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金色陽光底下,但迪米特洛夫的眼神也漫溢著悲傷和苦澀,淡淡的失落讓空氣也跟著安靜下來。


    “……抱歉,兄弟,我也不知道應該去哪裏,下周我還有比賽,但我一點都不想訓練,滿腦子都是雜亂的想法,我覺得自己就要唿吸不過來,好像就要爆炸一般。”


    “想到你在這裏,我就直接飛過來了。”


    “抱歉,沒有提前和你說一聲,打亂你的訓練計劃了,你肯定也有自己的計劃,但是……”


    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堆,卻語無倫次、混亂不已,恐怕就連迪米特洛夫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最後還是高文抬手阻止了迪米特洛夫,對著好友露出一個笑容。


    “格裏戈爾,沒有必要道歉。”


    “讓我告訴你,朋友是用來做什麽的?就是關鍵時刻用來推卸責任宣泄情緒的,然後,用過就直接扔掉。”


    高文那輕描淡寫的口吻,讓迪米特洛夫目瞪口呆,一種難以形容的荒誕和幽默,就在字裏行間流露出來。


    嘴角,稍稍放鬆下來,上揚些許。


    “謝謝。”迪米特洛夫開口說到,千言萬語匯聚到最後,就隻剩下這一句。


    其實,高文不想多說什麽,畢竟人家情侶之間的事情,他一個外人,著實不好插手,但認真想想,還是推心置腹地說道。


    “格裏戈爾,我們都是職業球員,對於彼此的工作、生活的壓力等等,全部都有著相同的經曆和體驗。”


    “我認識你的時間並不長,沒有經曆你和瑪麗亞建立交往的時光,但作為旁觀者,我也能夠感受到,你也好,瑪麗亞也罷,一直都承受著外界視線所帶來的壓力。”


    “也正是因為如此,去年在溫布爾登,你的職業生涯終於迎來突破,人們似乎才終於正視你們的戀情。”


    高攀,這件事在任何行業任何領域任何國家,一直都是客觀存在的。


    看看四巨頭——


    要麽,像納達爾和德約科維奇一樣,和網球領域之外的人交往。


    要麽,像費德勒和穆雷一樣,和職業球員交往,但另一半的差距完全拉開,以至於沒有任何可比性,後來他們的另一半甚至幹脆退出職業生涯,離開賽場,轉換軌道。


    否則,媒體的挑剔、球迷的議論就永遠都不會平複,壓力始終存在。


    沃達斯科和伊萬諾維奇、瓦林卡和維基奇、休伊特和克裏斯特爾斯、蒂姆和克裏斯汀娜-梅拉德諾維奇(kristina-denovic)、克耶高斯和湯姆賈諾維奇等等等等。


    全部,都是如此,上述情侶,最終全部以分手收場。


    當然,情侶分別,原因很多很多,可能也很多很多,但對於職業網球球員來說,比賽和生活不可分割,賽場表現所帶來的壓力是始終客觀存在的。


    包括迪米特洛夫也不例外——


    莎拉波娃,當今wta世界第二,同時也是過去十年女子網壇最賺錢的吸金機器,迪米特洛夫怎麽可能感受不到壓力呢?同樣,對莎拉波娃自己來說,也時時刻刻包圍在壓力之中,這已經成為生活的一部分。


    “媒體,總是如此。”


    “任何一點點風吹草動或者賽場起伏,就不管不顧地聯係到你們的關係上。”


    “但見鬼地,我們的賽場表現是怎麽迴事,難道他們還比我們更清楚嗎?”


    終究,高文還是沒有忍住,罵了一句粗口,這讓迪米特洛夫直接就輕笑了起來。


    “我的意思是,撇開澳網不說,媒體給你們的壓力,你們自己給自己的壓力,始終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也許,你所說的告白,和瑪麗亞所說的話語,全部都是你們處於低穀狀態下,衝破理智的一種情緒宣泄。”


    眼看著迪米特洛夫就要反駁,但高文抬手表示製止,繼續說下去。


    “我的意思是,其中多少是真實、多少是衝動、多少是內心深處的想法,你們自己也暫時無法分辨。”


    “溝通,勢在必行,但冷靜下來,整理清楚思緒,然後再展開溝通,往往能夠事半功倍。”


    輕輕吐出一口氣,高文對著迪米特洛夫展露一個笑容。


    “格裏戈爾,歸根結底,你也還是希望自己能夠在賽場上拿出成績,不是嗎?”


    “否則,澳網之後你也就不會陷入低迷了,期待多高,也就意味著失望多大。”


    的確,網球不是生活的全部——


    至少,勝利不應該成為生活的全部。


    但是,迪米特洛夫和莎拉波娃兩位活躍在職業網壇頂尖的公眾人物,他們的情侶關係卻無法擺脫這些影響。


    賽場表現,是建立兩個人穩定關係的重要基礎,否則,僅僅依靠濃情蜜意維係,恐怕很難阻擋那些洪水猛獸般的媒體。


    迪米特洛夫微微低垂下腦袋,似乎陷入沉思,然後稍稍側過頭,用視線餘光瞥了高文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


    “我以為你是我的朋友,你應該無條件地為我辯護。”


    “我說了,我希望能夠好好溝通,但瑪麗亞顯然不想,就這樣轉身背對我,你難道不應該跟著我一起狠狠咒罵她嗎?”


    “為什麽我覺得你好像在為瑪麗亞辯護來著?”


    高文滿臉冤枉的表情,“兄弟,我倒是想說‘天涯何處無芳草’,沒有必要因為一棵樹而放棄整片森林。”


    “但問題就在於,我在這裏說瑪麗亞的壞話,然後一轉身,你和瑪麗亞就和好了,那到時候我成什麽了?”


    高文攤開雙手、高聳肩膀,眼睛裏滿滿都是無辜,劈裏啪啦地一陣辯解,這讓迪米特洛夫再也沒有忍住。


    撲哧。


    迪米特洛夫又抬起頭看了看高文,那種荒誕的喜感越發洶湧,然後就再也沒有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


    笑出聲來,沉澱淤積在胸口的那些錯雜情緒也跟著一起宣泄出去,就連眼睛也跟著明亮起來。


    “謝謝。”


    迪米特洛夫真心實意地說道,如果是其他人,麵對如此局麵估計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但高文處理得非常輕盈也非常巧妙,整個身體都跟著輕盈起來。


    果然,高文就是高文,似乎任何難題到了他的手中,都會變得簡單起來,化腐朽為神奇。


    高文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舉起手中的礦泉水瓶,做出一個幹杯的動作,然後就在迪米特洛夫滿臉錯愕的注視之中:


    一口悶。


    明明是礦泉水,卻表現出吹瓶白酒的模樣,一飲而盡之後從喉嚨深處發出了感歎聲。


    迪米特洛夫愣了愣,慢了一拍才終於反應過來,再也沒有忍住,捧腹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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