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山跟著人流走入考場,轉頭看了看孫伯民一眾人,看到他們兩眼飽含著希望。


    自個給自個暗暗鼓氣,一定要好好考,對得起這些年花的讀書銀子。


    孫山在衙役的領著下,找到考房。


    結果發現府試的考房比縣試的還差,破破爛爛,也不修一下。


    孫山認命地點起蠟燭,用布擦拭幹淨,得把灰塵掃去,免得汙了卷子。


    等一切弄好,天還未亮,孫山閉著眼睛,小睡一會。


    不害怕睡過頭,因為發卷的時候會被衙役叫醒。


    第一場考貼經,完美做完。


    第二場考墨義,同樣完美做完。


    第三場考經義和詩賦,顯然不能說完美做完了。


    經義比縣試的難度增加了。所謂經義,就是寫八股文,不僅要求對仗,還要求對其意的理解。


    經過這麽多年的學習,孫山覺得洪秀才對經義的理解也難以說得上深刻,有些也講不清楚。


    洪秀才是個好老師,不懂就說不懂,不會亂講。


    他先跟黃秀才探討,要是兩個人都不懂,就跑到縣學找人探討。


    如果縣學還是不懂,那真得不懂了。


    孫山對此懵懵懂懂,隻好到“金榜題名”書鋪找答案,找蛛絲馬跡,最後再根據自己的理解寫。


    至於寫得好不好,他也不知道。


    此時經義中一題《李廣程不識治軍繁簡論》,要求寫一遍800字的八股文。


    此題必須知道李廣,程不識是誰,他們的治軍的方式是什麽,有什麽特點,兩人誰優勝。


    這個優勝,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主要看考官怎麽認為。


    王勃在《滕王閣序》中感慨“馮唐易老、李廣難封”。替李廣得不到封賞而難過。


    但如果知府大人考官不這樣認為,覺得李廣散漫將兵,有時勝利、有時失敗,不夠穩定。


    如果考生稱讚李廣,那麽就不得分了。


    但如果知府大人欣賞李廣一生浪漫豪邁,一生跌宕起伏,充滿了傳奇色彩,勝過、敗過、被俘過、最後自殺。


    反而討厭程不識的古板,循規蹈矩,缺少奇謀奇兵。


    如果誇讚程不識,肯定失分。


    當然有人會采取中庸之道,李廣和程不識有優點和缺點,辯證地分析,說些車軲轆的話。


    別以為這樣能答對,如果遇到愛恨分明的主考官,看到這種毫無觀點的文章,比看到跟他涇渭分明的文章還生氣。


    覺得這種人的文章毫無主見,要是他特別討厭“老好人”式的文胸,可能打個最低分。


    看到這個題目,孫山終於明白了解考官的性子真得太重要了,投其所好才能更好出成績。


    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隻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寫。


    於是孫山寫來一遍對比兩人治軍的方式,最後認為程不識更勝一籌。


    畢竟成績才是最重要的考核標準。


    程不識“鎮守邊疆,抗擊匈奴,治軍有方,軍紀嚴明,未嚐一敗”,可見他的厲害。


    寫完經義,輪到詩賦了。


    這題更頭疼,孫山仔細看題,想了又想,絞盡腦汁,先寫下一篇詩,隨後檢查一下押韻和平仄,改了又改,最後勉強創作出一首過得去的詩。


    至於詩的文學價值,孫山不想知道,隻想考官知府大人知道。


    寫完詩賦後,四月的天,竟然滿身大汗。


    傻x~~~xx.......


    孫山一頓不可描述的言語輸出,才能紓解內心的沉悶。


    詩賦竟然比經義還難,孫山對自己的文學水平深深地表示無力,隻祈求知府大人眼瞎,覺得他寫的詩能勉強到達合格線,這樣不用扣分。


    孫山再三檢查一遍,看了又看,主要檢查有沒有犯了某些忌諱,檢查一切妥當後,提前交卷。


    說提前,也不是很提前,很多考生都離開考場了,他算在後麵的了。


    途中考官知府大人巡邏,孫山隻看到他的一雙腳和背影,至於臉,萬萬不敢去偷看。


    萬一被知府大人發現他偷看,來一個不高興,直接被他落榜,豈不是成了冤大頭。


    所以考試就是考試,莫要生事。


    孫山拎著考籃,邁著沉重的腳步,一個腳印一個腳印地往外走。


    心裏想著他終於吃到府試的午飯套餐了,終於不用浪費銀錢了。


    得出的結論府試午飯狗都不吃,難吃得要死,非常後悔沒有像其他考生那樣自帶幹糧進場。


    寧願吃粉末糕點,也不吃府試的“餿水”午飯。


    得虧午飯難吃是難吃,但不是壞的,不會讓人生病。


    孫山走出考場,第一眼看到的依舊是孫伯民。


    此時孫伯民和鄭弘遠跑過來,關切地問:“山子,考完了,累不累,先迴去休息。”


    鄭弘遠東張西望,苦悶地說:“山子都出來了,弘遠還未出來呢。”


    孫伯民打量了一下孫山,覺得他精神有點頹廢,但身體還是不錯的,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發熱,這是個好現象。


    對著鄭弘遠說:“莫要擔心,弘遠很快出來的了。”


    孫山找了個地方做,考場外麵搭了些棚子,方便陪同的家屬歇息的。


    孫山剛做完題那一刻有點頭重腳輕,如今出來了,喝上一口水後,立即好了。


    心情非常不錯地說:“二姐夫,咱們慢慢等,弘文哥很快出來的,不要著急。”


    就算鄭弘文不想出來,也會被人趕著出來的,距離府試結束不遠了。


    孫山又問:“梁參他們都出來了嗎?”


    孫伯民點了點頭說:“出來了,都出來了,黃秀才的一個學生還不舒服,洪秀才安排請大夫了。哎呦,怪可憐的,考試考到生病。”


    孫伯民又仔細瞧了瞧孫山,心裏暗暗點頭,別看山子瘦小瘦小的,身骨子棒噠噠的。


    虧黃秀才的學生牛高馬大,結果比山子還不如。


    隨後孫伯民又說:“等你們考完了,我就去請大夫幫你們看一看,要是有問題,能提前看出來。”


    旁邊焦慮的鄭弘遠讚同地說:“嶽父,等弘遠出來,我們迴到洪家,就請大夫上門看。不看一下,我不放心。”


    孫山自我感覺良好,不需要看病。


    但看孫伯民和二姐夫鄭弘遠擔心的樣子,還是不要爭論了,看就看,看過好讓安心。


    三人等了好一會,鄭弘文終於從考院出來了。


    他踉踉蹌蹌地走出考場大,門,孫伯民和鄭弘遠立即跑上去扶住他。


    孫山看到他臉色蒼白,垂頭喪氣,好頹廢。


    孫山好想問一句:考的怎樣?


    最後還是什麽都不問,記得上次縣試,鄭弘文也是這樣子的。


    或許以後每次考試他都會這樣,叫做考試綜合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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