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裏靜默了片刻,看著箭弩拔張的兩人,紛紛往後退了兩步。


    他們都不是身強體壯的年輕獸人了,要是被這兩人打架波及到了,還不知道和誰說理去呢,讓著點讓著點。


    但眼裏的八卦小火苗卻怎麽都熄不滅,眼睛放光的看著他們,打起來打起來!


    恩眯眼看著麵前的人,骨緊張的拉著他,就怕他一個衝動和人打架。


    恩和午關係不好在部落裏不是什麽秘密,兩人甚至在公開場合打過幾次,實力相近,勝負難分,每次都是骨給他上藥。


    忽然,恩笑了一聲,引得其他人奇怪的看著他。


    “正不正常跟你也沒關係,你覺得不正常就別換啊,我記得你的鹽也早就沒了吧?”


    最後一句話,恩說的開心極了。


    最為死對頭,知己知彼是必備課程,午知道他的鹽吃完了,他就不知道午的鹽還剩多少嗎?


    這家夥最愛吃烤肉,對生肉嗤之以鼻,每次都得消耗很多鹽,部落裏發的鹽數他吃的最快,要不然就憑他的實力也不至於這麽快就沒鹽了。


    果然,午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看向恩的眼神更是恨不得變出個刀叉劍戟戳死他。


    偏偏恩已經拿捏住了他的命門,此刻笑的欠扁極了,午也拿他沒辦法。


    “我要五碗鹽,先給你一頭野獸和一袋果子,剩下的明天補上。”恩轉頭朝骨說。


    骨愣愣的點頭,看到午神色不耐才猛地迴神,“行的,那我先把鹽給你。”


    正準備用石碗裝鹽,就被恩攔住,他說:“那可不行,我們得一手交鹽,一手交肉,你什麽時候拿來,我們什麽時候換給你。”


    “你——”午氣急,攥緊拳頭。


    “而且你都換走了,他們還換什麽?還是說,你們不換了?”後麵一句話,是對圍觀看熱鬧的獸人們說的。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慌忙道:“骨你等等,我這就迴去拿東西,一定要給我留兩碗啊,我馬上就迴來!”


    “我也是,我有一袋果子,你給我留一碗。”


    “果子誰沒有啊,我這就迴去拿!”


    “……”


    不過頃刻間,三人麵前就空蕩蕩的,大家都迴去拿東西來換鹽了。


    至於鹽從哪來的問題,已經沒人關心。


    恩得意的看著氣憤的午,“你不跑快點,可就沒了~”


    “……你等著!”放下個不狠的狠話,午飛速朝自己的山洞跑。


    他圖清淨,山洞都住在部落邊緣,和骨的山洞呈對角線分布,要跑慢了,恩這個牲口指不定真一碗都不給他留。


    看著他急匆匆往外跑的背影,恩大笑出聲,骨也忍俊不禁,午這樣子,倒是真的少見。


    “其實午也不是壞人,你怎麽那麽愛和他作對?”骨忍不住問。


    “哼。”恩不說話。


    骨搖搖頭,沒說話了。


    這兩人經常鬥氣,她倒是不好多說什麽,隻是午不是壞人,以前……


    想到往事,眼裏藏起點點笑意,眼神忍不住溫柔下來。


    骨想了想,舀了五碗鹽放在一旁。


    恩看見,撇撇嘴,沒說話。


    林桑聽著外麵的熱鬧,有心想出去看看,但身體不允許,知道他們能解決,也就安心休息。一直到忙完的骨迴來,才逮著問了問。


    “我留了兩碗,其他的都換完了。”說著,骨聲音越發鬆快:“今天換到了好多獸肉,我去給你做,你喜歡吃烤的還是煮的?”


    “……”不巧,她喜歡炒的。


    不動手的人沒有發言權,最後晚飯還是吃了烤肉,撒上細鹽,慢慢在火上烤,香味一點點漫出來,饒是對烤肉沒什麽感情的林桑也覺得饞了。


    他們吃了一會兒,扛著幾個大袋子的午趕過來了,吭哧吭哧把東西放下,看了眼烤肉默默咽了口口水,堅強地轉過頭去跟骨說話。


    “兩袋果子,三頭野獸,野獸已經清理好了,我給你切好裝在袋子裏,你可以看看。”


    “不用不用,我去給你拿鹽。”說完,骨就去拿在一邊放好的鹽罐。


    “我們正在烤肉,你也一起來吧?”看著滿頭大汗的午,骨主動邀請他一起吃。


    午抿唇,沒說話。


    他自己存活沒那麽多,有兩頭野獸是他剛剛出去獵的,末了還去清洗切塊,又急急忙忙趕過來,這會已經餓得不行了。


    向來和他不對頭的恩坐在一邊沒說話。


    幾分鍾後,火堆邊多了一個人,氣氛也沉默了許多,還是骨努力找話聊。


    她看了看眼神都不願意對上的兩人,把目光移到林桑身上。


    “桑,你的部落在哪裏啊?你還記得具體的位置嗎?”


    林桑輕輕搖頭,部落她知道是哪裏,但她現在還不能迴部落,東海的事情也不能和別人說。


    見狀,骨也不好多問,隻說:“你眼睛過兩天應該能隱約看到點東西了,到時候我扶著你出去走走,別在山洞裏悶壞了。這周圍還是有很多好玩的,我記得海邊有一個地方到晚上會發出藍色的光芒,我遠遠看到過一次,可漂亮了,你想去看看嗎?”


    “藍色的光?”林桑和恩異口同聲道。


    “晚上?”午微微眯眼。


    恩也猛地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的?大晚上去海邊幹嘛?”


    部落周圍並不太平,饒是白天出門都不能掉以輕心,更遑論危機四伏的晚上。骨一個雌性,晚上還去海邊,多危險啊。


    林桑心有所感,看了眼坐在一邊沉默不語臉色不太好看的午,微微挑眉。


    骨愣了愣,“那次阿叔需要一些藥植,我出去采,路上耽誤了時間,迴來的時候天色有些晚。而且我沒去海邊,隻是在遠處看到了而已,後麵沒在晚上出去過,再也沒看到過那麽美的海洋了。”


    說著,骨還有些可惜的咂嘴。


    恩:……


    午:……


    直接就氣笑了,恩沒好氣的看著她:“以後要去離部落遠的地方,你就叫上我,不許一個人去。還有,那個懶獸人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你怎麽那麽聽話?他想要是他的事,跟你有什麽關係?要你去摘?”


    一連串的問題把骨砸的有些懵,不過她也知道恩是為了她好,傻傻笑了兩聲:“阿叔人挺好的,他就是喜歡睡覺而已。”


    恩撇嘴,沒說話。


    要不是知道這丫頭以前是那個懶獸人養大的,他早就把那個還得靠雌性養的獸人扔出去了。


    “我記得以前阿叔說過有辦法治你的臉,你們沒試過?”沉默了許久的午突然道。


    空氣中靜了一瞬。


    林桑挑眉,治臉?


    恩沒說話,擔憂的看著骨。


    骨沉默片刻,輕輕抿唇:“試過,失敗了。”


    “不過,我都習慣了,平時我也看不到,就是委屈你們得天天看著這麽醜的一張臉,怕是胃口都不好了吧?”


    最後一句話,骨說的很低落,以前這樣的話她聽過無數次,看到別人或厭惡或震驚或同情的目光,難過都變得麻木了。


    有時候,她也會忍不住想,為什麽經曆這一切的人是她,難道她的存在真的讓別人難受了嗎?她是不是就不應該存在?


    但最終她還是挺過來了,因為她一直知道,有人對她很好,他們希望她能過的好,她不能辜負他們。


    林桑對他們說的話很好奇,但聽到骨低落的聲音,也不好打聽太多,反正等她眼睛恢複就能看到了,沒必要現在往人心窩子戳。


    這一晚,四人都出奇的安靜,連針鋒相對的午和恩都默默吃完了烤肉,也沒有再發生口角。


    把所有烤肉都掃蕩一空後,恩和午也前後離開,等午也準備走的時候,骨叫住他。


    “這個。”骨低垂著眉,抿唇:“你帶迴去吧。”


    午迴頭看她,頓了片刻,道:“這是用來交換鹽的。”


    “我知道……”骨抬頭看了眼他,又猛地低頭:“你平時就不會節省食物,從來都是有多少吃多少,現在山洞裏肯定沒別的食物,我這東西太多也吃不完,放久了會壞,你帶迴去吃吧,以後我需要了再找你要,好不好?”


    在獸人的觀念裏,自己的東西不存在免費給別人,別人的東西除非決鬥或有求偶意願,否則不會無故接受,所以骨提出的是暫時借給午。


    午思索片刻,點頭接受了。他現在確實沒別的食物了,如果不想餓肚子,他明天開始就要努力狩獵,畢竟他為了換鹽,還跟別人借了一些果子,這都是要還的。


    午扛著東西快步離開,骨在山洞口站了許久。


    晚上的部落漆黑一片,注視著那個漸行漸遠身影的目光卻煜煜發光,不曾熄滅。


    迴到山洞裏,林桑正坐在石凳上,好整以暇的烤火,聽到她的聲音,打趣道:“舍得迴來了?”


    “……嗯。”


    “你喜歡他?”


    “啊?”骨好奇的問:“喜歡是什麽?”


    “嗯……大概就是想和他成為伴侶,以後都能看到他,能光明正大的擔心他,也能名正言順的給他食物,而不用找其他借口?”


    “……”意識到林桑聽到了她說的話,骨羞赧的低頭:“我,我——”


    “好啦好啦,知道你害羞。”雖然和骨相處不久,但林桑已經感覺出這是個內心有些膽怯的小丫頭,第一天醒過來感受到的那個熱情活潑的小姑娘似乎在逐漸了解以後越發局促起來。


    “不過你不是已經成年了嗎?怎麽不問問他想不想成為你的伴侶?”林桑飯後八卦起來。


    骨沉默。


    她也想啊,但是她這麽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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