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妃茵強壓下心頭恥辱,將手中捧著的一隻小巧錦盒,恭敬地送到老夫人麵前。


    “妃茵心思愚鈍,比不上哥哥,這件壽禮,還望能夠入得了老夫人的眼。”


    錦盒裏放著的,是一本佛經,的確是平淡無奇的禮物,老夫人慈愛地笑了笑,“有心就好。”


    將那佛經捧在手裏,老夫人卻咦了一聲,細看之下,這佛經原來是用上好的綢緞裁成的,翻開,一行行娟秀小字躍然紙上。


    隻是看起來,那字竟有些古怪,在陽光下泛著薄薄的瑩潤青光,伸手去摸,字體竟然是繡在上麵的,可摸上去那觸感,卻又不像是普通的絲線。


    “瞧著倒是稀奇,這是如何做成的?”禦史夫人問道。


    紀妃茵露出一個嫻雅的笑,一旁的枚兒對著禦史夫人行了禮,方才開口。


    “這是我們小姐用最細的發絲,一針針親手繡成的佛經,期盼以此可以為老夫人祈禱,替老夫人添福添壽。”


    “倒也是個有心思的。”將軍夫人笑道,“以發絲做繡,我還是頭一迴見。”


    紀巧茵撇了撇嘴,這次的風頭又被紀妃茵給搶了去,有她這巧奪天工的發繡在前,自己所贈的竹製茶具,越發顯得平庸無奇了。


    待紀靈音也送上自己為祖母親手所製的棉靴之後,兩名小廝抬著一架屏風走了進來。


    “這便是二小姐要送的壽禮了吧?”將軍夫人笑著看過來,“二小姐心思靈巧,所送的必定不是一般凡品。”


    “這迴夫人可真的是高看芙茵了,芙茵前些日子看祖母房裏的屏風舊了,就親手為祖母繡了一架。”


    “同大哥大姐的壽禮比起來,這不過就是最普通的一件罷了。”紀芙茵微笑著,示意小廝將屏風抬上來,扯住綢布一角。


    “隻是這上麵的景致,想必祖母也是會喜歡的。”


    綢布一揭開,老夫人的神情頓時大變。


    站在後麵的紀妃茵見此,柔美雙目中立即劃過一抹得意寒光。


    “芙茵,告訴祖母,你是如何想起繡這樣一架屏風的?”老夫人目光閃爍,再開口時,聲音已然有了一絲震顫。


    紀芙茵搖頭,“沒有人告訴我,是我自己想出了這樣一副圖案。”


    “乖孫女,這真是祖母收到的,最心愛的一件禮物了。”


    老夫人眼中毫不遮掩地流露出了一抹異樣的情愫,探出手,似乎想要撫摸那上頭的圖案,卻又怕弄壞,隻是隔空作出了撫摸的姿勢。


    這怎麽可能?紀妃茵笑意一僵,繞到屏風前看了一眼,頓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屏風上麵繡著的一處景物,清風朗月,湖泊靜謐。


    隻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副景致圖,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的圖樣!


    禦史夫人見老夫人這般情緒激動,試探道:“莫非,這屏風裏頭的景物,對老夫人來說有什麽特別的意義?”


    “芙茵曾聽祖母說過,在紀府尚未遷來都城之前,最愛故鄉的這一處風光。”


    “隻是芙茵並未親眼見過,這二者之間相似之處究竟有幾分,芙茵也不敢肯定。”


    話音剛落,便聽得老夫人喃喃道:“像,十分的像,這五棵鬆柏,還有這處的石堆,都是一模一樣的。”


    老夫人凝視著屏風,思緒似乎迴到了幾十年前的時候。


    那時候紀老太爺還在人世,二人夫妻情深,時常一同去附近的寺廟禮佛參拜,來迴的路上,便有這麽一處美景。


    她還記得丈夫曾經說過的話,等到兒女各自成家,他們便來這處地方,砌兩間小屋,伴著這靜謐風光頤養天年。


    再想如今,曾經的人已經不再,再如何思念那處景致,也是迴不去的了。


    隻是現在卻多了這樣一副活靈活現的屏風,令她的思念之情得以大大的排解。


    “祖母,您可喜歡?”紀芙茵抬眸,笑意盈盈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連聲道著喜歡,當下便讓人將舊的屏風給撤了去,換上了這架新的。


    紀芙茵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笑道:“祖母喜歡,芙茵就放心了,這臨時補上的壽禮,芙茵可是生怕祖母會嫌棄呢。”


    “臨時補上?”紀夫人好奇地問道,“芙兒,這屏風,你不是早早地便開始繡了麽。”


    “那是另外一幅,那座屏風上的圖樣才叫新鮮呢,隻可惜我不如大姐那麽手巧,好好的圖樣讓我給繡壞了。”


    紀芙茵無不遺憾道,“那麽新奇的樣子,可惜繡壞了,就不拿出來汙了大家的眼睛了。”


    “不妨事的,二妹妹,你用心描畫圖樣,又用心繡出來的,祖母見了隻會覺得好看。”紀妃茵看向老夫人,微笑著問道,“您說是不是,祖母?”


    “讓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是好奇了,芙茵,把另外一幅也拿給祖母看看吧。”


    老夫人也來了興致,想看看另外一架屏風帶給自己的會是什麽樣的驚喜。


    “那祖母看了,可不要怪芙茵手笨才好。若祖母喜歡的話,芙茵過些日子再繡一幅好的給祖母。”


    說著,紀芙茵便吩咐了青梅,帶著兩個小廝去抬來了另一架屏風。


    老夫人笑道:“掀開給祖母看看,若真是別出心裁的一份兒,祖母今天可要重重獎賞你。”


    “芙茵不能領老夫人的賞。”紀芙茵似是猶豫了一番,才表情認真地說道。


    “雖然芙茵很想要得到老夫人誇讚,但這架屏風上麵的圖案,卻是大姐替我挑選的,老夫人若要賞,就賞大姐吧。”


    “二妹妹太謙虛了,這上麵的圖樣,不是二妹妹你自己選的麽?”紀妃茵輕笑,一顆心髒卻禁不住跳得亂了起來。


    紀芙茵側過腦袋,“大姐不必如此謙讓,明明就是大姐找了這圖樣來給我。”


    “枚兒都說,這圖樣是大姐費盡心思才找出來的,我又怎麽能一個人領老夫人的賞呢?”


    老夫人也緩緩點頭,“妃茵,雖說你為長姐,卻也不必如此謙讓,該是你得的賞,祖母絕不會少了你的。”


    “不,我……”紀妃茵的心跳已經如同擂鼓般,這個時候她恍然意識到,原來竟是從那時起,自己便已經掉進了紀芙茵給自己設的圈套中!


    她根本……根本就是在假裝不懂那圖樣!


    現在已經來不及阻攔了,紀芙茵小手一楊,隨著綢布的滑落,屏風上,那用無數小的圖案拚繡而成的半個“壽”字便展現在眾人麵前。


    “這圖案倒真是別致。”饒是見多識廣的紀夫人見了這圖案,也很是有些好奇。


    紀芙茵笑著望向紀妃茵,“是大姐幫我挑的呢,大姐還告訴我,這圖案是遠古的一些部落中,被用作祈福象征的。”


    “於是女兒就想,用如此吉祥的圖案拚繡成一幅百壽圖,來為祖母祈求添福添壽。”


    老夫人的臉色卻變得難看了起來,麵上隱隱透著一絲鐵青的顏色。


    禦史夫人看不明白那是什麽,可一旁的將軍夫人卻碰巧識得,聽了紀芙茵的話,頓時驚詫道。


    “二小姐,你可有想錯?這哪是什麽祈福象征,這明明就是南疆蠻族的咒文呀!”


    “咒……文?”紀芙茵麵露驚訝,下意識地追問道,“那是何意?”


    “這圖案代表著南疆蠻族,最惡毒,最陰狠的詛咒,並不是什麽祈福之意。二小姐,我看你是被騙了。”


    說完,將軍夫人別有深意地掃了一眼紀妃茵,在這深宅大院當中,嫡庶之間勾心鬥角的戲碼,她見得多了。


    老夫人麵色陰沉,顯然也是認識那圖案的,有些煩躁地擺了擺手,示意侯在一旁的小廝將那屏風遮擋起來。


    方才那其樂融融的一幕,因為這屏風的出現,在一瞬間土崩瓦解,氣氛徒然凝重了起來。


    “怎、怎麽會是這樣?可大姐說這明明是祈福的圖案啊,大姐博覽群書,不會有錯的!”


    紀芙茵頓時手足無措,慌忙跪在地上,淚水蓄了滿眶,“祖母,此事與大姐無關,定是孫女無知,弄錯了原本的圖案,求祖母責罰。”


    “二小姐快起來吧,這屏風雖是你繡的,可你之前卻並不知道這圖案的寓意,這圖樣更不是你找來的,老夫人怎麽會責罰你呢?”


    禦史夫人皺了皺眉,示意芙茵的丫鬟們攙扶她起來,又將視線移向一旁的老夫人,“老夫人向來最是明理,您說是不是?”


    “這咒文,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再看向紀妃茵的時候,老夫人的目光中已然變得有些寒意。


    在這個時候,就算說再多,也沒有人會相信那圖案不是自己找來的了。


    紀妃茵心頭一顫,也跪了下來,還沒開口眼淚已經流了兩腮,“祖母,妃茵並不知道那是咒文。”


    “我沒有問你知不知道,我是在問你,這東西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我,我閑來無事,隨意翻書的時候,從裏麵看見了這圖案,這覺得這圖案很是新奇好看,大概是一時間同別的圖案給記混了!”


    淚珠滾了滿臉,纖長的睫毛也沾上了細碎的淚珠,梨花帶雨的嬌弱模樣,任憑誰看了都會忍不住心裏軟上幾分。


    “是啊祖母,大姐將那圖樣給我的時候,也說這圖案是寓意吉祥福壽的,大姐向來最是懂事體貼,怎麽可能故意讓我繡一幅帶有詛咒的屏風送給祖母!”


    對著老夫人磕了個頭,紀芙茵強忍著淚水,聲聲懇切。


    故意?老夫人心裏咯噔一下,莫非是因為自己將紅雲降成姨娘,令妃茵也跟著降成了庶出,因此便記恨上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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