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韻就去了報社。
當她一腳踏進辦公室的時候,發現同事們一個個的都顯得有些喪氣,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於是,她向旁邊的一位同事問道:
“大家這是怎麽啦?怎麽突然都變得沉默起來?不是出現什麽異情了吧?”
“噓!你小聲點。”同事壓低著嗓子。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韻也壓低聲音繼續問。
“聽說老板和主編都被上麵來的人給理碼走了,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迴報社了。所以,現在的報社已經是人心惶惶,可能還有被取蒂的可能。”那位同事俏聲告訴她。
“哦!原來如此。”韻並不為此感到很驚訝。
她隻是覺得,生活中的每個人,都應該對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和承擔責任而已。
下午的時候,老板和主編終於神情沮喪的出現在了報社。
於是,有部門領導頻泛的來往於老板的套間辦公室。
然而,雖然每個人都以滿懷希望的心情走了進去,出來的時候卻都帶著一臉的失望。
他們留在過道的那種沉重腳步聲,仿佛要把整個報社都帶入一種更加寂靜的沉默裏。
果然不久,各部門領導都迴到辦公室,正式向大家宣告了報社從此解體的事情。
一個潮起潮落的經濟文化類省級報紙,就這樣,匆匆了結了它短暫的命運。
韻和大家一樣,隻好無奈的整理了自己的個人物件,默默的離開了報社。
迴到家裏後,她把報社拿迴來的所以東西,都往壁櫥裏扔了進去。
然後,就一聲歎息的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一想到自己突然間就沒有了工作,她心裏總感到有些煩憂。
她不知道王青是否會因為自己這件事情而改變對她的感情。
現在倒好,不僅沒有戶口,而且還突然沒有了本來以為可以安定一生的工作。
“他會就這樣平白無故的養活著、並一如既往的愛戀著自己嗎?”
思前想後,她覺得自己應該及時的把事情告訴王青,讓他重新拿主意。
於是,他即刻撥通了王青尋唿機的唿叫號碼。
很快,王青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喂!”她立刻拿起電話。
“喂!你不是去上班了嗎?怎麽突然迴來啦?”王青微笑的問。
“王青,以後,我可能就沒有工作了。”她聲音低沉的。
“為什麽呀?”
“可能是因為遊行的事情,報社已經給撤消了。”
“哦!原來如此。其實,那天在看到電視直撥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們領導這迴應該是壓錯了寶。他也不好好分析分析時態,總以為隻要投機,就能步步為營。”
“王青,你看,現在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你是不是也應該從新考慮考慮我們之間的關係?”
“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呀?”
“我沒有了工作,會給你帶來更多壓力的。”
“韻韻,你可別胡思亂想呀!你知道嗎?我喜歡你,並不是因為你擁有什麽?而是因為我喜歡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快樂的自己。…韻韻,你聽著,現在你哪裏都不要去,我馬上放下手裏的事情,迴家去找你。”王青焦急的說道。
“不用,你不用立刻迴來,我根本就不會離開的。”她沒想到他是那麽的在意自己。
“不行,你就聽我的,在家等著我,好嗎?”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不久,韻就聽見門外響起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於是,她立刻走到門口,將門輕輕的拉開。
樓梯裏,果然是王青匆匆的腳步。
從他紅撲撲的臉上神情,能夠想象出他一定是憋著一口氣,直接跑上樓的。
看著氣喘籲籲來到麵前的未婚夫,韻真是打心眼兒裏感到欣慰。
“韻韻,你把我嚇死了。我以為你會悄悄的離開我。”王青一把摟住迎在門口的韻。
韻卻沒有出聲,隻是溫婉而恬淡的貼在他的胸懷裏露出一絲笑靨。
“來,讓我抱著你進門。”王青說著,便把她橫摟在自己身上。
來到屋裏後,他仍然不舍放下心愛的未婚妻,而是喜悅的抱著她在大廳裏幸福的旋轉起來,直到暈頭轉向的輕輕倒在雪白的地毯上。
此刻,他們真希望就這樣幸福的擁抱著死去。
“韻,你害怕死亡嗎?”他突然在她耳畔輕問。
“隻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怕。”她安詳的躺在他的身旁。
“我曾經看過一本書,書裏的男女主人翁,就是因為種種原因不能斯守終身而服毒自殺。”
“是嗎?”她依然寧靜的偎依著他。
“他們服用的那種巨毒,是男人找來的。就在他們最後一次融入靈與肉的那一刻,男人首先喝下早已準備好的毒藥,然後,再默默的將嘴裏的巨毒,喂進了女人的嘴裏。後來,當人們發現那對戀人的時候,兩人的身體簡直就像潛在一起似的,無法分開。”
聽到王青動容的講訴,韻的眼淚禁不住默默流淌下來。她為那種純粹的苦戀而悄悄傷感。
“要不,你也去找一點那種巨毒?”韻輕輕的貼在他的胸口。
“不行,我不要你死。我要讓你快樂的活著。很快,你就會成為我的妻子;接著,我們就會幸福的擁有一個可愛的孩子。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形影不離的享受天倫之樂!”王青突然支撐起自己的一隻胳臂,並將一隻腿半搭在韻的身體上,滿眼憧憬的凝視著她。
韻卻不再說話,隻是心潮起伏的迎接著那抹深戀的目光。
“韻,再給你講一個兩片葉子的故事吧?”他脈脈含情的樣子,眼底卻仿佛藏著一絲深綠。
韻仍然無語的深諳著他臉龐。
“在暖暖的春天,有兩片柔嫩的綠葉在眾多的葉子中相遇,互相欣賞。
彼此的葉脈一起仰望湛藍的天空,感受紛飛的柳絮粘在身上癢癢的感覺。
隨著時間的流逝,兩棵樹茂盛起來,葉子離的更近了,它們相戀了。
戀愛中的太陽是幹淨的,風中飄著冰激淩的甜味兒。
隻要在一起,唿吸著同樣的空氣,都是幸福。
如果有一天,一片葉子忍痛折斷了自己的柄,緩緩的飄去,它會不舍的望著它的戀人。
雨從天上滴下,滑在臉上,鹹鹹的,春寒料峭。
等秋末,兩片葉子會再相遇,它們會牽著手,化做幸福的微塵……“
講完故事後,王青立刻牽起她的手,問:
“你聽出了這個故事的含義嗎?”
韻還是沒有出聲,隻是以含笑的雙眸,深情的望著他輕輕搖頭。
下午午休後,韻突然要求王青為自己剪去頭上的長發。
當然,王青被她突如其來的要求給嚇了一跳。
“你為什麽要我剪頭發呀?你不是挺愛惜自己頭發的嗎?”王青迷茫的看著她問。
“可我現在就是想剪了。”韻撫摸著自己烏黑光亮的長發輕聲道。
“為什麽呀?剪完了以後,再後悔怎麽辦?”
“不會的。…因為,我心裏一直渴望著有一個我心愛的男人能夠為我剪短頭發。”韻臉上泛著淡淡的羞澀。
王青聽後,臉上立刻露出幸福的笑容。
“哦!好吧,我明白你的用意了。”他恍然大悟的說道。並真的拿起了她手上的剪子。
於是,王青帶著甜蜜的微笑,非常細致的把她垂在身後的長發齊肩剪去。
接著,他又喜悅的把頭發拿到她的麵前。
“韻,可以把它留給我嗎?”王青期待的注視著她。
“當然。”她不假思索的迴答。
“謝謝!我一定好好珍藏!”王青說著,就拿著頭發去了自己的書房。
那一刻,韻仿佛覺得自己交給王青的,不僅僅是自己的一把青絲,而是自己一生的命運一般。
俗話說: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
令韻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在這麽一天找來了。
那是一個陰雨綿綿的下午,她獨自呆在家裏的窗台上默默的望著空中那些柔美的雨絲飄飄灑灑的輕舞飛揚。
不想,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卻突然驚擾了她。
於是,她立刻來到門口問道:
“請問是誰?”
“是我,王青媽媽。”
聽到聲音,韻即刻打開房門。
“阿姨,您好!”韻輕聲喊道。
“王青今天沒有給單位請假陪你在家嗎?”王青媽媽進門便問。
“沒有,他最近一直都正常上班的。”韻也聽出了來人話裏有話。
“哎!你們老這麽過日子,可不行。愛情和婚姻根本就是兩碼事。沒有一份正常的工作,就意為著沒有一份正常的經濟來源,沒有一份正常的經濟收入,就不可能有一個正常的婚姻家庭。我和他爸爸也工作不了幾年就該退休了,我們已經在經濟上幫不了他多少年。最後,他還得依靠自己過日子。”王青媽媽直截了當的。
“我昨天剛剛去一家單位應聘了,人家讓我迴來等通知。”韻小心翼翼的。
“64過後,社會經濟更加的不景氣了,別說你沒有戶口在這兒,就是有戶口有工作的人,好些都已經弄得失了業。而且,我和王青他父親也作過最大的努力,想方設法希望把您的戶口轉進城裏。可是,我們幾乎動用了所有的親戚朋友,最終,仍然是無可奈何?所以,我今天來,就是想要告訴你,希望你能夠理性的從新考慮你和王青的事情。我想,你也不希望他將來因為你的拖累而搞得整日愁眉不展吧?如果你真心的喜歡他,就請你為他的未來著想!”
聽到王青媽媽的一席話,韻並沒有感到太大的震驚。
因為,她當初在接受那份愛情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用青春作為代價的感情冒險。所以,當她此刻麵對眼前這一切的時候,她的心情是平和的。盡管那份愛即將承受狂風暴雨般的侵襲。
“阿姨,我也是一個深受母親寵愛過的孩子,所以,您對王青的心情,我能夠理解。隻是,我有些不放心他,他非常感情用事,也非常的容易衝動。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好好說服他,讓他好好活下去。隻要他好好活著,我也就別無所求!”韻說道王青的時候,聲音突然有些哽咽。
看到她如此的心情沉重,王青媽媽立刻變得異常的溫和起來。
“韻韻,我們家裏人都知道,雖然你來自農村,可你卻是一個優雅大方、嫻熟懂事的好姑娘。我們也知道你和王青在一起,並不貪圖什麽?可是,我還是專門為你準備了一套新房,房子就在撫琴小區。我知道你愛整潔,所以,那房子我也找人作了很好的裝修。你看,最近兩天,你就找個時間,自己住過去,好嗎?”
“阿姨,這些話,您對王青說過嗎?您覺得他要突然發現我不再迴到這裏,他會怎麽想?他能夠承受突如其來的這一切嗎?”
“哎!其實呀,當初他把你領到家裏的時候,我們當晚就找公安局的朋友查到了你的出生情況。第二天上午,我和他爸爸就馬上去單位找他談話,沒想到他竟然跑到樓頂上去威脅我們。當時,我們也就隻好妥脅了。後來,發現你確實不錯,所以才又想辦法打算為你轉戶口。可是,人家說了,現在戶口在公安局管得非常緊,根本就不是用錢可以解決的。如果沒有政策,誰也不敢承擔責任。…韻韻,你說,我們一家三代,誰也沒有去農村種過地,如果將來你們真要結了婚,生個孩子落戶在農村去受苦,我們一家又怎麽對得起自己的祖上呢?”
“既然你們早知道我戶口的事情,為什麽不早些找我談呢?”
“都是因為王青不讓,否則,就以死相脅。”
“那你們現在就不怕他輕生?”
“所以,我今天來也是在冒險。”
“希望我悄悄的離開這裏?”
“我已經別無他法。請求你看在他那麽喜歡你的角度上,遠遠的離開他,好嗎?”王青媽媽說著,便拿出一把嶄新的鑰匙,遞到韻的手上。
“謝謝您!阿姨。不過,我不打算接受你的好意。但是,我答應您,悄悄的離開王青。隻是,我希望你們不要讓他真的發生什麽不測。”韻說完這話的時候,眼裏早已蓄滿的淚水,終於撅堤般的湧了出來。
“你放心吧!希望他在見不著你的時候,能夠很自然的去接受新的感情。”
“你們早就計謀好了?”
“我以前同事的一個女兒一直喜歡他,她是一家航空公司的服務小姐,他們從小就青梅竹馬。我隻是希望她的到來,能夠讓王青的心情平靜起來。”
“您不覺得你們這樣做,太自私嗎?”
“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可是,你就沒有聽說過:”行多不義必自斃‘嗎?“韻終於認識到麵前老婦人的奸詐和虛偽。並立刻扔出王青曾給她的一套房門鑰匙,棄之而去。
一路上,她抑製不住心底的悲傷,滿眼含淚的走在大街上。
外麵的天空仿佛作對般的風起雲湧,雷雨交加。踩在腳下的泥水,劈劈啪啪的濺在她潔白的連衣裙上,她也渾然不知。
她就那麽痛苦的默默走啊走啊,終於走到筋疲力盡的時候,便默默的停了下來,隻見她突然雙眸緊閉的舉頭向天,盡情的讓純淨的天上之水衝刷掉心中的悲傷和滾滾的淚珠。
“媽媽,媽媽,我該怎麽辦?我現在應該走向哪裏?”她在心裏默默而問。
環顧四周,她忽然感到周圍的一切是那麽的陌生。
望著那一個個亮著燈光的窗戶,她多希望其中的一個是屬於自己的家。
可是,卻沒有一個溫馨的燈下小屋,讓她熟悉。
“天地之大,怎麽就沒有我小小女子一席之地?難道就因為我是一個出生卑微的農民子弟嗎?”她默默的仰天相問。
那一刻,她是多麽的希望王青能夠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可是,直到夜深人靜,也不見他焦急的身影。
而眼前的情形,要讓她迴到媽媽的身旁,已經也不太可能了。因為他不想讓年邁的母親知道她落得一個如此悲哀的人生際遇。
於是,她隻好沿街走去。
昏暗的路燈下,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怎麽重新繞到了王青家的小院大門。
當她不由自主的仰望到自己曾經熟悉的那間窗戶時,卻突然發現王青家的燈光即刻間亮了起來,接著,隻見王青焦慮的走到窗口,默默期待的望著前麵那條道路的一個入口。
見此情形,她的眼淚禁不住立刻奔湧起來,並情不自禁的躲在那個窗口下的黑暗角落裏,任淚長流。
跨在手提包裏的尋唿機一遍又一遍的響起她熟悉的那個電話號碼。
她多麽渴望能夠即刻聽到他關切的話語,可是,她最終還是默默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直到嘴角淌出了熱乎乎的鮮血。
就在天色快亮,路燈悠然隱去的時候,他也才突然消失在了窗口。而她,也終於來到他樓旁的一家小旅社裏,登記了一件小屋。
好幾天來,她都那麽悄悄的在他的不遠處默默的關注著他滿臉哀愁的行色匆匆。每天晚上,她都會看見他呆呆的站在窗口,期待的望著麵前那條小巷的那個熟悉的入口。
那是一條讓他們曾經每天都要手牽著手必經的一條幸福小路。
多少個溫馨的夜晚,他們都會從那裏歡聲笑語的出去散步,再從那裏滿心甜蜜的迴來。
可是,那一切,仿佛就象遙遠的煙花,燦爛卻不再擁有。
突然沒有了愛人的伴隨,似乎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明亮的窗口裏,他一次又一次的抹去臉上苦澀的相思淚。
日複一日的每個夜色裏,他都那麽呆呆的站到窗口,默默的向著遠處的巷口癡癡的遙望。
從不吸煙的他,終於目光哀怨的在指間上多出了一支接一支的熊熊香煙。
一個個的灰色煙圈,默默的飄過他日漸形遂的蒼白臉龐,卻怎麽也揮不去他心中無盡的憂傷。
看見心愛的初戀情人變得如此的惶惶不可終日,韻的心都要碎了,整天以淚洗麵。
於是,她終於想了清楚,要在明天一早就去找他,哪怕從此雙雙私奔他鄉。
“隻要在一起,思念的心就不再痛苦!”她默默的捂著自己痛苦的心。
第二天一早,韻就站在不遠處的小旅社門前,悄悄的看著對麵的大門,默默的等待著王青的出現。
不久,王青終於出現在門口,後麵還跟著一個頭發彎屈,鼻梁上長著一顆黑痣的女子。
“難道那就是他媽媽說的那個女孩兒?”韻心裏突然一顫。
就在王青正要走進汽車的駕駛坐時,那個女孩兒卻突然親昵的拉住了他的手,並將他半推半就的塞到了後麵的坐位上,然後,隻見那女子熟悉的鑽進駕駛坐,並很快把著方向盤靈活的轉動起來。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韻的心仿佛就要失去了跳動一般的悲傷起來。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怎麽可以在一夜之間就變得如此的聽憑他人?
他曾經的那些山盟海誓、甜言蜜語,都不過是些騙人的謊言。
所以的溫柔仿佛早已煙消雲散。
迴到孤寂的客房,滿心傷痛的她似乎已經哭而無淚,肝腸寸斷。
悲悲戚戚中,她突然想到了死,更是想到的王青曾經給她講的那個雙雙自盡的甜蜜故事。
然而,曾經的愛人,此刻卻不知道又去了什麽樣的浪漫之地?也許,他正在天花亂墜的對別人重複著那些不厭其煩的甜言蜜語。
淒清的小屋裏,她就像一隻迷失在山坳裏的小羊,霧靄中,看不清前麵的方向。
她隻感到頭昏眼花,有氣無力。明明是盛夏的季節,她卻感到好似浸泡在冰水裏一般,寒意不絕,滴淚成冰。
她終於泣而無淚的拿起一把小刀,默默的袈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隻見她輕輕的閉上雙眼,卻狠狠的將亮閃閃的刀子往自己的動脈處用力劃去。
緊接著,一片鮮紅的血液即刻噴薄而出,並將身上的白色裙子燃得個菲紅。
昏迷中,她感覺到有針線在一次一次的穿過動脈處的那個傷口。
此刻,她才感到傷口在鑽心的疼痛。
當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裏,旁邊還站著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
小夥子是旅社的管理人員,他的鼻子長得很特別,就像西遊記裏麵的那個公雞大仙。
“你終於醒來啦?”小夥子輕輕的向她微笑著。
聽著麵前一句陌生而溫馨的話語,她的眼淚立刻默默的流淌下來。
“知道嗎?你剛住進旅社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今天上午的時候,我看見你在迴到房間的前,神色不太對勁,所以,後來我才叫一個女服務員去你房間看看,沒想到,你真的就那麽想不開?”小夥子十分憐憫的看著她。
她卻仍然沒有說話,隻是盡情的讓淚水汩汩流淌。
“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這是何苦呢?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
沒想到,小夥子一番勸導,卻讓她百感交集,禁不住失聲痛哭。
見此情景,小夥子一時真不知如何是好?
許久許久,見她終於不再哭泣的時候,小夥子立刻微笑的對她說:
“你現在應該餓了吧?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一起吃晚餐,行嗎?”
看著小夥子羞澀的笑意,韻真有些望而生畏的感覺。想當初,王青的笑臉也是如此的真摯可愛。
想到這裏,她立刻宛拒了他的好意。並希望能夠安靜的休息一會兒。
於是,小夥子知趣的離開了病房。
就在小夥子離開病床不久,她便匆匆辦理了醫療手續,獨自走出了醫院。
夜色裏,她站在城市的燈光下,久久矗立著,不知道應該走向何方?
正在這是,不知從街道的哪個地方突然傳來一陣悲涼的歌聲:
ha!在那盞路燈的下麵
有一個小姑娘在哭泣
也不知道她從哪裏來
ha!小姑娘哭得多悲傷
不知道是誰把她拋棄
她現在該到哪裏去
——親愛的小妹妹
請你不要不要哭泣
你的家在哪裏
我會帶你帶你迴去
親愛的小妹妹
請你不要不要哭泣
我會用我的愛溫暖你的你的心靈
哦,不要不要悲傷
哦,不要不要哭泣
哦,在這夜裏媽媽還在還在等你
哦,不要不要悲傷
哦,不要不要哭泣
啊,在這深夜讓我帶你帶你迴去
歌聲如泣如訴,仿佛正好映射了她此刻的悲涼心境。
看著眼前一個個溫暖的萬家燈火,她不由自主的思念起家鄉的那條並不平坦的小路和那個讓許多青竹圍繞著浩緲村落。
此時此刻,掩映在吹煙下的那個小村莊裏那座古老小屋裏的親愛媽媽,是否會感應到她疼愛的娃娃,正在承受著生命的磨難?
媽媽,媽媽,我多想迴到擁有您溫馨笑容的家!多想門前的那顆老樹還有那滿園飄香的荷花!
可是,已經變得身心疲憊、滿心創傷的我,怎麽敢麵對您老人家?
女兒不想看到您已經失去光華的雙眼,為我流下縱橫的淚花。
媽媽,我親愛的媽媽,請你寬恕女兒的不孝!
待到有一天,我能夠帶迴一份慰籍的時候,一定會永遠永遠的陪伴在您的身邊。
媽媽,媽媽,您能聽見女兒這些心裏的話嗎?我親愛的媽媽!
不知不覺中,她默默在站在旁邊的錦江橋上,極目遠望著家鄉的方向,淚流滿麵。
當她一腳踏進辦公室的時候,發現同事們一個個的都顯得有些喪氣,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於是,她向旁邊的一位同事問道:
“大家這是怎麽啦?怎麽突然都變得沉默起來?不是出現什麽異情了吧?”
“噓!你小聲點。”同事壓低著嗓子。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韻也壓低聲音繼續問。
“聽說老板和主編都被上麵來的人給理碼走了,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迴報社了。所以,現在的報社已經是人心惶惶,可能還有被取蒂的可能。”那位同事俏聲告訴她。
“哦!原來如此。”韻並不為此感到很驚訝。
她隻是覺得,生活中的每個人,都應該對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和承擔責任而已。
下午的時候,老板和主編終於神情沮喪的出現在了報社。
於是,有部門領導頻泛的來往於老板的套間辦公室。
然而,雖然每個人都以滿懷希望的心情走了進去,出來的時候卻都帶著一臉的失望。
他們留在過道的那種沉重腳步聲,仿佛要把整個報社都帶入一種更加寂靜的沉默裏。
果然不久,各部門領導都迴到辦公室,正式向大家宣告了報社從此解體的事情。
一個潮起潮落的經濟文化類省級報紙,就這樣,匆匆了結了它短暫的命運。
韻和大家一樣,隻好無奈的整理了自己的個人物件,默默的離開了報社。
迴到家裏後,她把報社拿迴來的所以東西,都往壁櫥裏扔了進去。
然後,就一聲歎息的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一想到自己突然間就沒有了工作,她心裏總感到有些煩憂。
她不知道王青是否會因為自己這件事情而改變對她的感情。
現在倒好,不僅沒有戶口,而且還突然沒有了本來以為可以安定一生的工作。
“他會就這樣平白無故的養活著、並一如既往的愛戀著自己嗎?”
思前想後,她覺得自己應該及時的把事情告訴王青,讓他重新拿主意。
於是,他即刻撥通了王青尋唿機的唿叫號碼。
很快,王青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喂!”她立刻拿起電話。
“喂!你不是去上班了嗎?怎麽突然迴來啦?”王青微笑的問。
“王青,以後,我可能就沒有工作了。”她聲音低沉的。
“為什麽呀?”
“可能是因為遊行的事情,報社已經給撤消了。”
“哦!原來如此。其實,那天在看到電視直撥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們領導這迴應該是壓錯了寶。他也不好好分析分析時態,總以為隻要投機,就能步步為營。”
“王青,你看,現在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你是不是也應該從新考慮考慮我們之間的關係?”
“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呀?”
“我沒有了工作,會給你帶來更多壓力的。”
“韻韻,你可別胡思亂想呀!你知道嗎?我喜歡你,並不是因為你擁有什麽?而是因為我喜歡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快樂的自己。…韻韻,你聽著,現在你哪裏都不要去,我馬上放下手裏的事情,迴家去找你。”王青焦急的說道。
“不用,你不用立刻迴來,我根本就不會離開的。”她沒想到他是那麽的在意自己。
“不行,你就聽我的,在家等著我,好嗎?”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不久,韻就聽見門外響起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於是,她立刻走到門口,將門輕輕的拉開。
樓梯裏,果然是王青匆匆的腳步。
從他紅撲撲的臉上神情,能夠想象出他一定是憋著一口氣,直接跑上樓的。
看著氣喘籲籲來到麵前的未婚夫,韻真是打心眼兒裏感到欣慰。
“韻韻,你把我嚇死了。我以為你會悄悄的離開我。”王青一把摟住迎在門口的韻。
韻卻沒有出聲,隻是溫婉而恬淡的貼在他的胸懷裏露出一絲笑靨。
“來,讓我抱著你進門。”王青說著,便把她橫摟在自己身上。
來到屋裏後,他仍然不舍放下心愛的未婚妻,而是喜悅的抱著她在大廳裏幸福的旋轉起來,直到暈頭轉向的輕輕倒在雪白的地毯上。
此刻,他們真希望就這樣幸福的擁抱著死去。
“韻,你害怕死亡嗎?”他突然在她耳畔輕問。
“隻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怕。”她安詳的躺在他的身旁。
“我曾經看過一本書,書裏的男女主人翁,就是因為種種原因不能斯守終身而服毒自殺。”
“是嗎?”她依然寧靜的偎依著他。
“他們服用的那種巨毒,是男人找來的。就在他們最後一次融入靈與肉的那一刻,男人首先喝下早已準備好的毒藥,然後,再默默的將嘴裏的巨毒,喂進了女人的嘴裏。後來,當人們發現那對戀人的時候,兩人的身體簡直就像潛在一起似的,無法分開。”
聽到王青動容的講訴,韻的眼淚禁不住默默流淌下來。她為那種純粹的苦戀而悄悄傷感。
“要不,你也去找一點那種巨毒?”韻輕輕的貼在他的胸口。
“不行,我不要你死。我要讓你快樂的活著。很快,你就會成為我的妻子;接著,我們就會幸福的擁有一個可愛的孩子。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形影不離的享受天倫之樂!”王青突然支撐起自己的一隻胳臂,並將一隻腿半搭在韻的身體上,滿眼憧憬的凝視著她。
韻卻不再說話,隻是心潮起伏的迎接著那抹深戀的目光。
“韻,再給你講一個兩片葉子的故事吧?”他脈脈含情的樣子,眼底卻仿佛藏著一絲深綠。
韻仍然無語的深諳著他臉龐。
“在暖暖的春天,有兩片柔嫩的綠葉在眾多的葉子中相遇,互相欣賞。
彼此的葉脈一起仰望湛藍的天空,感受紛飛的柳絮粘在身上癢癢的感覺。
隨著時間的流逝,兩棵樹茂盛起來,葉子離的更近了,它們相戀了。
戀愛中的太陽是幹淨的,風中飄著冰激淩的甜味兒。
隻要在一起,唿吸著同樣的空氣,都是幸福。
如果有一天,一片葉子忍痛折斷了自己的柄,緩緩的飄去,它會不舍的望著它的戀人。
雨從天上滴下,滑在臉上,鹹鹹的,春寒料峭。
等秋末,兩片葉子會再相遇,它們會牽著手,化做幸福的微塵……“
講完故事後,王青立刻牽起她的手,問:
“你聽出了這個故事的含義嗎?”
韻還是沒有出聲,隻是以含笑的雙眸,深情的望著他輕輕搖頭。
下午午休後,韻突然要求王青為自己剪去頭上的長發。
當然,王青被她突如其來的要求給嚇了一跳。
“你為什麽要我剪頭發呀?你不是挺愛惜自己頭發的嗎?”王青迷茫的看著她問。
“可我現在就是想剪了。”韻撫摸著自己烏黑光亮的長發輕聲道。
“為什麽呀?剪完了以後,再後悔怎麽辦?”
“不會的。…因為,我心裏一直渴望著有一個我心愛的男人能夠為我剪短頭發。”韻臉上泛著淡淡的羞澀。
王青聽後,臉上立刻露出幸福的笑容。
“哦!好吧,我明白你的用意了。”他恍然大悟的說道。並真的拿起了她手上的剪子。
於是,王青帶著甜蜜的微笑,非常細致的把她垂在身後的長發齊肩剪去。
接著,他又喜悅的把頭發拿到她的麵前。
“韻,可以把它留給我嗎?”王青期待的注視著她。
“當然。”她不假思索的迴答。
“謝謝!我一定好好珍藏!”王青說著,就拿著頭發去了自己的書房。
那一刻,韻仿佛覺得自己交給王青的,不僅僅是自己的一把青絲,而是自己一生的命運一般。
俗話說: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
令韻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在這麽一天找來了。
那是一個陰雨綿綿的下午,她獨自呆在家裏的窗台上默默的望著空中那些柔美的雨絲飄飄灑灑的輕舞飛揚。
不想,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卻突然驚擾了她。
於是,她立刻來到門口問道:
“請問是誰?”
“是我,王青媽媽。”
聽到聲音,韻即刻打開房門。
“阿姨,您好!”韻輕聲喊道。
“王青今天沒有給單位請假陪你在家嗎?”王青媽媽進門便問。
“沒有,他最近一直都正常上班的。”韻也聽出了來人話裏有話。
“哎!你們老這麽過日子,可不行。愛情和婚姻根本就是兩碼事。沒有一份正常的工作,就意為著沒有一份正常的經濟來源,沒有一份正常的經濟收入,就不可能有一個正常的婚姻家庭。我和他爸爸也工作不了幾年就該退休了,我們已經在經濟上幫不了他多少年。最後,他還得依靠自己過日子。”王青媽媽直截了當的。
“我昨天剛剛去一家單位應聘了,人家讓我迴來等通知。”韻小心翼翼的。
“64過後,社會經濟更加的不景氣了,別說你沒有戶口在這兒,就是有戶口有工作的人,好些都已經弄得失了業。而且,我和王青他父親也作過最大的努力,想方設法希望把您的戶口轉進城裏。可是,我們幾乎動用了所有的親戚朋友,最終,仍然是無可奈何?所以,我今天來,就是想要告訴你,希望你能夠理性的從新考慮你和王青的事情。我想,你也不希望他將來因為你的拖累而搞得整日愁眉不展吧?如果你真心的喜歡他,就請你為他的未來著想!”
聽到王青媽媽的一席話,韻並沒有感到太大的震驚。
因為,她當初在接受那份愛情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用青春作為代價的感情冒險。所以,當她此刻麵對眼前這一切的時候,她的心情是平和的。盡管那份愛即將承受狂風暴雨般的侵襲。
“阿姨,我也是一個深受母親寵愛過的孩子,所以,您對王青的心情,我能夠理解。隻是,我有些不放心他,他非常感情用事,也非常的容易衝動。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好好說服他,讓他好好活下去。隻要他好好活著,我也就別無所求!”韻說道王青的時候,聲音突然有些哽咽。
看到她如此的心情沉重,王青媽媽立刻變得異常的溫和起來。
“韻韻,我們家裏人都知道,雖然你來自農村,可你卻是一個優雅大方、嫻熟懂事的好姑娘。我們也知道你和王青在一起,並不貪圖什麽?可是,我還是專門為你準備了一套新房,房子就在撫琴小區。我知道你愛整潔,所以,那房子我也找人作了很好的裝修。你看,最近兩天,你就找個時間,自己住過去,好嗎?”
“阿姨,這些話,您對王青說過嗎?您覺得他要突然發現我不再迴到這裏,他會怎麽想?他能夠承受突如其來的這一切嗎?”
“哎!其實呀,當初他把你領到家裏的時候,我們當晚就找公安局的朋友查到了你的出生情況。第二天上午,我和他爸爸就馬上去單位找他談話,沒想到他竟然跑到樓頂上去威脅我們。當時,我們也就隻好妥脅了。後來,發現你確實不錯,所以才又想辦法打算為你轉戶口。可是,人家說了,現在戶口在公安局管得非常緊,根本就不是用錢可以解決的。如果沒有政策,誰也不敢承擔責任。…韻韻,你說,我們一家三代,誰也沒有去農村種過地,如果將來你們真要結了婚,生個孩子落戶在農村去受苦,我們一家又怎麽對得起自己的祖上呢?”
“既然你們早知道我戶口的事情,為什麽不早些找我談呢?”
“都是因為王青不讓,否則,就以死相脅。”
“那你們現在就不怕他輕生?”
“所以,我今天來也是在冒險。”
“希望我悄悄的離開這裏?”
“我已經別無他法。請求你看在他那麽喜歡你的角度上,遠遠的離開他,好嗎?”王青媽媽說著,便拿出一把嶄新的鑰匙,遞到韻的手上。
“謝謝您!阿姨。不過,我不打算接受你的好意。但是,我答應您,悄悄的離開王青。隻是,我希望你們不要讓他真的發生什麽不測。”韻說完這話的時候,眼裏早已蓄滿的淚水,終於撅堤般的湧了出來。
“你放心吧!希望他在見不著你的時候,能夠很自然的去接受新的感情。”
“你們早就計謀好了?”
“我以前同事的一個女兒一直喜歡他,她是一家航空公司的服務小姐,他們從小就青梅竹馬。我隻是希望她的到來,能夠讓王青的心情平靜起來。”
“您不覺得你們這樣做,太自私嗎?”
“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可是,你就沒有聽說過:”行多不義必自斃‘嗎?“韻終於認識到麵前老婦人的奸詐和虛偽。並立刻扔出王青曾給她的一套房門鑰匙,棄之而去。
一路上,她抑製不住心底的悲傷,滿眼含淚的走在大街上。
外麵的天空仿佛作對般的風起雲湧,雷雨交加。踩在腳下的泥水,劈劈啪啪的濺在她潔白的連衣裙上,她也渾然不知。
她就那麽痛苦的默默走啊走啊,終於走到筋疲力盡的時候,便默默的停了下來,隻見她突然雙眸緊閉的舉頭向天,盡情的讓純淨的天上之水衝刷掉心中的悲傷和滾滾的淚珠。
“媽媽,媽媽,我該怎麽辦?我現在應該走向哪裏?”她在心裏默默而問。
環顧四周,她忽然感到周圍的一切是那麽的陌生。
望著那一個個亮著燈光的窗戶,她多希望其中的一個是屬於自己的家。
可是,卻沒有一個溫馨的燈下小屋,讓她熟悉。
“天地之大,怎麽就沒有我小小女子一席之地?難道就因為我是一個出生卑微的農民子弟嗎?”她默默的仰天相問。
那一刻,她是多麽的希望王青能夠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可是,直到夜深人靜,也不見他焦急的身影。
而眼前的情形,要讓她迴到媽媽的身旁,已經也不太可能了。因為他不想讓年邁的母親知道她落得一個如此悲哀的人生際遇。
於是,她隻好沿街走去。
昏暗的路燈下,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怎麽重新繞到了王青家的小院大門。
當她不由自主的仰望到自己曾經熟悉的那間窗戶時,卻突然發現王青家的燈光即刻間亮了起來,接著,隻見王青焦慮的走到窗口,默默期待的望著前麵那條道路的一個入口。
見此情形,她的眼淚禁不住立刻奔湧起來,並情不自禁的躲在那個窗口下的黑暗角落裏,任淚長流。
跨在手提包裏的尋唿機一遍又一遍的響起她熟悉的那個電話號碼。
她多麽渴望能夠即刻聽到他關切的話語,可是,她最終還是默默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直到嘴角淌出了熱乎乎的鮮血。
就在天色快亮,路燈悠然隱去的時候,他也才突然消失在了窗口。而她,也終於來到他樓旁的一家小旅社裏,登記了一件小屋。
好幾天來,她都那麽悄悄的在他的不遠處默默的關注著他滿臉哀愁的行色匆匆。每天晚上,她都會看見他呆呆的站在窗口,期待的望著麵前那條小巷的那個熟悉的入口。
那是一條讓他們曾經每天都要手牽著手必經的一條幸福小路。
多少個溫馨的夜晚,他們都會從那裏歡聲笑語的出去散步,再從那裏滿心甜蜜的迴來。
可是,那一切,仿佛就象遙遠的煙花,燦爛卻不再擁有。
突然沒有了愛人的伴隨,似乎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明亮的窗口裏,他一次又一次的抹去臉上苦澀的相思淚。
日複一日的每個夜色裏,他都那麽呆呆的站到窗口,默默的向著遠處的巷口癡癡的遙望。
從不吸煙的他,終於目光哀怨的在指間上多出了一支接一支的熊熊香煙。
一個個的灰色煙圈,默默的飄過他日漸形遂的蒼白臉龐,卻怎麽也揮不去他心中無盡的憂傷。
看見心愛的初戀情人變得如此的惶惶不可終日,韻的心都要碎了,整天以淚洗麵。
於是,她終於想了清楚,要在明天一早就去找他,哪怕從此雙雙私奔他鄉。
“隻要在一起,思念的心就不再痛苦!”她默默的捂著自己痛苦的心。
第二天一早,韻就站在不遠處的小旅社門前,悄悄的看著對麵的大門,默默的等待著王青的出現。
不久,王青終於出現在門口,後麵還跟著一個頭發彎屈,鼻梁上長著一顆黑痣的女子。
“難道那就是他媽媽說的那個女孩兒?”韻心裏突然一顫。
就在王青正要走進汽車的駕駛坐時,那個女孩兒卻突然親昵的拉住了他的手,並將他半推半就的塞到了後麵的坐位上,然後,隻見那女子熟悉的鑽進駕駛坐,並很快把著方向盤靈活的轉動起來。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韻的心仿佛就要失去了跳動一般的悲傷起來。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怎麽可以在一夜之間就變得如此的聽憑他人?
他曾經的那些山盟海誓、甜言蜜語,都不過是些騙人的謊言。
所以的溫柔仿佛早已煙消雲散。
迴到孤寂的客房,滿心傷痛的她似乎已經哭而無淚,肝腸寸斷。
悲悲戚戚中,她突然想到了死,更是想到的王青曾經給她講的那個雙雙自盡的甜蜜故事。
然而,曾經的愛人,此刻卻不知道又去了什麽樣的浪漫之地?也許,他正在天花亂墜的對別人重複著那些不厭其煩的甜言蜜語。
淒清的小屋裏,她就像一隻迷失在山坳裏的小羊,霧靄中,看不清前麵的方向。
她隻感到頭昏眼花,有氣無力。明明是盛夏的季節,她卻感到好似浸泡在冰水裏一般,寒意不絕,滴淚成冰。
她終於泣而無淚的拿起一把小刀,默默的袈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隻見她輕輕的閉上雙眼,卻狠狠的將亮閃閃的刀子往自己的動脈處用力劃去。
緊接著,一片鮮紅的血液即刻噴薄而出,並將身上的白色裙子燃得個菲紅。
昏迷中,她感覺到有針線在一次一次的穿過動脈處的那個傷口。
此刻,她才感到傷口在鑽心的疼痛。
當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裏,旁邊還站著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
小夥子是旅社的管理人員,他的鼻子長得很特別,就像西遊記裏麵的那個公雞大仙。
“你終於醒來啦?”小夥子輕輕的向她微笑著。
聽著麵前一句陌生而溫馨的話語,她的眼淚立刻默默的流淌下來。
“知道嗎?你剛住進旅社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今天上午的時候,我看見你在迴到房間的前,神色不太對勁,所以,後來我才叫一個女服務員去你房間看看,沒想到,你真的就那麽想不開?”小夥子十分憐憫的看著她。
她卻仍然沒有說話,隻是盡情的讓淚水汩汩流淌。
“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這是何苦呢?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
沒想到,小夥子一番勸導,卻讓她百感交集,禁不住失聲痛哭。
見此情景,小夥子一時真不知如何是好?
許久許久,見她終於不再哭泣的時候,小夥子立刻微笑的對她說:
“你現在應該餓了吧?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一起吃晚餐,行嗎?”
看著小夥子羞澀的笑意,韻真有些望而生畏的感覺。想當初,王青的笑臉也是如此的真摯可愛。
想到這裏,她立刻宛拒了他的好意。並希望能夠安靜的休息一會兒。
於是,小夥子知趣的離開了病房。
就在小夥子離開病床不久,她便匆匆辦理了醫療手續,獨自走出了醫院。
夜色裏,她站在城市的燈光下,久久矗立著,不知道應該走向何方?
正在這是,不知從街道的哪個地方突然傳來一陣悲涼的歌聲:
ha!在那盞路燈的下麵
有一個小姑娘在哭泣
也不知道她從哪裏來
ha!小姑娘哭得多悲傷
不知道是誰把她拋棄
她現在該到哪裏去
——親愛的小妹妹
請你不要不要哭泣
你的家在哪裏
我會帶你帶你迴去
親愛的小妹妹
請你不要不要哭泣
我會用我的愛溫暖你的你的心靈
哦,不要不要悲傷
哦,不要不要哭泣
哦,在這夜裏媽媽還在還在等你
哦,不要不要悲傷
哦,不要不要哭泣
啊,在這深夜讓我帶你帶你迴去
歌聲如泣如訴,仿佛正好映射了她此刻的悲涼心境。
看著眼前一個個溫暖的萬家燈火,她不由自主的思念起家鄉的那條並不平坦的小路和那個讓許多青竹圍繞著浩緲村落。
此時此刻,掩映在吹煙下的那個小村莊裏那座古老小屋裏的親愛媽媽,是否會感應到她疼愛的娃娃,正在承受著生命的磨難?
媽媽,媽媽,我多想迴到擁有您溫馨笑容的家!多想門前的那顆老樹還有那滿園飄香的荷花!
可是,已經變得身心疲憊、滿心創傷的我,怎麽敢麵對您老人家?
女兒不想看到您已經失去光華的雙眼,為我流下縱橫的淚花。
媽媽,我親愛的媽媽,請你寬恕女兒的不孝!
待到有一天,我能夠帶迴一份慰籍的時候,一定會永遠永遠的陪伴在您的身邊。
媽媽,媽媽,您能聽見女兒這些心裏的話嗎?我親愛的媽媽!
不知不覺中,她默默在站在旁邊的錦江橋上,極目遠望著家鄉的方向,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