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沉默後,周蘇赫緩緩道,“我是該對向晚道歉。”


    宋七月微笑,不再言語。


    宋仲川則是道,“蘇赫,你跟我來。”


    “是。”周蘇赫應聲,便跟著宋仲川前往書房。


    偏廳裏剩下了宋夫人和君姨,宋夫人道,“七月,向晚對你動了手,她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氣。”


    “舅媽,我沒生氣,我知道她隻是一時間氣過頭了。而且,她打的也不重,其實根本就沒碰到。你也知道的,我從小就體能好。”宋七月笑著說。


    宋夫人這才放了心,“那就好,我們就先去吃早餐吧。”


    三人來到餐廳裏,早餐早就準備好了。


    隻是今日少了兩人,宋仲川以及宋向晚。


    看著宋向晚那張空落落的椅子,宋夫人愁眉不展。


    君姨則是問道,“向晚,還在跪著?”


    “是啊。”宋夫人歎息道。


    “送點東西給她去吃吧?”君姨又是道。


    宋夫人搖了搖頭,“水已經放在那裏了,吃的也送了,但是她動也沒動。”


    晚上的時候,他們還敢偷偷去送一些食物。現在這大白天的,自然是不敢了。宋仲川的脾氣,又不是不知道,從來都是說一不二,像是專製的獨裁者。而宋向晚,這脾氣到了今天,竟也是這麽強,這讓宋夫人作為母親的,也感到愕然,這分明不是平日的宋向晚。


    宋七月沒有出聲,默默用餐。


    樓上的書房裏,周蘇赫跟著宋仲川而來,反手關了門,此刻這裏隻有他們兩個兩人。


    宋仲川往椅子一坐,他指了指前方道,“你也坐吧。”


    周蘇赫坐了下來,麵對宋仲川的時候,他很是恭敬有禮,“宋叔叔,這次的事情,是我的錯。”


    宋仲川點燃了一支煙鬥,他叼在唇邊抽了幾口。而後他緩緩抬眸,看著周蘇赫。


    宋仲川沉聲道,“向晚說,是七月在勾引你,她說她要把你從向晚手裏搶走,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那麽七月,又有沒有這麽做?”


    “沒有。”


    “既然七月沒有,你又為什麽會讓向晚造成這樣的錯覺?”宋仲川的聲音更是一沉,他的眸光也銳利起來,“蘇赫,是你在向晚和七月之間搖擺不定,是不是!”


    周蘇赫默然,他並不應聲,也似乎已經是默認。


    宋仲川又是道,“三年前你和向晚來到我麵前,你說你們真心相愛,希望我能成全你們祝福你們。”


    “我當時問你,你是真心喜歡向晚嗎?你是怎麽迴答我的?”宋仲川喝問。


    “我是真心喜歡向晚的。”周蘇赫緩緩開口迴答。


    一如當年,他也是這麽說的,不曾改變。


    “因為你這句話,我成全你們,祝福你們,我沒有反對。你們從小就認識,關係也好,我又有什麽理由去阻止?”宋仲川眯起眼眸來,“但是蘇赫,你和七月又是怎麽一迴事?”


    “在你和向晚一起來見我之前,你和七月走的這麽近,你難道不是默許了和她的關係?”宋仲川質問,他的聲音冷厲起來,“你如果沒有給過這個意思,那麽七月會跟你這麽好?你如果對她沒有這個心意,為什麽又要讓她誤會你?”


    周蘇赫依舊沉默,隻有沉默。


    過了片刻,宋仲川又是道,“我當你們是年少輕狂,分不清楚自己心之所向,一時間蒙蔽了心智!那麽現在呢?”


    “你現在不要這麽快迴答,迴去好好想一想,想好了你再來告訴我!”宋仲川一句話而出,態度更是已經萬分明確。


    周蘇赫應聲,“是,宋叔叔。”


    周蘇赫就這麽走了,離開了宋家。


    宋七月不知道,他們在書房裏到底談了什麽,但是隻知道他沒有見宋向晚一麵,而宋向晚依舊還跪在東廳裏。依照大舅的態度,隻要她不肯認錯,那麽她就一直被罰跪下去。


    又是一天天色轉黑,宋向晚這已經跪了一天一夜。


    她是宋家的愛女,從小就是嬌生慣養的,哪裏能受得住這樣的苦,眼下已經頭暈眼花無力繼續支撐,但是偏偏,她還是不肯低頭。


    大舅的態度也依舊是強硬,他哪裏肯會對自己的女兒妥協。


    宋夫人是勸說不動宋仲川的,隻能來勸宋向晚,但也是不能。


    君姨也是為了宋向晚而擔憂不已,這兩天本就煩心的事情多,又加上前日下雨天氣陰冷,害的她頭疼發作,早早就躺下休息了。


    宋七月來到她的房間陪伴,君姨煩憂道,“你們這些孩子,一個個都這麽大了,還這麽孩子氣,什麽時候,才能讓我們放心。”


    “天氣這麽冷,向晚要是再跪一夜,東廳裏邊又這麽涼,她一定會生病。”君姨睡著之前,還喃喃念著,眉頭緊蹙著,一臉的擔憂。


    君姨的身體本來就才剛剛康複,處於靜養狀態,宋七月想到先前張醫生對她所說的話,有關於君姨的健康報告,這讓她不禁擔心。


    夜裏邊,宋家已經靜悄悄了。


    在漆黑的東廳外邊,閃現了一道身影。


    宋向晚已經無力繼續,她整個人窮困潦倒,硬是讓自己跪著不倒。聽到開門聲,她都沒有力氣去迴頭看是誰,她隻是道,“媽,你不用再說了,我不會認錯……”


    “認錯有這麽難?”宋七月的聲音卻是響起,這讓宋向晚一凝。


    宋七月就站在她身後,她靠著門背,而宋向晚還跪在前方。


    “你不用來這裏假惺惺看我。”宋向晚道。


    “大舅隻是讓你罰跪,但是沒罰你不準喝水吃東西,你這麽自虐,是想博同情?”宋七月幽幽出聲。


    宋向晚當下咬牙,“我才不需要博同情!你以為我是你?”


    “那你現在又算是怎麽樣?熬過了今天,明天你一定會倒下去,到時候病倒了,大家就要來關心你,你這還不是博同情?”


    “宋七月!你少在這裏說風涼話!我沒做錯,絕對不會向你認錯!”宋向晚咬死了不肯鬆口。


    宋七月眼眸一定,她冷聲道,“我今天來這裏,是想告訴你,君姨剛剛出院,她身體不好,要是她被你氣倒了住進醫院去,你就是罪人!”


    宋向晚一怔,她切齒道,“君姨已經好了,就算是被氣倒,也是因為你!”


    “她的病沒有完全好。”宋七月忽然說。


    宋向晚愕然,“你說什麽?”


    “車禍後遺症,有淤血還殘留在君姨的腦部沒有清除,不能動手術,隻能繼續觀察。”


    “你在說謊!你以為我會相信?”


    “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問張醫生。”宋七月輕聲說完,她轉身就走。


    東廳裏隻留下宋向晚,她茫然而慌亂的眼眸。


    ……


    又過一日,宋向晚在早上的時候終於肯低頭了,宋夫人不禁高興,君姨也是鬆了口氣。


    宋仲川將他們都喚到偏廳裏喊了一聲,“向晚。”


    宋向晚麵向宋七月,宋七月坐在椅子裏,她眉頭一緊道,“對不起,姐姐,是我錯了。”


    宋七月迴道,“沒事了,都不要放在心上了。”


    一方認錯,一方接受,這也算是圓滿解決。


    隻是宋仲川仍舊道,“向晚,這些天你都不準給我出門!”


    這無疑就是禁足!


    宋向晚一言不發,她隻能沉默以對。


    然而宋家幾日來的陰霾,也在今日終於散去,一如細雨過後的天空,清澈而明媚。


    宋七月想著這日子適合出去走走,她正這麽籌謀著,卻是接到了莫先生的電話。


    莫征衍在那頭道,“宋小姐,今天有空麽。”


    一聽這稱唿,宋七月樂了,“哎呀,莫先生,你想做什麽?”


    “沒什麽,就是想一起吃個飯。”


    這幾次三番下來,宋七月似乎都不該再拒絕,她應道,“看在今天天氣這麽好,那這樣吧,我請你,我本來就還欠你一頓飯。”


    “也好。”


    兩人在電話裏約好了,至於這地方,既然是宋七月做東,那就由莫先生定奪,莫先生則是選了護城寺飯館。宋七月覺得不錯,之前在這裏請了周靖存,也是該在這裏再請莫先生。


    宋七月換了衣服就要出門,下樓的時候,碰見了宋向晚。


    宋向晚雖然被禁足,但是這不代表她的活動範圍隻在自己的房間,她正要去後花園。


    兩人在轉角處一遇上,宋向晚看著她道,“這次我會認錯,不代表我真的有錯!”


    宋七月不和她多說,她笑了笑,往樓下走去,“你說沒錯就沒錯吧。”


    留下宋向晚在樓梯上,她凝眸瞧著她坦然而去的背影。


    宋七月和莫先生約定的時間是十二點,然而路上堵了車,中午的時候是高峰時段,宋七月趕到飯館的時候,已經過了點。


    何桑桑在門口接應她,領著她往包廂而去。


    宋七月笑了,“桑桑,今天好像是我請你們家莫總吃飯吧?你還在這裏等我?”


    “莫總吩咐,我照辦。”何桑桑應道。


    “桑桑啊,聽說你的身手是你們莫總教出來的,是嗎?”宋七月又是問道。


    “是。”


    “那你們不就是老師和學生了?你覺得師徒戀怎麽樣呀?”


    “……”


    宋七月這邊正是調侃著何桑桑,心情大好,不知不覺中被帶到了包廂門口。何桑桑趕緊推開門進去,隻是這門一敞開,宋七月的目光一定。


    偌大的包間裏,莫征衍坐在其中。


    而這裏麵,卻還有另外一個人,周蘇赫正舉杯飲茶。


    宋七月的笑容緩緩散開。


    三個人的局,莫先生,這鴻門宴,設的真是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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