他這麽大一座靠山,很高興是麽?”周蘇赫忽然道。


    宋七月笑道,“有靠山當然高興啦,以後工作的時候遇到問題也不怕了,他一句話,能幫我解決的,就幫我解決,多好啊。就像小叔他說的,人總要學著聰明一點,吃過一次虧了,誰還會再次碰壁。”


    “隻有傻子才會。”宋七月下了定論。


    “所以,你現在決定繼續留在他的身邊,做他見不得光的情人,就這麽跟著他?”就在這關口,周蘇赫冷不防道出這一層來。


    這讓宋七月握著茶杯的指尖一僵,那餘熱無法再傳遞而來,唯有一片涼漠。


    “周蘇赫,你的用詞請文明一些,什麽叫見不得光的情人?”宋七月道。


    “當你決定跟他在一起,睡到他身邊去的時候,事實已經是這樣!”周蘇赫的聲音冷厲,一層又一層撕開那包裹的一切,“你就是他見不得光的情人!”


    宋七月冷眸,“你從前念過一陣子法學課,還念的不錯,我以為你明白,每個人都要對自己所說的話負責,你現在的言論,我可以告你人格侮辱!”


    “他承認過你嗎?他是堂堂莫家大少,骨子裏就看不起你當公關!他對你就是一時新鮮,想要玩玩你!玩膩了就甩!你和他之間,就是一場遊戲,他對你就是逢場作戲!”他冷聲說著,很是急猛!


    “我樂意!”宋七月硬聲道,“就算是逢場作戲,我也樂意!”


    忽然,一下子又是靜止,周蘇赫看著她,那眸光深沉深邃。


    “宋七月,你真的要和他繼續這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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